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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

  又有了新的好奇。

  谢棋的一条命,换来他成为季振元身边的头号干将,对他来说,十分值得。

  谢棋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她,谢葳怎么会跟魏暹传出那样的事?如果不是她,李夫人怎么会带着那么多人上门将他颜面扫地?如果不是她,采薇又怎么会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

  能够借着坑害殷昱之机而死得这么有价值,她也可以瞑目了。

  案子了结之后他让人把谢棋的尸体拉回了清河,顺便给了二十两银子做装殓。王氏曾抱着谢棋的尸体哭得大半宿,他只觉得很滑稽。王氏又并不见得多么疼爱这个孙女,这场哭泣,不过是在为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悲呼罢了。

  他有时候也会想起自己这一生,原本是花团锦簇锦绣荣华,可是如今身边却只落得个采薇陪伴。谢葳自打回过一回娘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也已经学会淡忘,黄氏也已经皈依了佛门,带发做起了居士,除了秋桐院,她就在佛堂。

  谢棋尸首拖回来那日,黄氏在佛堂里颂了一整夜经。

  他就在一墙之隔的佛堂墙下坐了一整夜。

  黄氏不知道。她本心里是良善的,他永远记得多年前才成亲时她的浅笑温柔。而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越走越肮脏龌龊,这些年她不见他,他也不再去找她,不是不想念。是因为他们已经偏离了原点太多,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在官途上卯足劲往前冲,他已经牺牲了黄氏, 牺牲了谢葳,如今又送上个谢棋,并且害得自己的侄婿发配充军——如果要论罪,他已然罪无可赦。

  可是即便他罪无可赦,他也不能落得一无所有,如果回头是死,前进也是死。他为什么还要回头?这些牺牲和失去已成事实,他能够做的,是在这条路上捞回更多。如果他注定得不到亲情,那么,就用无上的权力来弥补。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

  季振元送的屏风他让人竖在书房里。

  他知道屏风上的猛虎是什么意思,季振元在提防他,也是在敲打他,但他觉得好笑,就算他是头虎,也是他养出来的不是吗?他不正是希望他变成一头替他打败各方来敌的猛虎吗?兴许人都是得陇望蜀的,既希望手下强大。又希望他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他还不会动季振元,虽然他也恨他。在没有进入内阁之前,他还需要等待,还需要服从。

  他提笔往猛虎的双眼上点了点墨,看上去,那股能吞噬人的残暴里又多了几分yīn鸷。

  “这屏风真好看。”

  采薇端着茶走进来。冲着书案后眯眼观望的他说道。烛光将她窈窕的身影投shè在屏风上,看上去玲珑的地方更玲珑,凹凸的地方更凹凸。

  十九岁的她,愈发成熟得像颗圆润的紫葡萄了。

  采薇得不到他的回应,把头转过来。正碰上他幽深的目光。她心下一跳,把头垂下去,伸手将茶盏从茶盘里端出来。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托住她的手背。

  再将她伸手一扯,便听杯子落在地上,她落在他怀里。

  他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扫在她脸上,她心跳若狂,看着他的胸膛,不敢动,嗫嚅道:“爷,爷喝酒了。”

  谢荣垂下眸,手指顺着她脸庞往下轻划,到了她唇边,用指腹抹过去。“喝了点。”

  采薇闻着他气息里飘出来的淡淡酒气,再听着他打喉底传出来的慵懒的哑音,仿佛那股酒力已悉数传到了她身上,使她全身都燥热起来。

  她顿了顿,壮着胆子抬头,打量烛光下的他。

  屋里只点着一枝烛,从他的左侧方照过来,于是他的脸庞一边在明处,一边则落在暗处,显然有些神秘和魅惑。

  但是这样照过来,光影又刚好突出了他笔直而高挺的鼻梁。

  他已经年届不惑,可是他绝不是一般不惑之人该有的样子。

  他的年岁丝毫不曾削减于他的魅力,看起来,他也顶多只有三十出头。他的鼻梁是真的又挺又直,像是手工雕凿的,没有一点不平滑的地方。而鼻尖的yīn影遮去了一半唇部,他的唇也是薄而利落的,平时紧抿着,而眼下,唇线微显松驰,没有了那股自持和严肃,而带着几分狂野。

  是的,狂野。他半垂的双眼里因为映出了星亮的烛光,那烛光一闪一烁,使得她脑海里立时蹦现出这个词——一个几乎时刻都保持着得体仪容的男子,眼下微薰后的他眼里,就是有着一种从骨子里无声溢出来的肆意和狂野。

  “爷……”

