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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说说郑恭旭的下场。

  “强盗得财数额巨大绞,拒捕刺伤人也是绞;谋杀林楷即便是说凤仙儿为首犯,他为从犯也得流三千里。宗室身份或会减刑,但数罪并罚应当就是绞刑。”文渊如此回答。

  以上应当是不出意外的正常情况,然而郑恭旭因皇亲身份属于八议之中的议亲之列,刑部初步拟定罪行后又禀报了圣人。

  今上下旨于三日后在尚书省召集七品以上京官商议如何为他定罪。

  就在这紧要关头,文渊忽然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有人撺掇郑恭旭翻供!

  他打算否认板上钉钉的强盗一项罪过,推说是与新fù有私情而获赠金钗,并非强行盗取。

  文渊顿时气得脸发绿:此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若妍冰被牵扯入私通之事这还了得?!

  ☆、第37章 夜探威逼

  花厅之中,妍冰端坐文渊身旁一同听到了这消息,眨眼就见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夫君竟一怒之下砸了茶盏。

  “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这种污蔑。”妍冰堵着一口气如此安抚夫君,面上仿佛并未露出难过神色,只是jiāo扣的双手却紧紧握着,桃红色的长指甲差点掐进手心里。

  文渊扭过头,看着佯装不在意的妻子叹了一口气,并未多说什么。

  命人送走传话者之后,他这才走到妍冰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看着白里透粉嫩掌心的掐痕无声摇头,而后,他用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拇指指腹在那指甲掐痕上细细摩挲,挠得妍冰痒痒着一笑。

  又见他修长的手指缓缓上移,按住了自己手腕那枚朱砂痣,妍冰正yù缩手时,才听文渊慢慢开口说道:“往后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憋着,和我在一起还有什么需掩饰什么?之所以想要娶你回来,就是希望你永远别受委屈。”

  “……”妍冰先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而后看着他那举动又忽然觉得心里隐隐有些忐忑,疑惑道,“这话,你究竟是对妻子说的,还是对妹妹说的?”

  “有区别吗?”文渊先是一愣继而抬头反问,见妍冰不吭声,他才自言自语似的回答,“你既是妹妹也是妻子,都是我yù保护终生的最心爱之人。”

  可一开始你只当我是妹妹的替身……妍冰回忆起以前文渊那好哥哥模样,又想起婚后多日他都毫不越礼,俩人顶多只是牵手碰脸罢了,一时间竟有些心慌。

  然而说要继续守孝的是自己,也不可能突然就不守了,心知自己是犯了矫情病,妍冰忍不住就叹上一口气。

  文渊却压根不知道她想偏,只当是又开始纠结郑恭旭之事。

  他连忙紧紧握住妍冰的手沉声道:“你我心知肚明郑恭旭在胡说八道,我气的不是他污蔑你,而是若他翻供,你就必须过堂与他争辩。”

  上堂?公开受审?!妍冰顿时一呆,立即把哥哥、妹妹、圆房那事儿抛之脑后。

  过堂啊,她之前完全没意识到这茬,稍一设想当初兴盛被审时的情形真是不寒而栗。

  哪怕她并非古人,也受不了大庭广众下被人指指点点谈论闺房细节啊!

  妍冰心头一慌,顿时露出紧张神色,拉了文渊的衣袖仰首道:“必须去吗?那该怎么办?”

  见到妻子面色发白,文渊不由心中一痛,暗恨自己人单力薄才让她担惊受怕,随即他又咬牙道:“没事,不会到那一步。jiāo给我,我想法子让他闭嘴。”

  说到此处文渊已然眼露凶光。若到万不得已时,他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杀人灭口满手血腥,关键只是不能被抓牵连家人。

  “嗯,至少还有四天时间,翻供也得等定罪之后呢,他又去不了尚书省面圣申诉。”妍冰轻轻拍了拍丈夫那青筋暴起的手背,让他放松些。

  “好,待明日我好好想想办法。这天越来越冷了,走吧,回屋烤火去。”文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点了头,而后又拉妍冰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向通往后院的抄手游廊。

  此刻正值隆冬时节,在橙红的晚霞中又隐隐飘起了雪花,妍冰出了花厅就是一个哆嗦。

  暖香赶紧抖开手里抱着的赤狐皮斗篷,递上前去搭在妍冰肩头。

  还未等她伸手去为五娘子系带,就见男主子自然而然的拾起缎带迅速在妍冰下颚打了花结,虽不曾开口,那浓情蜜意却溢于言表,羞得旁人忍不住转首回避。

  穿戴整齐后,夫妻俩随即携手并肩而行,回了屋抚琴吹笛作乐,闲聊一阵后方熄灯歇息。

  翌日晨,天还未大亮时文渊就去了衙门当差。妍冰枯坐在家好一会儿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为了让自己忙起来找些事儿做,索xìng让人套车准备去西市各点心铺看看,进一步考察市场。

  出门后马车还未行到一刻钟,忽然停了下来,妍冰正疑惑着,就听跟在一旁步行的暖香凑在帘边脆声道:“有人马车坏了停在路边是定越郡王府的车。”

