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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2 章

  王妃,今日东华寺的长老圆清来过一趟,说是有事求教王爷。”

  殷昱从未与方外之人打过jiāo道,东华寺的僧人找他做什么?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就是有闲他们也不见得会直接化缘化到他面前来,她于是道:“可曾留下什么话?你跟他说,王爷这几日没空,你让他明天早饭后到王府来见我便是。”

  孙士谦应下。

  由于这几日一些琐事较多,宫里又不时来人,所以翌日早饭后,谢琬其实已经把这个事给忘了,直到她准备带着殷煦进宫去的时候,孙士谦把圆清带到了她面前来。

  “阿弥佗佛,贫僧敢问王妃,不久前王爷查玉兰树之事,可曾有了结果?”

  圆清一见面抛出这问题,弄得谢琬再也不敢怠慢,东华寺本就是当初骆骞他们查到过七先生线索的去处之一,只是后来经查东华寺僧人跟七先生并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放弃了监视。如今这圆清主动提到玉兰树,自然是有原因的了!

  于是连忙唤夏至带了殷煦下去,而后引了他进正厅。

  谢琬道:“大师忽然间提起此事,可是有什么内情相告?”

  圆清白须白眉,手上捻着一串光滑的檀香佛珠,再合十道了声法号,遂道:

  “这两日太子殿下下旨,在相国寺外办庙会,鄙寺也分了些香火,这几日香客增多,贫僧在寺内出入,所听的也是关于前几日乱党伏诛的大好喜事。而在这过程中,贫僧也无意得知安穆王曾经调查过全城所有的玉兰树主人。这玉兰树三字,倒使贫僧想起桩往事来。

  “王妃可知,原先我们东华寺后头也种着两株玉兰树?”

  谢琬讷然:“这层不知,愿听大师详解。”

  圆清道:“大约十七八年前,鄙寺的老方丈南下云游的时候,曾带回来两根玉兰树苗,将它种在后院中央。这种树本是南方树种,在北方很难存活,但是老方丈因为游历多年,自有着一套植树之心得,加之精心照料,倒是也活了下来。

  “没几年它开了花,那花馥郁芳香,很快吸引了寺里寺外的人。”

  圆清侃侃而谈,仿佛眼前还有那花盛开的样子。(未完待续)

  正文、417 巧合?

  “当时鄙寺后院客居着对父女,那女儿十三岁,很喜欢在树下唱歌。我们很怕她扰了清修,就劝他们搬离。可是他们因为穷困,竟是无处可去。而雪上加霜的是,这父亲没多久竟然染病亡故了。正当我们无计可施之时,那日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寺来,先是跟那姑娘说了番话,后来就来找贫僧。

  “他跟贫僧说,可以接走这姑娘,但是他想把我们寺里这两株玉兰树给买走。”

  “他想买树?”谢琬讶异地。

  到现在,她已经猜测这少年很可能就是七先生,那姑娘明明无亲无故,他为什么来接她呢?

  “不错。”圆清点头道,“贫僧依然记得,那少年纤瘦单薄,似有弱疾,而他跟那姑娘分明不熟,但是又似有着十分情意。那两株树自老方丈圆寂后疏于照料,景况开始大不如前,贫僧看他不像坏人,又听他对于如何栽种十分了解,遂想与其留下来枯死,不如把它们让给有缘人,就转赠给了他。

  “不过贫僧当时也纳闷,出家人慈悲为怀,也怕那姑娘吃亏,便就细问了他们几句,并且留下了他的住处所在。也不知道对王爷王妃有用无用。”

  “哦?”听到末尾,谢琬立即振奋起来了,“不知那住处是?”

  圆清从袖子里摸出张老旧的纸来,“就是这个。”

  谢琬立即接过来,目光一落上去,上头的字迹便如针一般刺疼了她的眼!这是七先生的字迹无疑!“不知道他可曾留下姓名?”她紧接着问。

  圆清想了想,说道:“他不曾说,不过,贫僧无意中听到他身边的人唤他四爷。”

  “四爷?!”

  谢琬眉头倏地凝起。

  四爷。这么巧?

  “周南备轿,去油茶胡同!”

  她蓦地站起身来吩咐道,然后与圆清道:“大师既然来了。足见一番仁爱之心,还请大师随我同去这处所在瞧瞧。看看究竟能不能证实这两株花木的去处!”