  采薇忽觉有些干渴,声音也不那么润滑。

  他伸出一指覆在她唇上,缓缓道:“褪衣。”

  采薇抬起眼,双手颤抖着伸向他的衣襟。

  从前在湘园里学过不少取悦男人的手法,到这会儿,全都不管用了。她的十指明明灵活,到了眼下却笨拙得的捉不住一根衣带,她的呼吸本来已经在咬牙控制,可是当他的气息微微地扫到她的脸上耳畔,却又都全乱了。

  谢荣坐在圈椅内,静静看着膝上的她动作,忽而他一把伸出手,将她推倒在地上,趋身上去,一把撕下了她的衣袍。

  他的眼内虽无热情,采薇却也沉溺在这股深不见底的波涌里。

  谢琬闭门休整了几日,秦方就回来了。

  “往西北去的确有宫中侍卫押解的队伍,不过他们不让任何人近身,就连护国公府的人也不能近前探视,属下在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护国公府那些人,对方只答应收下衣服财钱,不让他们见面。理由是防劫囚。不过他们倒是答应让被押的那人写个纸条传话给护国公,属下看过那纸条,是爷的字没错。”

  谢琬一颗心往上提了提:“是他当场写的?”

  “那就不知道了。”秦方道:“听说是侍卫从路边茶馆里让写来再jiāo给他们的。”

  谢琬目光闪了闪。

  既然不是亲眼看着写的,那就很可能是早就写好准备应付这些人的。

  她又问:“你还发现了什么?”

  “小的还发现了这个!”

  是方一角绣着松枝的男用手帕!

  “这是爷的,你在哪儿发现的?”她紧问道。

  秦方道:“属下发现这帕子的时候,它呈箭头状,带竹叶的方向是指着另一个方向去的。而且那帕子看起来十分平整,就落在草尖上,野外的风竟然都不曾把它吹落,所以属下判断这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而且是刚放不久。

  “而我们都知道,爷对太太送的东西一向都很珍视,即使他可能被手足被缚,也不可能把这么要紧的帕子掉出来。我们猜测,这应该是爷自己放的,他应该知道我们就在后头。”

  谢琬听到这里,不由抿紧唇来,殷昱的确不是个乱放东西的人,但是秦方的话显示出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如果这帕子如果是殷昱自己放的,那岂非更说明他这一路上行动其实是自由的么?而更重要的是,他以帕子为引,难道是因为知道他们会在后面尾随,所以故意指点他们方向么?

  “主上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庞白见谢琬沉默不语,如此肯定地道。

  谢琬点点头,又道:“那帕子上的方向是哪个方向?”

  “西南!”秦方目光灼灼地点头:“正是指着西南方向!”

  郭奉家人所在位置正处在云南大理附近,手帕叠成箭头状,并指着西南,岂非就是明示告诉他们,他们果然是往西南而去了么?而护国公府的人之所以见不到犯人的面,自然那人是假扮的了!皇帝这是以亲兵侍卫做掩护,在演一出戏给百官看?

  “还有呢?还发现什么了?”

  “除此之外,我们发现了廖卓一路留下的暗号,从暗号里可以知道,他们的确也是往西南走了,而且他们留了很明确的信息下来,表示爷已经快马南下,身边还有两名乾清宫的侍卫!所以他们也只能暗中尾随相护,并不能及时回转!”

  他拿了张纸条给谢琬,上面是殷府常用的纸张,用简笔画着几个驾马的人,然后印着几个指印。

  “我们随在主上身边的所有人都有指印存档,而且我们之间传递消息留指印证明身份也是一惯的手法,属下已经确认过,这的确是廖卓他们三人的指印无疑!”

  谢琬盯着那画连看了几遍,然后让庞白拿了指印存档出来一比对,果然没错!

  如此,殷昱南下是为郭家人而去的猜测就可完全证实了!

  正文、297 心虚

  “用你们自己的方式,注意跟廖卓他们保持联系,然后联系骆骞,让他们即刻留意大理的动向,然后尽快与爷取得联系!”

  她把手上的画纸折起来,沉着地道。

  确认了这件事,她也就不必为殷昱太过担心了,他既然是奉旨查案,而不是真的被发配,那么肯定不会很久后才回来,这段时间,她最大的任务是要联同府里的人卖力的把这出戏给演好,把季振元他们麻痹到最后一刻!

