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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你去伽蓝寺,所为何事?”

  莫寻沉默的眸内,瞬间闪过怔愣,旋即,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浮上一层笑来,那清浅的笑痕,一下子,竟是晃了我的眼睛。恍惚的,只觉,是一场梦,梦里江南无尽处,绿树繁花笑轻尘。

  莫寻道:“公主千岁,奴才原是长于边城,公主千岁您,是不记得了么……”莫寻未完的话音猝然消散在我的手臂缠在他的腰身之际,他垂眸,不解的眸子与我仰起的笑眸对个正着。

  我柔着嗓音,近乎呢喃的,道:“莫寻莫寻,本宫,可曾在哪里见过你?”

  莫寻沉默片刻,才道:“总归,不会是在公主千岁的梦里。”敦实的嗓音,四平八稳的语气,轻微的调侃,听在耳里,只觉新奇无限,又小有趣味。我从来不知,莫寻,竟然也有这等小小的可爱之处。

  再一次深深的呼吸,充盈鼻翼的,是莫寻沉默如初的气息,如此沉默,如此,足以让我在不经意间,便是可以理所当然的忽视掉。如何,能嗅到,丝毫的,记忆中的,那芬芳如春的气息,那气息,足以,让江南的四季,温暖、盎然。

  一早就明白的,那些的人,消失了,不见了,纵然上穷碧落下黄泉,亦是永远追不回来的。

  定是,被我那皇帝侄子给闹腾的,神经有些不搭调了,竟然只是因着那一抹笑痕,便是心生了妄想。妄想,那人,还在,鲜活如初的,一如少时的承诺,永远的,守在我的身边。

  莫寻,又怎会,是他?这个世上,有谁,能与他,相提并论?没有,永远不会再有。

  这世上,这黄泉,也惟有,一个他。

  这世上,我,也惟有,一个他,

  夜——朝——歌。

  师兄,如果,你还在,应是,如莫寻这般的年纪吧。

  而你的诗儿,应是,你身边那依依含笑的最美新娘。

  我微垂眼睑,掩去眸内些许涩然。

  再抬眸,笑意深深,松开环住莫寻腰身的手臂,顺势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着平素对待我篱落宫内那些为我多看谁一眼,多跟谁说了一句话而拈酸吃醋的面首们的轻佻语气,道:“放心吧,本宫在梦里,亦是未曾见过慕容相。如此,可是甚觉内心平衡不少?”

  我以为,莫寻定是如往常一般,选择沉默与无视。

  但是,莫寻竟然接腔了,竟然还说了两句不算短的话。

  第一句话是:“是,闻公主千岁此言,奴才甚觉内心霍然雪亮,原来,奴才亦也有可与那赫赫朝堂的慕容相相提并论之处。”

  第二句话是:“公主千岁,奴才这辈子,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永是您的贴身护卫,至死方休,如此而已。”

  我听莫寻说第一句话时,啧啧称奇半响,再一听莫寻的第二句话,倒是笑不可遏,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容易止住笑,才一本正经的道:“莫寻,你的这两句话,本宫能不能理解为一个意思,那就是——”我顿了顿,才一字一句的,道,“你,莫寻,想望的人生,其实,应该是慕容相那般的人生吧,正气浩存,傲然天地的朗朗好男儿。而你,最鄙视的,想必是,靠出卖面相而过活的面首了。”

  我点头,赞道:“本宫真是高兴又欢喜得紧呢,原来,本宫的莫寻,只是惯于表象的木讷敦实罢了,实则,内心里,也是清高又孤傲的主儿。”

  莫寻眼睑轻垂,隐去眸光,再抬眸,眸光平静,问我:“正是因着慕容相的清高又孤傲,所以,公主千岁才会辗转惦念不肯放手么?”

  我不置可否:“也许吧。”最近一段时间,貌似,我与莫寻在一起,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话题总归会扯到慕容相身上去。当真是怪现象。

  我摇头笑了笑,转身,取过沙巾,覆于面上,帐外的暴雨愈来愈猛烈,只怕是,照这般的下法,今晚回京的路要难行得多了。

  我盯着窗外的雨瞧了半响,回头,正要吩咐莫寻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在转眸的瞬间,瞧见了,那狰狞的银质面具上,一双溢满哀伤又怜惜的眸子。那是莫寻,尚来不及收回的眸光。忽然,我很想问莫寻,多少次了?有多少次,在我转身之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默默的注视着我,一双千年沉默的眸子,注满的是仿或堆积了千年的忧伤与怜惜,一如这个瞬间。

  我很想问,莫寻,你,是在为我,而哀伤又怜惜么?

  我亦想问,莫寻,虽然,你曾否认过,但是,你,对我,终究,不仅仅只是对主子的忠心,是这样么?

