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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赖云烟这一女,不是所有荣华皆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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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召见,赖云烟行过礼后便垂头,眉眼之间偶有一点灰败之气,但随之被笑容取代。

  “魏夫人乃一族主母,当顾好自己。”与赖云烟说得几句,近尾声时太子叹息道。

  “是。”

  “魏大人……”太子转过脸看向魏瑾泓,“夫人所需之yào,但凡我这里有的,你只管令人来拿就是。”

  “多谢太子。”魏瑾泓淡应。

  “退下罢。”

  “是。”夫妻俩齐齐应了一声,回去的路上,赖云烟一路都垂着头,她见太子穿的盛装裙摆一路掠过草地,被草上沾着的水打湿,来之时本沾了泥水脏了裙摆,回去时盛装更是不复光鲜。

  太子有点怜悯地看着头垂着的赖氏背影,转头对身边赖煦阳道,“煦阳,你姑姑怨不怨?”

  赖煦阳也看着他姑姑的背影,一脸肃容,听到此话,他抿紧了嘴,回道,“启禀太子,下官不知。”

  “魏大人是我老师,魏夫人也当是我师母,”太子掉头,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山河,“魏家世代忠烈,护我大宣王朝,此次事成之后,谁也比不上魏家的功劳。”

  言下之意是只要她安顺,魏家能护得住她生死。

  自然,也少不了赖家的好处。

  赖煦阳跪下谢恩,“多谢太子金口玉言。”

  太子微笑,笑容有说不出的痛快。

  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过了乌山,这整个队伍就全是他的了。

  他父皇真是神机秒算,知道什么时候派来是最妥当的。

  魏祝两家现在全拿捏在他手中,前后军队也全是他们的人,西海之路,全然在他们手中。

  下面的人,如从前一样,只能依附他们皇家。

  **

  魏瑾泓与赖云烟同住,赖家人随了太子,身边的武侍丫环只留下四个侍候全jiāo给白氏之后,他在帐内的时辰便多了起来。

  见过太子之后,他带赖云烟回了帐中,魏瑾荣也随之进了帐中与他商量事务。

  赖云烟离兄弟俩较远处的门边坐着,靠着椅子看着秋虹绣衣。

  她这几日笑容较少,秋虹有些担心她,见她一脸意兴阑珊,便与她闲话道,“这往西儿去的天也不知有多热,今早奴婢把您的夏衫翻了一遍,也没找着几件凉快的,就想着给您缝几件薄的。”

  “你手头就是?”赖云烟看着秋虹手头的白色绸罗。

  “是。”

  赖云烟久久未语,秋虹看过去,看主子一脸沉思,便没敢再说话。

  往西过去没有什么高山,但要过不少河流,到时便是连士兵的战马都不一定上得了船,何况是她随身带的这些物什。

  “这两日,你把我要用的,收拾出五个箱笼出来,旁的,先收拾在一边。”赖云烟看着秋虹的手灵巧地缝制着针线,“把浅色的布挑出来,冬衣往厚里的挑。”

  “知道了。”秋虹应了一声。

  “老爷的,你们的,也照着我的法子,挑最薄与最厚的,别带太多了。”赖云烟说到这顿了顿,朝站在不远处的青松招手。

  “夫人。”青松忙走了过来。

  “老爷的衣物我让秋虹来帮着你整理,你看可行?”

  “按夫人吩咐。”

  赖云烟话一落,青松就出了口。

  “你今晚就去把老爷的衣物整理好。”赖云烟笑笑,朝秋虹说。

  魏瑾荣走后,青松一进帐中,别的事都没先说,就说了夫人先前吩咐的话。

  说后,青松抹了把眼睛,道,“夫人那心,如今算来也不算是最硬的石头做的。”

  魏瑾泓本没青松的感慨,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笑了起来。

  “既是如此,以后就要听她的吩咐。”魏瑾泓笑言了一句。

  “小的一直都有听。”只是她不吩咐罢了,也不喜他,算来主子身边的几个人,除了春晖,女主子平日谁都不多看一眼,别说吩咐了。

  春晖不在,她便是有事要与他们说,也多数是让丫环过来说,像今日这般叫他过来直接吩咐事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见过不少心狠手辣的内宅夫人,但像他们夫人这般二十年如一日铁石心肠的,真真是只见过他们夫人一人。

  “那就好。”魏瑾泓想了想她身边的人现在也不够用,便又道,“没吩咐也上前多问两句,不能问夫人的就问冬雨,你们多听听她们的也无妨。”

  “小的知道了。”青松别无所求,只求两个主子别再像过去那般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即好。

