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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说话!

  想到这里他就浑身都不自在了,顿时把腰深深低下去。

  谢琅因为才接手,这几日便叫了这些掌柜的上门说话,他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们的态度也让他这个好学谦和著称的人感到无措。谢琬这么样给他台阶下,他自然就顺水推舟道:“不过是寻常算术不值什么。”又想起她来只怕有事,便就与下方掌柜道:“你先回去,今日就到这里。”

  掌柜地连忙告辞走了。

  谢琅摇头叹道:“多亏你解围。”

  谢琬安慰他:“哥哥才接手,遇到困难是正常的。下面人欺生也是寻常事,你莫要怕,也不要急,等到过段时间你熟悉了,他们自然不敢小觑你。”

  谢琅笑道:“也只好这样了。”又道:“你来有什么事?”

  谢琬沉吟道:“哥哥可还记得我身边曾有个叫做霍珧的护卫?”

  谢琅赧然:“怎会不记得。”

  谢琬又道:“哥哥可曾想过他有可能是什么人?”

  谢琅正色起来。

  盯着笔架默了片刻,他站起来,若有所思地道:“这个人虽然来历不明,但是客观点说,他的好教养却是掩饰不住的。

  “我记得他在颂园的时候,面对丫鬟们的示好一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待人也还算亲切。我看他行事作风并不鲁莽,倒有几分叱咤沙场的气势,又很有几分宽容大度,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什么胡作非为的歹人。”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看着谢琬:“他是什么人?”

  谢琬微笑站起来,“他就是这阵子的风云人物殷昱。”

  旁边椅子被踢得一响。谢琅惊住在那里。

  谢琬叹了口气,遂把殷昱有关的始末说清楚了。“之前没告诉哥哥,是我还没有打定主意,究竟该不该说。可是如今看起来,这个人对我们是利大于弊的。而细想之下其中之弊也是我们可以克服的。如今内阁重组在即,昨日魏夫人特意邀我去说话,我听她的意思,应该是打算争一争这个位置了。

  “虽然事实上他们也不得不争,但由殷昱来做这个牵头人,显然更有说服力。魏彬如果进了内阁。我们就在斗垮谢荣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也等于文武两方我们都拥有了可以说话的人。像舅舅被罢免这样的事,吏部就再也不敢胡乱来了。”

  谢琅听完她的话,已渐渐平静下来。沉吟片刻,他说道:“你说的对。谢荣如今比我们强的地方就在于他已经进了朝堂,并且身后有个季振元。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把舅舅捋下来。”

  谢琬点头:“我也正是从这件事开始想到,如果再这样单打独斗下去,那么谢荣能够罢免舅舅一次,也可以罢他两次,何况还有赵贞靳永他们。只有把包括魏彬赵贞这些有利于我们的力量紧紧地凝聚在一起,我们才能够拥有拿下谢荣的实力。”

  如今季振元和殷曜倒是拧成了一股绳,而她这边力量是有。可惜都是分散的。靳永他们虽然是站在谢荣的对立面,可是并不见得会帮着她去跟谢荣斗。所以需要一些东西把这些人都捆绑在一起,而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殷曜倒台之后的结果。

  只要殷曜再也没有了夺嫡的希望,失去目标的季振元他们才会变成一群散兵游勇,而那个时候。自然也就是殷昱带着这些人上的时候了。靳永那么精明,会不知道跟着殷昱会比自己独自钻营来得更有保障吗?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谢琅道。

  谢琬不会平白无故跟他说起这些事,除了跟他分析情况,他能猜得到她有事派给他。

  谢琬对哥哥的反应并不意外,因为最近他很多时候都能够明白她的想法。她望着他,叹道:“哥哥是我们家的当家人,我觉得到了眼下,很多事情也该你出面去做了。这次魏夫人的表态代表着他们愿意与我们以及殷昱结成联盟,虽然魏家还没有正式消息传来,但我们不能不事先做好准备。

  “不管他们最终怎么决定,你都要把靳永和赵贞这些早就属于我们的力量以你的名义继续联合起来。我终归是个女子,在男人们面前号召力有限,而且如今年岁也大了,好多地方不能再去。这些年我虽然维持了他们对我的信任,可不代表永远会如此。所以眼下,也是该jiāo到你手上的时候了。”

  谢琅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接下来我应该去靳府赵府出面拜访,然后尽可能地借助他们的力量扩展人脉。虽然我尚无官职,但是靳永是我的表叔,有着这层关系,我也能够随着他接触到官场中人。”样我不但可以学到更多,同时也能更快地把这些力量拢聚起来。”

  “不错。”谢琬笑着点头,“除此之外,魏彬对你一直印象不错,而且这次虽然舅舅的事魏大人没有帮上忙,可是心意却到了。眼下你就可以借着致谢的名义进行拜访。有些事,终归还是男人与男人说起来方便,拜访的途中说什么就看哥哥把握了。”

  谢琅听着,目光里渐渐变得坚定,他再次点头,起身道:“你说的很对!我正该这么做了。”说完又望着她叹道:“一晃你又十五了,眼下也要准备开始说亲了,我再不接手到时就匆忙了。趁着你在闺阁还有段时间,我边做边学,也能有个过渡。——琬琬,你真个天生的管家人!”

