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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

  度。

  他当时觉得刺眼,后来才明白,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然动了心。

  有很多事情,韩愈都已经记不清了,但04年夏天却像是铭刻在了骨子里。

  他在最有可能和顾笙发生爱情的盛夏里,蹉跎了时光,于是铸就了一生的爱而不得。

  他总以为她还小,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她慢慢长大,也确实太小了一些,他比她整整大了七岁,但……她那样的年纪早已懂得了什么是爱。

  让她体验到这种感觉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陆子初。

  望江苑,他去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没有那次要来的煎熬,他害怕自己会在陆子初家门口看到她。

  消耗等待时间里,他想起顾笙说话时表情沉静,语气温软;想她坐在藤椅上,认真看书;想她蹲在牧羊犬身边,专注的看它吃食……

  那么多,那么多,让他忽然意识到,究竟什么人,什么东西,

  tang才是他倍感珍惜的。

  现实是残酷的,他看到他们一起回来,看到了他们牵握的手指,有好几秒的时间里,他是毫无反应的。

  那一瞬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忽然间在心里崩塌了。

  他茫然的看着他们,从身到心都是无力的,心思深痛,脑子却是一阵阵发懵。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之前对阿笙态度不好,如果是这样,他可以改的。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有想过要改变自己,随便改变什么都可以。

  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开始改变了,不再为了身体***亲近女人,不愿让自己的私生活变得更加凌乱。

  他以为顾笙不会爱上别人,也从未想过骄傲如陆子初,有朝一日会爱上顾笙。男人不怕情敌,最怕的是那个情敌很出色。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否则不会说:“顾笙,你跟我走,我不欺负你。”

  这样的话语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但他还是说了,他一直觉得顾笙就像是一朵花,但他从未想过这朵花之所以会绽放,并非是因为他。

  世上悲惨之事总是毫无征兆,父母相继离世,在美国他开始有了长达几月的浑浑噩噩,终于意识到母亲当初为什么会嗜酒如命了?

  喝醉的人,飘飘忽忽,就像是躺在云朵里,或是母亲的怀抱里,哪怕外界再如何寒冷,心里也会觉得很温暖。

  窗外漆黑,室内窒息,那样的生活才是他最真实的现状。

  在被工作和醉酒的重重倾轧下,他在一次酩酊大醉中和一个中国女孩发生了关系,他已不知她是谁,依稀觉得是顾笙,他抱着她把隐忍多时的眼泪全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他说:“顾笙,你抱抱我,我觉得很冷。”

  年轻女孩抱住了他,那一刻他是幸福的。

  醒来后,他看着女孩熟睡的面庞,忽然很难过,他有过很多女人,也曾沉迷于声色,但他不明白放纵过后,他的心为什么会是痛的。

  回国再见顾笙,她躺在俱乐部椅子上睡着了,赤脚而眠,他隐约听到身体里的自己在哭泣,他就是那么执拗,她让他知道了他还可以爱上一个人,他试着忘记,到最后却发现除了她,他已无法再爱。

  他控制不住自己,吻了顾笙脚背,她受了惊,愣愣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得到她的***愈演愈烈,就像蚊子吸血一样,面对鲜血,有的只是贪得无厌。

  他起身离开,除了与她目光对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有他自己明白,脚背一吻,是一种宣誓。

  他要得到她。

  那时他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只待伺机逼得顾清欢走投无路,一旦顾清欢下马,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顾笙。

  顾行远入狱完全在计划之外,但却给他铺了一条速婚之路。

  他是如此寂寞,他是如此固执,然后在低头间泪眼迷离。

  他就是那么一步步放任自己的私yù和贪yù,将自己的婚姻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得知阿笙怀孕,他过得日夜颠倒,被愤怒和嫉妒冲刷的面目全非。

  那是他第一次打阿笙,抓着她的头发,狠狠的撞向一侧墙壁……

  ……

  2013年12月,韩愈开着车,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似是一种无言的悔恨。

  ……

  阿笙在房间里昏迷了一天,他意识到了失控的自己究竟有多可怕。

  不回家,是怕愤怒下的自己会不理智;可不回,内心最深处却是放不下她的。

  祸事还是发生了,孩子没了,当医生把阿笙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她就像是灵魂走失的人,一遍遍念叨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恐惧,就是在那个时候进驻了他的灵魂。

