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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只停顿片刻,便接着走了。

  阿蛮虽然有些笨拙。但他人十分乖巧,见楚玉在纸上写了阿蛮两个字,便轻手轻脚的拿过铁制笔杆的毛笔,小心翼翼地往砚台里沾了点墨水,又极为小心翼翼的,站在桌前,往桌上的白纸中写字。

  看着他一脸惶恐生怕弄坏什么地模样,楚玉忍不住微笑。她还记得第一天教阿蛮写字的时候,阿蛮就不小心捏碎的竹制的笔杆,用一支坏一支,虽然阿蛮极力小心放轻力道,可他经常容易投入专心,一专心,就会不自觉的用力,于是后来便都换用铁笔了,饶是如此,那铁笔笔杆现在也微微变形。

  而椅子更是坐不得。自从阿蛮开始习字以来,楚玉屋子里地椅子都给他坐报废了。不得不另外重新命人赶制。

  虽然器具不断损坏,不过好在阿蛮十分的认真,虽然笨拙一些,可是十分的肯练习,也不算太让楚玉费心,反而是花错那边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楚玉拜托容止,让花错教阿蛮习武,看看能不能把他那一身怪力用到正途上,几天功夫下来,花错已经快要发疯,好几次跑来楚玉这儿说要撂挑子不干:他没见过这么笨但是破坏力又这么强的学生,力气大虽然是好事,可坏就坏在这力气不受控制,总是用力过猛,而花错的剑术,走的却是轻灵花巧一脉,怎么也没办法将二者融合起来。

  教阿蛮学武地这几天,花错的院子几乎被拆了一半,而

  用坏了好几把,然而阿蛮的剑术却一直不见长进,依劈乱砍的阶段,让身为教导者的花错觉得很是受创。

  楚玉正想得暗自发笑,忽然听见阿蛮的叫喊声:“公主,我写好了。”

  她侧身往桌上看看,却见到白纸上写了满满的密密麻麻的“阿蛮”两个字,从最开始地鬼画符,到最后的勉强能看,期间进步显而易见。

  楚玉发现阿蛮的脸上沁着汗水,一双琥珀色眼睛满是兴奋,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脑袋:“乖,你写得很好。”他一身怪力,平时搬动五六百斤的重物也不见怎么大喘气,可今天为了放轻力气写好字,却硬是出了一身的汗,可见他对能写自己的名字很是上心,也十分的高兴。

  阿蛮学会了自己的名字,依然有些不满足,手里攥着已经有点变形的铁杆毛笔,问道:“公主,名字,怎么写?”

  楚玉眨眨眼,随手换了一张白纸,提笔在其上写下自己地名字:楚玉。

  不是刘楚玉,而是楚玉。

  3G华夏

  她放下笔,轻快的道:“这便是我地名字,不过你今天已经学了十个字啦,不用再练习了,明天再来学吧。”

  阿蛮认认真真的盯着纸上两个字看了许久,才听话的点点头。

  直到阿蛮离开了,楚玉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放松身体靠在新制的檀木椅子里,目光十分的茫然。

  经过山yīn一行,她已经大概能确定,最后发动暗杀篡了刘子业帝位的,就是那位湘中出天子的湘东王刘彧,假如没有发生那四个孩子以及墨香被杀的事,她大概会毫不迟疑的帮助刘子业吧?

  可是现在她十分的不确定,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狡兔三窟,现在她在各地已经有了几个暗中的“窟”,想要撤走,随时可以隐姓埋名做一个地主什么的,眼下她完全可以独善其身,带着公主府上几个亲信偷偷逃走,逃到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地方,这似乎是目前最安全也是最舒心省力的办法。

  可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之前做的一切成为了无用功,也不甘心像一个失败者那样灰溜溜的逃走,她心中有强烈的渴望,那是在见到墨香死去,而她深感无能为力的之后所逐渐萌生的。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催促,一定要做些什么。

  入夜,花错正在熟睡,忽然觉察出一些异样,他闪电般的探手入枕下拔剑,雪亮的剑光dú蛇似的直指站在床边的人影,还没刺中对方,他的动作陡然停下来,瞪着来人骂道:“找死么!你进门怎么不出点声音?我差点就把你当作敌人杀了。”

  笑吟吟站在花错床边的,正是一身白衣胜雪的容止。

  花错喘一口气吐出心底的惊骇,庆幸自己方才及时看清了对方,他平日出招一般都对着要害部位,这一剑直指来人的咽喉,倘若真刺出去,而容止没避开……

  容止瞥一眼在咽喉前不到半尺处不住颤动的剑尖,并未如何动容,只悠然微笑道:“我怎知道你会睡得如此之熟?若是以往我如此进来,你该早就觉察到了才对。”

