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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坐着,面色谈不上多好看,像是刚挨了训似的。这下良妃更为得意,不经意地抬了抬头,将那点轻蔑小心翼翼遮掩起来。

  她走到皇帝面前,刚要蹲下行礼,皇帝便抬手拦下了:“你身子重,这些虚礼免了。你且坐下吧。”

  主动权一下子落到了皇帝手里,良妃没多说什么,在慧嫔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西暖阁里一下子有些安静,片刻后还是皇帝先打破僵局:“启明宫失火的事情朕听说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该有个为此负责才是。你们俩也先别争,孰是孰非总能理清楚。今儿你们都过来朕有点意外,本想你们平日里以姐妹相称,彼此该是和睦相处才是,现在看来倒是朕误会了。”

  慧嫔和良妃同时脸色一变,赶紧起身请罪。

  “皇上,臣妾并无指责良妃姐姐的意思……”

  “皇上,此事臣妾确有疏忽,今日特来请罪。”

  “这些话留待以后再说,别让一件小事毁了你们两人的情谊。前一阵端午宴你们两个一同cāo办,朕挺满意,也盼着你们能像那时那般就好。”

  点到即止,说得两位嫔妃面红耳赤。没想到一句便宜没讨着,倒齐齐吃了顿排头。

  皇帝目光深邃,两人谁也不看,只望着外头殿里摆着的那个定窑大瓷瓶出神,半晌方才道:“既那犯事的宫女是沈贵人宫里的,不妨传她过来问个清楚便是。”

  ☆、第24章 罚跪

  皇上要传沈贵人进养心殿问话!

  这事儿不过半日便传遍了后宫诸所,连带着良妃和慧嫔挨训的事情也一并传开了。后宫里多是女人,平日里闲得无聊,最爱这种是非八卦。小小的一桩事情到了她们嘴里,能演化出无数种可能和恩怨恨仇。

  像是宣妃便在她的永和宫里不住冷笑,最后轻飘飘来了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真是两个蠢货。”

  这事儿在别人眼里是八卦,到了锦绣心里就成了架在热锅上的煎熬了。从前她是最巴不得皇上传自家主子的,可这回皇上真传了,她便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傻子也知道皇上传她家主子去养心殿不是去侍寝或是聊家常的,那十成十跟红桑和启明宫的失火有关。

  闹不好要出大事的。

  知薇正准备换衣服,见她急得满头汗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面圣你又不进去,你瞎紧张什么。”

  “主子,我不是自己紧张,我是替你紧张啊。”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见皇帝虽说跟打*oss一样,可好歹也是个人样儿啊。

  锦绣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跟知薇说皇上这回召您过去,一句话说不好也许就要砍头吧。

  落月轩的宫女出事儿,竟惊动皇帝亲自查问,可见不能善了。今儿事情若发生在良妃或是慧嫔身上,搞不好皇帝连听都不会听,淡淡一笑就过去了。

  这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区别,得宠的犯再大的事儿不过一笑置之。不得宠的针尖大点的事情,也能拿来给你定罪,砍了你的脑袋什么的。

  去养心殿的路上锦绣那颗心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临到门口分别的时候真恨不得去拉知薇的手,生怕这一别回头便是生死两茫茫了。

  知薇完全不知道这丫头心里竟想了这么多,低眉敛目由小太监引着进了尊义门,把锦绣一人留在了宫门口。

  来这里三年多了,总算要见着皇帝了。知薇那一刻的心情竟是兴奋多于害怕。

  她也知道这一回大事不妙,可担心于是无补。就算真要死她也赚着了,到底多活三年。临死前还能看看皇帝老子长什么样,也算不亏。

  唯一遗憾的事刚才走得太急,忘了跟锦绣说自己的那些银钱都搁在哪儿,回头万一这丫头找不着,便宜了别人岂不是可惜。

  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快步绕过影壁上了台阶,进了养心门,最后被带进了东暖阁。原本淡泊的心情在踏进殿阁的一刹那,终于也忍不住忐忑起来。

  天家威仪,不是说不怕就能不怕的。

  知薇是现代人,对帝皇威严不似古人那般尊崇。但皇帝毕竟掌握生杀大权,是个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加之暖阁内气氛紧张,人人脸上透着肃穆的神情,知薇被这天然的环境一搅和,心也不自觉地加速跳了起来。

  这里面正中坐着的就是皇帝啊,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说丈夫或许托大,反正是个能名正言顺占有她的身体并且想扔就能扔掉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长什么样?知薇不敢抬头看,眼角余光瞥见立在前头的大总管马德福,发现他正冲自己使眼色。

