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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2 章

  烂额,哪里有工夫管私人恩怨呢?”约二十出头,容貌清美秀丽,让人眼前一亮之感。

  “我娘家姓张,夫君前些日子调任为匠营首工官,我随他赴任,就住对岸管营家眷村。听说女营缺人手,特来帮忙。我夫君每每说起去年夏天太子封坊查疫案,必提渣玉山中兰王妃之果敢,免去一场生灵涂炭。他津津乐道,我好奇得很,只恨没有机会相识,今日终能见面,真是久仰了。”

  是不是同道中人,有时就凭第一眼第六感,兰生立刻感觉这个美丽大方的少fù对自己的脾气,朗笑道,“樊圻竟能娶到如此大美人为妻,真是zhēn rén不露相,我完全没看出来。”

  “那时我尚未嫁他,不然他肯定是要告诉你的。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爱显摆这桩婚事,但凡他瞧得顺眼的,都要说一说。”女子笑容也明亮,没有故作端庄,“人人说他高攀,他却不怕高攀。”

  “哦?樊夫人娘家莫非有权有势?”谁家女儿呢?兰生对帝都名门处于基本无知的状态,除了京家,安家,还有伯侯以上的贵族。

  “家父张华……”

  “你是张华的女儿,太子妃人选之一,张茗芳。”兰生最近才听泫瑾荻说起,“那位让众家男子捶胸顿足,惋惜居然让无名小吏摘去的帝都名花?”

  “如今我已为樊家fù。”张茗芳答得谦逊,但却显贵气。

  “你真是好眼光,樊大人虽官小位轻,难能可贵得是品行高洁,在官场之中,实属珍罕。”不关他的事,却能跑到渣玉山调查疫病,满都城的官也就樊圻一个吧。

  张茗芳大方回答,“外传家父糊涂将我错许,这个夫君却是我自己选的。家父开明,但家母与我生气至今,我则信日久见人心。”突然话锋一转,“不说我了,兰大姑娘受人刁难入役营,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少。市井暗角到处传闻,兰王妃爱民却蒙冤,但凡有心气的天下女子,怎能任她孤身入营,这才最终促成了女营。”

  “我一直不知,自己怎么就成了民心所向。”莫名所以,京暮让她当旗杆,泫瑾荻让她造新都,风口浪尖,她被推而上。

  “若是知道,也成不了了。”但张茗芳一句答曰,大有道理,“我来之前,夫君请我为他带句话,昨日之渣玉山,就是今日之活狱营,兰大姑娘并非孤身对抗不公不平的权力。我们夫妻二人虽然力量微薄,愿舍命陪君子。”

  兰生感怀,却不言,说谢太浅。

  待送张茗芳出帐,才知兰营与隔壁匠营有门可通。因为新帝用兰生为三大将作之一,责任重大,让役官们没办法严格限制她出入,而且女营还要为匠营做事,故而就放在了两营之间,开双门,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门口有个少fù在等,见到茗芳就称小姐,又对兰生行礼。

  茗芳说这是陪嫁的丫头,如今担了女管事,今后自己要是走不开身,就由她代为跑腿,绝对可以信任。

  兰生不由想起有花来,微微心酸,但想起还有一问,“樊夫人刚才提到安少相正焦头烂额,可知是为何事?”

  “当年肃清了白岭大大小小的匪窝,以为可以安稳几年,不料年关时,就在白岭一座险山脚下,发生了百盗劫yào商的血案。商队共五十余人,连同镖师在内,无一活口。皇上固然震惊,安少相却更恼怒,自请查案,连夜出城去了。”茗芳脸上有嘲意。

  兰生看得出来,自然追问,“安少相何故更怒?”

  “yào商是他府上一个宠婢的爹,宠婢家中原本一贫如洗,是忽然暴富的。有人猜测,收yào是假,为安少相藏银子是真。我看有七八分可信,不然何至于让安少相亲自赶去,估计损失远不止几千两珍贵yào材。”

  “不是猜测,是笃定才对。”兰生眯起凤眼俏笑,“真是冤死,让安少相拘进来,人人当他无比重视我,却不如一批珍yào。等他回来,希望他也明白过来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

  茗芳捂嘴笑,道辞走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兰生在匠营前见到铁哥,管宏,褐老四,木林,必须承认,有他们在,实在安心。

  因此笑得灿烂,“老哥们,今日这派事儿的会,咱不说不,他们给什么,我们拿什么。”

