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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挑的,近看居然有几分妖媚意思,不由地微微往后倾身。商时风却一直靠到他身边,低声说出一番让上官直越发心惊的话来。

  季淑问道:“他说了什么?”此刻好奇之心当真被高高吊起来,一眼不眨地看着上官直。

  上官直望着她关切之色,心中一动,便也向着季淑边儿上靠了靠,就宛如商时风当时的姿势一般,口里说道:“他当时就这般靠近了我,一直……”

  季淑见他越来越近,而她后退无路,便皱眉,道:“什么?”也不动,也不避。

  上官直倾身过来,靠在季淑耳畔,轻声说道:“就是如现在这般,他说:永琰太子野心勃勃,他若登基,必定跟南楚联手,挥兵东明,若是想要天下安稳,就要……”

  季淑的心怦怦乱跳,不知是因为上官直靠的太近了,还是因为要听到绝密,一时心悸。

  上官直说话间,热热的气息扑上肌肤,钻入耳朵,他的声音也一点一点地,顺着望心里爬。

  上官直却垂眸,望着季淑近在咫尺的脸色,以那小到只能容她一人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就要另立新君。淑儿你猜,他看中的新君,会是谁?”

  季淑蓦地睁大双眼,上官直对上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一时失神,目光定了定,身不由己地顺着往下,便落在那胭脂色的樱唇上。顷刻间,上官直喃喃唤道:“淑儿……”心中有种隔了许久的东西,极快破土。上官直鬼使神差地转头,舔了舔嘴唇,便往季淑的唇上压落。

  128.合欢:一树红绒落马缨

  季淑并不闪避,只是垂眸,静静道:“上官。”声如玉石鸣琅。上官直动作一停,那红唇就在眼前,咫尺之间,却硬是半分也凑近不得。

  “不要如此。”她轻声说,声儿里是一股子淡漠。

  上官直心头一凉,抬头看季淑,那双眼里,平静无波,她也看他一眼,便转头开去,望着车窗外,“你该知道我的心意,我同你之间已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如此。”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撞成一团,肩头微微发抖,上官直身子僵直,仍旧是先前那个倾斜的姿势,却……

  “我不介意,你又何必。”他说。声音艰涩,一个字一个字,似是从喉咙里艰难爬出来的。

  季淑一笑,轻摇头:“不介意?”笑意渐盛,只是看着那树上红缨,迎风飘舞招展,眼角却已经有了水光,“一句不介意,便知道你在介意……只不过,这对我来说已不算什么,其实你也知道的,从头至尾,我不曾对你动心过,你我之间,不过只是一纸婚约,我从来都求你解除……如今,正是时候。”

  上官直愣愣地听着。风撩起她的鬓发,在脸颊上蹭动,季淑抬手,将头发丝拢在耳后,道,“你值得更好的人相衬,不必委屈自己。真的。”

  无端端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上官直张手将季淑拥住:“我只要你!”季淑皱眉,道:“放手。”上官直说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一纸婚书,这边足矣,除了这个,我不求别的,你爱祈凤卿?或者楚昭,都使得,你从头至尾不曾对我动心,我认了!但你究竟是我的,谁也夺不去!除了我……”劈头盖脸吻落下来。

  季淑抬手,清脆一掌甩在上官直面上。

  上官直吃痛,停了动作,震惊看她。季淑道:“你忘了你自己期许的最初么?你是厌弃我的……就如我从头至尾不曾为你动心过,你对我的厌弃也是从头至尾的,先前同凤卿,现在同楚昭,你心中存着芥蒂,你不是个为女色所迷的人,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你同苏倩说的那些话,你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摆脱我,你的语气之中,充满了鄙夷,为什么现在你却成了你所鄙夷的那种人?上官,不要忘了你最初所求的是什么。”

  缓缓地,似一股冰水从心头爬过,上官直怔怔地看着季淑:“你、你都记得?你……是因为我当时……故而记恨我么?”当真的,一点儿的机会都没有?是的,他究竟是不肯服输。

  季淑摇头:“我不记恨你。故而,也不想你因赌一口气失了理智……”由爱故生恨,她只当他是陌路人,从前,现在,将来,无可更改。

  上官直伸手捧额,片刻问道:“那为何楚昭要带你离去的那晚上,你不肯跟他去?”季淑道:“我本想同你说的,我并非是贪恋你或者上官家,我是……不想离开我爹。”

  上官直颓然垂手,靠在车壁上,许久过后,才又问道:“那我……能否知道,你心中所爱的,是谁?或者说……你心中是否有所爱之人?”

