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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口,迅速转进去。两人同瞄向身侧房子的屋顶,心有灵犀,在同一时刻纵身跃起,上了房顶。

  等了许久,都不见那跟踪的人追上来,谢致不由得伸臂抱住后脑勺,身子直接往后倒,手枕着瓦片,叹道:“这人追得真够慢的,像乌龟爬。”

  常蕙心点头:“是有点慢。”

  谢致不屑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懒得再观察底下。常蕙心摇晃他的手臂,吓他:“唉,别掉以轻心啊!当心那人要么不出现,等会出现了带着千军万马。”

  谢致轻轻道:“千军万马又如何,我千军万马中取敌帅首级如若无物。”

  “又臭.屁吧你!”

  “毫无夸大,你夫君我是真真正正勇冠三军!”谢致辩道,心想着当初要是带着常蕙心出征就好了,他一人一骑,shè中主帅,威风八面的场面就能被常蕙心看着。但是转念一想,不行,军中太不安全,永远都不要带她去。谢致故意把话题带歪:“怎么,不信?我勇不勇,你不是最清楚……”他坐起身,带着笑,脸凑近,启唇yù往她颊上吹热气,突然瞥见拐进巷子里的人,谢致整张脸陡然垮下来,手上用力,紧紧拥住常蕙心。

  谢致的脸绷得特紧。

  屋顶下,过道上,站着容桐。

  容桐似乎比以往聪明了不少,左右张望不见人,立即就仰头看,发现了谢致和常蕙心。容桐第一眼,瞥见的是谢致掐在常蕙心腰间的那只手,容桐的目光从谢致的食指下移到小指……目光仿佛在谢致手上胶住了,心里想移开,眼睛却移不开。

  还是常蕙心主动从屋顶跃下来,打招呼道:“琴父。”

  容桐一下子就想起当初放榜那天,常蕙心从地面上跃起,飞至二楼,坐在窗楹上笑问,“琴父,都考完了,你怎么还读得这么用心呢”?

  那时候她从底下往上跃,跃到他身边,让他心动。这会儿,她从屋顶往下跃,容桐随着她的目光低头,瞧见常蕙心一双脚尖触地,心动仍在。

  只是心动中添了太多沧桑。

  容桐抬起目光,第一反应不是直面常蕙心,而是偏头避开她的目光。容桐的目光向右,稍稍往上,晴空碧蓝,今日是个好天晴。他不禁又想到放榜之日,那天也是个好天气,白云蓝天……容桐甚至想到,那时候韦俊还活着呢。那是第一次放榜,韦俊还中了榜。

  谢致亦从屋顶跃下,袍袖一抖,一阵冷风,吹得容桐后退一步。

  谢致毫不犹豫隔在常蕙心和容桐中间。

  谢致问容桐:“你怎么还没离开京城?洪大夫呢?”昨日,逼宫事成后,谢致曾背着常蕙心,却找过容桐的父亲,向容父索要yào方。容父却道,他和容桐还没离京,不能算作平安,得让他和容桐先离京。谢致自然不依,说倘若容家父子远离了京城,谁来给谢致方子?

  容父微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容父jiāo给谢致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说这个便是方子。

  谢致举起白纸,对着光线照了又照,仍是白纸,不见字迹。

  “现今看不出来的。”容父解释道:“在下言而有信,殿下大可放心。只是在下谨慎,说实话不大放心殿下,所以特制了这张纸。殿下只须耐心等候七日,七日后,这纸上的方子自会显现。”容父心想,七日,已足够他和儿子容桐远离京师。

  见谢致仍抿着唇,脸上无笑,容父再出言道:“殿下真的不必担心,七日后,只管照着这方子给谢夫人抓yào,调理一两个月,就能痊愈。”讲到这,容父自己心里感叹,常蕙心身边的男人变了,“谢夫人”这个称呼居然都不用变。

  想到这,容父愈发觉得应该拉着容桐,早早离开京城。

  再也不要回来。

  ……

  所以这会谢致见了容桐,除了意外,还有些不悦,问道:“你怎么还没离京?”

  容桐回道:“不打算走。”

  谢致皱眉,“不打算走?你父亲呢?”

  “家父被我说服,暂时亦不会离京。”

  谢致提高了嗓音:“你又打算做什么?!”

  容桐并不急着应答,回头往巷外看,很快,就见着容父步伐匆匆,也拐进这条巷子里来。容父年纪大了,平日酒又喝得太猛,脚下走快了,嘴上就喘得厉害:“殿下、殿下放心,这次是在下、在下……和犬子一道做的决定。”

  常蕙心劝道:“洪大人不急,慢慢说。”

  “还是我来说吧。”容桐抢话道。常蕙心闻声望向容桐,容桐却又将头偏开,始终不与她对上目光。

  容桐不急不慢道:“昨夜,我去了一趟天牢。”

  第72章 月照梨花(六)

  听闻此言,谢致和常蕙心异口同声问道:“你去天牢做什么?谁放你进去的?”常蕙心对容桐道:“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容桐沉默,过会,用轻得似烟的声音嘀咕了几句,谢致和常蕙心都没听清。碍着容父在场,谢致不便直接说容桐是“类犬哼哼”。

  常蕙心问容桐:“琴父,你究竟在说什么?”

