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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泪流满面:“王爷,是奴样貌丑恶,恐会吓着旁人,求王爷……”

  胤将她摔在地上,厉声说:“侧福晋李氏,为人恶dú,应赐白绫。鉴于子嗣尚存,犹有旧功,剥夺侧福晋位份,降为庶福晋。”侧福晋与庶福晋,听起来是一字之差,实际却关联甚大。侧福晋是记入皇家宗册的女人,由朝廷发俸供养。而庶福晋则是无名无份,由王府养着的,要多少有多少。更不入流的当属侍婢格格,受宠的还好,不受宠的就是个被人取笑的奴婢。

  允儿对这些认识不多,并没有细想,只是流泪磕头道:“王爷,您先救救姐姐吧!她……”

  胤冷笑道:“你怕了?现在才知道怕?那为什么要伤害她!”

  “王爷,难道您认为姐姐的伤是奴婢造成的?”允儿惊道。

  胤说:“这别院中,还有其他贼人吗?”

  允儿说:“真,真不是奴婢,时儿是怎么带话的?这……您等姐姐醒来,就真相大白了!”

  “亏你想得出来,万一蕊儿醒不来,你就不用受罚了吗?”胤对李氏积怨颇深,将一肚子悔恨、恼火全发泄在允儿身上,全然忘了当初是他自己将亦蕊安置在西郊别院。“来人,将这贱fù拖下去,不要弄污了爷的眼!”

  “王爷!不要啊……姐姐……”允儿惊呼着,便拖离了房间。

  飞燕大胆跪下,劝道:“禀王爷,此事真与李福晋无关,是嫡福晋自己用金簪剌腕的!奴婢两只眼珠子看得清清楚楚,对了,时阿哥他应该也看见了!”

  胤略略皱眉,今日,自宫中回府后,他便陪着立言径直去了饮澜居。未时一刻,府中除夕夜宴,胤看到痊愈的弘时特别高兴。但他总觉得弘时神情闪烁,yù言又止。果然,席中胤小解时,却发现在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当弘时掏出那张血绢,结结巴巴地说出:“嫡娘娘托儿臣将此物jiāo给阿玛,请阿玛速去别院救人啊!”胤感觉血往脑上冲,问:“这,这血是嫡福晋的?怎么会受伤的?还有何jiāo待?”弘时说出这些话已是鼓足了十二分勇气,摇头道:“嫡娘娘是被金簪剌腕所伤,其他的儿臣并不知晓。”胤心慌意乱,全然忘了前厅还在举行夜宴,让小成子传了迟朝,让他派人用马接了京中名医,立即来了西郊别院。仔细一想,若是亦蕊自残娇躯,也并非不可能。胤说:“究竟怎么回事?”

  飞燕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嫡福晋说什么,要用鲜血证明清白……”她用眼角不断瞅着胤,声音越来越微。

  胤的脸色由青变白,由严肃变怜爱,三个大夫已垂手肃立在侧,胤挥挥手,说:“你们出去吧!”大夫与飞燕应声,鱼贯而出。

  屋中只剩下胤和亦蕊,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跌坐在床边。亦蕊身下的床帐,已被血渍泡得分不出原来的颜色。那被卷起的袖管,裹上一层厚厚的白布,还有大腿和肩颈。胤轻轻抚过亦蕊额前散乱的碎发,生怕一不小心弄痛了她。“蕊儿……蕊儿……”他低声而温柔地呼唤着她,心疼地看着那张憔悴到没有生气的脸。原本鲜嫩粉红的唇,因失血过多已变成青白色,并像久旱的土地一样干裂。睫毛依旧像扇子般覆在眼帘上,只是在眼睛四周多出一圈黑紫色。这一切,都是了他造成的,他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活活逼上了绝路。不,不对,胤想起了牡丹台那一幕,亦蕊对着刘伯的笑,他的心硬起来,将溢到眼眶的男儿泪收回腹肠。胤冲着毫无知觉的亦蕊,僵硬地说:“乌拉那拉。亦蕊,爷以雍亲王的名义命令你醒来!你和刘伯的jiān情,爷全知道了。若你醒来,向爷赔罪,爷就饶过费扬古一家。若你不醒,爷就让你阿玛额娘下去陪你!听到没……听到没……你阿玛额娘的xìng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快醒过来,你不是最在乎他们吗?你怎么了?……”

  胤深深呼吸,转过身去,苦涩地说:“好,好,我怕你了,我怕你了,你醒来后,爱怎么样都行,好不好?你若不愿再在王府,我也不强迫你,你……蕊儿……我已经后悔了,但你怎么可以对其他男子笑得如此开怀?我怎么可以不介怀你与刘伯的过去?你是那么完美,那么纯洁,难道要堂堂雍亲王,与别人分享一个女人?将来不行,曾经也不行!”他又急又气,激动不已,右手撑额,扶住了床杆。