  在极快的瞬间,季淑心头掠过一个清晰的影子……而她凝眸不语,片刻过后,方淡淡地道:“没有人,我不曾爱过……任何人。”憋着一口苦泪,囚在心头。

  宁肯舍弃,不愿屈就。

  本来就未曾奢望过会爱上过任何人,如今更落入这般境地,夫复何言。

  又或许……是因为不够爱,故而愿意舍弃?可惜情爱这回事,不能放在天平之上,加加减减,算一算谁多谁少。

  夜晚便又宿在驿站之中。季淑方解了外衣,刚要卧倒,就见外面上官直进来。季淑一惊,便看他。上官直苦笑:“因知道你是我夫人,故而只叫我过来这边。”季淑道:“你……”上官直道:“你不用多想,我只是不想有人说三道四罢了,而且这驿站颇小,不比在皇城内的……重新让他们安排也是麻烦,幸而只留一宿,故而我留在此处,你放心,不会为难你什么。”季淑说道:“既然如此,也好。”上官直说道:“赶了一天路,你必累了,早些安歇罢,我就在这桌上趴一趴就行。”季淑说道:“那委屈你了。”上官直便笑:“淑儿,你当真是心狠。”季淑道:“我倒是有心不委屈你,可同床而卧这种事,还是忌讳些好。”上官直道:“怎么说我仍是你的夫君。”季淑叹了声,道:“上官,对不住了……”

  上官直看她面露愧疚之色,便道:“不用这么说,……是我……错过。”是错过?是无缘?还是……上官直心中自有计量。

  上官直坐在桌边上,眼望着那敞开的窗户,此刻月轮升起,清辉一天。

  上官直轻声道:“此情此境,倒让我想到一句,嗯,……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念到此,便停了。

  季淑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可是这个么?”

  上官直回头看她,笑道:“你也知道这个。”季淑说道:“正好看过……这一段,跟那几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有异曲同工之妙。”

  上官直双眸一亮,有些意外地点头,道:“果真是的,我先前也曾如此觉得,只不过从未对人说过,没想到淑儿你……”正说到此,却见季淑怔怔地望着那敞开的窗户,面上露出又是惆怅、又是感伤的神情。

  上官直唤道:“淑儿,你怎地了?”季淑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我有些倦了,我睡了。”当下转过身去,侧着卧倒,不发一言。

  上官直望着她倒身侧卧,略有些惊诧,看那月光照进来,微风吹拂,烛火也跟着晃了晃,上官直满心惆怅,不由地也叹了一声。

  更深夜静,窗口有道白色影子一闪,悄无声息跃入,上官直伏在桌上,丝毫无觉,那影子手一动,在上官直身上拂过。

  影子到了床前,低头看过去,见季淑双眸合着,他也不做声,只是呆看许久,大概一刻钟功夫,探手入怀,掏了样东西出来。

  影子将季淑的脸颊捧着,微微转过她头来,便将手中之物放在她唇边,似是想让季淑吞下去。季淑却毫无知觉,影子皱了皱眉,想用力,又怕把季淑惊醒,一时犹豫不决。

  正在这当儿,季淑眉头一皱,睁开眸子,冷不丁发现面前有人之时,心中一惊,有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却又刹住。

  季淑惊道:“天权?”

  那影子赫然竟是天权,天权见行踪曝露,满脸懊恼,本想撤手离去,不知为何竟未动,看看季淑,又看看自己手上之物,便道:“吃了它!”声音冷冷地。

  季淑一看,天权手上的东西似曾相识,原来是那日楚昭送到驿馆的。那天楚昭说过,天底下只此一颗。季淑记得,便道:“怎么……又落在你手上?是他让你送来的?”

  天权扭过头去,冷道:“不是!”又生硬地说道:“吃了就是了!”

  季淑起身,因衣着单薄,便拿了被子裹住身子,道:“不是?那就是你自己拣去了的?”

  天权见她问长问短,很是恼怒,眼光冷冽地看着季淑,道:“你不吃便一定会死!休要辜负天枢一片好意!”

  季淑哼了声,道:“我偏要辜负,又怎么样?”天权没想她竟如此冥顽不灵,气道:“你这女子,怎地如此绝情!”季淑道:“你今日才知道我绝情么?”一脸满不在乎。天权浑身发抖,显然是被气得七窍生烟。

  季淑反笑道:“瞧你生气的样子倒是蛮有趣的,从第一次见你你都一脸冷若冰霜,还以为你总是那样儿的……”

  天权本极为恼怒,见她如此幸灾乐祸的表情,反而镇定下来,忽地冷冷一笑,说道:“我却不似天枢……既然你如此,那么就休怪我……”

  季淑仍旧哼道:“怎么,难道你要将我打一顿么?有种你就打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天

  权不怒反笑,道:“打一顿倒是不会的,只是……”说着,忽地探手,闪电般握住季淑的下巴。

  季淑一怔,天权用力,季淑吃痛,还未曾开口,天权忽地俯身过来……季淑瞪大眼睛,想说话,却又被掐的疼,眼睁睁地看着天权一寸一寸靠近,心道:“不是吧,我不过是戏弄他罢了……他想干什么?”