  容桐竟先环顾了一圈,确认无人偷窥,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细说。”他又道:“蕙娘,你随我来。”

  谢致却阻拦道:“不行,地方得由我来挑。”

  容桐一滞,“也行,但必须安全,不会被别人发现。”他几时也变得这样谨慎多心?

  谢致冷哼了一声,心道容桐刚才来的时候,毛毛躁躁跟踪,要被人发现,就早发现了。谢致道:“你放心。”牵着常蕙心,引着容桐和容父来到一处。

  灰墙黑瓦,若不是谢致引来,容桐还以为这一处就是寻常住家的房屋。容桐将这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想:看来以后他也有多备几处这样的房屋,狡兔三窟,亦好办事。

  “你去天牢做什么?”谢致前脚刚踏进来,后脚就催问道。

  容父赔笑:“殿下莫急。”容父已经坐定,先问道:“有没有酒?”打算一面喝酒,一面将前因后果与谢致详讲。

  容桐却向父亲道:“我来。”

  容桐并未入座,他负手伫立,告诉谢致和常蕙心,昨日他在宫中迷路,遇着谢景的妃嫔袁宝林,而后将袁宝林带出宫。

  谢致和常蕙心均疑惑,心道宫中戒备森严,一个行动容易露马脚的容桐,还拖着一个油瓶袁宝林,怎么不声不响出宫去的?

  容桐接着讲述,他将袁宝林带回容府后,袁宝林一直在苦苦哀求,想要见谢景一面,容桐就去周峦那偷了钥匙。

  常蕙心脱口惊呼:“偷钥匙?”

  容桐闻声,本能地瞟向常蕙心,却发现他心中仍不能与她目光相对。容桐僵硬移开目光,耳根有些红,如实道:“听闻一川……坐了……尊位。我便寻思,能不能从他那里,套出些话,帮袁娘娘一把。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人被锁在天牢,更不知一川身上有天牢的钥匙,我甚至不知道再怎么进宫去找他。是一川自己回了一趟周府。”容桐的眸光逐渐深沉,言语也越来越流利:“一川问我,什么时候从宫里出来的,他竟不知。一川又问我,是不是还在受惊,殿上的变故吓到我没有。后来,一川又说他当了皇帝,心里头高兴,要我陪着喝酒。我喝得慢,他喝得快,我才抿了一、两口,他已两壶半下肚。一川醉了,就胡天胡地的说……”容桐心里将周峦的话都过了一遍,但是嘴上没有讲出来。周峦口无遮拦,有些话是回忆的以前的事,倘若此刻站在容桐面前的只常蕙心一人,容桐敢讲。但是多出个谢致,多出一双耳朵,容桐就不想多说了。

  容桐道:“一川嘴一溜,说出他将那人锁在天牢里,总算是痛快报了仇。谁也救不得那人,因为钥匙只在他手里。我试图套话,一川似乎有所察觉,缄口不再透露了。后来,他醉了,泥般躺在地上,我借口扶他去床上歇息,从他身上摸出了钥匙,一共六把,我带着袁娘娘去了天牢。”

  谢致和常蕙心听到这里,都笑了。

  容桐蹙眉,“你们笑什么?”容桐看向谢致,问道:“殿下难道不担心我将那人放出来?”

  谢致心里已明白,这些都是周峦故意为之,周峦假装醉酒,将钥匙留给容桐,又任容桐在宫中进出,布得一盘大棋,却不知所求为何?

  谢致心里一点也不担心,却故意说反话:“正因为太过担心你会将大哥放出来,我才紧张得笑出来。”

  容桐注视着谢致,“我没有将那人放出来。”

  谢致道:“嗯。”

  半响,久不发声的容父突然高声感叹一句:“幸吾儿迷途知返!”

  容桐面露愧色,他将袁宝林一带至家中,容父就斥责了他,痛心容桐还不肯清醒,仍在淌这趟浑水。容父让容桐直接丢下袁宝林,父子俩动身离京,只顾自己保命去!

