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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世盟约

  初秋黄昏,一顶青呢小轿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一直到甄府大院门口才停下。

  景三爷景辉骑一匹高头大马护在轿子旁边——他是来娶甄家大小姐敬恬的。

  甄府大门开着,似是已经等了许久。待景辉到了甄家堂屋门口,甄二爷却堵在门口,不叫他进屋。

  “抬一顶青呢小轿就来娶媳妇啦?这般寒酸,甄家打发个丫鬟也不带这样的!”二爷双手附在身后,板着一张脸。

  甄夫人头天晚上就跟他打了好几遍招呼,看这架势似是白说了,景辉想要趁着黄昏将敬恬接回家,恐怕够呛。

  堂屋里,敬恬穿一身新媳妇的吉服,顶着一张红盖头,一动不敢动,总算是老实了一回。

  甄二爷跟新姑爷景辉较上了劲,甄家几个孩子和夫人都僵在堂屋里。

  “女大当婚,哪有父母不让闺女出嫁的,吉时已到,还耽搁什么呢?”

  后院小门打开了,又走出来一个甄二爷,后头跟着敬祖的贴身小厮小星,缩头缩脑的。

  “得了,你玩够了没有?”后头来的这个甄二爷对堂屋门口的甄二爷温言道。

  景辉见面前凭空出现两个甄二爷,瞠目结舌地傻站在原地。

  堂屋前这个甄二爷见正主来到,有些尴尬,只好现回原形。匆忙间,忘了收自己一把灰绿的大胡子。

  站在甄家堂屋门口的甄二爷幻回了安大爷,穿着安大爷的衣裳,却还留着禁林王的胡子。

  小星忍不住笑出声,吐沫飞了禁林王一脸,被他嫌弃地一瞪眼。

  见众人都忍住笑,却不戳穿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败露。索性现出全部的原形,眨眼间,禁林王就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甄府大院。

  “火弋马,飞来!”

  禁林王冲空中一招手,八匹火红的火弋马凌空飞来,拉着一架富丽堂皇的四轮马车,整齐地停在甄府大门外。

  禁林王又一挥手,一顶青呢小轿瞬间成了喜庆的八台婚轿一顶。

  才刚两个轿夫就地一滚,再起身时,傻乎乎的楞头小厮成了八个长得精神穿着红色衣裳的大汉。

  不一会,锣鼓家私敲起来了,唢呐声炮竹声震耳欲聋。

  一条胡同都充满了喜庆。

  “傻小子,青呢小轿娶媳妇,哪个傻子教的你?”

  景辉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像看变戏法。听见禁林王问他,忙求救地望一眼站在堂屋门口看热闹的敬薇儿。

  敬薇儿装没看见,只顾低头抿嘴笑。原来那夜有人闯进小阁楼之时,还随手拿走了一样东西。

  那一天,敬薇儿随手写了几个字,放在桌上还来不及收拾,景辉走时,随手将它带走了。

  “青麻蓑衣方显情深,粗茶淡饭直到白头。”

  他只道这是甄家的规矩,愈简单,愈发衬出自己的真心。幸而他不知道最后两句写的是什么,若是看了,不知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小子,还傻站着做什么,不趁黄昏将你的媳妇儿娶走么?”

  景辉这时机灵,冲着禁林王“扑通”一声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女婿景辉给岳父大人请安。”

  “错了,错了,你岳父在你身后站着哪!”禁林王平日间最烦繁文缛节,此时不提防景辉会给自己磕头,竟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您对敬恬如自己亲生孩子一般,景辉今日给您老磕头是轻的,日后和敬恬一起孝顺您方能报答这份真情。这三拜,您受得当之无愧。”

  说完起身,又对身后真正的甄二爷俯身磕去。

  “景辉谢岳父恩典!”

  起身来还见禁林王站在原地,脸上老泪纵横,像嫁自己亲手养大的闺女一般伤心。

  屋里敬恬听见景辉的声音,心中又喜又怕,等了好半天都不见那人进来,不由得轻声问身边的敬娣:“怎的我夫君还不进来?”

  “快别出声,哪有姑娘等不及嫁的!”敬娣掐了她一把。

  小乐和小雅两个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景三爷景辉去甄府迎亲的这会功夫,景家大院也十分热闹。

  景家小少爷在家捣乱。

  鹂儿的院子已经被他捯饬得不成样子。

  “捣乱么,需得凑个整数”,许是做坏事也要数着数来,这话说完,又往池子里扔了三块石头才作罢。

  没有人来管他。

  小云子和景三爷两个去甄府迎亲,小墨子和陆婶两个一早上进了厨房就没出来过,把梭儿也喊了去帮忙。

  自景家几个大爷陆续离开,景家大院只剩寥寥几个仆从。此时鹂儿的院子里更是只剩小少爷景锦和老太太两个。

  老太太也管不了小少爷,她今儿又犯糊涂,乖乖地守在石榴树下等着吃。

  还不到收获的季节,树上缀着一个个青涩的小果。

  “三婶,您怎么才来,平儿等您好半天了。”

  听有声音,院里几个人全跑出来接。

  只见门口站着敬恬和景辉,除了敬恬头上一只碧眼凤凰的金步摇有些晃眼,两人都做一身寻常打扮。

  身后只有小云子和小乐两个跟着,哪有什么火红的火弋马c八抬大轿?

  就如夫妻两个才刚出了趟门,此时回家来一般。

  敬恬听见平儿问她,笑呵呵地回了他一句:“做着坏事等的么?”

  平儿忸怩几下,冲敬恬招招手,叫她附身下来。

  景辉站在一旁,看见平儿和敬恬这般要好,那敬恬又对平儿了如指掌,没一丝的惊奇,像早就掐算过的一样。

  “你是来做我们的头么?”平儿悄声问敬恬。

  敬恬听了,当着众人的面“哈哈”大笑,新媳妇该做的样全忘脑后了,小乐跟后头急得直跺脚。

  “那是自然,本大侠正有此意!”

  景老太太像没听见这一院的热闹,陆婶见了,叫小云子搀她入席,这回还好,小云子高兴,没做出什么难看的嘴脸来。

  “是皇上的驸马爷来了?请我们做客听戏么?”景老太太问。

  “老太太,您老糊涂,是我们来了,给您唱戏来的。”潇湘书院的文先生上前来,将小云子使开,搀着老太太入席去。

  琥珀怀里的孩子见了敬恬,伸手要她抱,敬恬笨手笨脚将她拥在怀中,一双小脚还半吊在空中。

  “这是你的小兵,那是你的大兵”平儿指指她怀中的孩子,又指一下陆婶身后躲着的梭儿。

  暮色落尽,灯火燃起,推杯换盏中,敬恬的笑声响彻了景家大院,这笑声神奇,将一座院落变得喜庆。

  “傻大姐遇憨姑爷,患难见真情;霓虹眼对神算子,好姻缘早定。”

  文先生的一出新戏《山间奇遇》,由甄琥珀口中唱出来,讲述的这一个传奇故事,叫众人身临其境。

  敬恬走后的甄府在月夜中一片清净。

  “若为君故静若止水,念佛声里不忆凡俗。”敬薇儿写完那首诗的后两句,起身将灯撤了两张。

  远远看见敬祖院里还亮堂堂的,跟小雅说:“叫少爷早些睡了,天天地熬夜,哪是做将军的样子?”

  小雅听了,举一盏灯走到窗前,冲着窗外左右晃了三回。

  不一会,敬祖院里的灯熄了几盏,又过一会,所有的灯火暗了下去。

  “今儿还算听话。”小雅心里一乐。

  “明儿请你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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