  惊雷乍起时,一抹闪电如雪亮的长剑划开漠北混沌昏暗的天幕,映亮了莫寻狰狞的面具,灿亮亦寒白。

  短暂的瞬间,我与莫寻,隔着三大步的距离,彼此相视。

  莫寻长睫扇了扇,移开眸子,又是好半响,才重新与我相视,是淡然无波的眸子,死水一般的沉寂。

  “公主千岁,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奴才去外面侯着您。”莫寻弯腰,就要从我眼前消失。

  “莫寻——”我启唇,唤他,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只因着,那惊鸿一瞥时,纯然无瑕的怜惜,氤氲的,是隐隐的脉脉温情。

  莫寻身子顿住,却是,不肯回头看我,只是,背对着我,恭然的,等待我的命令。

  我噎了噎唾沫,终是说出那句自从看到暗风后,深埋于心的话:“这些年来,你守着本宫,是委屈了你。回京后,本宫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还你自由身。如果,你想着做慕容相那般的男子,本宫亦会帮你谋到一份朝堂差使。你体内所中蛊dú,本宫已派人去寻找解蛊之方,放心,本宫既是应允你要解了此蛊dú,即便是顷尽天下,亦是……”

  莫寻蓦然回身,眸光直直的,注视着我,打断我的话:“奴才这么多年,守着公主千岁,看着公主千岁立于繁华颠峰依然寂寥彷徨的身影,难道,连一份对公主千岁的怜惜之心都不能有么?”

  “只是,因着这不该有的怜惜,所以,公主千岁便是要赶走奴才么?”

  “公主千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奴才的心,不是铁石亦非寒冰。”

  “公主千岁,奴才待您,只是怜惜,怜惜而已。并无,其他非分之想。”

  我摇头,苦笑:“莫寻,本宫难得的一次,心慈手软,大发善心,不忍你这一辈子就这般因着本宫而白白的浪费,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倒好,不肯识得本宫的好心。这样吧,本宫带你去见一个人,等你见到那个人后,你再决定,是走还是留。”

  “如果,到时,你还如现今这般,选择留下,那么,莫寻,这一辈子,你再想抽身而退,永无可能。”

  “如果,到时,你还是不肯走,那么,莫寻,本宫命令你,若想对本宫怜惜,那么,便全心全意、坦坦dàngdàng的怜惜。”

  “但是,永远,别奢望本宫,能给予你,同等的情感付出。”

  我说过,我贪恋生命中一切柔软又温暖的东西,一如,在莫寻的眸内,那转瞬即逝的怜惜与温情。

  但是,我是自私的女子。

  只肯汲取,不肯付出。

  今日,愿给莫寻选择的机会,已属难得的大善之心。可惜了,这份难得的善心,固执的莫寻,未必懂得。

  第四十一章:幸福殆尽

  我要带莫寻去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漠北守关副将卫忠,而他,在还不是这漠北守关副将前,是江南第一山庄十大护法之一,我的小十叔。

  我的小十叔,右手丹青,左手玉扇,是名满江湖的儒雅少侠。

  马蹄溅过落花香,水墨丹青扇底风,江南女儿久顾盼。

  这,说的,就是我的小十叔。

  小十叔带了六岁的我、十二岁的师兄,去画舫听曲。春光明媚,绿波拂柳,管竹丝弦总是欢,莺歌燕舞尽展颜。

  我好奇的问小十叔:“小十叔,画舫的姐姐们,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小十叔玉扇轻击我的额角,笑道:“因为,你的小十叔是江南第一风度翩翩、文采斐然、风雅斯文的少侠啊。”

  我手摸被小十叔敲得有些发疼的额角,撇唇:“亏得那些姐姐们还日日出没这西湖山水间,还迎来送往呢?原来,都是这么的见识短浅,如井底之蛙啊。”

  “好你个小丫头,你倒说说,她们怎么的见识短浅了?”

  “诗儿年纪尚浅,所见之人亦是不多,亦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之理,所谓江南第一风采翩然侠士者,诗儿不敢妄加评议。只是,在诗儿所识得的人中,平心而论,小十叔可算得是第三。”

  “哦!?”小十叔分外感兴趣,问我,“那谁那么有幸,成为咱们江南第一山庄最娇贵最美丽的诗儿小姐眼中的第一与第二侠士呢?”

  我眉心扬起:“诗儿眼中的第一翩翩侠士,自然是诗儿的爹爹喽。”

  小十叔点头,笑道:“你的父亲啊,可不仅仅是咱们江南第一侠士,那可是,江湖第一大侠。天下人,谁人不敬?”在这江南百姓眼中,我的父亲,是一位与神同在的男子,威仪高贵,帝王亦不能比。

  “那么,诗儿眼中的第二呢?又是谁?”

