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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9 章

  真真地说道:“大哥,如果你觉得欠了我的。那就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们最好能保证凌儿和大嫂没事……否则,我会让那帮子家伙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晗儿……”车厢中的陈善昭紧紧抱着宝贝儿子,心里满溢的都是章晗的身影。从小到大,就是少年离开父母前往京城,他也从没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思念,仿佛心被刀割一般的痛楚。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可是,章晟还能够在赵王府兵马前来迎接会合之后,义无反顾地反身赶回京城,他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从来没有这一刻,他那般痛恨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痛恨在关键时刻却被妻子下yào迷倒的自己。只要他强壮一些有力一些,那时候兴许还能抗争,兴许就不是如今的结局!

  “世子爷,北平到了,怀柔郡王来迎接咱们了!”

  对于外头的话语,陈善昭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陈善睿早知道大哥无心敷衍这些,少不得对本打算到车厢前头问候行礼的怀柔郡王陈善恩说道:“大哥身上不好,这会儿应该在马车里头和晨旭一块休息,二哥若是要见,等到了王府再说吧。”

  身为庶子,陈善恩资质不过平平,没有东安郡王陈善嘉的武艺,文采也算不得出众,再加上陈善睿一向深得父亲宠爱,对自己这个二哥也没多少尊敬,因而他也不敢计较这番不甚客气的阻拦,笑了笑便开口说道:“父王奉旨接掌北平都司和行都司的兵权,但王府却并没有搬过来,现如今便一直都住在北平都司衙门,年初蒙人一个上万人的部落被几个大部排挤南下投靠,所以三弟过了年就北上开平接洽去了。母亲自从得知秦藩动向后,才率领王府诸内眷搬来北平,只是暂时征用了一处四进宅子。”

  陈善睿不耐烦地挑了挑眉:“那我们是先去见父王,还是母亲?”

  陈善恩本想说先去见了母亲,别去打扰军务繁忙整日里和幕僚日夜商量的父王,可是,在陈善睿那锐利的眼神注视下,他只能使劲吞了一口唾沫道:“大哥和四弟能够平安回来是万千之喜,虽是母亲令我来迎,但我们还是先去都司看看吧。”

  北平都司衙门位于西城酱黄胡同,占地比布政司大一倍不止。当今天子马背上得天下,对于武将极为看重,北平都指挥使胡宽素来以刚正耿直著称,早些年和赵王非但没有往来,而且还有些龃龉,但现如今北平都司衙门却是一片祥和。当外头门上传来消息说,世子爷和宛平郡王已经到了,正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赵王顿时僵住了。

  “殿下?”不等赵王强笑硬撑说什么岔开的话,胡宽便笑道,“世子爷和郡王爷能够平安离开京城实在是不容易,殿下还是赶紧见一见吧。”

  赵王干咳一声掩饰自己那激dàng的心情,随即沉声吩咐道:“不急,且让他们等着!”

  然而,外头报事的人却是迟疑片刻,这才有些为难地说道:“殿下,恕卑职多嘴一句,世子爷还病着,长孙也还小。这外头又刚下了一场大雪……”

  听到这话,赵王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也顾不得和胡宽以及其他人分说什么,突然大步往外走去,脚步起初还有些矜持。但须臾便越走越快。眼看快到仪门的时候,他就只见陈善睿正扶着一个瘦弱的青年步履蹒跚地往这边走来。认出那正是陈善昭,他不禁步子一滞。待看见一旁一个妈妈正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他又一时加快了脚步。

  “父王……”

  看到陈善昭和陈善睿全都是孤身一人,赵王心中不禁生出了几许怅然,再瞥了一眼那抱着襁褓慌忙要跪的岳妈妈,他突然二话不说上前把孩子抢了过来。端详片刻见小家伙只是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因为换一个人抱着而睁眼醒过来的迹象,他就笑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孩子长大了必然有出息!”

  这还是第一眼见到孙子,就知道人有出息了?

  陈善恩暗暗腹诽,却不想一旁的陈善睿也附和着笑道:“之前混出城门的时候,大哥是睡得人事不知,晨旭却一直都是不哭不闹。显见是个有福气的,我那时候都捏着一把汗呢。”

  听到这话,赵王想起了此前的奏报,想到陈善聪要靠妻子假孕这个幌子丢了人在京城方才能金蝉脱壳,而自己的两个儿媳却都不但自愿留在京城,而且长媳还直接把长子yào倒了,硬是把陈善昭和陈曦父子一块送了出来,他一时百感jiāo集。此时此刻,见陈善昭那犹如地上白雪一般苍白的脸色。从来不会安慰人的他破天荒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她们一文一武,彼此相互辅佐,必然能够脱困!”

