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一下：“我看饿的是你吧。饿了就饿了，干吗非拖着我垫背。”
男生扑哧了一声，没说什么，直接把央央拖着走了十多分钟，进了一家夜宵店。
小间的店铺，塑料桌子和凳子被大片大片地摆在街沿上。这种时候的这种店，被俗称为“鬼饮食”，顾客大多是像央央这样临近午夜才被解放的年轻男女和一些不务正业的混混们。
“真没想到你居然吃这个。”央央指了指店门口烟雾缭绕的烧烤摊，“我一直以为大少爷你不食人间烟火来着。”
戚慕晓一耸肩表示回答，又问：“吃什么？”
央央笑：“问你自己吧。”
“让你看着我吃多不好意思。”
“谁说的，你请客对不对。那帮我弄十串辣椒，要最辣的。”
男生吃惊得瞪大眼睛：“你吃？”
央央不怀好意地一笑：“当然是你吃。”
“我讨厌吃太辣的东西。”
“正好。”央央眯起眼睛，上翘的眼角上似乎住着挥舞着黑翅膀的小恶魔，“你就是得吃。这是测试你懂不懂，测试你为了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当然，你不吃就是不爱我。那我也不爱你了。”
女生经常会玩一些看起来极其无聊又要求过分的小把戏。她们会很病态地逼着爱自己的人做一些困难却没有实质xìng的事情来证明对自己的爱。
央央也不例外。但她并不想为难戚慕晓。只当是开了一个刻薄的小玩笑，但当男生端来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烤辣椒来时，她敛起了轻薄的笑容。
“吃辣椒就是证明我爱你？”他淡淡地笑，锐利的眼睛里氤氲起浓烈到化不开的雾气，“够没趣的测试。”
央央扬眉盯着他：“既然没趣，那你还弄过来干什么。”
“我没说我不吃。”他伸手抓过桌上为客人们准备的小瓶子调料，在央央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里面鲜红的辣椒粉统统倾倒在盘子里烤好的青辣椒上。
“吃辣椒就是证明我爱你？”他低声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抬起眼望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辣椒粉撒在了空气里的缘故，戚慕晓的眼眶像凝固着血一样的红。
他问，够了么。
这样，够了么。
然后他抓起被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辣椒，一只接一只，一串接一串，大口大口地吞下去。
2
我对你的爱。
够了么。
从牙齿到舌尖，从舌尖到舌根，再到食道，再到胃，再到全身所有的神经末梢。
腥辣的味道呛进鲜血里，从心脏涌出，一路焚烧过四肢百骸，再回到心脏。
连神智都被烧毁了。
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了。
这样还不够吗。不够，不够，不够。
是你说的，是你要求的。那么，我就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捧给你，还是不够。
你要的，你不要的。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
只要是我有的。
都给你。全部给你。全部都给你。
3
“戚慕晓，你这个疯子。你还真吃啊！”央央一把夺过所剩无几的，盘子里的烧烤辣椒，力气大得几乎摔倒。
她一边默念着“疯子”两个字，一边狠狠地把辣椒串扔在地上，用鞋底踩上去，再来回地磨。
“从来就没人说我正常过。”他望着她践踏食物的东西，拉出一个恍惚的笑来，“我都还没有吃完呢。”
“吃完？”央央重重地把盘子搁在桌上，气势很冲地对他一瞪眼，“你想死啊？”
“不是你说的么。”男生显得委屈，“吃得越辣就越爱你嘛。不然你就不爱我了。”
央央气极，一巴掌按在桌子上，“这你都信啊！”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可怜巴巴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声音细细的，如同受了伤的小猫。
“……如果你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呀？”
央央猛地僵住了动作。
如果你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自己就像是溺水窒息了，绝望地沉向海底，那个人与自己的距离隔着天空与汪洋，比光年更加遥远。
但她来了，骄傲地站在海面上，朝自己抛下透明的线。
