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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儿,秀宝忽然“格儿格儿”地笑着叫唤:“啊哟,别价!”一会儿又尖声大叫:“哎哟,杨妈快来呀!”接着“哎哟哟”喊个不住。杨妈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发话说:“赵大少爷,别闹嘛!”朴斋只得松开手。秀宝起身,掠了掠鬓脚,杨妈从枕边拣起一支银丝蝴蝶来替她戴上,又说:“赵大少爷别这么闹,我们秀宝小姐可是个清倌人哪!”

  朴斋嘻嘻傻乐,到烟榻下手跟小村对面歪着,轻声儿地说:“秀宝跟我说,要吃一桌酒。”小村问:“你想吃吗?”朴斋说:“我答应她了。”小村冷笑两声,过了一会儿,这才说:“秀宝可是个清官人哪,你知道吗?”秀宝chā嘴说:“清倌人么,就没客人来吃酒了,是不是?”小村冷笑说:“清倌人只许吃酒不许闹,还挺凶的呢!”秀宝说:“张大少爷,我家佣人说错了一句话,有什么大不了?您是赵大少爷的朋友,我们只望您多多照应,哪能撺掇赵大少爷来找我们的茬儿?您当大少爷的,也犯不着吧?”杨妈也说:“我请赵大少爷别闹,也没说错了什么话;即便我说错了,得罪了赵大少爷,赵大少爷自己也挺能说的嘛,哪儿用得着别人教他?”秀宝说:“幸亏赵大少爷是个明白人,要是听了朋友的话,那可就好极了。”

  正说间,忽听得楼下喊:“杨妈,洪大少爷上楼啦!”秀宝这才住了嘴。杨妈忙迎了出去,朴斋也站起来等候。不料门外一路脚步声,却到隔壁陆秀林房里去了。不多会儿,洪善卿与庄荔甫都过秀宝房里来,小村和朴斋忙招呼让坐。朴斋暗暗叫小村替他说请吃酒的事儿,小村只是冷笑,并不开口。秀宝看在眼里,就发话说:“请客吃酒,有什么不好意思说?`赵大少爷请你们吃酒',说一声,不就得了?”朴斋只好这样说了一遍。荔甫笑着说:“理当奉陪。”善卿沉吟说:“可就是咱们四个?”朴斋说:“四个人太少。”随即问小村:“你可知道吴松桥在哪里?”小村说:“他在义大洋行里,你哪儿请得到他呀!还得我去替你们找。”朴斋说:“那么劳驾你替我去跑一趟吧,行吗?”

  小村答应了。朴斋又央善卿代请两位。荔甫说“那么去请陈小云吧。”善卿说:“一会儿我随便碰到谁,就跟他一起来好了。”说着,站了起来:“现在我先去办点儿事儿,六点钟再来。”朴斋再三拜托。

  秀宝送善卿走出房间。庄荔甫随后追上,叫住善卿说:“你碰见陈小云,替我问一声:黎篆鸿那儿的东西,是不是拿去了?”善卿点头答应,下楼走了。

  第三回

  喝干醋阿金遭责打 吃花酒善卿两头忙

  洪善卿出了西棋盘街,恰好有一辆空洋车拉过,就坐了上去,一直拉到四马路西荟芳里。停下车,打发了车钱,进了胡同口沈小红书寓,站在天井里就喊“阿珠”。一个老妈子从楼窗口探出头来往下一看,说:“哟,是洪老爷呀,快请上来。”善卿问:“王老爷在这里吗?”阿珠说:“没来过。有三四天没来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善卿说:“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先生①呢?”阿珠说:“先生坐马车兜风去了。您上楼来坐会儿吧。”善卿已经转身出门,随口回答:“不了。”阿珠还在探身招呼:“见到了王老爷,跟他一起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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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先生──对“长三”的尊称。因为她们的身份表面上是“说书先生”。

  善卿从同安里穿出三马路,到公阳里周双珠家。走进客厅,只有一个打杂的喊了声“洪老爷来了”,楼上也不见答应。善卿上楼,四处静悄悄的。自己掀帘子进房,竟不见一个人。善卿在榻床上坐下,周双珠这才从对面房间里款款地出来,手里还拿着水烟筒。见了善卿,笑着问:“昨儿晚上你从保合楼出来,到哪儿去了?”善卿说:“我回家去了。”双珠说:“我只当你和朋友打茶围去了,叫阿金她们等了你好久,你倒回家去了。”善卿笑着说声:“对不起!”