  胤忍不住侧目看看亦蕊,没想这一眼,却让他再次崩溃。他不顾床铺污渍,爬上床去,并头睡在亦蕊身边,伸出手臂,将她轻搂入怀,颤抖地说:“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折磨我,惩罚我,都可以……是我一时义气之争,让你受委屈了,我看到你的信就想飞奔前来接你。”他轻轻地吻着亦蕊的秀发,默默吟着锦囊上的词:“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一遍又一遍,胤品尝着那种望穿秋水的相思,那种不惜以自残来表明清白的心意,心中又爱又怜,悔恨jiāo加。

  屋顶上,伏着一个被白雪掩盖的影子,细细端详着屋内人儿的一举一动。

  第136章 结发不相疑

  其实,屋顶上伏着是两个人,只因雪夜迷蒙,覆盖了身形,根本无法分辨。

  潇碧用肘一顶伯,说:“看够了吧!”

  伯一脸担心,透着天窗油纸,看着屋内的情形,答道:“蕊儿生死未卜,我不会走?”

  潇碧说:“那你敢不敢进去?”

  伯转头看他:“进去?”

  “亦蕊是生是死,不是你能左右的。要不,你进去把她抢出来,然后被雍亲王追杀,亡命天涯!要不,你现在静静离开,以后或有相见之日?”潇碧低声说。

  伯沉吟道:“就今夜,让我守一夜好么?”

  潇碧知道,若不答应,他绝对不会罢休,只得叹息一声,默默陪做“雪人”。

  守到鸡鸣破晓时,屋内许久皆全无动静。潇碧抖抖身上的雪花,笑道:“人都冻麻木了,总算可以走了吧!”

  伯也知道不能再守,等天大亮,恐被人发现。他舒展一下筋骨,又恋恋不舍地回头再看一眼,却意外地听到几声熟悉的轻吟,他心头涌起一阵欣喜,说:“她醒了!”继续趴回原位,潇碧说:“不是吧!这么巧……”说归说,也好奇地望下看去。透过蒙蒙的油纸,只能看得清床上躺着人的轮廊,但二人皆耳力极佳,屋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没多久,二人又听到几声虚弱的呻吟声,胤惊喜的呼喊更是证明了二人的想法:“蕊儿,你醒了!啊……水,好,你等着……”

  只听见桌椅碰撞的声音,胤激动之余,走路都不稳当了。“慢点喝……还要,好……我再去倒,你等着……”想来是失血的缘故,亦蕊清醒后,感到口渴非常。

  不一会,听到亦蕊的声音,伯忙侧耳倾听。

  亦蕊幽幽说:“你终于来了……”

  胤万分喜悦,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止不住又流下泪来,紧贴着亦蕊的脸颊说:“别说话,已经去叫大夫了,你……蕊儿,我好想你……”

  亦蕊虚弱无力的右手轻轻摸索着,胤察觉到了,马上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她侧过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是伯,是胤吗?伯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亦蕊不由一阵心酸,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别哭……我不是在你身边吗?”胤亲吻着她的泪,却不知这泪是为他人而流。

  屋内一阵嘈杂,大夫接连进来,把脉地把脉,换yào的换yào,飞燕端来一碗阿胶红枣粥喂给亦蕊。胤在一旁像个孩子似得直搓手,总想chā手帮忙,又怕碍事,完全失了昨晚那副森严的气派。忙碌一阵后,大夫满脸喜悦地禀报道:“王爷,嫡福晋xìng命已无攸,只是需要长时间的休养,以防落下病根。不过……”大夫遗憾地摇摇头:“金簪入ròu太深,伤了左手筋脉,恐怕嫡福晋的左手要从此废了。”

  胤惊呼:“废了?”

  大夫说:“小人不精此道,王爷可另请名医相助。不过,就小人看来,即便医治,左手也会有终身痼疾,虚软无力。”

  胤不再理他,亦蕊的身份又不需要做什么苦工,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再说,访遍天下名医,或许有希望复原呢!

  “夫君……”亦蕊在床上轻轻唤道,她神智已然清醒,盘算起整个“苦ròu计”来。

  胤接过飞燕手中的粥碗,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

  亦蕊温情脉脉地看着胤,就着他的手连喝了几口粥,又依着他细心帮着拭了粥渍,眼里却流出泪来。

  胤慌忙说:“是我弄痛你了吗?”

  亦蕊说:“没有。夫君,你还怪我吗?”

  “怪你?”胤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亦蕊泪流如注,说:“夫君,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帮你照顾好弘晖?”

  胤没想到她自责至深,搂她入怀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回府后,我们再给晖儿生几个弟弟妹妹好么?”

  亦蕊靠着胤宽厚的胸膛,眼睛闪闪发亮,温柔地说:“府中妹妹都年轻貌美,肯定能尽早为夫君开枝散叶的……”她语调里透着不甘,“哪里排得到我?”

