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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请医调治,我这里立刻通详便了。”投帖人辞去,孙爷吩咐道:“书办备文书通详。”

  忽报门前钦差周大人到了,孙、陈二位听了大喜,忙开门接进。周爷看见陈爷在此,先叫道:“陈年兄,原来在此呵!”

  陈爷也赶向前将手扯住道:“周年兄也到此,呵呵!”孙爷便扯二位上座坐下,叫家人再备酒来。

  三人欢饮一会,周爷开言道:“我当夜跳入水中,信水而行,幸不沉溺。走至湖滩上,远远望见盗船已去,正在无可奈何,忽听见家人叫唤,方敢答应。救上船中,不见先生;问起,方知先生也跳下水。弟正在悲伤,不想年兄在此,这是万千之喜了。但不知国宝下落如何?”陈爷道:“弟见年兄下水,弟一时心忙,也跳下去,哪知国宝下落如何!”陈爷道:“想必被强人抢去了。”周爷道:“抢去是抢去,幸喜还有两件在此。”

  孙、陈二爷忙问道:“哪两件在此?”周爷道:“那一粒夜明珠,一粒避水珠,是弟带在身上,故此还在。”孙爷道:“虽然宝珠还在,但四件失了两件,怎能回奏?不知此宝系何人抢去?”

  周爷道:“孙先生,弟已知抢宝之人了。”孙爷忙问道:“兄知是何人?”周爷道:“那夜思想,心中甚是疑惑,一面自己开船,叫人尾在贼船之后。次日回报,贼船回转荆州,城门未开,他便叫开城门进去。弟想城门乃是禁城,怎么叫得伊开?谅他一定是jiān相府中家人假扮强人,抢去两件宝贝,叫我们难以回奏。”陈爷接口道:“不特年兄晓得,弟也知是他家所使。”孙爷道:“二位先生,若是张府假盗劫去,料想急切之间一时必不提防。我们急急再围住张府查搜,谅必难脱我手。”二人道:“此算甚妙!事不宜迟,作速打点起身。”孙爷即差人叫城守再点兵二百名,随带家人衙役,三顶大轿,一直到了张府,仍把前后门围住,打进府中。

  管门的报与太太,太太此惊不小,想道:“难道他晓得是我假扮的不成?”只得戴了凤冠,穿了霞帔,出了中堂,与三位见礼道:“三位大人,老身虽是女流之辈,但蒙皇上封为rǔ母一品之职。三位虽是口衔王命,也不该三番两次打扰相府。”

  孙爷道:“太太在上,昨日下官搜出国宝,遗失一物,如今再来搜搜。”太太闻言,发怒道:“你多大个官儿,如此无礼!难道没有国法么?”孙爷道:“下官当初扳倒jiān臣,尚且舍得满门取斩。今日口衔王命,正要治那不法之人。”

  孙爷口中说话,目观四处,见太太身边有个使女紧随,便叫衙役把她拿来。孙爷道:“你是伺候何人的丫头?”丫头道:“伏伺太太的。”孙爷道:“我有句话问你,你若从直说来,与你无干;若有半句遮瞒,便拶断你的手。左右取拶子!”丫头吓了一跳。孙爷又道:“你太太将宝贝存在何处?快快说来!”

  丫头道:“呀呵,老爷!小婢只晓伏伺太太,那晓得甚么宝贝”

  孙爷道:“不招么?左右拶起来!”丫头痛得十指连心,叫道:“老爷饶恕,我招,我招!”孙爷叫放拶。那丫头见了太太,又转口道:“老爷呵!果然没有宝贝!”孙爷大怒道:“贱人!你敢翻供么?左右着实拶来!”拶得丫头屎尿直流:“呵唷,顾不得了,愿招罢。”孙爷道:“快快招来!”丫头流泪道:“放在太太房中龙床顶上。”孙爷道:“是何人拿来与太太?”丫头道:“是太太叫人装作强人,在半途劫来的。”孙爷道:“即是招了,将她放了,押到太太房中。”三位一同起身,随着丫头同走。

  太太连忙赶过拦住道:“那使不得!我身受王封,谁敢大胆进我房中!”孙爷道:“太太不必拦住。下官与钦差大人奉旨搜宝,谁敢阻挡?家将们!往房内搜来!”三位一齐步进房中。

  太太见了,心中着急,连忙叫家人:“你们快些动手抢夺。”家人道:“前后门俱有兵把守,小人就夺了宝,如何出得去?”