  知薇一个激灵,明白过来,赶紧跪下给皇帝行礼:“臣妾沈氏见过皇上。”

  她头一回面圣,也不知这跪礼行得合不合时宜,话说得对不对。反正膝盖一着地她就后悔了。八月底虽说入了秋,但天气依旧炎热,她穿得单薄,地下青石砖面虽铺着毡毯,跪久了还是疼得慌。

  她以为皇帝意思意思就会叫她起来,没想到那一位完全没这个打算,竟就让她这么跪着回话。知薇暗叫不妙,心想今天恐怕不能善了。皇帝看起来气得不轻啊。

  马德福有点同情地看着知薇,想回头看皇帝的脸色,终究是不敢。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好端端的怎么宣了沈贵人来见。难道还真想审案不成?

  他哪里知道,皇帝这会儿正坐那儿,手里拿本博物志,正看得津津有味。底下知薇低头俯身跪着,看起来小小的一团,有那么点可怜的味道。

  可他并不开口,既不问话也不叫起,暖阁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又透了点压迫和yīn森感。

  马德福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侧过身来,请皇上示下:“皇上,沈贵人来了。”

  那意思是,您老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的。要是想做点什么,奴才我就回避,出去的时候顺便替你们把门带上。

  皇帝的两只眼睛从博物志里露出来,看了马德福一眼。虽是无声意思却已很明显,这是不打算开口,要他代劳的意思。

  马德福能混到大总管的位子,凭的自然不只是跟皇帝的老jiāo情。揣摩皇帝的心思也是他的一个绝活,虽说内心深处的他琢磨不透,但面上的还是门儿清。

  于是他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开口道:“沈贵人,奴才僭越了。今儿皇上请贵人来,主要是想问问启明宫失火的事儿。”

  知薇乖乖跪好,小声道:“公公请问。”

  “贵人从前住的落月轩与启明宫离得甚近,不知失火当夜可有见着或是听到什么?”

  知薇不敢隐瞒,把锦绣去了启明宫,自己去找她又救了几个宫女的事情一并说了。这些都是有旁人见到的,她不说皇帝也能查到,倒不如老实jiāo待,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只是她也留了个心眼儿,怕连累锦绣,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臣妾叫她去那儿问人讨个绣花样子,不曾想宫里突然起火。臣妾当时只顾救人,不知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

  皇帝眉眼一挑,心想倒是个护奴的主子。一般人这种时候还不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偏她还护着自己的宫女。

  那锦绣明明是找人闲聊去的,到她嘴里就成了听她的吩咐办事去了。皇帝突然觉得该让她多跪会儿,否则这脑子还清醒不了。

  后宫争斗最忌讳她这样的,今日他做恶人令她受点小苦,总好过他日旁人出大招将她活活整死得好。

  知薇说完这话想抬眼看看皇帝的表情,终究怕死没敢胡来。旁边马德福也是有苦难言,话问了沈贵人也答了,皇帝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既然没说停,他就得继续问:“请问贵人,那一晚除了宫女锦绣外,贵人宫里的另一个名叫红桑的宫女身在何处?”

  “这点我确实不知。我见启明宫走水,本想招呼红桑一道去救人。但喊了几声不见她应,以为她睡熟了。不料第二日却再寻不到她人,不知究竟去了何处。”

  “贵人的意思是,当时红桑不在落月轩内?”

  这有诱供的嫌疑,知薇还没说什么,皇帝先轻咳了一声。马德福吓得一激灵,赶紧解释:“奴才的意思是,贵人也不知红桑是否在屋内睡觉?”

  “是,我并不知道。当时只以为她睡得熟没叫醒,便也没顾得上去她房里查看。”

  这下不光皇帝有意见,连马德福也觉出点意思来了。这个沈贵人当真是个妙人,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像主子,对奴才像对一般人那样。她那话什么意思,是觉得红桑睡得熟不方便吵醒她,所以自个儿出去救人?

  哪有当主子的放着奴才不用,自己出手的。别说是宫里,就是放在寻常官宦人家,也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马德福咂咂嘴,硬着头皮继续发问:“那贵人进了启明宫后,可曾见着红桑?”

  “不曾见着。”

  “启明宫失火前几天,贵人可曾发现红桑有何不妥?”