  阿笙病了,他不再感到疼痛,每天守着她,挨过黑夜,迎来天亮。

  真好,阿笙还在。

  她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内心长时麻木平静,少时焦躁绝望,很多时候,他无法去看她的眼睛,呆滞的让人不安。

  那样的无助,他无法分担,因为走不进去,于是只能看着她坠入漆黑的梦境,沉沦经年。

  她喜欢独坐,望着天,或是望着室内某一角,可以维持姿势很久不动,就像是夜幕里最浓重的黑。

  “在看什么?”从不知道,有一天他的话语也可以那么温柔,仿佛稍微大声一些就会吓坏她。

  她转头看他,静静的接收着他的眼神,有时候无语,有时候会轻轻微笑,有时候会开口说话,那些话答非所问,可能只是心血来潮,比如说:“你帮我把校服找出来,快开学了。”

  他说“好”,只因为她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

  08年中国奥运会期间,他推着轮椅带她一起去了新西兰,去的时候,正值当地天气最冷的时候,风很大,街道上行人

  很少,他推着她走过商城前的石板路,两旁梧桐树延伸到了街道尽头,似乎他们可以走上许久,许久……

  出来之前,他已给她多添了一件衣服,但她还是觉得冷,于是他把外套脱了,穿在她身上:“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是怕她感冒生病,但长时的沉默无声让他开始明白,她并不想马上回去,于是继续走吧。

  将近半个小时路程,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会不会冷?”

  愣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笑了:“会。”

  她把他的大衣脱下来,然后在他蹲在轮椅旁的时候,拿着大衣包住了他的身体,举动有些孩子气:“你现在还冷吗?”

  他眼睛潮了,低头间,笑着点头:“不冷了。”

  那次带她去新西兰,是因为就在他们动身来这里之前,她刚刚发了一次病,她说她看到很多孩子在她身旁飞,伸手要掐她的脖子,她害怕的又哭又喊了大半夜。

  就是这件事,刺激了他带她前往新西兰,前提是他认识当地一位很出名的心理医生。

  在那间心理诊疗室内,他说:“你问她话,她如果不想回答,你就不要再问了,问多了她会焦躁,会不安。算了,你不要问她话,让她自己说,她如果不愿意说,你就让她静静呆着,不要打扰她。有没有再柔和一点的音乐,节奏感太快,她会不会不舒服?现在可以换音乐吗?你先让我听听,没有的话,我让人现在就去买碟片……”

  对此,心理医生很无奈,也只能无奈了,因为韩愈在千jiāo代万jiāo代之后,准备离开时,顾笙抓住了他的手,她什么都没说,但眼底是恐惧的。

  于是……不看了,不看了,返程回去,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韩愈看着城市下面的万家灯火,她就在他怀里,孤独的灵魂开始有了相近的距离。

  所有颠簸的宿命似乎在依偎中终于得到了平息。

  他说:“阿笙,等你能走了,我们明年春天去看海,春暖花开,你大概会喜欢。”

  他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去上班,你在家里照顾孩子,浇花看书,做自己想做的事,晚上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过最平静简单的生活?”

  如果上天待他不薄,那么结局将会被改写,所有的感情将会归于平淡,他们婚后日常琐碎,埋藏了过往所有风风雨雨,遗忘了曾经深爱过谁,亲情融进jiāo错的纠缠里,再也难以抽离。

  他其实并不贪心,真的。

  ……

  奔赴机场的路上,韩愈仿佛看到了那具亚洲女尸,看到了活生生的顾笙。

  她似乎就坐在他身旁,清亮的眼睛历经千帆,她对他微笑,笑容美丽而苍凉,仿佛遗忘了所有的痛,心里盛装的只有美好和温暖。

  “顾笙……”

  一滴泪从韩愈眼里砸落。

  ……

  2013年12月28日,一辆名车座驾宛如离弦的箭,时速惊人,前方货车司机从后车镜中看到,连忙侧避,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伴随“砰”的一声巨响,司机系着安全带的身体狠狠朝挡风玻璃栽去,血流弥漫眼睛,趴在方向盘上的同时,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辆车,浓烟升起,横冲天际,聚集半空,宛如花朵一样一圈圈绽放,花心里似乎包裹着太多已无力诉说的年岁过往。