  除了稳重的铁哥,其他三个纷道好咧,摩拳擦掌,看好戏去。

  第413章 不争

  兰生等人还没靠近门,就听到大呼小叫。

  菜市场,啊,不是,是值得纪念的,新都造案正式开启的,第一次会议场,跟一锅煮开的水似得,那个热闹。

  民造行有北联造和南齐天参与,但这么大的工程,从管营将作到各部主匠,几乎清一色官造人事,从各地工署抽调了精英工官上来。工官们被鼓励带自己用习惯的匠工队,而对于招进来的上千散匠,有名气的要抢,无名气的各官抽签,目前已经分配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些老的少的,运气不好的,早在黑名单上的,抽到了又被扔回去。

  工造司就让民造行吃进。但南造行只有齐天参与,它与南方的高官们关系密切,工造司不敢过于得罪,所以变相让北联造啃骨头。

  新都造预算苛刻,民造行均以服役的形式参与,服役名单上的匠工没有工钱可拿,而作为匠工们的所属造行,根据规模,每期工程都要送进一定数量的工匠。以此代替造行的缴税,就算朝廷给民造唯一的补贴,等同干白工。

  然而,北联造是保证雇佣匠工最低工钱的。也就是说,由他们送进去的匠工们,所属造行必须支付工钱。本来就是白做工,还占用工力匠力,影响其他工活的进度,如果再倒贴银子,小造行很快就撑不住。

  好在兰生帮北联造争取到了这部分工钱的预算贴补,又将邱穆,雷九等造主的名字从服役名单中拿下,除她自己,再没有造主成为劳役。

  民造行在新都造的作用不可或缺。因他们掌握大量民间匠工的人脉,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是气焰嚣张的官造达不到的。但工造司迄今搭高架子,摆着一副就得听它的嘴脸,全然不为民造行考虑。好比现下,好ròu先由官造内部瓜分,给民造硬骨头。好像还是民造得了便宜又卖乖。怎能不令矛盾加深?

  这不。什么事还没开始干,第一次总会,就已经吵翻天了。一边硬塞。一边不要。总将作都撂令牌了,邱穆雷九却脾气恁大,带着一群小造的东家掌事,翘脚蹬桌。管他令不令,骂咧咧直bào粗口。老好人乐和夹在中间。急得搓手。

  齐天造今日来了一大票人,包括欧阳阙,他的护卫小葵小苇,吞云吐雾两位老爷子。以及七八个看着资格老的大匠师。但他们不管北联造的麻烦,冷眼作壁上观,也有点瞧好戏的劲头。

  然后。兰生走了进来。

  有名的两pào筒邱穆和雷九立时站得笔直,还有北联造所有的人。一个不落,全站起来了,七嘴八舌的叫骂突然变成了一个声音——

  “兰造!”

  吞云老爷子凑到自家少主那儿,低语三个字,“学学她。”

  欧阳阙本来呵欠打得满眼花,这时眼珠子跟擦过且上了油一样,发光。

  “各位来得早。”兰生张手让北联造的人都坐下,自己带铁哥他们在最前排也坐了,紧接着就倒大碗茶,瞅一眼汤色,这才慢悠悠吹着喝下一口,“在外面听到好不热闹,我居安准点来的,不会派不到好活计了吧?”

  “屁!还没沾到造字头一划呢!”雷九换位置,坐到兰生身后,“说好今日要分匠工营的人,谁知捧着铁饭碗的家伙们把好料私下分得干净,这时剩下些老少,刺头,不好啃的,要我们北联造通吃,我们当然不干,正闹着呢。”

  总将作,也是工造司的新将作大监,看北联造各行的头头们自发自觉jiāo换座位,以居安为首,以兰生为中心围坐,那幅众星捧月的画面,不由露出轻蔑的神情。

  他调任工造司后,没怎么和这个女造主打jiāo道,听说他的前任就是得罪她才被排挤,他虽不怕女人,但为官多年,还知道避险,反正有司正在,也乐得不用跟fù人打jiāo道。

  到了如今,必须要面对面,总将作却也不怕。前王妃又如何?瑾王爷又如何?

  他清贫出身,一手木工精巧绝lún,机缘娶到东家的女儿,拿钱捐官进了百工府,但没有背景靠山,再升迁不得。要不是因为安少相破旧革新,不论出身荐任官员,他也打点不成将作大监之位。

  所以,安少相对他有知遇之恩,安少相要他刁难居安造和南月兰生,他毫不犹豫会照做。尽管此女一出场,一个字不说就能让北联造肃然起敬,让他确实有些吃惊。但是,女人终究是女人,哄得住一群没读过书的大老粗,却哄不住他。

  “南月兰生,你是北联造行首不错,但你也是皇上破例提拔的新都造大将作,做事可不能徇私。”总将作沉着脸,“匠工营的人本就是地方官府招来,自然先尽我们官造来挑,能分给你们民造用,已是照顾了。”

  “既然是照顾,我们就不好意思收了。”兰生说好不争就不争,“官造投入的人力物力远比民造多,民造就是添把手加把劲,所有资源以官造的各位大人们为先。分走本该给你们的能工巧匠,还从匠营那本总账里拿工钱,每日由朝廷包吃包住,虽然花得是百姓jiāo上来的税,但我们怎能心安理得呢?当然,总将作大人若是高风亮节,从大局考虑,才要我们北联造接收,那就多谢了。”

  她看都不看黑了脸的总将作,回头笑问乐和,“要给我们多少人?”

