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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这么一个逆子,竟然在得知自家年后成盐库存所剩无几后,背着他趁机鼓动自家的盐工们要求涨工钱,坑自家的钱!竟然还真的让他鼓动成了,生生从自己身上剜下一块ròu来!气得卢鑫差点没背过气去!要不是卢鑫只这一个宝贝儿子,早就一个窝心脚给他踹出家门,扔出宗族了!

  你说他有这本事,他怎么不想着霸占全国盐市,去坑外人?偏来坑老爹!他老爹的以后还不是他的!这个逆子!败家子!

  卢鑫越想越气,尤其不爱看儿子这一副“你可着说,可我就不认同你”的样子。深深吸了两口气,忍着没朝他身上一个窝心脚,耐着xìng子给这逆子解释起来:“你也不要觉得那宁世安多无辜,我这些年想来,恐怕我们家就是栽在了这宁世安手上。”

  卢睿又微微抬起头来。

  这是要听听看的意思了。

  卢鑫心中重重哼了一声,跟你爹斗,还嫩了点:“皇帝小儿远在千里之外,便是他弄了些探子,那些探子多也只是些贩夫走卒之辈,混进府中做个帮仆还行,怎么可能给他们探得到我们在朝中的所有人?那宁世安当年自考中探花之后就基本没在朝中做过官,如今想来也是古怪。他应该是先帝的人,一直白身游览全国各地,不拘一格jiāo游各地文人士子、三教九流,可说是走到哪都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就连成了亲,生了闺女还带着妻子和牙牙学语的闺女到处跑,大家都只当他是无心钻营的游乐闲散之辈,又有多少人会对他心存警惕?只怕就是言谈之中给他发现了蛛丝马迹,又循着那蛛丝马迹把朝中和我们亲近的人一网打尽了。哼,亏得老天有眼,让他宁家yīn沟里翻船,终究还是着了邹家的道。”

  卢睿本是听得认真,听到最后一句又小幅度地皱了皱眉,忍不住说:“爹,那邹家行事也太yīn损了些,咱们家往后还是少和他们来往的好。”

  卢鑫哼了一声,“你当你老子不清楚?他邹家今年走的礼我全让丢到别庄埋地窖了,谁知道碰了他家的东西现在没毛病将来一言不合会不会出毛病?你也小心些,凡他家来的东西,不管是稀奇古怪的海外货还是稀松平常的土特产,全都不许碰。”

  卢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知道了。”

  卢鑫看这平时老爱跟自己唱反调的儿子难得乖顺,心情倒是也好了一点,语气也放软了一些:“他邹家那些稀奇古怪的dú应该是趁海贸之便从海外弄来的,干这种事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先头那几个皇帝死得古里古怪,没准就有他邹家的手笔。爹前段时间还去查了查这几十年里跟邹家作对的人家,有些有作为的当家也是死得蹊跷,所以这次爹没有同意让你和那邹家闺女结亲,这种yīn损人家出来的闺女,就算长得再漂亮那也是一条伏地吐信的蛇蝎,娶进家门就成了祸家之源。咱们家做这盐的生意,虽然名声不好听,可那都是眼红咱们的穷人,咱们就算是卖它一两银子一两盐那会儿也是做的正经买卖,那些人买不起得怪他们祖宗没本事,这孽算不到咱自家头上。邹家那就不同了,他家作孽太多,作了亲家将来只怕要跟着倒霉。”

  卢睿心中可不认同自家老爹这番歪理,他自有一本帐算,一两银子一两盐看着是爽快,可也有杀鸡取卵之嫌,普通人家买过几回就无以为继,天天骂他们不说,想着各种法从工场中偷盐出去的盐工也多了许多,甚至家仆协助作案的也不少,关键还是他们盐业商会这么做虽然给了皇上一时的颜色好看,后面也给了皇上顺应民心收拾他们的理由,他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长长远远的好招。但卢睿已经成功将盐工们的工钱涨了上去,心中已是很满意,也不想和自己老爹又吵了架,便只应了他前半段,“爹说得是,那邹家的姑娘就算爹同意,儿子也是不敢娶的。若是将来一言不合,给我们全家都下个什么yào,岂不吓人?”

  “你明白就好。”卢鑫点点头。儿子态度这么好,他便又有更多话想说了,“这宁家的闺女倒是出人意料,小小年纪,那许多大书压顶,她竟还稳得住。想来至少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肚子里还有些存货。”

  卢睿也在一边跟着叹息:“可惜了。”

  卢鑫闻言有些新奇地看看儿子:“你要是喜欢,咱们就截个胡,把人娶过来?”