  花错重重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长公主殿下带回来的那个昆仑奴?本来我看他力大无穷,应该是学武的好材料,可没想到那小子笨得没救,空有一身蛮力却不能正确的运用,教得我累死了。”

  容止嘴角微微翘起,道:“我今夜前来,便是来解除你的麻烦的。”

  花错一下子睁大眼,很兴奋的道:“怎么解除?不着痕迹的把那黑蛮子杀了毁尸灭迹?”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深夜来相会

  咦,你来做什么?”楚玉正在给阿蛮整理下一个阶段见有人敲开了房门,转头一看,却见天如镜站在门口,不由惊讶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上课……”天如镜话还含在嗓子眼里,忽然想起来,他与楚玉之间的课程已经在昨天结束了,可他今天却忘了这一点,依旧如同往常那样,习惯xìng的前来公主府,习惯xìng的来到她面前,在她惊讶的发问后,才想起来,他们之间的教与学,已经结束了。

  由于两人暗中达成的协议,天如镜已经是公主府的常客,朝中关于天师大人已成长公主入幕之宾的流言喧嚣尘上,楚玉对自己的名声早已是破罐子破摔不去理会,而天如镜也不怎么在乎这个,懒得澄清避讳什么,就连公主府上的人,也默认了天如镜与楚玉的某种“特殊关系”,今天天如镜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人拦阻。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只错愕了两秒,天如镜立即恢复平静,他淡淡的道:“记错了。”他转身从原路返回,走出东上阁时看见阿蛮,原本并没有如何在意,可是与对方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

  阿蛮还是原来那个阿蛮,可是天如镜却感觉,这个黑人少年的身上,仿佛有了什么与从前不一样的地方。

  看了几眼再没有别的发现,阿蛮的背影消失在一面墙之后,天如镜收回目光,慢慢的朝公主府外走去。

  不管有什么不同,都不关他的事。

  天如镜离开没一会儿。楚玉便等来了阿蛮,照例是先让他跟着她读一段话,接着教他写字,教了八个字后,楚玉抿嘴一笑,道:“昨天正好给你写了我地名字,今天就教这两个字吧。”她在白纸上写下“楚玉”二字,随后让阿蛮临摹。

  可令楚玉惊讶的是。阿蛮拿起铁毛笔,蘸了蘸墨水,手腕轻抖,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楚玉”两个字便跃然纸上,端端正正,整整齐齐,竟然比楚玉自己写的还要工整漂亮些。

  楚玉有点不敢置信,假如不是亲眼看着阿蛮落笔。她几乎要怀疑那是别人代笔的,阿蛮开始写字以来,从来没有写得这么漂亮过。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阿蛮说话,楚玉没有绕***,直接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虽然他们现在沟通还算顺利。可是按照阿蛮的理解力,假如拐着弯儿问话,只怕到死也得不到回应。

  阿蛮期期艾艾的低下头,小声地道:“昨天晚上,一个人,练习。”

  楚玉慢慢的把他的话重复一遍。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露出微笑:“你是说。你打算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昨晚上一直在练习写我的名字,对吗?”

  真乖。真可爱。

  楚玉伸出手用力的揉阿蛮的头发:她一直想要一个很乖的弟弟或者妹妹,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个异国来客,给了她这种感觉。

  阿蛮偷偷的看楚玉一眼,心虚地点了点头。

  楚玉沉浸在高兴中,虽然阿蛮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是却是没有丝毫目的和私心,一心一意地为她而做的,只是这么一点点小事,便足以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仔细看看,发现阿蛮的眼睛下有少许浮肿,因为他实在太黑了,所以看不出黑眼圈来,沉浸在高兴中地楚玉,并没有觉察出阿蛮眼中的躲闪和心虚。

  她甚至也没有发现,今天阿蛮写起字来,轻松了许多,不像昨天那么吃力。

  楚玉给阿蛮放了假,让他早些回去休息,熬夜不好,阿蛮回房后,也确实是躺在铁床上睡了,可是半夜,他又睁开了眼睛。

  从身上掀开被他在梦中撕碎的被褥,阿蛮穿上铁屐朝外走去。走出门时,他看见了一条雪白宛如浮冰的身影,在月光下分外的朦胧,也分外的遥远。

  “很准时啊。”容止笑吟吟地转过身来,朝阿蛮招招手,“过来,我今天继续教你怎么用力。”

  阿蛮听话地走了过去,接过他递过来地瓷碗,碗中盛满了水,阿蛮小心翼翼的端着,唯恐水洒出来,但是又怕手上用力过度,不小心把瓷碗给捏碎了。

  一

  碗,一边听从容止地指示,他小心的做着每一个动作力在身体中流动着,渐渐的收束控制起来,当容止让他休息的时候,阿蛮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放下已经被捏出裂缝的瓷碗,阿蛮看一眼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容止,迟疑的开口道:“今天,我写了,她的名字。”

  容止轻轻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抬眼瞥了他一眼,道:“然后呢?”