  太太道:“如今怎么处?也罢,你们速找婴山大王,叫他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两个钦差杀了,夺回国宝,差人上京报与太师,再作计议。”家人领了言语奔去,前门被兵士拦住,不许放行,只得退回,由狗洞爬出,死奔前去。

  孙爷同钦差进入房中,果见床上放着两个描金盒子,知是宝贝在内,慌忙取下,揭开盒盖,果是醉仙塔、醒酒毡。心中大喜道:“宝贝既在,出去罢。”一群人众回到堂上。孙爷叫放了丫头,向太太打拱道:“打扰不当,容改日请罪。”说罢,即同二位钦差上轿,一路洋洋得意回衙。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邱佐卿重谐凤侣 陈国舅朋比为jiān

  谁把鸾胶续断弦,彼苍默佑总无偏。

  别时莫道相逢日,月有盈亏缺复圆。

  话说张太太见孙理刑同二钦差搜宝回去,心中又气又苦,骂道:“孙成这狗男女,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三番两次与我作对;今番又被他搜去国宝,若还奏上朝廷,合家xìng命必然难保。

  我只得再差人去婴山叫沈勇,务必带齐人马,半路夺回方好。”

  如今不说太太之事。再说三位大人回进私衙,孙爷即将二次搜宝做了文书,详报上司。吩咐备酒款待钦差。陈爷道:“且慢,小弟有一桩心事未妥。”孙爷道:“什么心事了,陈爷道:“就是救小弟那位邱恩嫂,须要年兄备乘暖轿,小弟亲自送恩嫂回府,表他贞节,使他夫妻、母子团圆,我心方安。”孙爷道:“正该如此。”就对家人道:“你去备一乘四人扛暖轿来,我同陈、周二大人,亲送这位孙娘子到东关外邱家庄去。”家人领命,即刻传衙役备了一顶大轿,陈爷就请孙氏大娘上轿。

  孙氏道:“奴家蓬门之fù,怎敢当三位大人相送!”陈爷道:“恩嫂言之太重了,快请上轿。”于是孙氏娘子上了轿,三位大人后随,一路来到邱家门首。

  衙役拿了名帖到门上,只见一人立在门首,两手抱着一孩儿,在门首买糖果与小儿食。衙役便问道:“邱相公在家么?

  四府太爷同钦差陈、周二大人来探。”邱仲接帖一看,心中暗想:“我与三位大人素无情面,如何今日亲身来拜?”便对衙役道:“邱仲就是在下。不知三位大人到此有何见谕?”衙役道:“非为别事,特送大娘回府。”邱仲道:“你不要哄我。我妻子春间被强盗抢去,至今日杳无音信,三位大人如何晓得”

  衙役道:“在下也不知详细。相公接了三位大人,自然晓得。”

  邱仲只得入内,端正衣冠出来,接三位大人进厅,口称:“大人台座,容生员邱仲叩见。”陈爷说道:“不敢!恩兄在上,弟辈也有一拜。”三人谦逊让位坐下。邱仲正要开口,只见一乘大轿抬进厅来放下,轿内走出孙氏娘子。邱仲一见大惊,忙出座位上前说道:“贤妻呵,你被强人抢去,怎得回来?”

  孙娘子只是低头不语。陈爷忙上前说道:“恩嫂请进香闺,待下官与恩兄细说。”孙氏进入里面,陈爷与邱仲依旧坐下。

  茶递一巡,陈爷道:“弟陈三枚,在京官授兵科给事之职。

  蒙圣恩钦差来到荆州搜宝,同此二位周钦差、孙老先生往相府收了四宗国宝回京。船停湖口,至夜被强人抢宝上山。下官急忙跳入水中,又被贼首拿去山寨,幸蒙恩嫂解救逃走。恩嫂即yù投槛捐生,下官再三劝阻,故此特同两位亲送恩嫂回府代白贞节,使恩兄夫妻、母子合家团圆,以报救命大恩。”邱仲道:“呵呀!如此说来,大人真是我的恩人了。若非大人劝阻,我夫妻、母子怎得相会?丫头,你请大娘抱小官儿出来拜谢。”

  陈爷慌忙拦住道:“不消,下官特为表白恩嫂贞节,故同孙、周二大人亲来到府上叩谢。今心愿已酬,即此告别。”说罢,就同孙、周二位起身上轿。邱仲款留不住,遂送出门前,各各拱手而别。

  陈爷道:“孙年兄,此番宝贝解京,恐怕又有强人打劫,如何是好?”孙爷道:“弟早已打算了。今日弟相送大人起程,将真宝留在弟处。大人只带空盒下船,传扬二位年兄已经解宝进京。弟这里暗暗差几个能干家人,驾一小船,内藏真宝,尾着大人船后,一同进京。路中倘有不测,真宝还存。”陈、周二人道:“此计甚妙!”就把宝贝付与孙爷,捧了空盒,坐轿出衙。四排府道相送,一路宣传:“钦差二次搜宝解京。”到了码头下船,两下拜别。刑厅回府,暗暗差四个得力家丁,藏了宝贝,随后跟随不提。

  那张府太太,差人前往婴山,叫沈勇夺他宝贝。谁知来到山中,寨屋俱无;一向恩养的人,一个也不见了。家人只得忙忙回府,报与太太。太太大惊道:“如此怎好?两个孩儿又被他拿去,家中五个男人,怎能计较?你们内中拣一个能干的,与我再赶书信上京罢。”家人答应一声退出。大家相议道:“兄弟,你我看相爷的势败了,我们在此,将来必然xìng命难保,不如各各收拾逃走去了。”

