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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无视。去寻找什么替代。”

  她摇了摇头,道,“确实是可笑。”

  “慕容相终究不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那句话,就这么的,脱口而了, 。

  她点头:“是啊,怎么会师史呢?经历了那么多,师兄还能恪守少时理想,匡扶正义,爱惜生灵。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师兄。”

  我自始明白,她的师兄,夜朝歌,是她心中的江湖,是她心中的大侠,是她最美的桃花源。

  而我,可以替代么?好在,有那么长的大半辈子陪她走,应该,慢慢的,可以替代吧。

  因为她,我昭承烨可以做无情帝王,可以成为她眼中合格的帝王。又怎不能,成为她眼中的,合格的大侠?不就是宽怀济世、行侠仗义、仁心仁术么?又有何难?

  第五卷:江山万古谋 第四十八章:幸福有时

  青山依旧,断垣依旧。

  推开一扇扇破败门扉,手指抚过一砖一瓦一桌一椅,焦黑的琉璃佛珠散落一地,在漫漫的光yīn里细细的陈述着过往的繁华、曾经的惨烈。

  “姑姑,回京后,烨儿会下旨,将之修葺如旧时。”静静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在空旷大殿内,回旋久久。

  我仰头,看那焦黑金身佛像,摇头:“不必。”这寺庙可以修葺,这大火烧毁的花草树木可以重新移植嫁接,甚而是那些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的佛学典籍亦是可以撰写,但是,那些曾经的寺人,我的祖师伯伯,我的祖师爷爷,他们呢?

  他们永久的,长眠于青山之颠。

  “姑姑,……”身后的烨儿,yù言又止,向来淡缓深凝的嗓音亦是深有歉意。

  我回身,朝他笑了笑:“什么都别说,陪送姑姑走一遭,走一走这些姑姑儿时曾走过的路,好不好?”

  他默了默,深深瞳影里有流光闪,终是,唇角抿了抿,点头:“好。”

  曾经的藏书阁。曾经的讲武场。曾经的牡丹园。曾经的……

  慢慢的走,慢慢的看,偶尔,烨儿会在我气喘之时,适时的揽臂过来。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修长柔韧的臂膀传透而来的安心感。

  其实,这最后的路,不管如何,有人陪着,总也是不会觉得孤单。

  何况,相陪之人,是烨儿,是我一手教大养大的烨儿。

  其实,真好,真的很好。

  在青山之颠驻足,千年古银杏依旧是盘根错节。

  殷姨曾跟我说,叭有这株千年古银杏一如往昔,开枝散叶,葱郁非常。于是,殷姨率人,收殓了三千四百零八僧众尺骨残骸,葬于古树下。

  “小的时候,师兄跟我说,在佛家里,银杏树是佛教圣树,又称之菩提树。那个小时候,祖师爷爷总是喜欢在树下打坐,或是说禅。”走过去,蹲下身来,抬袖揩拭青石碑文,道,“这碑文原是父亲与众师伯树下说禅比剑时挥剑所成,唯有这四字——慈悲度世。”

  我轻声笑了笑,道:“那时,又有谁知,这四字碑文竟是最后的最后,成了青山寺三千四百零八众墓铭。”

  背后的烨儿,没有任何言语,唯有风声过耳。

  手指抚过碑文痕迹,轻声道:“祖师爷爷,祖师伯伯,师伯伯们,诗儿来看你们了,你们可是怨诗儿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在心底,轻声的道:“诗儿要走的路,即使族人不懂,天下人不明白,你们会懂得,父亲也会懂得,师兄更会懂得,因为,苍生索然无辜。”

  回身时,却是看到烨儿缓缓跪了下来,长身背对日光,面容模糊,唯有那个下跪的动作,在我眼前无限拉长。

  “烨儿——”他少时登帝,九五至尊,只祭天祭祖时单膝跪地。现如今,却是,双膝跪地,跪的,是我青山寺的僧人。内心里,如何没有震撼,没有感触?

  只低低,唤了他一声,便是什么都明白。忽然的,便是眼眶酸涩。

  模糊的视线里,是烨儿郑而重之的三叩九拜,耳畔回dàng的,是烨儿的一字一句,他说:“世间事,若讲求因果轮回,昭氏人昭承烨愿担因之果。诸位若有灵,昭某惟求一事,借得诸位高僧佛家善缘,佑我姑姑此世无虞,一世安好。”

  “昭氏种下的恶因,昭某定当竭力相还。”

  他说,佑我此世无虞,一世安好。

  可是,这样的一世,其实,分外短暂,眨眼,便是尽头。

  他说,他竭力相还。

  可是,怎么还?拿什么还?