  仿佛印证了这么一句话似的,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报。紧跟着。一个人影飞一般地冲了过来,单膝跪下后就嚷嚷说道:“京城赵王府有人来了!”

  此话一出,不但陈善昭又惊又喜,陈善睿的反应更是急切,甚至顾不上父亲就在面前,竟是一个箭步就往外头冲了出去。不消一会儿,他就拽着一个满脸疲惫的汉子进来。等人到了赵王近前,他方才连珠pào似的发问:“京城世子妃和郡王妃如何?皇爷爷可是醒了?太子可曾有什么yīn谋之举?”

  那汉子被陈善睿死死拽着领子,本就接近精疲力竭的他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陈善昭提醒陈善睿松开了手,他好容易透过气来,这才连忙道:“因为千岁爷拒绝出兵讨秦藩,太子殿下命人到赵王府请世子爷入宫,却被世子妃以世子爷病着,下令王府关闭四门挡了回去。后来,吏部尚书夏大人又亲自来请,世子妃却寸步不让,以皇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为由,指斥有人矫诏,夏大人一回去,王府就被金吾左右卫给看住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定了定神,见陈善昭和陈善睿盯着他的眼睛着急得几乎在喷火,他方才立时接着说道:“当天晚上,便有人来犯王府,世子妃和郡王妃命人焚烧王府后院,又率府中亲卫从前门突围而出。卑职是奉命从定淮门脱出的,世子妃和郡王妃原定是从另一边走。卑职一路走的是王府布设下的车马行,一路换马不换人,应该比其他的消息快!”

  这就是说如今还生死未卜!

  此时此刻,不但陈善昭是面上血色尽失,整个人摇摇yù坠,就连陈善睿也是几乎站不住了。赵王抱着长孙的手微微颤抖着,紧咬牙关好容易才没有骂出声来。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陈善恩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应景的安慰话出来,外头就又是两个亲卫架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赵王殿下,世子爷郡王爷……又是从京城来的信使!”

  那身上棉袄已经几乎不成样子,脸上冻得满是青紫的汉子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便咧了咧嘴道:“世子妃和郡王妃全都平安脱出王府,如今已经隐匿在了京城的安全地方!”

  乍闻惊讯后,又得到了妻子平安的消息,陈善昭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幸亏陈善睿眼疾手快搀扶了一把。当那汉子一再保证消息属实,又说最后时刻他受命从太平门脱出往北平报信,他心头大石终于落了平地。然而就在这时。那亲卫突然又从背上解下了一个已经有些看不清本色的布卷。

  “赵王殿下,这是世子妃和郡王妃让卑职带来的,是长孙降生时,皇上所赐的天子剑!”

  赵王见那亲卫解开布卷。看到那把天子剑,立时愣住了。他曾经亲眼看过此物随侍皇帝身侧寸步不离的情景,尽管此前已经听说过父皇赐了一把宝剑给自己的长孙。但他一时半会仍然难以置信竟是这样的天子随身之宝。如今真的见着了实物,他在最初的惊愕过后,立时满心振奋了起来。他拒绝了伸手要接过孩子的rǔ母,径直分出一只手来接过了剑,这才哈哈大笑道:“好,好!有了此物,东宫再也休想为所yù为。这可是无数重将都亲眼看到过的父皇随身之宝!来人,传令下去,本藩奉父皇天子剑,代天征伐,立时整军。行文秦王,令其明白解说此前擅收都司兵权,擅启边衅,杀良冒功等事!”

  陈善昭却没有被父亲那高兴劲给感染。尽管妻子平安的消息让他如释重负,但如今分隔两地相隔数千里的状况,却让他丝毫没法就此安心。因而,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便轻轻甩开了搀扶自己的陈善睿,对赵王恭恭敬敬行下礼去。

  “父王。儿子应该是最后见到皇爷爷的人,而且现如今周王世子淮王世子都不可能再逃出京城,儿子愿意替父王去见各方要人!趁着这些勇士好容易争取出来的时间,咱们不但要尽快将北平布政司所辖之地全数掌握在手,而且辽东的武宁侯,宣府的八叔。山东的十七叔,还有林林总总各位能够争取过来的军中元老,把这些能争取的都争取来!”

  尽管知道长子并不是真真正正的书呆子,但从小陈善昭便沉静不喜和人相争,如今却突然如此积极,赵王一愣之下便知道他这股心思是从何而来。心下有些意动的他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你这身体支撑不了这番鞍马劳顿,此事且再说!”

  “父王!”

  见陈善昭径直要跪,陈善睿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在旁边死死拽着。见人竟是倏忽间迸发出比自己更大的力气,他想了想索xìng跟着陈善昭一块就这么跪了下来,旋即仰头说道:“父王若是不放心大哥,儿臣愿意去联络各方!”