  双珠也笑着,就坐在榻床前面的一张小凳子上给善卿装水烟。善卿伸手要接,双珠说:“别动,我装你抽。”说着,把水烟筒嘴儿凑到善卿嘴边。善卿正就双珠手上抽水烟,忽然大门口传来一阵叫骂声,接着吵吵闹闹地拥到客堂里,劈劈啪啪地打起来了。善卿吃惊地问:“怎么回事儿?”双珠说:“又是阿金两口子,白天黑夜地吵个没完没了。阿德保也不好。”

  善卿走到楼窗口往下张望,只见阿金揪着她男人阿德保的辫子要拉,却拉不动,反被阿德保抓住阿金的发髻往下一摁,直摁到地面上。阿金趴在地上挣不起来,还气呼呼地嚷着:“你打,你打,让你打!”阿德保也不吱声儿,屈一条腿压在她背上,提起拳头来,擂鼓似的从肩膀直捶到屁股,打得阿金杀猪也似的狂叫起来。双珠听不过,在窗口边往下喊:“你们这算是干什么?不要脸啦?”楼下众人拉的拉,劝的劝,阿德保这才放手。双珠两手扶着善卿的肩头,笑着说:“别去看他们。”说着,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把水烟筒递到他手上。

  过了一会儿,阿金上楼来,噘着嘴,满脸泪痕。双珠说:“整天整夜吵个没完没了,也不管有没有客人在这里。”阿金说:“他把我的皮袄拿去当了,还打我。”说着又哭了起来。双珠说:“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自个儿聪明点儿,也就不会吃眼前亏了。”

  阿金没话可说,取出茶碗来,撮上茶叶;自去客堂里坐着哭。接着阿德保提着水壶进房来。双珠问:“你为什么打她?”阿德保笑着说:“三先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双珠说:“她说你把她的皮袄当了,可有这回事儿?”阿德保冷笑两声说:“三先生,你去问问她看,前天收上来的一注会钱①到哪里去了?我们送老大去学生意,要用五六块大洋,叫她拿会钱来,她拿不出来了。所以我只好拿件皮袄去当来四块半洋钱。想想真要气死人!”双珠说:“入会的钱,也是她自己挣的,难道你不许她用?”阿德保笑着说:“三先生也挺明白的,她要是真花了,倒也算了。她哪儿是花了?就是扔进黄埔江里,还听得见点儿响声呢;她的钱扔出去,可是连一点儿响声也没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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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会钱──“会”指“单刀会”,是当时下层社会筹集小额款项的一种形式:由“会头”发起组织一支会,每人每月各出多少钱,头一注集中的钱由“会头”使用,以后每月集中的钱抽签决定使用者的先后次序。

  双珠听他这样说,微笑不语。阿德保沏了茶,又拧了手巾把儿,这才下楼去。善卿挨近双珠,悄悄儿问:“阿金一共有多少姘头?”双珠忙摇手说:“你别多罗嗦了。你不过说着玩儿,要是让阿德保听见了,又要吵翻了天!”善卿说:“你还替他瞒什么?我多少也知道点儿。”双珠大声地说:“别瞎说了,坐下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善卿依言坐下,双珠说:“我妈可曾跟你说起过什么?”善卿低头一想:说:“是不是要买个讨人②?”双珠点头说:“说好了,五百块大洋呢!”善卿问:“人长得还漂亮吗?”双珠说:“快要来了。我还没有见过,想来比双宝总漂亮点儿吧?”善卿问:“房间铺在哪里?”双珠说:“就是对面那间房,叫双宝搬到楼下去。”善卿叹口气说:“双宝也是个要强的姑娘,就吃亏在太老实上,不会做生意。”双珠说:“我妈为了双宝,也花出去不少钱了。”善卿说:“你也该照应她一些,劝你妈看开点儿,譬如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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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 讨人──指鸨母买来的稚妓,有别于亲生女儿和“自混儿”(有自由身的jì nǚ,与鸨母是搭伙儿、拆账的关系)。

  正说着,听得楼下一路脚步声,直响进客堂里,有人连声喊:“来了,来了!”善卿忙又走到楼窗口去看,原来是一个大姐儿叫巧姐儿的,跑得气喘吁吁,指手划脚地在那里说话。

  善卿听了几句,才知道是新买的那个讨人来了,就和双珠俩人趴在窗台上等候。不多一会儿,双珠的生母周兰搀着一个姑娘,进门上楼,一直走到善卿面前,嘻嘻地笑着说:“洪老爷,您看看我们的小先生,还可以吗?”善卿故意上前去打个照面。巧姐儿在旁边教她:“叫洪老爷。”她就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却羞得转过脸去,彻耳通红。善卿见她那种羞人答答的处子风韵,真正可怜可爱,忙正色说:“好极了!恭喜,恭喜!发财,发财!”周兰满脸带笑地说:“谢谢您的金口玉言。只要她多长点儿眼力劲儿、机灵劲儿,也像她们姐妹三个一样,就好了。”嘴里说,手指着双珠。

  善卿回头向双珠一笑。双珠说:“姐姐嫁了阔佬,敢情是好了。如今剩下我一这没人要的,还得您养到老死哩,有什么好哇?”周兰呵呵地笑着说:“你有洪老爷呢!你嫁了洪老爷,比双福还要好一倍哩。洪老爷,您说对不?”