  天,空dàngdàng的,仿佛在叹息,呼吸间,回音落寞。

  暖暖的阳光穿过破碎的挡风玻璃,斑驳的光洒落在韩愈的脸上,舒服的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他笑了,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仿佛经历了一场最古老的前尘旧事,恍惚半生,不确定曾经那些走过的路都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犹如陌生。

  其实,他有点恨父亲,有点恨母亲,更恨的是自己,因为在某一天里,他把自己给弄丢了。

  有车主朝他聚拢而来,他好像看到了阿笙,迈步走来,眼神沉静,朝他伸出手:“阿愈,不冷了。”

  他吃力的抬手,嘴角笑意加深。

  天上人间,哪怕是无间地狱,只要你去,我都会永远的陪着你。我永远不让你孤独,就像那五年你不曾让我孤独一样。

  手指垂落,世界一片漆黑,有人似乎来过这个世界,走一遭,但却无声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

  “韩愈。”

  “我叫什么名字?”

  “顾笙。”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04年夏,有女笑颜如花。”

  “我没印象。”

  “没关系,你只需知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忘记长大。”

  ……

  那天,T市的天很蓝,仿佛洗掉了一切污垢和沧桑。

  那天,风是温柔的,吹在脸上,仿佛母亲正在轻柔相待。

  那天,任洋跪在地上哭

  的撕心裂肺,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眼泪全都流尽一般。

  那天,面对喜欢多年的男人,欧阳浨紧紧的抱着他越来越冰凉的身体,不肯轻易松手。

  那天,三万英尺高空,陆子初突兀落泪。梦里,儿时韩愈嘴角坏坏挑起:“傻弟弟。”

  后记:T市飞往洛杉矶,中转韩国首尔仁川国际机场,阿笙有事延误了飞机,在机场滞留了长达十几个小时,后因大雪关系,在附近酒店住下,自己也忘了时间,再后机场来电话,说是可以乘机离开了,这才动身前往机场。

  机场大厅,有旅客推着行李箱从她身边经过,提及T市,似是有人出了车祸,一死一伤……声音渐渐远逝。

  阿笙回头看向那两人的背影,伸手想握脖子里的玉佛,却恍然意识到玉佛她在走之前留给了陆子初。

  候机室里,有少女背对着她浅声靠在男友怀中,浅声念着泰戈尔的文字,仿佛和记忆中的人声音融合在了一起。

  ……

  我想对你说出我要说的最深的话语;

  我不敢,我怕你嘲笑。

  因此我嘲笑自己,把我的秘密在玩笑中打碎。

  我把我的痛苦说得轻松,因为怕你会这样做。

  我想对你说出最真的话语;

  我不敢,我怕你不信。

  因此我弄真成假,说出和我的真心相反的话,

  我把我的痛苦说得可笑,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

  我想用最宝贵的词语来形容你,

  我不敢,我怕得不到相当的酬报。

  因此我给你安上苛刻的名字,而显示我的硬骨。

  我伤害你,因为怕你永远不知道我的痛苦。

  我想静默地坐在你的身旁;

  我不敢,怕我的心会跳到我的唇上。

  因此我轻松地说东道西,把我的心藏在语言的后面。

  我粗暴的对待我的痛苦,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

  我想从你身后走开;

  我不敢,怕你看出我的怯懦。

  因此我随意地昂着头走到你的面前。

  从你眼里频频掷來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远新鲜。

  ……

  顾笙合上杂志,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白皙的手指落在封面上,宛如疲惫停栖的蝶,在她的手腕上,有一串金光烁烁的佛珠,闪耀着浅浅的光芒。

  异国机场,女子靠着椅背,似是入了梦。

  ***

  PS:关于韩愈,我就不在章节里说了,因为少说也要千字左右,不浪费大家红袖币了,我抽时间写在评论区吧!

  番外:轮回,花开茶靡【6000】

  韩愈有一支手机,常年开启,从未响过,却在2013年12月29日那天响了。

  铃声刺耳,欧阳浨接听的时候,头放低,然后再低,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颤抖的厉害。

  没人知道这个号码,除了那个她。

  接通,却是无声蟹。

  欧阳浨的泪“啪嗒”一声砸落在了屏幕上,很久之后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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