  纵然心如明镜,知一切早已注定,再无回头,但是,他有这份心,已然足够。足够让我无所畏惧的走下去。

  回第一山庄时,因他在身边,还是避了众人,径直去了西陵。

  正是日上正午,西陵是惯常之幽静。立于重幔深处,看过去,竟是见到了白钦,端坐蒲团,双眸深闭。白钦看上去很好。心内亦是不无欢喜,终究是以三海碗热血救醒了白钦,如此,殷姨亦是老来有靠。真是好。

  身侧的烨儿好似感知我内心愉悦,握着我的手,微微的紧了紧。

  “谁?”拍白钦的声音,悠然传来之际,重幔晃了晃。只是转眼,烨儿已然掠身而去,点了白钦哑穴。

  我自重幔深处走出,白钦纵然口不能言,乍然见我,亦是满眸欢欣喜悦。

  抬眸,示意烨儿解了白钦的穴,我笑:“白哥哥,是我,我回来了。”

  “天呐,是小主,真是小主——”白钦低呼,又侧眸打量了一番烨儿,疑道,“可是,小主,你这是……他又是……”

  我止住白钦,道:“白哥哥,我此次回来只是看看,稍后便走,是故未得声张。”

  “走?去哪里?”

  我走过去,拈香点火,道:“回京。”

  白钦沉吟片刻,道:“属下知小主行事自有谋划,那么,属下需要做什么,请小主示下。”

  我看向白钦,道:“守好山庄,未得我令,任何人,不得出山庄半步。”

  “属下得令。”

  “殷姨好么?族人,可都好?”

  白钦笑:“都好,就是掐指盼着小主归来,盼着我夜氏真正大团圆。”

  我道:“大团圆之期,定当不远。”

  白钦看向我,是满目的信任,是的,在我的族人眼里,我看得最多的,总也是他们对我全心的信任。只要是我说,他们都会满心虔诚的去相信。

  而我,如何能让他们失望?不能,再也不能。

  “白哥哥,你先且在外面守着。”

  白钦依言出了去,临走,又多看了烨儿几眼,烨儿自是眉目不动。

  我回身,跪坐蒲团,仰眸,目光在那重重牌位间流连。父亲的,母亲的,姑姑的,叔叔们的,婶婶们的……

  檀香缭绕,山庄的日光,依然是旧时的明媚。眼前历历的,是旧时的光yīn,旧时的族人,旧时的欢笑。

  缓缓的,低头,磕头。

  临走时,又关照了白钦几句,尤要记得,我不在庄内的日子,替我于此,每日上三炷香,清明时节,更是要记得于西湖放流白烛福纸船。

  因为,我的痴儿煌表哥,是因为我,丧生于西湖。

  亦是因为,儿时不经事,看西湖水漾起无数白烛纸船,便是缠了师兄也要折叠船来祈福。师兄捧起我的脸颊,笑意温和,轻声道:“傻诗儿,白烛纸船是人们用来寄托哀思的。据说啊,每年清明夜,只要亲人们亲手放流白烛纸船,不管天上人间,还是人鬼殊途,总也能 够感知到亲人的思念,然后才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我问师兄:“可是,人死了,魂魄当真是记得回家的路么?”

  “记得的,只要顺着白烛纸船,便能够寻回西湖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故土,舍不得族人,舍不得远在东海的少不更事的孩儿,舍不得这尘世的太多太多。

  至少,有白烛祈福船,会让我记得,回故土的路。

  百年来,我夜氏族人亦是世代铭记:魂归故里。

  离了山庄,他倒也不急着回京,只固执的牵了我的手,在我耳畔低声恳求:“姑姑,难得来江南,就陪烨儿过几日江南逍遥日,好不好?”

  低低软软的声音,伴着热气,氤氤耳畔,是久违的小儿撒娇。心,便是一下子软成一潭碧水。侧眸,在近晚的西湖岸边,落日的余辉下,细细看他,俊秀绝lún的容颜,眉目精致,五官隽永,睫影如蝶,瞳光深深,点点都是期盼。

  是啊,这一辈子,真正守着他,看着他,伴着他,没有利用,没有心计,只是纯粹的与他相守的时光,其实算起来,也不过是掐指可数的时日。

  那么,余下的光yīn,为何就不能遂了他这微小的愿想?

  何况,在江南停留几日,也不会耽搁了什么事。

  如斯想着,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便是笑了,那笑,从眸底瞬间蔓延开来,弯了眉眼,漾了唇角漩涡,柔了五官。是那般的璀璨夺目。

  伸手过去,抚摸他那笑意弥漫的脸颊,好笑的摇头叹息:“是不是离京太久的缘故,怎是越来越没有帝王相了。”

  他将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上,来回轻晃,笑得甚是无赖,道:“谁是帝王?这是城明明只有烨儿的姑姑,还有姑姑的烨儿。”

  我笑着拍下他的手,笑着拖了他朝前走:“好,姑姑的烨儿,姑姑现下饿了也乏了,是不是该去找歇脚的客栈了?”

  他由着我拖他走,蹭着我问:“姑姑,不住客栈,住寻常院落,如何?”