  “但凭王妃吩咐。”圆清双手合十站起来。

  半个时辰后,王府的仪仗转进了油茶胡同。

  这座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三进小院子,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石桌石凳齐全,前院里两株红梅已全开了,在晴空下显得殷红如血。

  这院子其实已经在之前武魁他们的搜查之内,但是如今再以另一种心情走进来,气氛又与先前不同了。先前是搜七先生下落。如今是为揭开他的真身份,谢琬招手唤来邢珠:“带人里外各处去搜搜,特别藏东西的去处。”

  邢珠下去后,谢琬看了眼圆清,与他同进了垂花门,而后跨入内院。

  如果这里当真就是七先生的巢穴之一,那么也应该是常呆的一个去处,这里不但门窗描漆十分新整,庭院无甚杂草,就连门框的边角也已经十分光滑。如果是无人处的院子,是不可能会有这么样的光景的。

  再进了正房,里头家私齐备。但是空无一物,空床空榻空的炕,还有空的书房与橱柜。谢琬仔细看着这里每一件东西,透过窗往后院子里看去,两株小腿粗的断树立在院中,只剩下了个树墩。

  “王妃,这正是两株玉兰树!”

  当初搜查全城玉兰树的事是廖卓他们负责的,对这种树的特征早已了如指掌。“上次我们来封这些院子的时候竟然没有到这两棵居然就是玉兰树,真是该死!”廖卓如此懊悔道。

  谢琬走到两株断树前。只见断口很新,猜想应该是不久前为了掩饰行踪而砍断的了。

  “现在可以肯定。去东华寺接那姑娘的人必然是七先生无疑。七先生又名‘四爷’——”

  “王妃,我找到点东西!”

  谢琬话正说到一半。邢珠拿着半张枯黄的纸走出来,“是张百姓家用驱邪避灾的符纸,上头有个生辰八字,虽然看不清年纪,但出生日和时辰是看得见的,刚刚在橱柜顶上发现,应该是年数久了,无意被卷在那里。”

  谢琬拿着这符纸在手,圆清从旁看见了,说道:“贫僧虽是佛门中人,但道家这种符倒是也认得,是祈福避灾防疾病一类的符纸。”

  圆清先前在描述七先生的面容时,也曾经说他看似有弱疾,这就是说,这位七先生的确是有疾病在身了?

  四爷,疾病,年约三十上下,带着南方口音……

  几道灵光忽然间同时在她脑海里闪现!有了这么多巧合,还有什么疑问吗?

  “夏至,让人传话给王爷,若他无要事请他即刻回府,我有要事相商!”

  谢琬高声吩咐下去,而后捉紧着这张有着生庚时辰的符纸踏上大轿。

  殷昱正在东宫陪太子吃茶,顺便也看看有没有机会磨得太子松口继续查案。

  太子想的却不是他这么回事儿。这几日兴许是因为情绪不错,所以他身子也利落了几分,至于皇帝的病情,拖了这么久,遇了这么多的糟心事,到眼下实在已经很难再让他感到沉重了,他就是表现出来痛心疾首,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不是吗?

  但是对于皇帝的现状,他也谈不上什么高兴,毕竟父子一场,自小又读圣贤书长大的,即使即将顺位登基,他心中有的只是疲惫,而非兴奋。以他这样的病体残躯,这个江山就是由他来掌管,也掌管不了多久了,到时又得来次劳民伤财的新君登基,因此,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但是还待与内阁商榷。

  也许,等殷昱剿灭了所有的乱党再来议这事,会更好。他欣慰的想。他这辈子虽然在皇帝手下委屈了四十年,可是他却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真是件让人开心和自豪的事情。

  “我这里还有好些贡茶,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喝,我常年吃yào,陈复礼告诫要少喝。”他温柔地望着殷昱,顺手把桌上两罐茶叶推过去。他看他一直在埋头喝茶,应该是喜欢的吧?他跟他以父子的方式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往后他要多珍惜这些时光。

  什么身为帝王就该冷血的那套,他才不要。

  殷昱听到他这么说,连忙道:“不是——”可是接下来再看到他的目光,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了。有股隐隐的暖意自他心底升起来,仔细回想起来,像这样与他坐在一起喝茶的时光竟是从未有过,他所期望的父爱,此刻一览无遗,他所渐渐消失的对皇宫的依恋,又开始一点点地回到了身上。

  这终归是他的家。

  最近惠安太子是死于护国公夫fù与孝懿皇后之手的事让他心情很沉重,很不是滋味,孝懿太后是为了她的儿子能当上太子而杀的人,而如今的太子恰恰是他的父亲,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这个芥蒂去掉,又要怎样去面对他们的过错。

  可是面前的太子,能让他暂时忘却这些。

  “好,那儿臣往后没茶的时候,就来跟父亲讨。”他笑着把茶包揣在手里。

  长窗外shè进来的阳光落在方桌上,映得一室温暖。

  “王爷,王妃派人传话,请您若是无事就请回府。”

  小太监愣头愣脑进来禀报,崔福斥道:“你个没眼力劲儿的,没见着殿下跟王爷说话呢?”