  那般的境地也都过来了,也没别的人,看来也是不会有别的人了,哪怕不恩爱,睡在一块也是个伴,总比一个人来得强。

  过去他对这个夫人还有怨恨,但现在早就什么都没了,只求他们好好过。

  **

  再次启程不到七日就临近江边,他们到时,前面所派的造船工所造的船还没完工,还需十日才能下水。

  一路皆粮草先行,除开粮草所占的船只,容几家之首所占的船只也有一家一船,魏家内眷带的人不及祝家的一半,所占之地甚少,不过这次赖云烟还是把她与魏瑾泓的什物缩减到了一半,让白氏与赖十娘斟酌着带。

  只是她身为魏家主母,事情做得不如人意,有人自然便心怀不满,做得好了当她是应当,心思重点的如白氏,表面还能笑着说两句长嫂仁厚,心思轻点的如赖十娘,讥俏哼笑两声,对着贴身丫环耳语道,“还当这样就能收买人心不成。”

  赖云烟底下就这两个妯娌,哪能不明白她们的心思。

  依她本意是想告诉她们到了前方,不能扔的也得扔,最后留下的也就两三样,这时也不好尽数告知她们了,免得还要多得她们心下几许怨恨。

  她做什么都是错,就由着她们各自耍花腔去了。

  说来不只白氏与赖十娘舍不得扔手头上的那点东西,便是祝家的,也一样都舍不得扔,随行之行便是精挑细选而来,本也没多带什么,现在再扔去一半,以后到了那荒蛮之地什么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祝家那边便打算,宁肯少带几个下人,也要多带几箱子东西。

  魏祝两家虽同是大家,但一路来,两家行事手法径渭分明,祝家舍得之间非常干脆利落,魏家对礼法也好,对处置下人之好,都有些拖泥带水,顾忌甚多。

  说得好,这是说魏家有仁义之风,但在这生死常止于一刻的荒蛮之地,还顾忌着这种仁义名声就成了拖累。

  先前有赖家人抵了灾,脏活累活都赖家下人干了,现在赖家一去了太子处,魏家派出去打头阵,寻粮草的人就更多了,所留之人不比以前,所做之事却一点也没有少,虽说没有下人惫懒,但情况显然要比祝家吃力得多。

  现在魏瑾荣管事,白氏与赖十娘帮忙,这种事多的当口,两位夫人自然也就忙碌了起来。

  女人忙起精细事,越忙越有精神,尤其有着祝家那些女人对比,这两位也不甘示下,带着丫环到处吆喝着归整,也算是扎营处独一类的风景。

  主帐内,魏家那什么事都不管的魏主母正坐于案桌前百无聊赖地打瞌睡,魏瑾荣进来时,她支着头正一下一下地点着头,魏瑾荣颇有点尴尬,用眼神示意在门口的秋虹过来叫醒人。

  赖云烟被丫环推醒,看到魏瑾荣,不由笑了,“来了。”

  “有点事跟长嫂商量。”

  “坐。”赖云烟颔首,对跪坐在身边的丫环道,“去煮壶茶来。”

  魏瑾荣见谈的事耗时长,也没推拒,对赖云烟道了声谢。

  “何事?”魏瑾荣一坐下,赖云烟微笑问道。

  “嫂嫂今日气色甚好。”魏瑾荣一见她面带微笑,笑着说了一句。

  “这几日歇息得好。”过江一连就是十几日,中途要是有事,也不可能为她一人停靠陆地歇息,为保命,赖云烟这几日也没糟蹋自己了,尽多的休养生息,便是那息掩脉博的yào也没再吃了,脸色自然也就好了一些。

  “今日来是跟您确定一下粮草上船之事。”魏瑾荣把帐薄放到了赖云烟前面,“这是明册。”

  赖云烟看了看帐册,翻到ròu食那道,见有几千斤,想了一下道,“把干ròu再薰一道火,新鲜的也再多薰一次……”

  说着拿出白纸画图,画到岩盐处打了点标志了一下,递给了魏瑾荣,“先派人去伐柴火,这是藏盐处,你想个法子,让太子认为是魏家人所寻。”

  魏瑾荣接过纸细看,总算明白为何长兄为何让他来找长嫂。

  “打盐回来后,把盐往ròu食上再抹一道薰上两日可防潮。”赖云烟也知赖家寻到的这处只有两人知晓的岩盐算是曝露了,便送佛送到西,“太子带的盐多,但用完应也不会还有剩余,你们先给他送上。”

  “这个瑾荣知道。”魏瑾荣点头。

  “别让他开口问,先告知他地方,说怎么寻到的,不用我说吧?”赖云烟抽过他看过的地图,把纸放到暗黑的松油脂灯上点亮,放在搁开盖上的茶杯上烧尽。

  “知道了。”魏瑾荣听后肃目,“定会万无一失,嫂嫂放心。”

