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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人都是爱笔墨之人,虽仍有些不信那字画出自女子之手,但有眼之人都能看出无论字幅还是画都是上品之作。秋池心中其实也有些暗羡纳兰笙有此好运道,却不想太子竟然做出“豪夺”之举,秋池只得看着纳兰笙,暗暗同情。

  纳兰笙噎了噎,一脸苦相说不出话来,只是后悔自己不该卖弄。

  若是自个儿不说是女子所作,只怕太子还不会有这般的兴致。

  见纳兰笙不说话,司马陵凤目微挑,似笑非笑,“纳兰莫非是不愿割爱?”

  当然不愿意了!

  你看我这幅样子像是愿意的么?

  纳兰笙在心里磨牙,秋池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同情,最后纳兰笙只得悻悻道,“太子若喜欢就拿去吧,这银子也就不必了!”

  第九十五章至亲在兮

  (一更)

  语音未落,富贵已经将字画都摘了下来,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

  看着秋池眼中的笑意,纳兰笙只觉无语,心里再度恨恨地磨了磨牙,忽地想起同明思商议的事,正好找到个由头,“富贵,你去找宝砚寻个匣子——”说着偏头朝外,“宝砚你带富贵公公去我库房里挑挑,寻个合适的,千万莫弄损了字画。”

  候在书房门外的宝砚应了一声,富贵见太子颔首应允后,便抱着两幅卷轴走了出去。

  宝砚早已得了纳兰笙的示意,领着富贵到纳兰笙自个儿的小库房后,打开屋角的一个大箱子,“富贵公公,您自个儿挑,看哪个合适。我先去看看那泡茶的雪水煮好没?”

  富贵笑道,“你忙去吧,我挑好就回去。”

  宝砚笑嘻嘻地转身离开了。

  很快挑好了合适的匣子,富贵将字画分别装入,将箱子合拢后,正待转身,一个小小的纸团从身后丢了过来,打在了箱子面上,弹了几下,滚落在富贵脚边。

  他顿时一惊,转首一看,敞开的大门外是葱郁的花木,半个人影都无。

  定了定神,将匣子放在箱子上,俯身拾起纸团打开,只见潦草数字,“可识得晟佳?可认得土娃?”

  晟佳、土娃!

  手不由自主的猛颤起来!

  紧接着身子也颤了起来,呆了片刻,他蓦地转身冲到门口,纳兰笙的私人库房本在昂山院的最西边,独立的三间厢房,平时少有人来,他看了一圈,只见外面空空落落,哪里又有人的踪迹?

  心神激dàng的富贵紧紧攥紧手中纸条,低声急促,“何人寻土娃?何人?”

  躲到房后的阿刁见他如此情状,心中也有了几分底,用面巾将头脸遮住,闪身出来,拉着富贵进到库房。

  将房门关闭后,阿刁压低嗓子,“在下受人之托寻此人,不知富贵公公可识得此人?”

  富贵见阿刁藏头露尾本有三分警惕,可听阿刁话中之意,却又是知道这两个名字是一人,顿时又觉心神震动。

  从离开父母进了那个小院开始,他就被叫做富贵,那些挨打的日日夜夜,他也曾大叫过让父母阿姐来救他,但相隔这么多年,他不相信当初那院中之人还能记得他名字!

  看着面前这个魁梧高大的男子,他只觉喉咙发干,语音发颤,“何人……寻土娃?”

  看了一眼富贵颤抖的衣袖,阿刁低声道,“晟桃花。”

  晟桃花?

  富贵一愣,忽地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容貌娟秀的筒裙少女笑眯眯的捏着他的脸蛋,力道极轻,他觉得好玩,只是咯咯笑。旁边传来一个fù人嗔怪的声音,“桃花,叫你莫捏阿弟的脸——会流口水的!”

  少女嘻嘻笑,“阿弟的脸好软,我轻着呢,阿娘,你看阿弟可欢喜呢!”

  眼泪倏地落下而不自觉,富贵呆呆低语,“阿姐……”

  阿刁听得这两字,心里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看着富贵这般,又想到蓝星同明思告诉他的那些事,他心里也有些不忍和难受。

  不免感慨,同是元国人,比起富贵姐弟,自己真是幸运太多了……

  这些年来,他已淡了寻那负心人之意。妹妹说得对,人不应该活在往日,活在当下才是最紧要的!

  可眼下时间紧迫,他低声道,“你可有法子出宫?我们可安排你姐弟相见。”

  富贵猛然回神,“我阿姐她如今可好?我阿爹和阿娘呢,她们好么?”