  想想这些年也是多亏了有这个妹妹,若是只凭自己,或者妹妹根本没有这样能干,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手头会有这样规模的家业,他如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正该是他接过担子扛起家族重任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地感慨谢琬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而谢琬明明跟他说着再正经不过的正事,没料到他口风一转就说起她的婚事来,却不由得顿在那里。

  谢琅走到她面前,温柔地倾下身来:“傻姑娘,虽然哥哥也舍不得你,但你总归要嫁的!”

  谢琬很无语。

  钱壮把信送到的时候,殷昱已经起了床,但是只合了一个时辰的眼,但他看起来依旧精神奕奕。

  钱壮规规矩矩地站在他木楼上,并不像从前那样与他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也不再是那个可以让饭后散步的他带两斤烧刀子回的他。

  殷昱拍拍他的肩,笑着按了他坐下。指着桌上茶壶道:“我这里没有酒,不过壶里有水,自己倒。”一面坐在他对面展信。

  钱壮看见他这样子,立时自在了许多。

  殷昱看完信,折起来想了想,然后问他,“昨天她去杜府,有没有遇上什么事?”

  钱壮不敢隐瞒,便把遇上谢葳的事说了。然后看他摸着下巴不言语,想起从前他跟在谢琬身边时虽然话不多,但是极细心,想着也许还有几分主仆之情,于是道:“公子不必担心,那谢葳都不在我们姑娘话下。”

  殷昱点头,“我知道她有分寸。你回去转告她,我后日休沐,会邀谢大爷同去魏府拜访。”

  钱壮应下起身。

  殷昱随之站起来,一面与他下楼,一面说道:“谢葳受了这番羞辱,可能还会有下招,以后若是碰上了,你让邢珠她们俩多留点儿心……”

  谢葳的确不甘,不过在她向谢荣诉说这一切的时候,谢荣也陷入了沉默。

  他竟然不知道谢琬已经来到京师定居。

  她把整个谢府视为仇人,这是勿庸置疑的事,这已经不是他有没有伤害过谢腾可以解释得清的了,而他居然因为一心想往上爬,连她进京了快半年都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疏漏?

  这几个月里,不知道她布署好了多少事情,这从她与魏夫人走得如此之近就看得出来。现在想起来,前次齐嵩罢职之后又很快复职,绝对是她chā的手,就算她没能耐打动段仲明,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他还记得在清河时她那副柔弱里透着刚强的神态,曾经他也怀疑过她的能力,一个女孩子,野心再大能有多大?心志再坚能有多坚?他以为,在步步高升的他这位三叔面前,虽不说她会投降,但是也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可是原来在他轻敌的时候,她已经能耐到这种地步。

  虽然如今外头把殷昱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最近也常与季阁老商议对策,可是谢琬究竟是怎么跟段仲明搅和到一起的,牵线搭桥的人是谁,他并不知道。

  不过季阁老也提醒了他一句话:“段仲明多年前曾经做过殷昱的老师,虽然殷昱会帮齐嵩跟段仲明说话的可能xìng极小,但是你也不妨敲打敲打他们。你那个侄女,看来并不是什么善茬!”

  174 烦忧

  短短两句话,季阁老就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对他的不满。

  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谢家人,谢琬却要如此拖他的后腿,宁愿跟魏彬那样的人沆瀣一气?

  “那丫头也太六亲不认了,当着那么多人面训斥葳儿,当时就有许多人打听葳姐儿是谁?我哪里还敢介绍别人认识,找了个借口就回来了。葳姐儿婚事本就不顺,如今再这么被她一闹,往后还不知怎样?”

  黄氏想到谢葳的婚事就肝疼,明明这么出色的女儿,却偏偏总也订不下来。

  可是相比较这个,昨夜在杜府里伏低做小侍侯着季振元一家,这个更令她感到悲哀。她曾经以为谢荣如此上进,她只要好好地cāo持着家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然后在家等着他上位就成了。她没想到他在攀爬的路上如此艰难,令得她们母女也要不顾尊严地去奉承他上司的家眷。

  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够做得来的,她再也不愿意这样把头低到尘埃里去讨好别的人!

