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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见越姑娘面带不悦,不愿坏他二人情谊,连声说:“越姑娘手伤不便骑马,你带着她骑,我自己可以的。”她笨手笨脚地便往另一匹马身上爬,好在此马温顺,并不反抗。一拉缰绳,马高昂一声,胡乱跑了出去。

  刘伯见她跨上马蹬,便知要坏事,当即下马,却拦不住马奔出的架式。这马疯跑起来,背上之人掌驭不佳,危险极大。刘伯加紧步速,紧随其后,这马是见路就跑,不知不觉从官道跑到小路上,跑了不久,前方有片密林挡住去路,马停了下来,原地转着圈。亦蕊死死地伏在马背上才没有被甩下来,股战而栗。刘伯随即赶到,将她从马上软软地扶了下来了,她已吓得花容失色,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怔怔地说不话来。见到伯就像见到救星般,抱住他的颈项大哭起来。刘伯轻轻拍着她的背,只听马蹄“得得”,越姑娘yīn着脸在一旁侧目凝视着他俩。伯脸上一红,轻轻推开亦蕊,帮她理了理散乱贴在脸颊上的碎发,柔声说:“没事了……亦蕊妹妹。”

  只听越姑娘yīn阳怪气地说:“是啊,没事了,福晋。”

  这声福晋果然起到了提醒作用,亦蕊脸上变色,胡乱用衣袖抹了脸,整整衣裳站了起来。在惊慌中,她忘了之前刘伯干出的种种事,童年时哥哥般的依赖之情却涌上心头。

  刘伯知道越姑娘对自己有情,但他身负血海深仇,无力承受,何况他心里一直抛不掉那小小的亦蕊。见到亦蕊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晶莹澄清的大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气。他淡淡地对越姑娘说:“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沿途不要这样叫她。”

  越姑娘“哼”一声,说:“恐怕你是这辈子也不想这样叫她吧!”

  刘伯不理会她,将亦蕊抱上马匹,自己坐在她身后,双手前环拉住马缰。二人共骑,是童年的美好回忆,可亦蕊此时却不由有些羞怯。当下马蹄四翻,不容多想。

  越姑娘只能硬生生将眼泪收回去,一咬牙,跟了上来。

  眼看前面就是官道了,却见道上尘土飞扬,隐隐前方有一片人马。

  刘伯打了个手势,越姑娘说:“追兵来了?”

  刘伯掉转马头说:“官道走不得,走小路。”

  越姑娘急道:“这是条死路啊!”

  刘伯说:“不,右手边有条岔路,死路活路,听天由命。”说罢,掉转马头,向那小岔路驰去。

  那小岔路应该是有人为了便捷上文君谷走的小道,路旁偶见竹笋被采撷的迹象。渐渐地,马已难行,三下yù弃马前行。刘伯牵马入林,不一会,林中传来马嘶鸣声。亦蕊知他杀马不给追军留下线索,想起马儿伏她逃命,不禁有些难过。又等了一会,却见刘伯脱了外裳,打了个包袱在身后。亦蕊好奇地摸了摸包袱,却感觉指尖湿润,呈暗红色。

  刘伯温言:“是马ròu。这荒山野岭,我怕断了粮食。”

  亦蕊惦念马儿温驯,死后还要被分尸食之,双目发红。

  刘伯劝道:“别难过,马儿若知能救三人命,胜过无数浮屠了,也心安了。”

  越姑娘却chā上一语:“杀人敢,杀匹马却忸忸怩怩的。”

  亦蕊伯知她所指,伯立即说:“越儿,平日你不是这样的,为何你今日屡屡出言伤害亦蕊妹妹。”

  越姑娘听他叫得亲热,心下更是委屈,讥讽道:“我说的是事实,这女子观音模样妖孽心思,明明已是他人之妻,还要出来勾三搭四。”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越姑娘面颊之上,她惊呆了,只见刘伯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活着,就不许有人羞辱欺负她。”