  阿蛮盯着他,慢慢的道:“我没有说,是你教的。”这句话,他竟然说得意外的顺畅。

  “很好。”容止点了点头,

  “我也,没有说,你半夜,来教我。”昨天,今天,以及今后的半夜。

  “也很好。”相对于阿蛮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容止的却是越来越漫不经心,好像阿蛮说的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我,很不,舒服。”阿蛮低叫起来,“骗她,我不舒服。”昨天半夜,他正在地上用铁棍练习写楚玉的名字,这个人找到他,说可以教会他用力的技巧,让他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不至于害怕一不小心弄坏什么物件,或者……什么人。

  而相对jiāo换的条件则是,阿蛮不能将这件事告诉楚玉,就算楚玉发现阿蛮的变化,问起来,他也只能推说,是花错教得好。

  这个条件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从小到大都为自己的怪力所苦恼,因为他力气太大,动不动便弄坏东西或弄伤人,导致几乎没有人愿意理睬他,假如有一天能摆脱这困扰,阿蛮愿意用一切去换取,因此在容止提出来的时候,他连想都没有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昨天晚上,容止教了他一些基本的控制力量的技巧,

  可是面对楚玉说谎的时候,他心里面忽然升起来很难受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隐瞒,才会对容止如此抱怨。

  容止微微一笑,笑意明净如雪光,却也冷漠如冰霜:“你就那么忠诚于公主?为什么?”

  阿蛮很努力的想了想,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理由:“她,给我,ròu。”

  容止笑了笑道:“竟然是这样么?倘若我也保证给你很多的ròu,你会不会离开她,转而跟着我?”

  阿蛮不假思索的摇头。

  容止笑道:“我的ròu难道与公主的就有什么差别?同样是给你ròu吃,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我,却要跟着她?要知道,我能够给你的,可比她能够给的多许多。”

  阿蛮也陷入了苦恼之中,照理说谁的ròu都是ròu,可为什么他刚才不愿意呢?想了许久,他才想到一个勉强能解释的理由:“她在先,你后来的。”

  也许还有很多的原因,复杂的微妙的,汇聚在一起,但是阿蛮简单的思维里想不到那许多,也懒得去想,一个最简单直白的答案已经足够:楚玉是第一个主动朝他伸出手来的人。

  跟着她,可以吃ròu。

  她是第一个这么对他说的人。

  所以,他跟随。

  楚玉回建康后的几日,朝堂之中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杀了戴法兴。

  就是那首歌谣之中,皇宫有二帝中的“真皇帝”,这个“真皇帝”,被“假皇帝”给干掉了。

  刘子业杀起人来,动作和他送面首一样的雷厉风行,先下旨让戴法兴退休,接着命令他回乡养老,一出城便改令发配远方,最后一杯dú酒赐死了事。

  楚玉听到这消息时,除了吃惊于刘子业的动作之外,对于戴法兴的死并没有什么意外,她知道,在山yīn县的时候,那首歌谣已经彻底点燃了刘子业心底的暴虐,他一定会在这朝堂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那些与造反歌谣中有关的人,统统都会死。

  也就在戴法兴的死讯传来之际,楚玉接到了一封请帖。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与尔同去回

  请函上的地址是全然陌生的,而王玄谟,这是邀请人

  这个名字楚玉曾经不知道听谁提过,好像是朝中的某个大臣,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却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这个人……姓王。

  邀请函是桓远安排在楚园的人收到,转jiāo而来的,受邀请的人自然是那个被创造出来的虚假身份“喻子楚”。

  假如是千百年后,看到两个姓王的,楚玉绝不会太在意,也不会将他们之间联系起来,可是这时候,人们提起“王”姓,首先想到的便是那秦淮河畔乌衣巷里的辉煌家族,楚玉在心里斟酌片刻,便换上男装,驱车前往王家——王意之家。

  邀约的时间大约在下午,对方大概是给她一点时间来考虑,既然尚且得闲,楚玉也不介意去问一下旁人的意见,想要问王家的事,找王家的人应该是最直截了当的。

  然而目前楚玉比较熟识的,就是王意之一人。

  通报求见,楚玉被童子引领到卧房,见到才起床的王意之,他穿着一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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