  容桐却道,他不是不肯清醒,而是心有一惑未曾弄清——谢景在殿上斥容桐为谋逆反贼,要置他于死地。袁宝林却说这是谢景的苦ròu计,容桐对此半信半疑,他要去天牢确认一番。

  容父拗不过容桐,无奈允许了。于是容父在家里灌醉自己,容桐领着袁宝林,趁夜悄悄潜入宫中。

  两人行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天上没有月亮,挂着的宫灯也照不到这里,漆黑一片。忽然瞧见光亮闪烁,容桐远眺,见是巡逻内侍排成一列,正缓缓朝这边走来。容桐忙压着袁宝林的头顶,作势让她蹲下去:“快藏起来,有人来了。”

  袁宝林脸色惨白,立刻下蹲,奈何有孕在身,一时没蹲稳,身子晃了晃。容桐扶住她的胳膊,道:“娘娘小心。”

  两个人近在咫尺,袁宝林能瞧见容桐的鼻尖,还有鼻子后面的一双眼睛,他的瞳眸看似平常,却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莫大的吸引力。竟似磁石,吸着袁宝林的目光,令她移不开目。

  良久,袁宝林将脸撇开,心里却又胡思乱想:离得这样近,他是不是也能瞧见她的鼻尖?那一定能瞧见鼻尖上的那一滴汗了。

  鬼使神差的,袁宝林慢慢扭动胳膊,看似将自己的胳膊从容桐手中抽出来,实则令胳膊在他手中一顺滑过。

  隔着衣料,感受他掌心的触感。

  滑过了手腕,袁宝林不动了,小心翼翼捏着指尖,碰触容桐的手。

  他的手很嫩,与她以前伺候的,服侍的,喜欢仰望的皇帝不同,皇帝已过不惑,手是老的。

  “他们总算走了。”容桐突然出声,袁宝林做贼心虚,吓了一跳。容桐道:“娘娘在这里稍后片刻,微臣去寻两件内侍的衣裳来。委屈娘娘,与臣一道扮作内侍,才好混入天牢。”

  袁宝林立即问:“你哪里去寻?”

  容桐轻声道:“寻个棒子打翻两个吧。”

  袁宝林十分担心:“容大人,我随你一起去!”

  第73章 月照梨花(七)

  袁宝林虽然机灵,但终究是相信容桐,便将钥匙的事,还有谢景想召集暗卫做最后一搏的事,全向容桐讲了。

  容桐跪表忠心:“娘娘放心,臣定鼎力相助,早日聚齐暗卫,救出陛下!”

  ……

  容桐回到家中,安置好袁宝林后,将此事同容父说了。

  容父毫不犹豫,仍劝容桐放下这些事,离京。

  容桐不肯。

  容父喝得醉,打了好几个酒嗝,问道:“琴父,你看出其中蹊跷了么?”

  容桐迅速,平静地回答:“钥匙是一川故意给我的,天牢也是他故意放我进去的,但是谢景的言语不假。”

  容父大惊:“你都知道,还要留在京城?!”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儿子,觉得儿子变了,心底不禁泛起丝丝凉意。

  容桐勾唇一笑:“正因如此,孩儿才想留在京城。”波涛迭起,分外精彩,京中越来越有趣了,他为何不留下来?

  容桐又道:“阿爹放心,您若留在京城,孩儿会照顾好你的。”

  容父沉吟挣扎,最终护犊占了上风,决定依从容桐的心意。仍有点不放心,容父问道:“琴父,既然留下来,那现今的陛下,袁娘娘,这两头不着的,你打算怎么应付呢?”

  容桐道:“现今这世道……我自然只能在一川,袁娘娘这两边都示弱,都装糊涂。另外再更搅得混些,我打算去找汉王。”接着,容桐将心中计划详细说给父亲听。

  ……

  这会,容桐和父亲同来,父子俩隐去私下谈话,只将夜探天牢的事同谢致说了。

  谢致听完,缓缓发问:“这事该找当今陛下,你来找我做什么?”谢致与容桐称不上熟,还有几分不对眼。为何容桐不去找周峦,反而来找他?

  容桐垂头:“在下、在下偷了一川的钥匙,没、没脸面去找他……在下来找您,是因为想起殿下您与一川熟稔,在下将功补过后,您能不能帮在下去说情?”他演得逼真,既羞愧又怯懦,谈吐间还有一两分结巴。谢致和常蕙心瞧着,均有些信了。

  谢致正yù启唇,听见容桐道:“我当时真是一念之差,毕竟袁娘娘身怀六甲……”

  “她有身孕?!”谢致突然激动。

  容桐面露诧色:“殿下难道不知道?”容桐似乎不懂得隐瞒:“宫中,袁娘娘,还有蔡修仪娘娘均怀里身孕。正因为蔡娘娘被害堕胎,她派人去给袁娘娘报信,袁娘娘才得以逃脱,保住了腹中胎儿的xìng命。”

  谢致面色yīn郁,道:“知道了。”又道:“容桐,你说的事,以后再议。现在你赶紧回去,看看那位袁宝林,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容桐心里一突,才惊觉自己算漏了这一点。容桐谢过谢致,携父往家中赶,很快,袁宝林滑胎的消息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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