  “为了她,你打我!”越姑娘抚着疼痛的脸,“你不要报仇了吗?”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chā手。”刘伯一句话将她打入冰窖。

  “不用我……那我放下怡红院,苦苦陪你到此,命悬一线,为何?我委身于光明寺,帮你救出四阿哥,为何?我以贵族之躯,像奴婢般服伺这么一个丫头,为何?”越姑娘心头一苦,将所有委屈全部渲泄出来。

  亦蕊越听越惊,问道:“四阿哥没死,他没死,真的吗?”

  越姑娘狠狠推开她,说:“他死不死,与我何干?”

  刘伯不理会她,平静地说:“我从未求你助我。”

  越姑娘此时已泪流满面,倚在树上,说:“我就如此下贱么?”往事种种,忆上心头。越姑娘与刘伯相识,缘于两年前,那日她在怡红院一曲琵琶悠悠曲终,全场喝彩。谢场时,一彬彬文仕扬言yù以文会友,提出上联,赌她能否对出下联。也怪她自恃才情颇高,应承下来后,却又对不上,只得答应那文仕共赴茶会。文仕言谈风趣,温厚儒雅,与其同饮也相谈甚欢,不由放松了警惕。文仕掏出一包上等云雾,沏了给她饮下,不一会便觉得腹中有火苗上升,头也开始发晕。她知对方在茶水里下了“惹意牵裙散”之类的****yào物,虽未曾服过,但她毕竟经营怡红院,怎会不知。文仕正要动手动脚,却被夺门而入的刘伯一脚踢飞。她当时情yù正浓,身不由己,宽衣解带,娇柔万分便往伯身上靠去。可他并无趁人之危,而是干脆直接打昏她后,让丫鬟服伺。据伯后来所言,那文仕不知从哪弄来几个绝对或高明段子,卖弄情cāo,已有多位良家女子被骗,而当时身为顺天府捕快的他,则正跟踪着那文仕。从那时起,她已对伯情根深种。二人互视为知己,发乎情止于礼,她知刘伯对外是旗人身份,但她并没有追问原因,谁没有秘密呢?她也有。伯曾向她提过,被深爱的女子捅上一簪,险些命归黄泉之事,而这女子就是亦蕊。亦蕊的福晋身份也是这次事件中方才知晓,她为伯将亦蕊带去岁寒别院,只为帮他报仇。渐渐地,她发现伯对亦蕊情意未消,不由醋意大增,再也忍耐不住。

  第33章 贵贱只在一念间

  越姑娘一颗心念念兹兹,都悬在刘伯身上,乍见他如此对己,酸楚难处。她绝望地看一眼伯的背影,跌跌撞撞向回走去。

  亦蕊伤后多蒙越姑娘照顾,又知她对伯情谊一片,连忙拉住她,说:“越姑娘,我与伯哥哥只是兄妹之谊,你莫要误会。你这样冒然回去,万一遇上敌人如何是好?”

  越姑娘盯着面前娇媚的容颜,一抹凄凉代替了狠意的火花,她悲道:“青梅竹马与泛泛之jiāo,怎能相比?他心中无我,留在此地做甚。”说罢,不再理会二人,飘然下山去了。

  亦蕊心中焦急,扯着刘伯去追她,不料伯苦笑说:“不用追了。她一个人又会些功夫,更好逃脱,少连累一人不是很好吗?”亦蕊无方,只得跟着伯继续往沿路行进。

  入夜,溪边,刘伯拾柴升火,烧烤马ròu。二人之间,沉默无话。亦蕊撕扯着小块马ròu,偷眼瞧着刘伯。一路上他不住回头眺望,知道他也在牵挂越姑娘。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伯,终于她打破了沉默,战战兢兢地问:“伯哥哥,四阿哥倒底怎么样了?阿济格就是你,对吧?你怎么认识越姑娘呢?”