  可是她不敢把这些话跟他明说,因为她知道他对权势的yù*望有多么强烈,她就是说出来,他也一定会反驳她,会想出许多理由来说服她,可是她的心里又是这样心酸和委屈,于是她只有借表达对谢琬的恨意来表达内心深处的这份厌恶。

  “好了,不要哭了。”

  谢荣揉着额角,与面前垂泪的黄氏说道。

  他印象中的黄氏是不喜欢哭的,相反,她还很喜欢笑,像春花一样温婉而缓缓地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曾经可爱的黄氏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哭哭涕涕的俗fù。每天看见他,不是说谢葳的婚事,就是埋怨他成天地不着家,曾经那朵妩媚的春花在不知不觉里。渐渐地褪色了。

  他最近有点烦,漕运的事要补漏,内阁的事情要跟进,太子跟前更要十分小心——这是个比起当今皇上心思更加难测的主上。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他没有时间在屋里问候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心思去管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多怨言,谢葳的婚事,这不应该是身为母亲的她来作主吗?

  他仰靠在椅背上,望着屋顶长长地吁了口气。

  黄氏不想去应酬那些高官命fù他看得出来,昨天从准备出门时知道她要去见季夫人起,她的脸色就没痛快过,所以眼下她就算只字不说,他也不会认为这腔眼泪是为着谢琬区区几句话而起。

  他真不明白了,当初明明说过会尽心扶持她坐上内阁宝座的那个体贴贤惠的妻子。到底去哪儿了?替丈夫出面应酬高官命fù,进行夫人外jiāo,不是任何一个正在攀爬路上的官员的妻子都应该做的事吗?要不然谈什么夫唱妻随?又说什么相夫教子?

  谢琬固然可恨,可他曾经敬爱的妻子,如今竟然连替他出面应酬一下上司的内眷都不肯。

  他闭上眼睛。眉头又皱紧了些。

  黄氏看他久久不语的样子,已经有几分灰心了,她纵然心里是不愿出去伏低做小,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有关他疼爱的女儿谢葳,谢葳被羞辱了,而且还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他除了让她别哭。对此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站起来,看着闭紧着双眼的他,哭泣是止住了,一颗心却忽然有些发凉。

  明明是初夏的四月天,她身子却微微地起了丝颤抖。

  她无法想象曾经与她举案齐眉的丈夫,如今已经变得连话也不耐烦跟她多说了。她是有多失败。才会在今时今日令他与她离心离德?

  她无力地咬住了下唇,转过身,出了门槛。

  谢荣感觉到她离去,皱紧的眉头不觉地松了松。

  枫树胡同又迎来了靳夫人。

  魏暹这日也到了府里。

  “我听母亲说,逢之曾经帮助过废太孙殷昱?”他睁大眼看着谢琬。满脸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因为谢琅正在禧福堂里听靳夫人说媒,所以他只能找上谢琬。“怎么这有这么巧的事?”

  靳亭伴着谢琬坐在梧桐树下,很用力地点头:“这就是缘份。”

  自从谢琅出面去拜访过靳永,于是靳永夫fù和靳亭都才知道殷昱与谢琬他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当然对外他们都不曾提起,毕竟事实到达一定地步之前,有时候还是低调些为好。

  “那倒也是。”魏暹点头,然后撑着头望着天道:“就像我跟小三儿,当初也是缘份啊!”

  谢琬一口茶呛到喉咙,咳嗽起来。靳亭连忙替她抚背,一面嘟着小嘴埋怨起来:“你这个人怎么乱说话,男子在女子面前说什么缘份不缘份的,这要是让人听见了多容易生误会?琬姐姐的闺誉差点就被你给毁了!”

  魏暹脸一垮,连忙道:“对不住嘛,我就是顺口说出来,哪有你们女人那么多弯弯绕?”

  靳亭鼓着小脸斜睨他:“你真是一点都不成熟。那个废太孙跟你年纪一样大,人家不但在东海打了几年仗,如今又入了军营当把总了。虽然军职低点儿,可好歹是有职位了呀。你看你,说话还这么不着调。”

  魏暹见当着谢琬的面被比下去,顿时就坐直起来,“我哪里有不成熟?哪里有不成熟?”

  靳亭哼地一声把脸扭开,一副事实就摆在眼前的样子。

  谢琬看着如斗鸡般的两人,大笑着扔了手上的花生壳,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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