  我伸手,晃着身边师兄的袖子,脆声道:“自然是诗儿的师兄了。以后,师兄娶了诗儿,接管江南第一山庄,也会成为父亲一般的男儿,成为江湖第一大侠。”

  小十叔拊掌大笑:“小丫头啊小丫头,你还真是不知羞啊,看你师兄,都知道脸红呢……”

  我好奇的侧过脸颊,仰头去看师兄,我那素来温雅从容、文韬武略无所不通的师兄,原来,也会有脸红之时,我看着看着,亦是跟着小十叔笑出声来,好不开心。

  在我的笑声中,师兄将我搂在怀里,温暖的掌心将我那大笑的脸颊压在他的怀里,怎么也不肯再让我看一眼他脸上的那抹怎么也不肯散去的红晕。

  山庄的夜,有啾啾的虫鸣,风里酝酿的是醉人的花香。

  师兄耿耿于怀白日之事:“诗儿,以后可不许这般的欺负师兄,知道么?”

  我赖在师兄怀里,睡意渐浓,撒娇的笑着,道:“人家是喜欢师兄啦,很喜欢很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才欺负?真是歪理。”师兄喜欢用他的食指刮我的鼻子,低笑声中旋绕的是恒久宠昵。娘说,我出生在江南如画的早春时分,满屋子的人,从师祖到师叔,从太nǎinǎi到叔叔,一个一个的将襁褓中的我抱起来,我看着谁,都咿咿呀呀的笑,最后,六岁的师兄将我抱起,我的手便是揪住了师兄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松手,谁要来再抱我,我就撇嘴大哭。

  于是,我的整个懵懂未知的童年,师兄的怀抱是我童年的摇篮。

  娘说,我天生的,就是为了给师兄做新娘而来。

  山庄里,谁都说,我与师兄的姻缘,是天注定的绝世好姻缘。

  那些的岁月,太多幸福,太过美好。

  那时的我,总是以为,一辈子的岁月很长,而我,可以有很长很长的光yīn,一直一直的,这么幸福下去。

  那时的我,如何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世间万物皆以固有的轨迹轮回,人生亦不例外。

  大喜大乐后,必然是,大悲大痛。

  直到后来,寂寞的深夜,站在伏波宫高阶上的我,遥遥的看向南方,终于透彻的明了:原来,我的人生,前面的九年时光,已是将一生的幸福透支殆尽。

  锦绣繁华殆尽,荒芜苍白伊始。

  第四十二章:四角茶楼

  这是位于漠北西南处的一家四角茶楼,离守军驻地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檀红檐、青匹瓦、朱红门柱,四檐翘角在苍茫的漠北天地下勾勒出江南水乡特有的弧线,婉约亦动人。

  暴雨中的四角茶楼,石阶如洗,檐雨如注,檐下高悬的几盏莲灯在风雨中飘忽摇曳,映得一帘檐雨如乱红飞溅。

  那在风雨中翻飞的幡布,金丝绣图,看似八卦,却非八卦,看似云龙,实则非龙。

  来漠北的当日,我便是瞧见这迎风招展的幡布,那图样,深深的,刺入我的眼帘。

  那图样,是惟有夜氏族人,才懂得的标记。

  昏红色灯火下,有人负手立于檐下,吟咏: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青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未星星,心已老。”

  我闻言,唇角浮过一层轻笑,一首《虞美人》稍改几个字,意境更显悲凉,我接口道:“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那人侧转过身子来,我在那人的目光注视下,稳步走入檐下,纵然莫寻将我护得很好,斜斜密密的雨还是打湿了我的罗裙下摆,脚下的木屐厚实笨重得紧。

  莫寻垂腰,帮我脱去木屐,换了舒软布鞋,又握住我罗裙下摆,真气氤氲,微含雨湿的罗裙逐渐干爽。

  我由着莫寻伺候,抬眉含笑,对那人道:“此时此刻,适逢这漠北暴雨时日,能听闻此曲,确也是应景得很。”待我瞧清楚此人五官,内心里倒是一愣,这不是,晌午时有一面之缘的伽蓝寺方丈么?但是,很显然,又不是伽蓝寺方丈,因为,眼前此人,长发束冠,如何,会是出家人?

  那人朝我拱手一笑,眸光精锐,不若伽蓝寺方丈的平和悲悯,他看正径自为我烘干罗裙的莫寻一眼,道:“想来,小姐定是大贵之人吧。在下茶楼掌柜,有礼了!风大雨大,鲜有客来,茶楼清净得很,小姐倒是好雅兴,请这边走——”他说着,侧开身子,将我让进茶楼内。

  我亦不推让,带了莫寻入内,果真如他所言,茶馆内无一茶客,端茶水的小二正兀自斜靠柱子打盹,帐房先生亦是有一下无一下的拨拉着算盘珠子,瞧我进去,亦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复又低头拨打算盘。

  小二听见脚步声,忙立正身子,瞧见我与莫寻,忙机灵的跑过来,殷勤道:“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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