  “爹,你在说什么胡话?”卢睿顿时懵逼了,“人家姑娘还小!”

  “这就想到人家姑娘还小了,哈哈,看来是有些中意。你也没比人家大多少,害羞什么。”卢鑫腆着肚子笑开了,继续打趣儿子,“咱们可不像王夫人那fù道人家目光短浅,这宁家闺女一看就是有个好记xìng好脑子,又这般稳得住,是个聪明人。那王夫人想着逼人家作妾,却不想想这心怀怨愤的聪明人就算真进了门,也是生事端。所以要么不要,要了只能娶来作妻子。”卢鑫说到这儿,搓了搓大拇指,眯了眯眼 ,突然觉得自己这本来只是打趣儿子的主意很不错。邹家那条船虽然目下瞧着坚不可摧,但太yīn森了点,坐上去他这心里总是不太踏实,老觉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背后捅一刀。要是能提前布局做个两手准备,争取个有备无患,似乎也不错。

  念及此,他斟酌一番又开口了,“虽说咱们跟宁家不对付,可也得承认他宁家是正经松语文学,个赛个的会读书。哈哈,这门亲要是真成了,那宁世安不得气活过来?至于那些活着的宁家人,有朝一日等他们回来,你说将来宁家是认我们这门亲呢,还是不认呢?”

  卢睿低下了头:前一刻钟您还咬牙切齿地想整死宁家,这会儿就改主意想着做亲家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善变……

  卢睿只好提醒他:“爹,您可是答应了王夫人……”

  卢鑫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无凭无据的,还不是由得我们想反悔就反悔?难道她王夫人吃了亏还敢跑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来自己设计害昔日的侄女不成?不说别的,但凡我们把广布书铺那些孤本的来历给别人透出一点,她王夫人以后也不要想做体面人了。她敢说吗,她不敢说。”

  卢睿竟无言以对。卢鑫看他又不说话了,心中不知嘀咕些什么,又有些不满,不禁道,“你也是读书读傻了,居然还想着考什么功名。不说咱们家就是不考功名也几辈子不愁吃喝了,就是考了,皇帝能信你用你?白忙活!你到底是哪里想不开,竟要去给那杀千刀的皇帝打工?”

  卢睿垂着双手并不辩解,卢鑫看他不说话,也是拿这个唯一的儿子没办法,心中怒气又慢慢升腾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去,继续忍着没给卢睿一脚:“你也不小了,总该是明白前几年你再苦读也难考得上,今年你只要不是jiāo白卷就有的是办法考上。你非要考我也不拦着,这样吧,我找人给你写封推荐信,你也去感受一下四府第一的徽山书院是个什么章程。那宁家闺女正好也在清河县,就近观察一番,看看她是不是真能做我家媳fù也是不错。若是能让人心甘情愿嫁过来最好了,咱们就和宁家做这个正经亲家,哈哈。”

  卢睿本是有些期待,听到后面就抽了抽嘴角,完全不能理解自家老爹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跳跃思维。

  卢鑫看他不反对去徽山书院,倒是暗松一口气,赶紧把这败家逆子送走了,要折腾就折腾外人去,他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卢睿倒是想到什么似的:“不要朱茂知的荐信,名声都臭了。”

  卢鑫即将送走逆子精神也爽起来,哈哈一笑:“当然不找他,我儿子的荐信怎么也得找个大儒写才好看吧。”

  卢睿安静地听着,又想到什么:“那爹的意思,我们就放过那宁家的姑娘了?”

  “这就看你了。”卢鑫老神在在地抖起腿,“是自己人,当然是不仅要放过还要好好补偿安抚。是敌人,这种聪明的敌人当然要趁她还小消灭干净。”

  “爹,你也说还小了,这是何必……”

  “再小也会长大,斩草不除根,麻烦惹上身,难道等她长大了报复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四白:儿时玩伴们要齐聚一堂了,皇上您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京城,有什么想法没呀?