  再讲前日的家人,由狗洞爬去送信来京,到了太师府外,进入府中,呈上书信,太师拆开一看,大惊失色道:“呀呵,不好了!孙成这匹夫如此可恶!听了海瑞之言,竟与老夫作对,将我三儿拿禁狱中,又把我家奴与族间弟兄尽情惩罚。我几次要动本,怎奈耳目官海瑞十分厉害,因此不敢下手。不想今日又把四儿拿去,搜出国宝。若被他奏闻朝廷,取祸不小。咳吓,太太呵!我曾差家人提书回家,专叫你将国宝焚毁灭迹,怎么不听我言,被他搜去,如何是好?如今事在燃眉之急,我只得二路救应。严福过来!你带能干勇猛家丁一百名,速速出京,见了解宝之官,只说海老爷吩咐护送的兵丁,不必跟随。那周、陈二位差宫,必然听信。他跟随家人有限,骗到旷野之处,连钦差一起杀了,劫取国宝回来,重重赏你。”严福领了言语,自行打点。

  太师又叫家人去请国舅陈爷相见。家人领了严命。须臾,陈国舅请到。太师接进,吩咐备酒。二人饮了半晌,国舅开言道:“不知太师亲翁呼唤有何吩咐?”太师道:“弟有一言相恳,望老国舅亲翁垂救。”国舅道:“岂敢!有何见教,再无推辞之理。”太师道:“弟蒙,先帝托孤,在朝廷保驾,无不忠心报国。不料海瑞来京,与下官作对,把吏科给事孙成假降作荆州四府刑厅。那孙成依了海瑞之势,在荆州屡次与我家作对。把我三男监禁牢中,又将我四儿拿去。假说我家私存国宝,两次到家吵闹。弟想孙成与老夫作对,前世冤仇了,断断饶他不得。特请国舅亲翁大才赐教。”国舅道:“据老先生主意,要怎样他?”太师道:“弟想要杀他,方出此恨。”国舅道:“这有何难?只消太师上他一本,就要活不成了。”太师道:“若上本,是极容易的事。怎奈徐千岁是他妻舅,又有海瑞照应,故此不敢奏他。”国舅道:“既如此,何不瞒了徐、海二人,假传圣旨一道,把孙成斩了,何难之事?”太师道:“不可。荆州百姓素爱孙成,闻知朝廷要斩他,倘或激变起来,此事便弄大了。”国舅道:“既如此,便假传圣旨,说孙成清廉正直,特召进京,加官进爵。骗他来到半途,再传假旨,将他杀了,岂不干净?但这道旨意,必要托太监孙凤打了玉玺,差人扮作差官,悄悄出京方好。”太师喜道:“此计虽妙,但是孙成为人强横,若中途斩他,他倔强起来,要到京师面圣,这便怎处?必须亲身前去,他方不敢违拗。”国舅道:“老太师,但是叫我怎样法儿出京呢?”太师道:“待老夫奏闻圣上,说国舅要出京公干。”

  国舅道:“嗳吓!老太师,我做国舅的出家,有何公干?倘被海瑞疑心,连我都有不便了。”太师道:“我有句话在此,只是不便说明。”国舅道:“但说何妨?”未知太师要说何话,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孙太监私行玉玺 徐千岁遣将迎差

  专司国玺擅经权,受贿残良最可怜。

  莫是哲人能逆算,几令身赴玉楼筵。

  再讲张居正与陈国舅相议出京之计,张太师道:“只须国舅告假养病,便可潜身出京。”国舅道:“极妙!领教。”于是饮毕,国舅别了太师,回府而去。太师即备一副金玉玩器,暗暗送与孙凤。原来那孙凤掌管团营,乃是万历君极宠用之人,命他兼管玉玺,朝内各官俱称他千岁,他与张居正,国舅陈堂三人结成一党。当日得了礼物,便把玉玺用了,将假圣旨送还太师。

  太师即忙叫过心腹刑部员外郎陈明,吩咐道:“我有旨意一道,差你往荆州,加升孙成为都察御史,叫他立刻起身。你先到真定地方,等待陈国舅读了圣旨,将他取斩,一同回来,重重有赏。断不可泄漏风声。倘有外人知道,连你xìng命也难逃。”

  陈明连声“不敢”。于是领了假圣旨,即日起程。

  再说耳目官海瑞,为了国宝,日夜关心,说道:“我早已差人打听搜宝之事,怎么至今没有回报?”海爷正在忧疑,门公报道:“差人回见。”海爷连忙叫他进来,问道:“你打听钦差搜宝之事怎的?”差人禀道:“小人到荆州,闻钦差大人取宝进京,孙爷点兵护送。如今约略将近就到。故此小人先赶回来,报与大人闻知。”海爷闻言大喜,重赏差人。就打轿来到徐府,将手本投进。徐爷吩咐:“请进。”

  海瑞直进大厅,打拱道:“千岁在上,耳目官海瑞叩见。”

  徐爷道:“岂敢!请坐。”海爷道:“千岁在上,海瑞安敢有座?”徐爷道:“那有不坐之理。”海爷告坐。坐下茶罢,徐爷道:“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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