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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窃窃私语的宾客。有善意调侃的,也有嫌恶新娘的。

  “瞧瞧瞧瞧!这还没拜堂吧?怎么就给抱着进屋了?也不嫌害臊!”

  “没听说嘛!季家这个唯一的嫡女,平时颐气指使惯了,骄傲蛮横的很!这不,才来阙家,就骑到阿宸头上来了!依我看哦。阙家嫂子怕是要吃尽这个媳fù的苦了!”

  “阿宸也真是!居然由着她胡闹!”

  “……”

  听了一路的窃窃私语,乔世潇和祝辛安也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那家伙是在演戏还是来真的?”

  “该是来真的吧,没见他脸上的焦急样嘛!像是怕摔了什么宝贝似的……”

  两人相继说完。对视了一眼,也迈步追了上去。

  开玩笑!新郎倌抱着新娘子去拜堂了,两个正儿八经的傧相却还在后头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连着三声吆喝,卫嫦牵着红绸绳的这一端,与那一头的阙聿宸一起,先是面向摆着蜡烛、香的案桌拜了一拜,再向坐在案桌旁、早就笑得合不拢嘴的阙夫人拜了一拜,随即面对面而站,来了个夫妻对拜。

  “礼成!”

  喜婆宣读完拜堂的最后一道程序,扯开嗓子,愉快地喊道:“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咯!”

  霎时,屋外再度响起震天响的pào仗、鼓乐声。

  碍于拜堂处离新房有些路,围观宾客中有人笑着调侃:“方才都抱了,这会儿还走吗?”

  “是呀!是呀!赶紧抱啊!直接抱入洞房!”

  阙夫人听丫鬟说了新娘子下轿后的事,自然也听说了个别宾客恶意的揣度之词,不悦地皱皱眉:这些听风就是雨的糊涂蛋!没得扫人兴致!不知道我媳fù怀孕了吗?不让我儿子抱难不成还让你儿子抱?!”

  想毕,眉头一挑,也跟着善意起哄的宾客,喜逐颜开地吩咐儿子:“他们说得没错!这里离西园那么远,没得让媳fù摔着。抱吧!抱吧!直接抱去省事!别害得我刚过门的媳fù累坏了身子!”

  “哈哈哈!”听阙夫人也这么说,众人就越发乐不可支了。甚至有人跃跃yù试地要跟上去闹洞房了。

  “咳!我说!”阙夫人哭笑不得地唤住了他们:“你们谁都不许跟!都给我坐下喝酒去!要闹洞房等下有的是时间,先让小俩口说上几句话。”

  “哈哈哈!阙嫂子这话实在!没错没错!咱们喝酒去!闹洞房嘛!当然得等天黑了才有趣!”

  “对对对!喝酒去!喝酒去!新娘子么,自然是jiāo给了咱们新郎倌了!还愣着干啥!快抱起走啊!再不抱,你媳fù该偷骂了!哈哈哈!”

  不需旁人打趣,盖头下的卫嫦早就羞得面红耳赤了。

  幸好被红盖头遮着,要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来的路上,她倒是想过许多种场景,唯独没料到这种状况。

  阙聿宸瞥了眼身旁的小女人,虽隔着红盖头,但他就是能猜到她此刻的面部表情,绝对是一半羞赧,一半咒骂。

  不由弯了弯嘴角,身子略微半蹲,一下就抱起了新鲜出炉的媳fù。

  “啊!”

  卫嫦不由得惊呼,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由面上一烫,往他怀里躲了躲。

  “哈哈哈!”

  众宾客见状,不由抚掌大笑。

  阙聿宸倒也不羞不恼,嘴角噙着笑,抱着怀中的小女人,不紧不慢地朝西园的新房走去。

  今日之后,他阙大将军宠妻的传闻,怕是要传遍整个逐鹿城了吧?

  可是,这又何妨?坐实了他宠她又何妨?

  他不像乔世潇,身为兵部尚书,日后恐怕还得为了家族的利益,娶不相干的女人为妻。也不像祝辛安,为了家族产业有人可继,少不得与子嗣丰沛的世家联姻。

  他阙聿宸身为武将之首,战场就是他的天地。

  虽为阙家唯一的子嗣,可父母未曾给过他任何压力。哪怕父亲救驾身亡,唯剩母亲一人,也未将普通人家的母亲会有的期望,加诸于他身上。

  他该庆幸的,他有对开明的父母,更有个通情达理的母亲。

  而今,怀里多了个妻子,会否真如外头那些传闻所言:嫁给他,不过是从侍郎府到将军府,换了个场子继续骄横跋扈?还是被外界错看错待了?其实是如他这阵子接触以来的那般:张牙舞爪不过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阙聿宸一路走一路想,怀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他怀里,一如那日在她闺房,两人唇齿相依、舌尖嬉戏后的无措模样……

  思及此,阙聿宸不由柔和了神色,紧了紧双臂,足下的步伐略有加快……

  70 爱屋及乌?