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抓住。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那线在距离自己只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无论怎样挣扎也够不到。明明希望就在最近的地方，却永远都停留在那个位置，再也不肯往下延长一点。
世界上最悲哀的，莫过于怀抱着永不触及的希望，像个疯子一样陷入绝望。
对了，是绝望了。
就在央央湿着眼眶说我爱你的时候。
“戚慕晓，你听好。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了？我那么那么爱你，爱你爱到没有你就死掉了！死掉了！你明白吗！我最怕死了！”
是啊，我那么那么爱你，爱你爱到没有你就死掉了。
可是呢。可是呢。你错了，错了。
不是戚慕晓，明明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是他。
真的快要死掉了啊。
4
央央着急地抓扯住男生的上衣，然后在看见男生蜜色的蝴蝶骨上刻着的那个名字的时候，快乐地笑了。
央央指着那个名字说，看啊，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说，其实还是偷偷跑去和我弄了个一对儿的嘛。一点儿也不老实，哈哈。
然后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并排到男生的身边去，让两个蝴蝶骨上对方的名字靠在一起。
呐，你看，多配。
又比较了一下，才惊奇地说：“咦，你的这个看上去已经弄了很久的样子了嘛，我居然一直没发现耶，原来你单恋我那么长时间啊。”
已经弄了很久了。
很久了。
可是戚慕晚仍然清晰地记得，在自己炫耀一般亮出后背把那个名字给她看的时候，女生不赞同又显得感动的样子。
文身听说是很伤身体的耶。你怎么好死不死地去弄这玩意儿？
当时他像小鸟抖翅膀一样晃了晃后背，眯着眼睛，得意地问她，喂，感动了吧。
……嗯，感动了。央央说。
戚慕晚拉上衣服，把躲开央央弯起的笑脸，视线放长，落在那滩被踩碎的辣椒上。
然后他用自己都难以听见的，哽涩的声音说，喂，感动了吧。
“嗯，超感动。”央央小蜜蜂似的抖着衣服，一副甜蜜的腻人的样子，歪着头撅着嘴，拖长了声音。
“超超超感动！”
戚慕晚吸了一下鼻子，泪珠子毫无征兆地砸在了手背上。
5
央央面无表情地看着细细的针尖刺入皮肤，再把针管里透明的液体推入血管。
注shè室里弥漫着消dú水的味道。不知为什么，央央觉得这种味道让人清醒到背脊发寒。
“好了。”戚延把一次xìng针管扔进垃圾桶，抽出根棉签压在央央皮肤的针眼上。
央央看见棉签在皮肤上压出的一小块白色，抬头问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的男人，“今天是第九次了吧，来你这。”说着努努嘴。
“感觉比之前好点儿了吗？”戚延拖了一张板凳在央央旁边坐下，笑着问她。
“嗯，应该是好一些了吧。估计是心理因素。”央央毫不客气地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的症状？”
“记不清楚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翻了你的病历。”他笑，薄薄的嘴唇显得特别好看，“你也知道，我是个医生。既然你跟晓走得很近，我没理由注意不到你。”
“病历？”央央错愕，“什么时候的事？”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取出一只纸杯，倒了一杯水给她：“你要记得别多想。像你这样的症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过于疲劳导致的。像是出现幻觉和幻听这种状况，要注意休息，不要再昼夜颠倒。”
“比我妈还唆。”央央嘟哝了一句，随后愣了。她妈？
“一定要注意休息啊。你同时还有精神方面的狂躁症，我刚才给你打了一针镇定剂。对了，你经常会出现情绪失控的状态吧，都告诉你别疲劳放平心态，不要随便让情绪波动，yào剂摄入量过多会产生依赖xìng，副作用可就大了。”
央央一点一点地把纸杯里的水咽下去，抬起头。
“戚医生，你能告诉我吗？我不记得我得过什么重大的病症，哪里来的病历？”
“你不相信我的诊断？”他挑了挑眉，反问道。又说，“作为一个病人，把病养好才是关键。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再三告诉你心情要放平和。”