  善卿只是笑。周兰又说:“洪老爷先给起个名字吧。等她会做生意以后,双珠就给您了。”善卿说:“名字嘛,就叫周双玉,好不好?”双珠说:“还有好听点儿的没有?都叫‘双’什么‘双’什么的,不叫人讨厌么?”周兰说:“周双玉,这个名儿就不错。咱们行院人家①,要名气响些才好。起名叫周双玉,上海滩上随便哪个,一看见牌子就知道她是周双珠的妹妹了,总比别的名字好些。”巧姐儿在一旁笑着说:“倒有点儿像大先生的名字。周双福、周双玉,听起来可不是差不多?”双珠笑着说:“你们知道什么叫差不多!阳台上晾着一块手绢儿,你去替我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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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行院人家──妓家的自称,也叫“门户人家”。

  巧姐儿走了以后,周兰搀着双玉到对面房间里去了。善卿见天色已经晚了下来,也要走。双珠说:“干吗那么着急呀?”善卿说:“我要去找个朋友。”双珠站起身,待送不送的,只嘱咐说:“一会儿你要是回家去,先来一趟,别忘了。”

  善卿答应着走出房来。走到楼梯口,隐隐听到亭子间②里有人在低声饮泣。从帘子缝儿里一瞧,原来是周兰早先买的讨人周双宝,正淌眼抹泪儿地面壁坐着。善卿想安慰她几句,就掀帘子进去,搭讪着说:“双宝,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双宝回头一看,见是善卿,忙起身陪笑,叫了声“洪老爷”,就低头不语了。善卿又问:“是不是你要搬到楼下去了?”双宝点了点头。善卿说:“下面的房间倒比楼上的要方便得多。”双宝卷弄着衣角,还是不说话。善卿不便跟她深谈,只说:“你闲下来有工夫了,常到楼上姐姐房里去坐坐,聊聊闲天儿。”双宝轻声答应。善卿返身出来,双宝送到楼梯口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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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 亭子间──上海旧式楼房中的小房间,位置在后楼,一般下面都是厨房,上面则又是阳台。洪善卿给周兰新买的讨人起名周双玉,堂子里打杂的立刻就在门口挂出了芳名牌去。

  洪善卿出了公阳里,往东转弯,到了南昼锦里中祥发吕宋票店①,只见管账的先生胡竹山正站在门口观望。善卿上前厮见,胡竹山忙请进里面。善卿也不坐下,只问:“小云在这里吗?”胡竹山说:“刚才朱蔼人来请他,俩人一起出去了,看样子是吃局②。”善卿当即改邀胡竹山说:“那么咱们也吃局去。”胡竹山连连推辞。善卿不由分说,死拉活拽同往西棋盘街来。到了聚秀堂陆秀宝房里,见赵朴斋、张小村、还有一个客人,估计可能是吴松桥,一问果然不错。胡竹山跟这些人都不认识,各通姓名后揖让就座,随便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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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吕宋票店──票店,也叫“票号”、“票庄”、“钱庄”或“汇兑庄”,是当时银行业兴起之前的一种信用机构,主要经营汇兑、存款、放款业务。“吕宋”在当时有两种意义:一指菲律宾的吕宋岛,一指西班牙。吕宋票店,可能是字号叫“吕宋”的票号,也可能资金、业务跟菲律宾或西班牙有关的票号。

  ② 吃局──指吃花酒,一种有jì nǚ相陪唱曲的酒席。

  等到上灯以后,独有庄荔甫未到。问陆秀林,说是到抛球场买东西去了。外场放圆桌、搬jiāo椅,把挂着的湘竹绢片方灯都点上了。朴斋等得不耐烦,满房间里转开了磨磨,被大姐儿一把拉住了摁在椅子上。张小村和吴松桥两个在榻床上面对面躺着,也不抽鸦片,却在悄悄儿地说些私房话。秀林、秀宝姐儿俩并坐在大床上指指点点地说笑。胡竹山没什么说的,仰着脸看墙壁上挂的屏条对联。

  洪善卿叫杨妈拿纸笔来开局票①,先写了陆秀林、周双珠两人。胡竹山叫清和坊的袁三宝,也写了。再问吴松桥、张小村叫谁,松桥说叫孙素兰,住兆贵里;小村说叫马桂生,住庆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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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局票──嫖客在妓家或饭馆请客,叫“酒局”;jì nǚ被召唤到酒局上来唱曲侑酒,叫“出局”;召唤jì nǚ到酒局上来侑酒的通知单,叫做“局票”。局票上写明妓院和倌人的名字以及到达地点和嫖客的姓名等。被召唤来的jì nǚ,也叫“局”,例如:前文提到的胖子“一个人叫了两个局”,和后文的“只当朴斋还要去叫一个局”。

  朴斋在旁边看着善卿写局票,忽然想起王阿二,就对小村说:“咱们再去把王阿二叫来,倒挺好玩儿的。”不料被小村狠狠地瞪了一眼,朴斋后悔不迭。吴松桥只当朴斋还要去叫一个局,阻拦说:“你在秀宝这里摆酒,甭再叫局了。”

  朴斋待要分辩说不是叫局,却又顿住嘴说不下去。恰好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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