  70 爱屋及乌?

  西园除了规模小些、客院少些,大致格局上与东园相仿。

  除了主院,另外就两座隐于竹丛、桃林间的客院,彼此间曲径相通,倒也幽静。

  而今,设为主子婚房的主院,随着昨日嫁妆的送入、一干丫鬟婆子的入住,人气旺盛起来。特别是今日,从入西园起,每隔一段路,就有下人垂手立于道旁,一方面为不熟道路的宾客引路,一方面恭迎主子的大驾。

  阙聿宸抱着怀里的人,无视沿途丫鬟小厮们的侧目,径自来到卧室,才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放下。

  可饶是他动作轻缓,被抱了一路、下地时有些脚软的卫嫦,仍是不自禁地踉跄了一下。

  “小心!”阙聿宸连忙扶住她,索xìng扶她坐到了床沿,“没哪里不适吧?”

  “都被你抱一路了,嫂子还能有什么不适?”

  未等卫嫦开口,戏谑的调侃从门外传来。

  乔世潇和祝辛安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地踱进新房。

  “啧啧!”乔世潇四下一打量,止不住地惊叹:“先前听你家宾客一直在念嫂子的嫁妆,说什么虽不能与公主出嫁相提并论,但绝对能胜任逐鹿城第二,我和辛安听了不信来着,现下亲眼得见,还真不得不信!瞧瞧这琳琅满目的摆件、饰物,都够得上古董级了吧?可见,季侍郎是多么疼宠嫂子啊!”

  “那是当然!嫂子可是季侍郎唯一的嫡女,不给她,留给谁?再说了,嫂子匹配的可是咱阿宸——堂堂一品大将军,出手不阔绰点怎么行!”

  乔世潇和祝辛安像事先套好话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品论起卫嫦的嫁妆。

  表面听着是在赞侍郎府的大方,可细细一咀嚼。何尝没有损的意味?

  字里行间,无不在说:她,侍郎府的嫡女。只能靠这些阔绰奢华的嫁妆,才得以匹配身居高衔的他。

  对此。卫嫦不以为然地笑笑。

  若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季宁歌,兴许真会气得跳起来与他们争论吧?

  可她早已不是季宁歌,言外有意的激将法,丝毫勾不起她回嘴的兴致。再者,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阙聿宸都没表态,她这个半道占身的现代游魂。更是乐得缩在红盖头下听壁角。

  然而,事态的发展,总那么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此刻,她头上的红盖头突然被人挑起。

  骤然变强的光线。刺得她不得不闭上双眼,甚至还抬手挡在额前。唯有那抹似有若无的自嘲笑意还挂在嘴角,被立于床前的三人同时收入眼底。

  “咳……还真想不到……”

  三人心思各异,却都有片刻失神。

  最先回神的是祝辛安,正想抒发几句感慨之词。可刚开了个头,却立马意识到眼下还是死党的大喜之日,不得不及时打住。摇着万年不离身的折扇,与乔世潇jiāo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想不到什么?

  祝辛安虽没往下说,乔世潇却心领神会。

  在这之前。他们不是没见过侍郎府的季四小姐。最近那次,在“悠茗阁”的二楼楼梯口,双方面碰面、嘴斗嘴,不也就两个月之隔吗?

  想不到的只是:短短两月不见,季四小姐竟像变了个人似的,给人以脱胎换骨的重生之感。

  要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仅凭这一眼,如何能辨出她就是外人口里风传的季四小姐?如何相信她就是那个骄横跋扈、视礼仪规矩为无物的季家嫡女?

  当红盖头被阙聿宸手里的秤杆挑去;当盖头下的人,因受不住光线的刺激而以手挡眼、嘴角却依旧挂着一抹盈盈浅笑;差点,他们就要以为,死党娶错了对象。这哪里是堪比女魔头的季宁歌?这分明就是气质得体的大家闺秀嘛!

  虽然经过细细打量,人还是那个人,变的只是气质。可这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更令两人疑惑的是,面对季宁歌的这番变化,他们的死党——今日的新郎倌,面不改色,丝毫不讶然她的变化。这说明什么?

  “阿宸,来来来!”