  这些日子因着谢荣被举城歌功颂德,侍郎府也越发地门庭若市,就连府里下人也水涨船高,在外也高人一等,时常地有人吹捧请茶。

  这日谢荣正在府里见客,庞鑫急急地走了进来,见到屋里有人,便又退了回去。

  谢荣这里等着客走了,把他唤进来,皱眉道:“毛毛躁躁地,愈发没规矩了。”

  庞鑫忙道:“不是,老爷,出事了,如今满京城的茶肆酒楼开始在传唱咱们家的事,不但把当初老爷如何为着大姑nǎinǎi跟魏家逼亲的事一五一十全唱了出来,还把二姑娘的死因归到了老爷头上,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这是小的拿回来的戏文,您看!”

  谢荣闻言,顿时把那戏文拿过来,只见上头果然把谢葳如何栽赃魏暹,之后又如何反赖上魏家要让他们成婚最后失败告终的事写的清清楚楚,像是亲眼看到般详细真切!而另一份则把谢棋做下过何等事让他如何不满,最后被拿来当了牺牲品的事描述得竟贴近了十之*!

  “肯定是谢琬干的!”

  他把戏文啪地摔到桌面上,负起手来。

  除了谢琬,谁会把他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没想到殷昱落了难她还没学乖!

  不过殷昱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如果什么也不做倒是不像她的xìng格!她既然把谢棋的死猜到这么样的地步,肯定是知道事情真相,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她使点小手段来报复他,也就显得十分正常了。

  他冷笑了声,说道:“晚上带几个人,悄悄去找到这些戏社和茶馆的掌柜,禁止他们再传唱!”

  谢琬如何jiān滑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防止继续漫延扩散,于是当天夜里各大戏班子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威胁,之后全城大部分戏社茶馆都乖乖地不再唱。

  但有的却不信这个邪,比如宁家商号旗下的所有茶楼酒肆,包括兰亭在内一共近二十间铺子,不但传唱,而且作了主场。

  宁家这几年在京城把生意做得蒸蒸日上,上门的宾客非富即贵,甚至宁老爷子为了作生意便利,还拉着不少达官贵人入了干股,这些钱子谢荣可动不了,一动便如捅了马蜂窝,大家也就更会怀疑事情真相了!

  谢荣听得庞鑫回话,气得往桌子上猛捶了一拳。

  于是这戏文的内容很快扩散到了升斗小民之中,有些人暗中也开始对号入座起来。

  再联想到前不久殷昱那事,大家对他的被发配隐隐也有了种被迫害的感觉。虽然没有人公然地针对谢荣,但是心里对于谢棋的死也开始有了疑虑,而对谢荣的人品也再次产生了怀疑。因为戏文里陈述的事实与大家所见到的谢家的情况是如此的吻合,因而也都有了自己的衡量。

  谢琬眼下也不能做的更多,在殷昱回来之前,她只能借这种方式控制谢荣黑白颠倒歪曲事实下去。这冤始终是要申的,案子也肯定是要翻的,在这同时,她也还需要尽可能地搜集谢荣谋杀谢棋并且栽赃殷昱的证据。

  事情一起一落,很快池塘边柳树绽绿了,三月已经来临。

  季振元他们果然在殷昱被发配不久上奏请立太孙,但这一次他们未能如愿,皇帝驳回来了。不过这显然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因为殷昱不在,护国公他们等于缺少了反对的动力和动机,只要坚持下来,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护国公府一直在坚持不懈地追查殷昱下落,也曾无数次地向皇帝打听,但是皇帝却以他是钦犯为由推了回来。魏彬这边也在积极地与西北联络,可是军中都是公文来往,私信查得十分严格,而且他们与那边驻军又不熟,所以竟是也一无所获。

  这些日子朝堂气氛一直都很压抑,护国公府和魏彬这边都呈现着一股积郁难消的感觉,如果没有殷昱,殷曜必成太孙后备人选,殷曜上了位,那谁都没有好日子。

  所以护国公和魏彬靳永商量过后的意思是,无论殷昱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也一定要阻止季振元他们的yīn谋得逞。

  他们开始把方向调整为针对包括郑侧妃在内的郑家人。一个野心家总会有破绽露出来,郑铎于是接连被都察院的人弹骇了两回,虽然没有造成大的打击,但是郑家人的日子也开始不那么好过。

  加上太子自打年后开始便夜夜宿在凤栖宫,郑侧妃无机可乘,xìng情也日渐焦躁,开始频频召娘家人进宫说话,可是侧妃娘家要进宫探视是有定例的,没有太子和太子妃准许,他们终究无法在东宫进出自由。

  太子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护国公的决策所影响,还是也有着别的什么原因,对待郑侧妃态度开始强硬起来。东宫嫔妃不多,以往她对郑武二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却不同了,她不但事事按照章程办事,该管的也一律严管。

  郑武二人虽各有话憋着,可是太子从来不管后宫之事,她们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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