  皇帝:朕才不需要玩伴(^)

  第43章 皇上醒来了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徽山书院也是如此。今年别说是普通学子班,就连秀才班的人员变动都不小。最令人侧目的莫过于常年霸占学院前三的学子梅筠了。此人比裕远镜还大些,虽然经常被裕远镜压一头,但也没掉出过前三。正所谓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谷涵都要因为年幼等原因时不时被挑衅一把,他能牢牢站住这前三的位置,又不引人质疑,就可见他这成绩的质量了。

  就是这么一个颇有真才实学的学子,他要退学了。虽然因为年龄差距大些,共同话题少些,又不住一个屋,谷涵和梅筠的关系不如和裕远镜,但也不差,因此梅筠收拾了东西走这天,谷涵和裕远镜都去帮他收拾。少不得也要问问,为什么这一年也不坚持了。

  梅筠看看他二人,苦笑了一下:“你们也不要觉得我是不读了,我只是换了宁海邹家设在府城的学馆读书,不来徽山书院了而已。”

  “你……”谷涵和裕远镜都是吃了一惊。

  裕远镜直接就问了:“你这是投靠了宁海邹家?”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梅筠有些寥落地反问了一句,他把年前没有带走的一些个人物品一个个放进箱中,“你们还没成亲,不懂得养家的辛苦。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今年回去,看到我娘子为了给我jiāo上束大年二十九还熬夜织布到四更天,我那时就觉得,这个书不能继续这么读下去了。正好我有个亲戚在宁海邹家做事的,我就托他帮忙毛遂自荐去了。”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也想通了,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其实货谁家不是货?”

  裕远镜眉头一皱就要反驳,谷涵拉了他一下,他朝梅筠拱拱手:“梅兄说得很是,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相信梅兄不会看不出如今朝局还不稳当,总之梅兄将来不后悔就好。涵先在这儿预祝梅兄仕途亨通了。”

  梅筠也拱手还礼,倒是露出笑:“至少今后给我娘子买得起发簪子了。我也祝二位秋闱得中,来日会试我三人再比试一番。”

  裕远镜被谷涵这一拉,倒也不情不愿说了几句明显口不对心的话。

  梅筠收拾好,就要和这里彻底告别了。大家一起把他送出门去,看着他上了马车走远了,心情多少都有些沉重。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竟说起今年的亲事来。日日在一块儿,大家都还算知根知底,就有一个同窗用手肘碰了碰另一个同窗,笑着打趣:“说起来,秦兄今年秋闱考完,就要和你那青梅成亲了吧?”

  谁想那人脸上竟显出一丝尴尬来,“付兄莫要胡说,下个月我就要回乡同下定的姑娘成亲了。”

  “我怎么胡说了?难道不是你那青梅?”这人说着话,随即被拉了一下,好像反应过来了,脸上也有点奔着暖场去结果冷了场的尴尬。

  那人倒是不计较一样,微笑着说:“是我同乡一个魏姓姑娘。”

  这时另一个人冒了句:“不会是你们县魏老财家的孙女吧?”

  “正是魏老爷的孙女。”那人倒是直言不讳的样子,好像坦dàngdàng的。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旁人心中虽是有杆秤,但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意识到今年的婚事聊起来容易踩雷,便都默契地转换了话题,有人说起广布书铺新近出的那批孤本和随着孤本一起出现的廉价钞本来,那抄本虽然价格低廉,但抄工制艺并不差,字迹端正错别字少不说,纸张也还好,边上写些批注完全没有压力。就有人问了:“这广布书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家今年有老人过大寿,打算做慈善?”

  “没有吧?”

  “你们管他是不是做慈善,这不是好事吗?”

  大家都纷纷加入了这个安全的话题。

  聊完之后,谷涵心中存了疑,决定傍晚去找瞿老板问问情况。

  *

  远在京城的皇帝刚刚醒了过来。

  他还没彻底睁开眼,只眨了眨,眼前还一片模糊着,就听到大伴刘靖忠那熟悉的尖嗓音嚷嚷开了,“皇上醒了!快,快把外头的太医都叫进来给皇上看看!”

  周和只觉脑仁更疼,他想说话,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另一个熟悉的小女孩音也冒了出来:“皇兄真的醒了!”

  约莫是这一声有些回魂效果,周和终于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伴那张关切的老脸,然后才是床边皇妹那张可爱的小脸。瑞和公主睁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关切地问:“皇兄现在还疼么,难不难受?”

  周和看着她整个人用手肘撑着半挂在床上探视自己的纠结样子,内心一片柔软,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不疼了。”他看着和瑞明明将信将疑,却还是因为他的说辞不由自主的欢欣放松下来,想到些别的,内心忽而又酸楚起来。

  御书房的小太监秦善习死了,周和知道他在宫外还有个妹妹。也只有那一个妹妹了。

  这些都是他太过急进造成的。

  周和微微闭上眼。

  少年皇帝周和,这是个面目清寒的少年,眉头永远是微微蹙着,脸永远是绷着,好像一直有许多烦恼等着他去解决,以至于笑也不大会了。实际上在刘靖忠的印象中,自那年皇后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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