  刘伯冷冷说:“你为何不问,我怎么没死?你为何不问,我娘怎么死了?还有我刘氏全家,怎么都死在乌拉那拉氏的手里?!”

  亦蕊一时语塞,脸上红白不定。不管怎么说,她剌伤刘伯是事实,而刘家灭门连她都相信与阿玛逃不出关系,她不知如何面对刘伯。但是,她心里最关心的胤生死未卜,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正想问,只听刘伯一脸紧张,双脚快速踩灭篝火,拉亦蕊躲在大石头,拔出腰刀,低声说:“有人!”

  只见一个黑影缓缓走来,匍匐不定,伯说:“不太像是人,应该是只动物。”黑影越来越近,有月色的辉映下,他们发现那黑影竟是越姑娘。她行动缓慢,左手按着右肩,脚步虚浮,明显是受了伤。伯冲了出去,扶出她,急道:“越儿,你怎么回来了?还受了箭伤?”

  越姑娘脸上露出个安慰的微笑,道:“我没事,他们要搜山。不是和尚……”她被困逃脱,肩胛受伤,就想着向伯报信,支撑至些,已属不易,当下晕倒。

  伯快速地收拾了一下食物与篝火痕迹,背上越姑娘,对亦蕊说:“快,我们要找个隐蔽之处。”这文君山竹林矮树最多,怪石嶙峋,可遮蔽之处甚少。只得寻到一个竹林茂密、山石外突之处,伯费劲力气又挪来几块大石与树藤,勉强遮蔽,若晚上还可不易发觉,但若到了白天,便会被一眼识破。可伯背负着受伤的越姑娘,亦蕊的脚已被山石磨得起泡发肿,无法行走。

  那容身之地,甚为狭小,三人勉强可容。亦蕊抱住越姑娘,伯割开她的衣裳,箭杆之前已被她折去大半,箭头深陷肌里,受伤之处皮肤发黑,显是箭上带dú。伯让她咬住亦蕊袖管,双手抓住剩下的箭杆,用力一拨,却没曾想杆短又滑,并不能全部拨出。越姑娘张口yù叫,袖管不由滑落,亦蕊毫不犹豫便将左小臂伸入越姑娘嘴里。伯再次用力方全拨出,血液喷溅。越姑娘早已痛得全身是汗,松开口,再次晕死过去。伯忙用随身带的金创yào为她敷yào,包扎伤口。“卑鄙!”只听刘伯骂道。原来,箭头上带着的是“虫琢”之dú,伤口呈放shè黑红状,肌理分明,且带着甜甜的蜂蜜香味。中dú的十二个时辰毫无感觉,但之后就会全身由于万虫啃咬,痛痒难当,最后从皮肤到内脏一一溃烂,中dú者四肢无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发臭,死去。最可怕的是此dú无yào可解。奇怪的是此dú为大内侍卫所用,用于逼供死囚,若犯人认罪了,并不是给解yào,而是赐个痛快的死法。

  刘伯心下悲痛,他按着越姑娘人中,温柔地叫道:“越儿,越儿,你感觉怎么样?”

  越姑娘悠悠转醒,见到正伏身在伯怀中,甚感欣慰,昏昏沉沉道:“伯,你是吗?你没受伤吧!”

  刘伯见她温柔如斯,重伤之余还惦念自己安危,回想她对自己的一片情谊,不由虎目带泪,说:“我们很安全,你没事我也没事。”他轻执她的手,念道:“等我们护送福晋回京后,你愿意去大漠也罢,去江南也好,我一生都陪着你,好么?”说罢,拥她入怀,在她苍白的额头上轻吻着。

  越姑娘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深情表白,大喜之余,不由面色娇羞,忸怩道:“我一定答应你?你也不知羞?”