  如今两家人算是对头,暖香其实是在询问绕道还是继续前行。

  妍冰撩开帘子从缝隙中看了看,顿时眉梢微翘,她竟瞧见了熟人定越郡王的rǔ母庞氏。她因马车坏了正下车查看,没披斗篷冻得直哆嗦跳脚。

  “暖香,去请庞婶子过来,咱们可捎带她一程。”妍冰却觉得这是个机会,说不定能收获点什么。

  心道:庞氏本就与卢十九娘比较亲近,和贾长史不对付,对郑恭旭大约也不会有好感,自己家的马车也没任何标志,她过来坐坐也无妨,应当会同意。

  果不其然,庞氏欣然受邀。甚至,本就乐于jiāo谈的她上车就没歇住嘴,一直讲个不停。

  妍冰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开场:“好久不见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后面的话她就跟倒豆子似的吧啦讲了出来。

  “去京兆府大牢看干女儿啊,唉,五娘子您肯定知道她就是那击鼓状告主子的奴婢。太可怜了,听说豆蔻她棒伤严重又吃不饱穿不暖,老身就打算去给她送点东西。”说着庞氏便扬了扬手中食盒与棉袍。

  “那侠肝义胆的女子?”妍冰捧哏似的接话,又露出惋惜神色,叹息道,“她真是好人。”

  “也是可怜人。五娘子您有所不知,豆蔻她本是良家子,原本不该因‘奴婢告主’而受刑,可惜这孩子犟,没听老身的先脱奴籍再去告发那事儿。”

  妍冰这下是当真惊讶了,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庞氏啧啧连声的叹息道:“豆蔻家境富裕爹娘爱宠,在家时诗词书画都曾学过,因而才嫉恶如仇。可惜呀,她十一二岁时出门游玩不幸被人拐了,几经转手入了郡王府,说是旭公子爱妾却时常被虐打,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这被拐骗的□□叫妍冰好生惊讶,连忙问道:“既能跑去京兆府,怎么不先告发自己被拐骗一事?”

  “她说事有轻重缓急,先告发命案方为上策。”庞氏连连叹息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话,妍冰却再没能仔细听进耳,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豆蔻姑娘的身世。

  待送了庞氏去大牢,她扭头就命人驾车赶往长安县衙,接正yù会食用餐的丈夫去不远处食肆寻了个雅间说话,将庞氏告知的事情全盘托出。

  讲完之后妍冰满怀期待的看向丈夫,忐忑道:“这消息有用吗?”

  “非常重要!”文渊随即点头,甚至乐得在妻子脸颊蜻蜓点水似的快速一吻。

  随后文渊便匆匆用好午餐让妍冰自己回家,他自己则赶往大牢,说是要直接问问豆蔻细节详情。

  他这一走就直到黄昏时晚衙结束才返家,用了饭后甚至来不及休息,文渊就又准备出门。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妍冰见他换好一身细布的皂色衣裤,像是夜行服似的,不禁满面担忧。这该不会是又要到某处翻墙闯空门吧?

  “去刑部大牢会会郑恭旭。”文渊不假思索的回答,顿时把妍冰吓得差点寒毛倒竖。

  哆哆嗦嗦追问:“劫,劫狱啊?!”

  “谁会去劫他?”文渊不屑的摇摇头,又安抚妍冰道,“放心,有熟人领我进去,不会翻墙。只是想赶着去把该做的做了,免得夜长梦多而已。”

  妍冰心知反对无效,只能关切道:“那你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啊。”说完便忧心忡忡送了他出门。

  文渊随即匆匆出门,买通各处守卫,赶在宵禁前到了大牢,忍着牢房恶臭,在昏黄火烛的映照下裹着斗篷瞪向那欺辱自己妻室的恶徒。

  此时此刻,郑恭旭正坐在稻草上斜靠墙角闭目养神,在昏昏yù睡半梦半醒之际想,他忽然听到了yīn沉沉的一声问候:“旭公子,别来无恙?”

  郑恭旭听了这暗讽意味十足的问话声,睁开了半眯着的红肿睡眼,还没等他看清来者是谁就又听到了一句话。

  “听说你打算在复审时翻供?说是和五娘有私情?纯属污蔑!”文渊气势汹汹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郑恭旭听罢却是一声冷笑,嬉皮笑脸道:“原来是你呀,怎么吓到了?哈哈哈,我就打算这样说了,你能如何?”

  “你说了就会有人信?”文渊眉头紧锁着如此反问。

  “怎可能不会有人信?”郑恭旭缩在角落里,根本看不清他,但那语气却洋洋自得,甚至带着调侃似的轻笑,“当年我长兄本就替我向舒家提过亲,就因为那段内侍从中作梗才便宜了你。我和她早就两情相悦,怎么不能有私情?

  文渊俯视着他,面色沉静如水道:“证据呢?”