  无暇顾及新郎新娘四目相对时的心理活动,乔世潇一把扯住阙聿宸的胳膊,将他往房外带。

  祝辛安笑容可掬地朝已适应光亮、睁开眼好奇回视他们的卫嫦做了个揖,也匆匆跟了出去。

  见状,卫嫦不解地挑挑眉,伸手扶了扶头上沉甸甸的凤冠,想着要不要先将它取下来。实在是太重了!戴得她都头重脚轻、快直不起腰了。

  好在阙聿宸被死党拉出卧房的同时,唤进了她的随嫁丫鬟,让她们好生伺候她更衣、并吃点热食填填肚子。

  知道实情的沅玉、沅珠一进房,第一时间便是帮她取下凤冠,其次是肩上的子孙袋。子孙袋里装着枣子、花生、桂圆、荔枝、百合、莲子等一系列喜果,另外还有五颗染红了的鸡蛋,寓意多重,无外乎“早得贵子”、“长生不老”、“多子多福”、“百年好合”、“五子登科”等。

  待这两样累赘逐一卸去,卫嫦有如重生,长舒了口气,随着伸展的手臂后仰,人往后一倒,仰面躺在了铺满花生、桂圆、莲子、枣子等吉祥喜果的床上,喜果压在背下,虽咯得她背脊生疼,可比起坐着时的腰酸背痛,这样可算是舒服多了。

  沅玉、沅珠见状,知她必定累坏了,心疼地说:“小姐,奴婢先伺候您喝碗红枣莲子羹吧,不然,肚子该饿坏了!”

  “不要。”卫嫦有气无力地答道:“先让我歇会儿。”

  “那,要不要将天官锁和照妖镜取下来?这么压着重吗?”

  重!当然重!没见她都扛不住了嘛!

  卫嫦正想回答“好”,门口传来女方喜婆气喘吁吁的阻止声:“不成不成!那得由新郎倌来取!新郎倌呢?咦?新娘子怎么躺床上了?这可不行!快起快起!盖头是新郎倌取下的?”

  “是。”沅玉迅速接话:“凤冠和子孙袋也是姑爷叮嘱取下的。”

  听是新郎倌让她们取下的,喜婆才松了神色,可还是将赖躺在床上的卫嫦拉了起来:“哎哟我的姑nǎinǎi!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让您休息!这会儿再忍忍!主家的喜娘马上就送合卺酒来了。被她瞧见了可不好!”

  卫嫦暗叹了声,不得不顺从地坐起身。

  这时,阙聿宸在外头应付完两个死党的逼问。也回到了房里,看到卫嫦疲懒无力的神情,眉头微蹙。快步走到床前。

  “这些,是不是都能取下了?”

  阙聿宸指指卫嫦身上戴着的累赘饰物。嘴里问着喜婆,两眼却一眨不眨地关注着卫嫦的神色。

  喜婆见他这副表情,还道他是被花容月貌的新娘子给迷住了,心下偷笑不止,面上仍旧一本正经:“得先喝了合卺酒,再由姑爷取下即可。”

  阙聿宸点点头,“合卺酒呢?”

  “这就来了!”门外应声而答。

  阙府这边的喜娘。端着红木茶盘满面喜意地进来了。

  茶盘上,搁着一对剖成两半的葫芦瓢,瓢与瓢之间,用一根红丝线绑着。瓢里斟满了香气扑鼻的家酿米酒。甘甜的米酒倒在微苦的葫芦瓢里,寓意夫妻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共饮这瓢合卺酒,夫妻同甘共苦难。”

  随着喜婆的祝酒词,阙聿宸与卫嫦捧起茶盘上的葫芦瓢,一起饮下了甜中含苦、甘中透涩的合卺酒。

  喝完合卺酒。夫妻二人又在双方喜婆的笑催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一个以花生莲子仁为馅的半生不熟的大米饺,又吃了几筷子寓意吉祥的喜食。

  结束这一系列的婚庆仪式,丫鬟婆子们才道着喜、脚步轻快地退出新房,去候在门外的风管事处领喜钱了。

  新房里终于只剩下这对当事人。

  阙聿宸也不忙着说话。先替卫嫦卸下颈上戴着的“项圈天官锁”,手臂上缠着的“定手银”,胸前挂着的“照妖镜”,最后,取下披在她嫁衣外的大红霞帔,只余布料还算轻巧的红娟衫,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身子可还好?”他轻声问了句,随即捞起她的左手,闭眼探起她的脉,见脉象还算稳定,才松了神色,睁开眼,打量了她片刻,才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傻了?”

  “你才傻了呢!”卫嫦哼声驳道。伸手捏捏肩膀,转了转有些发硬的脖颈,又抬脚活动起发麻发胀的脚腕。

  不知何故,在他面前,她比在秦氏跟前还来得自在。

  许是觉得,最糟糕的一面都已被他瞧了去,还有什么不能在他跟前展现的?

  索xìng抛开了矫揉造作,一切都率xìng而为。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娶都娶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休了她吧?

  对此,阙聿宸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许是这段时日以来,见多了她私下时的慵懒模样,对她动不动就犯懒、时不时就撇嘴瞪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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