  阿刁愣了愣,却是不好作答,“你阿姐眼下还算好,这十几年,她一直在寻你。”

  富贵闻言,只觉眼眶又是一热,强力忍住,“我今日入夜后会想办法出来。”

  阿刁颔首,“城东严家客栈,人字一号房。我们等你。”

  言毕,见富贵点了头,阿刁便闪身而出。

  富贵又呆了片刻,心中还犹不置信,只觉一切恍若梦中。

  阿姐找到他了!可以见到阿姐了!

  原来他的亲人一直没有放弃他,他并未被遗弃——阿姐找了他十几年!

  看清周围情状,他竭力控制住想要痛哭的冲动,用尽所有气力稳住心神,又站了片刻,才用衣袖细细地把面拭干。

  自觉无恙后,才抱起装了字画的匣子,走了出去。

  走到书房门口,路十三正身形笔直的站在门侧,富贵朝他点头笑了笑,迈步而入,“殿下,奴才挑好了!您看看,可合适?”

  看着富贵的背影,路十三不觉神情一怔!

  若他没看错的话,富贵衣袖之上的——是水痕么?

  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库房所在的西侧,片刻又转向南面——那里便是那个女子所住的院落……

  富贵的异样,可会与她有关?

  心顿时有些悬起。

  富贵牵涉之事非同一般,如何是她一个小女子能chā手的?

  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虽觉得自己有些敏感过度,但多年对人对事的直觉却隐隐让他有些不安。

  这个小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大胆,心地又最柔软善良不过……

  可富贵又能同她有何关系?

  他在脑海中搜索一番,暗暗摇了摇首,这两人往日并未有过任何jiāo集啊?