  知薇终于学了一回乖,没再有什么说什么:“那倒不曾发现。红桑年纪尚幼,平日里大多在屋外做些洒扫活计,并不近身侍候。我与她相处时日不长,对她不甚了解。”

  皇帝翻书的手一顿,觉得这跪罚起效果了。终于知道撇清自己了,看来她对人也有远近亲疏之分。对亲信之人可掏心掏肺,对泛泛之jiāo则是小心回避。

  只不知她这样的,要她对你掏心掏肺,得费多少心思才行。听说那锦绣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换了旁人,要她这般只怕是难。

  问话进行到这里,马德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他到底是奴才,虽说平日里低等嫔妃见着他也要客气几句。但当着皇帝的面他哪里敢翘尾巴,有些话就不好问出口。总不能让他直接问,沈贵人,启明宫的那把火是你指使红桑放的吗?

  除非他活腻味了。

  再说他也想不出沈贵人这么干有什么必要,难道是不得宠的日子过多了,脑子过糊涂了,想要整点大动静好让自己死得更快些?

  不至于啊。

  马德福能想到的,皇帝自然能想到。慧嫔那点资质在后宫争斗的龙虎潭里真是不够看,既抹黑不了沈贵人也扳不倒良妃,不过让她自己露点丑罢了。

  这样的人,也就是生了皇子,否则连个嫔位都捞不着。

  问了一通皇帝也乏了,底下沈贵人也是跪得够呛。到底有些不忍心,皇帝把书一合,那样子显然是准备撵人了。

  马德福心领神会,见他一挥手便冲知薇道:“沈贵人,皇上的话都问完了,您请起吧。”

  知薇跪得久了,起来的时候颇费了一点周折。好容易抚着酸痛发麻的膝盖站起来,正打算不怕死地看皇帝一眼,却不料宝座前竟放有一片珠帘。

  她抬眼的时候皇帝正好转身,往旁边的随安室而去,只留给她一个俊逸洒脱的背影,和几串珠帘微微晃动发出的轻击声。

  ☆、第25章 棘手(含入V公告)

  知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重华殿的。

  总觉得整个人踩在云上,轻飘飘的找不着重心。原来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去的时候舍身取义大义凛然,一通跪罚下来,浑身骨头都轻了三两。

  她进了屋一摸后背,果真衣裳都湿了。天家威严并不是说说的,不像在现代的时候可以豪气甘云地说一句“皇帝是个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个世界哪怕皇帝真是个屁,也得当天神般供着。

  锦绣见她脸色不大好,赶紧绞了帕子给她擦脸,踌躇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主子,皇上都问了些什么?”

  皇上?皇上连口都没开。从头到尾就嗯了两声,跟打发叫花子似的。虽说那声音还算好听,可一想到当时的情景,知薇就浑身不自在。

  真想看看这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偏偏皇帝老儿吝啬得很,只给了她个背面,还是隔着一层珠帘。

  说起来她老管皇帝叫老儿,可看这背影听这声音,皇帝年纪绝计大不了。结合锦绣那里听来的八卦,最多也就二十多岁吧。

  明明是个毛头小伙子,偏偏弄得老成持重跟个糟老头子似的,还搞神秘不露正脸,看来这皇帝好看不到哪里去。

  想想他太医院里“养”着的两个天仙似的人物,知薇更肯定皇帝是个丑八怪。自己丑才会对美好的人有所向往,想想自己乃九五至尊,长得其貌不扬却坐拥天下美男,岂不是件快活的事情?

  她这脑洞一开就有些收不住,全靠旁边的锦绣给拉回来:“主子,皇上到底说了啥?”

  “没说什么,就问了那天起火前后的事情。”

  “您都怎么说的?”

  “照实说了。皇上肯定都知道了,问我不过是走个过场。”

  锦绣苦着一张脸:“那皇上有没有说怎么处置?”

  知薇耸耸肩:“没有,皇上没说什么。”

  “那咱们是不是没事儿了?”

  这可不好说。这皇帝喜怒不定yīn睛变化的,谁知道他明儿想什么。方才不说可能是他一时没想好怎么处置自己,回头等他想好了,一旨令下说不好她脑袋就要搬家。

  想到这里知薇有些无奈地看着锦绣,若她出事锦绣估计也难保。她是一心想护着她,可若没护住,死了到yīn槽地府,可怎么跟她的原主子jiāo待啊。

  这么想着,主仆两人一整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但皇帝好像像从前一样,把她们给忘了。知薇被宣过去后问了一通,又给放了回来,到最后也没拿出个章程来。

  启明宫失火的事情找不到元凶,皇帝似乎也没兴趣找,就准备这么着随它去了。这不符合皇帝一向的xìng子啊。

  后宫诸人都知道,皇帝是顶顶聪明的人,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不查。这都查到沈贵人头上了,怎么又腰斩了。莫不是沈贵人知道点什么,跟皇帝这么一说,又咬上了别人,皇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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