  “吃醋了?”胤低头看看怀里的人。

  亦蕊换上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嗔道:“我都人老珠黄了,夫君不喜也是人之常情。”

  胤闭上眼,将她的头紧紧靠在胸口,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好的。”

  屋内一派温馨甜蜜,屋顶上的伯心如刀割,全身凉透了。潇碧隐约猜到是计,懒洋洋地说:“走吧!没事了!”

  伯坚定地说:“等一下,他们在说我?”

  只听亦蕊说道:“你说刘伯?他是我娘家府中故仆,只是……”

  胤似乎有些不快,却说:“蕊儿,我只想问,你有喜欢过他吗?”

  “当然没有,夫君怎么会这么问?”亦蕊无辜地看着胤,她似乎下定决定般说,“他是我哥哥的伴读,我对他就像哥哥一样。他却会错了意,明知不可能却依旧深陷情网,真是怨孽。他一厢情愿,不惜在大婚前绑架我,出于自卫,我亲手杀了他!阿玛为了斩草除根,不惜灭了他全家十一口,其中包括我的nǎi娘刘嬷嬷。”说到此,她不由哽咽起来,“其实我一直在后悔自己下手过重,也气恼阿玛胡乱杀人。我已嫁为人fù,怎会再做他想,这不是多此一举,草荐人命。唉……因此,当我看到死里逃生的刘伯,他不过是想在王爷身边讨口饭吃,我想起刘家十一口xìng命,便想替阿玛赎罪,答应不揭穿他的身份。他也明白了我的身份,不再有非分之想。”

  “难怪……”胤傻傻地笑道,“那****在牡丹台看到你跳舞给他看,以为你们……”

  亦蕊忍住心中酸痛,说:“那日,一时兴起,随便跳跳,不信你问凝秋去,我与他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

  听到她提及凝秋,胤不由心虚,转移话题道:“你跳舞真好看,不知我有没有机会欣赏?”

  亦蕊噘嘴道:“只要你不要让人家像个舞伎一样,当众表演,我只跳给你一个人看。”

  胤说:“蕊儿,我们回府吧!”

  亦蕊别过身去:“我不!”

  胤疑道:“你……”

  亦蕊怨道:“你一会让我去别院,一会让我去圆明园,这会又让我回府,明天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胤扭过她的身子,认真地说:“蕊儿,你虽不怪我,但我心里已怪责自己一千次,一万次了。那晚,我对你……唉,真是该死!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亦蕊将胤的发辫与自己的青丝缠绕在一起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胤轻轻吻着她,喃喃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郊外

  银剑如龙,扫起满地莹雪,人如矫虎,削落千万青针。

  潇碧抱胸坐在一块大石上,遥遥看着伯发狠般耍着一套套剑法,砍得那些松树七零八落。

  天色渐暗,潇碧笑道:“大年初一好日子,我却吹了一天穿林风!真是可笑!”他向伯走去,伯情绪激动,过力过度,握着剑的虎口已开裂,身体微微发抖。

  潇碧抓起一把和雪的松针,丢在伯头上。

  伯气恼道:“你这是干什么?”

  潇碧银笛向松林一扫,说:“你花了大力气削落这些松针,过几天它们又会长出来,不如……”他取过伯的长剑,轻轻一抖,向着一棵碗口大的松树挥去,树干发出吱吱声,慢慢倾倒。

  潇碧将长剑往地下一掷:“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伯单膝跪在地上,抓起雪抹了抹脸,青着脸说:“恐我一人之力,不足于应付。”

  “恐怕你是下不了手吧!”潇碧说。

  伏在屋顶时,亦蕊那席话,不但让伯对她失望透顶,还挑起了他内心压抑着的仇怨。他一直没有对费扬古一家痛下杀手,无非是因为不想伤亦蕊的心,直至此时此刻,他依旧不能保证自己能下手。伯说:“你帮我,我付给你银子。”

  潇碧笑道:“你请我,有意思!马佳府,你似乎已经回不去了,你哪有钱请我?”

  伯说:“只要你帮我杀了费扬古一家,这辈子,我以你马首是瞻,誓死效命!”

  “哦?你现在不是这样吗?”潇碧挑一挑眉,“也好,就当福利吧!费扬古一家,包括亦蕊吗?”

  伯酸酸地说说:“她已是爱新觉罗家的女人了……”

  潇碧脸上泛出笑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上元节

  亦蕊用身体不好,不便车马劳动为由,拖住胤,在别院一连陪了她十几天,方带着允儿、飞燕一同回府。

  走进王府,所有女眷齐齐站成左右两排,左首是立言、武嫒雪和几位格格,右首是云惠、瑶夕、宸宛,赵明带着合府奴才站在女眷后面。亦蕊一进府,便听到盖若海浪的请安声:“恭迎嫡福晋、李福晋回府,嫡福晋万福金安!”

  胤站在一边满意地点头,他一早传令回府,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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