  “三百名。”乐和总算能擦干了额头的汗,对兰生做个拍心口的放松动作,双手合十。

  “居安负责一百五十人,乐造,邱造,雷造分一百人,还有五十人各行均分,挑人的次序就照老规矩,由小到大,居安包最后。大家可有异议?”兰生在公事上极其利落。

  众人连连点头。

  兰生再望向总将作,“分好了。大人,下面要议什么事?”

  总将作哑口无言。打她进来。他只说了两句话,才从她的话里知道自己吃亏,却也来不及反悔,她一下子把人分好了。他娘的!刚才吵了半天,他嗓子眼都喊冒烟,到底为哪般?

  欧阳阙乐开了嘴,嘿。这皮球被拍回去的动作多优雅!官造只管抢优才踢劣料。可是匠营中的人仍为朝廷职责,分给谁都是公家花钱哪。而兰生也实在大气,居安造一家囫囵包了一百五十人。要知道。除开了钱的事,还有整体进度的责任。这一百五十人要是拖累居安,又给官造大人们找茬的借口了。

  总将作没辙,咽下这口苦水。干咳一声,“接下来议头期工程的分工。大家知道。皇上要求明年开春能入住新皇宫,因此要以皇宫,相阁百官总议院,竞技场为第一优先。投入官造全部匠力和物资。民造中,因欧阳造主是设造者,齐天造也将集中于皇宫。北联造负责外围。没什么太重要的担当,先打地基。还有皇宫外的粪道,水道,城内运河,港口码头……”

  雷九再zhà,“你怎么不干脆说,除了皇宫和官府,我们北联造负责全都工事呢?娘的,摆明了欺负谁哪……”

  木林拽雷九坐下,对他耳语。

  雷九立刻看向兰生,大手抹去雷公脸,嘟哝一声,静了。

  总将作也看兰生,瞧不起归瞧不起,但此女显然是北联造核心人物,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十分必要,却见她毫无反应,还微微笑着,一副侧耳聆听的神情。

  他哼了哼,继续道,“谁说你们负责全都工事,只不过打打地基挖挖地道而已。役营目前已有五万役,四万五千役归官造和齐天造分派,特许北联造自由调用五千役。每三月为一期,期终由将作大匠团验收各部工造,不合格的部分,由负责造行自行承担返工延期的损失。”

  兰生问,“工造如何分部呢?”

  总将作已有准备,让小工吏下发工事分配图和文书说明,“分配和分部统一由管营决定。兰造主本该参与决定,但你服役身份实属不便,不能随叫随到参加讨论。不过,这些事琐碎,与兰造主精湛的工技毫不相干,兰造主没意见吧?”

  “没有。”兰生瞄一眼分配图,呵,北联造第一期就是当地老鼠啊,而且才给她五千人,塞不满牙缝。不过,今日,她与官无争。

  木林也有问,万分和气,“竞技场是兰造设计,采用居安开发的新材质,不用我们参与?”

  总将作再度哼了哼,“竞技场和瑾王府的嬉斗馆差不多的,没什么新奇花样。材质不用你们居安的,砖石夯土就可,不过造得高一些,宏伟一些。外观半圆不圆的,方形更好。没顶太粗糙,要盖全顶,就不怕恶劣天气了。总之,我们正在大修图样。等皇上点头,哪里还有你们的事!”总将作感觉自己终于能出一口气。

  褐老四忍不住,“正正方方不是更好,而是更容易。全顶?采光怎么办?大白天点灯玩蹴鞠摔角?”

  北联造哄笑。

  兰生却起身了,“就这样吧,请总将作放心,下午我们北联造就上工地。”

  砖造竞技场啊,创举!不愧群英汇聚的官造,说得出这种大话,

  她一走,北联造纷纷走,留下将作,领匠,各部的头头,明明出乎意料得顺利,却背脊发寒的感觉,不少人互相干瞪眼。

  欧阳阙伸了个懒腰,笑声大得有点惟恐天下不乱,“总将作大人,我绘制的皇宫也要大修吗?如果要修的话,皇上批示之前,就不用着急上工地,我可先去澄江大坝了。那边耽误不得,司正大人再三jiāo代,夏汛之前一定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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