  亦蕊悄悄钻出那山石间,深深呼吸了一下晚间山林中清新的空气。自己的小臂,深深地咬痕,恐怕此生难消,沿臂流下的血珠已凝结,红白jiāo映愈显诡媚。可是比起越姑娘誓死报信,又算得什么?此事了结后,伯若能得如此贤妻,她也算安心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听闻山石间已无声无息,亦蕊又钻了进去。越姑娘已在刘伯怀中睡着,他手上执着一个缕空白玉坠和荷包。

  亦蕊轻轻问:“越儿姐姐怎么样了?”

  许久,刘伯摇摇头,眼睛却仍怜爱地看着怀中的丽人,说:“中dú太深,救不回来了。”

  亦蕊知道意思,咬些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竟也就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伯便将她唤醒,往山林深处走去。一路上,他只顾扶着或背着越姑娘走,连看都不看一眼亦蕊。亦蕊一双绣花鞋早已磨穿底,脚底鲜血直流,她抬了个根竹杆做着支撑,勉力跟着。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居然看见山林中有一处木屋,看似是猎人暂憩之所,木屋破烂失修,倒能找到几个破锅烂碗,甚至还有一小罐盐。伯扶越姑娘进屋,很满意地四周看看,略略扫扫尘土遍地的坑,说:“你坐坐,我们收拾一下,中午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越姑娘紧张道:“伯,我们身处陷地,还是不要休息,继续前进吧!”

  伯笑道:“你身受重伤,不吃点好的,还想我搀你一辈子?追兵要真赶上,跑也跑不掉。”

  越姑娘红晕满脸,却也妩媚一笑。

  亦蕊正坐在门槛上捶腿,鞋子烂了,不能穿了,脚底的大泡一碰生疼,还有几个被石子深硌出来的口子。伯出来,看也不看她,冷冷说:“你去拾些干柴来,快!”这话,倒像把她当丫头使唤一般。亦蕊从小哪有干过这等粗活,但她是个懂理知情之人,也不分说,一瘸一拐地向附近的树林走去。

  拾完干些,伯已提水回来,吩咐她打扫房间,拣来柔软的干草铺在炕上。中午时分,伯施出浑身解数,一桌丰盛的菜,溪里捉的鱼做成汤,烤马ròu,还有生炒笋片。亦蕊闻菜香,食指大动,更感饥肠辘辘。谁知她刚挨到桌边,伯丢给她一个冷馍,说:“门外吃去。”亦蕊接过馍,却再也忍不出委屈,跑出门口。

  此时,越姑娘倒是不忍心了,说:“她好几个时辰没吃上东西了,别这样!

  伯削好一双竹筷,递给越姑娘,说:“旗人高高在上,我们是贱民就一定要看人眼色吗?此时,我偏不信,乌拉那拉的姓氏能给她换来一口热汤?”

  越姑娘嘻笑着打着他的手背,出门抚了亦蕊胳膊进来,半讽半嘲地说:“那我也是旗人,你也不给我汤喝?”

  亦蕊顾不得拭泪,惊道:“嫂子也是旗人?”

  一句“嫂子”逗得越姑娘心花怒放,她道:“不提也罢。伯,把我那玉佩给她看看?”

  伯从胸口掏出玉佩,亦蕊接过一看,说:“这,这似是钮祜禄氏的族徽啊!”

  越姑娘说:“妹妹好眼力,但我不是钮祜禄氏的人,只是他们的鬼。”见亦蕊一脸惊愕,她笑笑说:“钮祜禄氏将我抛弃的贱民长街时,我还是个婴孩。他们不知道贱民对旗人的狠意,居然将我送到哪儿?幸亏天不绝我,春姑路过时,不忍见民众杖杀一个婴孩,便收养了我。当时春姑是怡红院的头牌,她在别处买了房子,请了先生教我,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但我有才有艺又如何?要不就是找好人家嫁了,可jì nǚ的养女是个什么名声?虽然春姑没有四处宣扬,但这件奇事早已让我艳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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