  想到这两个嫡子能够平安脱出,全靠了他们的妻子的瞒天过海暗渡陈仓,赵王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他手中抱着的晨旭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仿佛认出抱着自己的不是熟悉的rǔ母和爹爹四叔,他突然一抽鼻子,竟是扯开嗓子大哭了起来。当日曾经让天子都笑称这孩子真有劲的哭声,顿时也让这儿的一大堆人吓了一跳。听着孩子的哭声,看着面前长跪不起的两个儿子,赵王又叹了一口气,随即脸色一正。

  “全都起来!善昭,你这儿子才多大,就你这身体,居然还想丢下他在这时节出去拼命?起先不应命征秦藩,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兄弟已经平安脱离,不能让京城的老九得意忘形。但现如今拿到了父皇天子剑,我便不能再岿然不动了。你四弟刚刚已经自告奋勇去联络各方,他勇武过人,总比你有自保之力;你三弟已经去了开平,倘若顺利,那一支部族fù孺内迁,而麾下至少有上千勇士可供我驱策。但是,这北平如今才入手不久,胡宽也要随我同行,这座根基重城需要你留下来坐镇!”

  赵王见手中的长孙仍旧大哭个不停,却并没有顺势将其递给一旁已经满脸紧张的rǔ母,而是很僵硬地抱着陈曦颠了两下,可想而知,军伍出身的他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儿女,这毫不温柔的动作顿时激起了已经被宠坏的小家伙更大的反弹,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简直能让最最坚强的勇士为之掩耳。再加上他这最后一声怒吼,陈善昭抬头看了看那个襁褓,终于扶着膝盖站起身来。他颤抖着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好一阵子才抬头说道:“儿臣遵父王令旨。”

  听到赵王对陈善昭陈善嘉陈善睿都有分派,而唯独略过了就在旁边的自己,陈善恩忍不住垂下了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但却什么话都不敢说。而陈善睿则是听到父亲开口允准,一时喜出望外,就势行礼说道:“儿臣遵父王令旨!”

  “好了。这大冷天的,善昭你且带着儿子回去见见你母妃。”见小家伙在陈善昭手中须臾就停止了哭声,赵王不禁诧异地看了襁褓中眼睛犹带水光。嘴角却已经露出了笑容的陈曦一眼,随即就发现别人都正在看着自己,少不得干咳一声道,“善恩和你大哥一起回去。善睿,你留下旁听议事。”

  等到这分派结束,随着一应人等有的跟着赵王回都司签押房,有的则是随着陈善昭陈善恩一行回去见赵王妃。雪地上只留下了无数凌乱的脚印。

  自打陈善恩让人来禀报,说是陈善昭和陈善睿兄弟先带着陈曦去见了赵王,赵王妃虽是没说什么,但她身边的几个妈妈和大丫头都瞧出了王妃的焦虑来。

  事实上,自从秦藩逆谋从陈善聪的金蝉脱壳而大白于天下。赵王妃的脸上就从来没露出过笑容,直到此前信使十万火急地抵达北平,禀报了陈善昭和陈善睿兄弟已经平安脱出京城的消息,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得知世子妃章晗和郡王妃王凌全都仍留在京城,她却又惊又怒,几乎以为自己一直善加教导的两个嫡子,竟也在危急时刻犹如陈善聪那样狼心狗肺,可得知那竟是两个儿媳的抉择。她就没少过叹息,每日里都是郁郁寡欢。

  此时此刻,坐在窗前的赵王妃傅氏有一针没一针地缝补着手上那件军袍,几次都是针扎到手指头方才回过神来。旁边的丫头想要上前帮忙,可她却只是摆手示意不用,直到外头一个妈妈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报说世子爷回来了,她才立时丢下手中针线站起身来,竟是三两步往外冲去。越过门槛的时候,她一个没留神,险些被那高高的门槛绊倒。

  “王妃小心……”

  赵王妃扶了那妈妈一把后,却也顾不得停留,又快步下了屋子前头的台阶,等到过了穿堂,见前头几个仆fù小心翼翼地簇拥着一个身形瘦削抱着襁褓的年轻人往这边走来,她险些都认不出这个阔别了两年的长子,一时间竟是失声叫道:“善昭!”

  陈善昭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赵王妃,蠕动着嘴唇好一阵子,他才低声唤道:“娘。”

  “我的儿!”

  即便从前每隔一两年朝觐都能见着,可从前都是在京城,赵王妃总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可如今这座府邸比不上京城赵王府,更比不上保定府的赵王府华美壮丽,但她却终于不必再有从前的顾虑,疾步上前后便紧紧把儿子拥在了怀中。尽管如今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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