  “示点弱,不是什么坏事。”赖云烟淡淡道,“多忙一会,表面乱点也没关系,但不能再死人了。”

  死一个就真是少一个了,要死也不能死魏家人。

  赖云烟继续看着帐册,嘴间漫不经心对魏瑾荣说,“你不懂水xìng,你兄长与我说,在江上这段时日,让翠柏跟你。”

  “翠柏?怕是不妥。”那时兄长极近的近侍与护卫,长年没分开过,魏瑾荣不敢要。

  “先过完江中这段时日罢,你不能出事。”

  赖云烟说得甚是淡然,魏瑾荣在顿了一下后,便点了头。

  兄长的话换长嫂来说,他确是推拒不能。

  这些年,随着时间,他对她这长嫂的敬畏是越来越深了,越是料不准,越是讳莫如深。

  “夫人……”手上端着茶的秋虹在门边开了口。

  “进来。”

  等秋虹出去后,赖云烟掩了帐册,抬头直视魏瑾荣,“有些事,jiāo给瑾允来办。”

  魏瑾泓下不了手的,他下不了手的,那就由下得了手的瑾允来办。

  “夫人,澂夫人来了。”门边,秋虹笑着说道了一句。

  “十娘子来了,快让她进来。”赖云烟把帐册还给了魏瑾荣,脸上也扬起了笑,与他道,“你还是快快忙去吧,没事就别来与我请安了,瞎耽误工夫。”

  魏瑾荣笑着点头,回头见到十娘子进来,不待她请安,便诧异道,“弟媳不是在忙着,怎地这就忙完了?”

  十娘子一听,那脚步顿时便顿住了。

  “胡闹,跟我来。”魏瑾荣皱眉,起身就要带十娘子出去。

  十娘子往后一看,见赖云烟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也没开口挽留,便勉强一笑,朝她福了福,跟了魏瑾荣离去。

  夜间,外面传来了一阵人马大动的声响,赖云烟被惊醒,起身披了件披风,让秋虹与她热点粥进来。

  刚坐定,就见从清晨就不见的魏大人进了门,脸上还有点笑。

  “咦,遇着好事了?”难得见他这么喜形于色,赖云烟诧异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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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左寻着了盐。”挥退了下人,魏瑾泓微笑道。

  “哦?”赖云烟略一挑眉。

  “船工说明日送船试水,没什么大碍,就会按原定时日启程。”魏瑾泓接过赖云烟手中的杯子,入口温热,口齿清凉,便朝她看去。

  “叫高景配的yào茶,清热补神,温着喝时最好。”赖云烟淡回了一句。

  魏瑾泓眉心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拉过她的手,在她手中写了个字。

  他写完,赖云烟合拢了被魏瑾泓写了个“玖”字的掌心,暂且无言。

  为太子死去的两百余人里,到底也还是只救回了九个。

  虽说她心肠早被打磨成了铁石,但死去的这些人里,每个人她都叫得出名字,他们多数是民间寻来的孤儿,打小为饱腹为她于大江南北奔波,为她卖命半生,终还是成了弃卒。

  她是最能审时度势的人,可再怎么想得开,也还是为她看着长大的小宝,跟随她半生的人耿耿于怀。

  “夫君啊,”这夜入寝,赖云烟的手被人拉入长掌之中,她侧过头,看着魏瑾泓道,“我终是不是心宽之人。”

  原来人想得开,只是没有一直不断地遇到心忿之事,要是逃过一遭又来一遭,再平常的心也会失常。

  “你会没事。”魏瑾泓摸了摸她的头发。

  赖云烟翘了翘嘴角。

  确也是,她只会愈战愈勇,总想当最后躺下的那个。

  **

  一路再行准备到上了船,浩浩dàngdàng的上百条船一入宽达数百丈的江河,甚是威武。

  因一行的官吏兵士皆为北人,多数不习水xìng,更从不曾坐过船,遂昏船之人数多。

  这天傍晚,五彩云霞密布江上,不仅让船只犹在仙境,连船上之人都凭添了几许仙气,连趴在船头对着江水的呕吐之姿都不显狼狈了。

  赖云烟站在船头欣赏了一会众生呕吐百相,往前方太子船只还多瞄了几眼——听说太子已经吐到胆汁都出来了。

  太子遭罪,说是太医的晕船yào方吃了也不管用,赖云烟这个不常给他请安的人这时也不好去献殷勤,连看看人受罪的样儿也不成行。

  更是可惜的是,稍会魏大人还要去给太子献上从她这里得来的晕船yào的yào方。

  赖云烟本想瞒了,但无奈罗将军也中招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罗将军说是一天都没吃下过一粒米。

  为不忘恩负义,赖云烟只得把手头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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