  “寻常院落,哪里?”我笑着指了指西湖边上停停靠靠的无数画舫,“是那里?”

  “随我来。”他神秘兮兮的拉了我,倒是轻车熟路得很,也不管天尚未完全黑透,掠波而去,倒也是迅捷得紧。

  那是藏于街市深巷中的一处居所,倒也是闹中取静。

  巷子的名字为“米巷”,只听着这名字,便是觉得甚是人间烟火。

  再双脚站在青石板路上,鼻翼里充斥的是家家户户油烟米醋香,身边间或的,跑过三五成群的嬉戏孩童,耳畔偶尔的掠过:“伢子,回家吃饭咯——”

  我甚是惊奇的抬眸看身侧之人,低声问他:“你怎么找到的?”就是我,自认对江南甚是熟悉,亦晃知,原来,西湖边上,喧嚣之中,竟然藏着这样的一个巷子,这样的一个闹中取静寻常巷弄。

  烨儿挑了挑眉,唇角浮了笑,拉了我的手,道:“走,回家咯,吃饭喽。”他原是想学那江南软言哝语,终究学不来,听在耳里,倒是别有风趣,不觉得,便是想笑。

  我笑着抬手拍他:“学不来别学,知道你这叫什么么?”

  “什么?”

  “邯郸学步啊。”我笑。

  “那姑姑说来烨儿听听。”

  “这——”离乡那么久,能听得来江南温软哝语,却是经年不说,才发觉,自己亦是记不得,如何卷舌,如何发音。

  烨儿笑得开心:“呵,原来姑姑也不会说呀。”

  “一时不知怎么转舌罢了。”我道,“姑姑这是不开口则已。”

  “那姑姑什么时候开口则让烨儿惊艳?”烨儿打蛇随棍上的本领无人能比。

  我见已然走到巷子尽处,便指着最尽处那一扇青檐朱门,问:“可是这间?”

  烨儿伸手推开了门,不大的小院,拾掇得干净整洁,藤萝花开得正好,院角迎春花亦是开得肆意。一看便知,被人刻意打扫过。看来,烨儿是早有准备。

  烨儿随手头了门扉,chā了门闩,问我:“姑姑,你可会烧菜做饭?”

  我亦是一愣。

  “不会?”烨儿笑了笑,道,“我怎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总是以为姑姑无所不能的。”

  我挑眉,环胸:“烨儿,你这是在激姑姑呢?”可惜,明知是激将法,我还是非常凑趣的道,“虽说不曾亲手做过,想想,也是不难,只要有米有炊。”

  烨儿闻言,笑意更甚,二话不说,直接拉了我闪进西侧的一间小屋,烨儿摸索着,点亮了火折子,我这才瞧清,油盐锅碗,一个不少,水缸里亦是装满了清水。

  “姑姑,我饿了,晚饭吃什么?”烨儿站在灶台边,问得理所当然。

  我笑:“姑姑掌厨,烨儿执炊?”顺眼瞧了瞧,蔬菜瓜果鸡鸭鱼ròu,倒是一应俱全,不过都是生的。手指触了触,清脆的菜叶上竟然滴着水,显然也才清洗没多久。

  “姑姑,古人有去,男儿远庖厨。”虽是这般说着,人已经自动自发的坐在灶台下小板凳上,将火折子凑近柴火,问我,“可以生火了么?”

  其实简单的两菜一汤拾掇起来也很快,是江南人家寻常饭菜,bào炒蛳螺、清蒸白鱼、青菜蛋汤,又焖了一锅米饭。

  烨儿自内屋取了灯笼,点亮,挂在院子中央的歪脖子树上,树下是四方木桌,圆实木凳,站在灶房门边,道:“姑姑,灶膛内柴火尚有明火。”

  我点头,问他:“有明火不假,这又怎么了?”

  他倒是问得极其认真严肃的样子:“要不要烧些热水?”

  看惯了他做帝王的样子,只觉此时的他,以及坐在灶膛边烧火的他,摆桌椅的他,当真是分外的……可爱。是的,可爱。只是看着,便忍不住的,忍俊不禁,心神愉悦。

  走过去,拿筷子敲了敲了他的头,道:“自己去揭开锅盖看看。”

  烨儿果真依言去看,见我早已焖了水在锅里,便是笑得开心,走过来蹭着我的肩胛,道:“我就说了,姑姑是无所不能的。”

  “好了,好了,别蹭来蹭去的,吃饭。”

  其实,真的算不上色得味俱全,至少,我觉得,汤淡了,白鱼咸了,蛳螺老了。倒是烨儿,吃得甚欢,好似当zhēn rén间美味。

  我看着杯盘见底,一点不剩,想来,烨儿是真的饿坏了。

  晚饭后的碗筷,烨儿偷懒不愿洗,我蹙眉,问:“真不洗?”

  “姑姑,要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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