  天权见季淑眼中隐隐地透出焦急之色,心中有几分得意,便道:“怕了么?我还什么都未做。”季淑镇定,道:“你难道想劫色?看不出你表面很正经,实际是个色鬼。”

  天权本就不擅玩笑,听了这句,清冷的面上略见微红,却不曾放开季淑,只道:“住口!”

  天权一手捏着季淑下巴,一边举起那颗yào丸,季淑道:“你……想干什么?”便抬手挣扎,天权见她急了,也不说话,把她的嘴强行捏开,便将yào丸塞进去。季淑被掐的极疼,连话也不能说,手又被天权擒住,只有双眼乌溜溜地,着急转动,很是无助。

  天权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又不像天枢会迁就你,哼!快吞下去!”季淑呜呜有声,天权心头一动,在她胸口飞快一点,季淑忍不住吸气,这一动弹,那颗yào丸骨碌碌地顺着滑了下去,卡在嗓子眼里,季淑一惊,呼吸都停了,想咳咳不出,想吞吞不下,眼泪被噎的冒出来,天权见势不妙,慌忙松手,季淑捂着胸口,道:“混蛋……水……”声音嘶哑。

  天权道:“在哪有?”季淑指着旁边桌上,天权急忙回身,匆忙倒了杯水返回来,水洒了一手,季淑将杯子接过去,拼命喝下,喉咙被噎的几乎涨开,幸好那口水及时,总算是把那yào丸顺下去了。

  天权手足无措地看着,见季淑面色恢复,才放下心来。

  季淑伸手揉着胸口,一边瞪天权,道:“你差点害我被这yào丸噎死!”天权见她无事,心中有几分愧疚,面上却偏仍旧冷冷地,道:“那也是你自找的。”季淑道:“混账,欺负我没武功,如果我打得过你,有得你好看!”

  天权悠然道:“好说,对付不识好歹的女人,就只好如此。”

  季淑没想到他居然能回以这句,又好笑又好气,说道:“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挺会吵架的,本以为你只能乖乖地被人调戏。”

  天权听到“调戏”两字,身子略一僵,便不再接口,只是看着季淑,又伸手摸摸她的脖子。

  季淑伸手打开他的手,道:“干吗!”又看上官直,见他自始至终不动,便知道被天权点了穴道。

  天权凝眸,道:“你这女人甚是狡猾,当真吞下去了么?不会吐到哪里了罢?”说着,便又在季淑手中跟床上细看。

  季淑无奈笑道:“是啊,刚才我趁你拿水的功夫,不知道吐到哪里了,不如你再捡一次。”她是有心作弄,不料天权竟当了真,目光变得极为严厉,瞪了季淑一眼,便果真在地上也细细瞧了一遍。

  季淑旁观天权俯身寻找,心中好笑之极,面儿上也微微地透出几分笑意来。

  天权细找了片刻,自是找不到的,抬头看到季淑似笑非笑的样儿,便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骗我的么?”

  季淑双眼眨动,颇为无辜道:“没有啊,刚才真的吐掉了。”天权双眉一蹙,上前攥住季淑手腕,厉声说道:“不许瞒我,究竟是不是吞下去了?”季淑道:“好疼,放开!”天权道:“那是天枢辛苦寻回来的,关乎你的xìng命!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倘若你未曾吞下,岂不是辜负了天枢一片心意……你、你究竟……”

  季淑听他左一个天枢右一个天枢,听得心烦,便道:“够了!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说的算,关你们何事?什么天枢,你再提他,我跟你翻脸!”天权道:“莫非你现在不是翻脸么?狠心绝情的女人,若不是看在天枢面儿上,我一掌就杀了你,何必管你死活!”

  季淑手上被他攥的极疼,手腕似要断了,又听到这些话,不知为何,泪便坠下,忍着道:“我都说了我跟他已经毫无干系,你要杀就杀,说这么些废话做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承他的情,不要不要!你杀了我干净!”

  天权没想到她的反应竟这样激烈,正想再斥骂几句,忽地看她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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