  殷昱也有两分尴尬,但并不内疚生气,媳fù儿叫他回家,又不是什么罪过。

  太子笑了笑,与殷昱道:“回去吧。得闲多来坐坐。”

  殷昱点头,痛快地点了身。

  回到王府,谢琬已经在屋里凝着双眉正襟危坐了。

  殷昱将茶叶放在桌上,说道:“怎么了?”

  “我们应该可以确定七先生的身份了。”

  谢琬站起来,自信地说道。

  这一下晌的时间安穆王府里都很安静,就连殷煦也抱着大黄猫在阳光下的花圃里打起了盹,没有人知道谢琬与殷昱在房间里说些什么,只知道等他们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而他们双目之中则透着异样的光亮。

  入夜之后谢琬去了护国公府,而殷昱则jiāo代了庞白几句,之后就见廖卓与秦方二人背着包袱策马出了门。

  窦谨这几日日日上朝下朝,该议事的时候议事,该办差的时候办差,除了较往日沉默些,并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这在外人眼里也情有可原,因为殷曜死了,而且是作为弑君的罪臣被诛杀的,窦家作为殷曜的准岳家,这个时候正是尴尬的时候。

  所以就算窦家并不曾展现出如别的府上的喜色,也没有人表示意外。

  窦夫人算起来已经连续有一两个月不曾正式串门走动,出了殷曜的事后,就更加不露面了。也许是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他们的日子将要不太平了,直到当那天夜里窦谨孑然无声地回到府里,她就知道她的预感将要被证实。

  窦询是他们的侄儿,也算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另一个孩子,六岁以前他们都以兄弟相称,直至六岁后他去了趟广西,这层关系才有了实质xìng的改变。那时候老爷子在东海,听说这件事后已经一年以后的事,他没有想到窦谨会把这段往事说给窦询听,连她也没有想到。(未完待续)

  正文、418 去争!

  如果一定要说窦家跟霍家和殷家有仇,那在那个时候,这份仇也应该是窦询占多数,严格说来,轮不到窦谨去争夺什么,可他就是争了,这使她看到,原来在外表如静水般平稳的丈夫表面下,竟然潜藏着这么一颗不安份的心!

  除了她和窦询,没有人知道窦谨的野心,窦询是那么死心踏地地事事听从他的大哥,而她作为妻子,也是这样无怨无悔地扮演着大度雍容的贵夫人形象。

  因为夫唱fù随。

  她渴望丈夫成功,来成就她的荣耀。她默默守候了近二十年,常常半夜恶梦惊醒,常年需要服安神丹来维持睡眠,可是窦谨不用,他似乎天生就是个野心家,他凭借天家对窦家的恩宠,与朝廷各派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在他们正式举事之前,这些关系都会照这样保持下去。

  事实证明他用这种方式来掩藏自己是对的,至今为止,没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甚至连与殷曜的那桩婚事,也设计得天衣无缝,从头至尾也只有谢琬一个人曾经上门来打探过消息,可是她能看出什么来呢?窦家与安穆王府这几年关系处得相当不错,何况,这件事从头至尾也本来都没有破绽。

  所有人都以为跟殷曜结下这门亲事是皇帝迫使的,却没有人想到,是他们自愿争取来的。只要殷曜成了窦家的女婿,窦家就有十足的立场去辅佐他成事。等到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窦家在身为太子的殷曜后头一步步使力,谁会怀疑公正耿直的窦阁老居然有谋朝篡位的心思?

  可是就算结了这门亲事,形势也没有完全朝窦谨和窦询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殷曜始终扶不上墙。而窦谨也缺少时机提点殷曜,于是最后,他被殷昱一剑诛杀在乾清宫。还毫无责任地自称“奉旨行事”。

  接下来风向急转直下,一切就超乎她的想象了。直到如今。她仍觉得自己如同悬在钢丝上行走。

  “太太,老爷回来了。”

  玉春进来禀道,声音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惊到了她。

  她抬起头,怔愣地看了下门口,才又站起来,如往常那般迎出去。

  窦谨手捧着官帽走进,神情比往日寞然很多。窦夫人强笑了下。接过官帽放在一旁,去解他的斗蓬,说道:“吃饭了不曾?要不要我让她们再备点吃食?”

  窦谨挥了挥手,“不必了,沏碗茶来。”

  窦夫人挥手唤了玉春下去沏茶,随后也在桌旁锦杌上坐下来。

  窗外雪下得无声无息,快过年了,平时这个时候府里的红灯笼早就挂起来了,各房各院置新衣算红利,也是说不出的热闹喜庆。可是今年。除了院子里几树梅花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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