  “我们睡过呀,就在你的婚床上。她手腕上有颗红痣,小小的。”郑恭旭说话间抬了手,在自己腕部比划了一下,而后咯咯直笑。

  红痣一事是他听兄长的从者讲的,那人多年前曾经在茶肆帮忙找到年幼的舒五娘子。此刻正好活灵活现拿来编故事,顿时把文渊气了个够呛,狠狠一脚踹向木栅栏。。

  “没证据也可以瞎掰嘛,你能奈我何?”郑恭旭见状更开新,无赖似的一摊手,看向荣文渊。

  “哈哈哈,”他怒极而笑,瞪着郑恭旭咬牙切齿道,“那你可知我妻子决意守父孝足三年,不是二十七而是三十六个月,直到现在还没过孝期。你可想好了,是否当真要翻供。污蔑诽谤告发不实之事,按律以诬告反坐论处,徒三年。也罢,徒三年比之流三千里确实轻得多,难怪你想要另辟途径。”

  “……”郑恭旭听罢呆了一瞬,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荣文渊居然可以忍到婚后继续做童子鸡,前所未闻的稀罕事啊!

  过后他才又狠狠道:“没做完最后一步也可以有私情,我就打算这么说,你能如何?”

  “是啊,嘴在你脸上,我的确拿你没法,”文渊语气一缓仿佛弱了气势,转瞬他却又挑眉道,“同样的,我让豆蔻再告你一次你也无可奈何。”

  “嗯?”郑恭旭一头雾水的看向文渊,不知豆蔻还能告出什么来。

  但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自听了贾长史的话后很是乐观的旭公子,此时此刻却隐隐开始心慌。

  “按律错认良人为奴婢,徒两年,”文渊开口一句话就让郑恭旭心头一紧,“豆蔻她是良家子,对吧?”

  不等郑恭旭回答,他又放了狠话倒:“你若翻供,我也可让她翻供,明知是良人依旧认为奴婢者,绞!罪上加罪足以让你判斩刑。呵,死无全尸倒也不错?”

  ☆、第38章 弱风扶柳

  在威逼郑恭旭暂时使其放弃翻案的想法之后,文渊在余下的几日里也不曾放松心弦。

  虽然先是因身为原告换推回避了审案,后又因案情重大涉及权贵而从长安县移jiāo,更是与他没了关系,文渊却并未放弃追查郑恭旭的其他罪行。

  “我这几日会很忙,顾不上家里,你自己多多保重,切莫太cāo劳。”文渊如此嘱咐妻子,让她不要急着筹建糕点铺,寻厨娘的事儿可年后再说。

  说罢他就连日埋首查阅卷宗,不仅从长安县旧档中寻找蛛丝马迹,还托人悄悄从大理寺拓文来看。

  妍冰几乎没见着夫君有哪一日能安生休息,不得不三更半夜去书房堵了他道:“还说不要我cāo劳,你看你这眼圈都乌青发黑了,赶紧去歇一会儿!查案也不能累死自己啊,那郑恭旭不是已经在廷议的时候被判了绞刑吗?”

  “绞刑而已,连绞立决都没够上,需来年秋后行刑,中间变数太多。”文渊摇着头,温柔的拢了拢妻子的毛边儿斗篷,劝她自己去睡。

  “……”妍冰听罢一时间竟有些疑惑,“你这是非得让他立即死了才甘心?”看文渊这做法,他是希望郑恭旭不止是死,还得马上就去死。

  妍冰此时并非为正该以命抵命的郑恭旭心软,而是对丈夫这争分夺秒赶尽杀绝的狠辣想法吃惊。

  她一直觉得渊郎正如他表字“润泽”一样,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当真风光霁月的君子又怎会咄咄逼人去谋划仇敌生死?

  难道,段大将军给文渊取这个字,只是为了缺什么补什么,而不是在提炼他的优秀品质?

  文渊端坐桌案前,像是已经察觉了妻子的质疑,不由苦笑道:“已经是至死方休的局面,他若不立即去死,一旦遇大赦减一等流三千里……恐怕不久就会轮到我们遭殃。卿卿,心善也得分人呐。”

  妍冰听他解释后再一想,确实蛮有道理,不该怪夫君心狠,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见妍冰神色松动,文渊赶紧趁热打铁道:“郑恭旭本就是作恶多端,腰斩弃市都不为过,我不过是促他早日奔赴黄泉罢了,虽有私心但并未徇私枉法,你能理解吧?”

  “……能理解,”她略一琢磨便点了头,随后又不由叹道,“我还以为判了案就不用再多过问……可郑恭旭死了之后,定越郡王也会想法帮他报仇吧?”

  “他俩说是兄弟情深,但郑恭熙最cāo心的应当是子嗣问题,”文渊一面说话一面伸出食指无意识的叩击桌面,沉吟道,“前几日我与凤仙儿聊过一场,她隐隐流露出腹中之子应当不是林楷之后的意思。到时可让林楷的叔叔去与定越郡王争抢那遗腹子,忙起来约莫就顾不上咱们了。”

  然后再想法,让定越郡王永远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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