  可一想到富贵之事,他心下又有些不放心。

  ~~~~~~~~~~~~~~~~~~~~~~~~还是分割线~~~~~~~~~~~~~~~~~~~~~~~~~~~~是夜,太子看富贵面色困顿,时而还几声干咳,便发话让他下去歇息。

  将差事移jiāo给玉兰后,富贵回到住处歇下。

  夜半子时,路十三只听隔壁的门轻轻开合。

  走到窗侧,他朝外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低等太监服饰的身影朝外蹑手蹑脚快步行去。

  这个身影自然是富贵。

  走了近两刻钟,才走到皇宫西门,一辆夜香驴车停在墙角,见富贵出现,一个小太监猫着腰迎了上来,低声讨好地,“富贵公公,小的一直等着您嘞!”

  富贵“唔”了一声,递了一个钱袋过去,“拿着买酒喝吧。”

  小太监点头哈腰的接过,谄媚的笑道,“公公若想找乐子,小的倒有几个好去处——城东有几个私寮子,宫里好些公公都常去。只要不弄到脸上,随意怎么弄都行!”

  富贵点了点头,“城东么?”

  小太监心中暗暗一笑,这宫里半夜出去的哪个不是为那事儿!

  他也是做惯皮条客的,赶紧笑着凑近,“城东梧桐巷第三家,姐儿叫水仙——一身皮ròu最是香滑不过了!”

  富贵心里焦急,耐着xìng子听他说完,“行了,我知道了。若真是好,回来还有赏——牌子给我吧。”

  小太监摸出腰牌jiāo给富贵后,便猫着腰顺着墙根儿回了自个儿的住处。一面走着,心里不禁自得,这押送夜香车虽是最低贱的差事,却实是肥缺。不仅可以时常躲懒,还有银子可收。

  富贵拿着腰牌押着夜香车很快出了西门,看门的守卫只远远的瞄了一眼腰牌,便捂着鼻子放行了。

  在富贵离开后,一个身影从墙角yīn影中探头张望了下,很快地沿着墙根儿退了回去。

  等那人鬼祟的身影消失,路十三才从另一侧的暗处现出身形,犹疑片刻,他跟着那人而去。

  只见那人一路躲闪,一直走到了夜香所。

  那倒夜香的小太监此时刚洗漱完,正心满意足的掂量着钱袋里倒出的银子,却忽闻门栓“咔”的一响。

  “是谁——”话还含在唇边,一个蒙面黑衣人就闪身逼近,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今**可是把腰牌给了富贵公公?”

  手中银子哗啦啦落下,小太监哪料得有如此变故,只觉浑身抖糠似的发颤,“是……是富贵公公……”

  “可知他去何处?”那人语声低沉诡异的又问。

  小太监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哪里敢隐瞒半字,“好像……好像是,是去城里……找,找乐子……具体何处……奴才也不知……知,兴许是,是城东……”

  那蒙面人冷哼一声,yīn测测一笑,“若是下回他再找你,你就在夜香所外的树上系上一根黑色的布条。若是你胆敢隐瞒——”说着,用匕首在小太监脖子上轻轻一划,小太监顿时魂飞魄散,不待他说完,一迭声的只差没赌咒发誓,“小的一定照办!小的绝不敢隐瞒!小的一定照办!”

  蒙面人yīn沉沉一笑,用匕首拍了拍小太监的脸颊,“你可记好了!想活命,嘴巴就得闭紧些!”

  说完,转身离开。

  小太监喘着大气愣了片刻,一抹额头,全是汗意,待匀过气,才扑到门前将门关紧,闩好之后,又推过椅子将门抵住。

  这才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蒙面人一路拣着僻静小路,又在宫中绕了小半圈,肯定并无人跟踪之后才回到庆华宫的后门,按照暗号两长一短的敲了敲,门吱呀一声开了,蒙面人闪身而进,门又迅速的合拢。

  良久后,远处树后才闪出路十三的身影。

  只见他蹙紧眉头望了一眼庆华宫那巍峨高耸的宫墙,似沉吟了片刻,转身没入了黑暗中。

  凸月半残,此刻正当中天,本该光华兴盛,却渐渐的隐入了云层。

  黑暗似乎将所有的秘密,都藏起了……

  第九十六章人xìng本善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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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到达严家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中。

  在离客栈还有一条街时,他便提前下了车,又在四周绕了一圈儿后,他才脱掉身上的外衣,穿着一身常服闪身进了客栈。

  客栈不过中等大小,昏黄的油灯下,小二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没有惊动他,富贵穿过大堂进入后堂。

  看了一下格局,片刻后,他找到了人字三号房。

  房间内漆黑一片,并无声息。

  阿姐真的在里面么?真的在么?

  站在门前,他只觉心都快跳出了喉咙,举起的那只手怎么也敲不下去。

  直到门板内传来一声颤抖的女声,“土娃?”

  晟绣娘一直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直到看到富贵的出现,她才走到了门前等候,却迟迟没听见敲门声。

  门外却有急促的气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紧接着,依旧是沉默,然后,她听见了啜泣声。

  一种低沉的、压抑的、痛苦的啜泣!

  顿时将她的心搅成碎片,一把拉开门,将外面那个捂着脸,双肩不住耸动的身影揽入怀中,颤声抚慰,“土娃不哭,土娃莫哭,阿姐都知道了,莫怕,有阿姐在……”

  说着,自己的眼泪也滚滚而下。

  守在外面的阿刁轻轻地将门带上。

  明思同蓝星在内间静静的坐着,听着外间的姐弟在相拥痛哭之后倾诉别情,而后,又是压抑的痛哭……

  蓝星的眼圈也红了,凑近附耳,“小姐,你说他们会如何?”

  明思摇首。

  她并未告诉晟绣娘她的真正身份。对于晟绣娘,她还是信得过的,可是对于富贵,她心里还有些没底。

  下面该如何,她还需观察一二。

  蓝星又低声道,“若是我,就同晟绣娘一起回元国去。”

  明思没有吭声,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外间的垂帘。

  只听姐弟二人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

  在外间,晟绣娘哽咽着扶起哭倒在桌上的富贵,“土娃,跟阿姐回家,咱们回山里去。阿爹阿娘虽不在了,可是你还有阿姐。咱们回去——”

  回家?

  富贵慢慢抬首,止住泪,半晌后,他看着晟绣娘,“阿姐,现在还不行。我今日才去了纳兰府,若是我此刻就同你走,只怕会连累五少爷和你少东家。”

  日间的事,他也仔细想过,能替阿姐找到他的多半就是纳兰府的五少爷了。

  太子不是蠢笨之人,若他即刻离开,定然会疑心到五少爷身上。

  更不用说,还有那幕后黑手对他已有杀人灭口之心,若是他突然不见了,定然也会盘查。

  晟绣娘一愣,“纳兰五少爷?”

  富贵也呆了呆,“不是纳兰五少爷替阿姐给我传的信么?”

  “你果真是怕连累五少爷和我才不走的么?”门帘忽地挑起,一个戴着帷帽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晟绣娘用衣袖揩了揩泪,站起,“少东家。”

  富贵起身,忽地拜倒在地,“少东家大恩,晟佳只怕无以为报,只能请少东家受我一拜。”言毕抬首,“我的确还有别的缘故,但方才所言也是出自真心。”

  明思看着他,“还有别的缘故?”

  富贵轻声道,“我曾做了一件对不起人的事,如今要离开,我想回去将此事做一了结。”他看向晟绣娘,“阿姐,你且等我些时日,等过些时日,旁人也疑心不到什么,等我将事情jiāo待了,咱们就回家。”

  “起来说话吧。”明思心中一动,“你说的事,可是四五年的事?”

  富贵起身,闻言一惊,“少东家你,你如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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