央央“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喝水。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戚慕晓。”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边透过纸杯与嘴巴形成的角度的缝隙观察戚延的表情。
戚延的表情十分轻松自然，他笑了笑，做出一个“万幸”的动作，双手合十，朝窗外拜拜。
“那太感谢了。我还在想，要是被阿晓知道，我会不会被醋味儿给酸死呢。”
“他不是这样的人。”央央放下杯子。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嗯，一定是的。
跟平时一样，走出诊疗室的时候，戚延照例在自己身后说了一句“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央央没有多想，敷衍着应了声。
“别到处跑，镇定剂的yào效还没过，尽快回家。”他又叮嘱了一句。
“你可真鸡婆。看上去风流倜傥，结果内在比裹脚布更让人失望。”央央打趣他，吹了声口哨抛了个飞吻，完全像个女流氓。
戚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英俊的面容柔和如三月的樱花。
是多心了吧，是错觉吧。
央央不止一次对自己说。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央央是不相信这个人的。
就连幼儿园老师都对孩子说，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以央央的智商，再怎样也不可能傻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信以为真。
虽然他用了套近乎的老套说辞，说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那时戚延说，嘘，我知道你怀疑我，我来证明给你看吧。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或者跟着我也行，只要别被发现。
然后他走到七中的大门口，在放学出来的戚慕晓叫了一声“延叔叔”之后，在男生看不见的角度对央央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该怎样去形容这个男人呢？
他有着和戚慕晓一样温暖和煦的笑容，有着和戚慕晓一样漂亮娟秀的面孔，有着说话时能让人凝神倾听的魔力，甚至跟戚慕晓比起来，他还多了一点俏皮，使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只是漆黑的瞳仁里夹杂了一些摸不透的感情。
对，摸不透。一眼可以看透戚慕晓，但无论如何也看不透戚延。
明明是个大叔，笑起来就别那么青春耀眼。在戚延折回来时央央撇着嘴说。
“好过分，人家才二十九。”
“二十九的大叔也敢装嫩，好欠打。”
“央央，其实我感觉我们以上对话应该算是打情骂俏来着……”
“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刚好治神经病的医生而已。”
央央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瞪了一眼表示作罢。
于是就从那天起，生活里的时间就被分出了一部分，去那个叫做戚延的男子那里，通过yào物来掩盖自己所恐惧的事实。
而戚延，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踏进了央央的生活里，连彻底地融进去都显得如此轻而易举。
央央没有把遇见戚延的事情告诉戚慕晓。就如同没有把在她身上出现的，所害怕的症状告诉他一样。
她有她的自尊，有她的骄傲。被人太了解之后就会对那个人产生依赖，惶恐着总有一天被抛弃得一无所有。
如果从一开始就有所保留，等到失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悲伤了。
就像无数次重现的梦境。
铁锈红色的天空被巨大的白色的翅膀划出的耀眼的痕迹。
那么像一道缓缓滑落的泪渍。
6
确实如戚延所说，一路上走得是浑身无力。央央觉得此刻自己变成了一只软体动物，比如一只章鱼。
或许说那根本就不是在走，而是在滑行。
如此有喜剧效果的说法。央央被自己的想象力给逗笑了，转了几个弯，拐到背街的巷子。央央心想着快些回家，咬着牙加快了步子。
小巷的年代比较久远了，宽不过一辆汽车单行的距离，两旁栽满了葱郁的法国梧桐。茂密的植物以高傲的姿势割碎天空，透下巨大的遮天蔽日的yīn影来，使本来就狭窄的巷子显得更加拥挤。
巷子像一条冗长的隧道。
从这头的入口进去，只在yīn影中看得见另一头透过来的光。走在巷子里的时候央央想起在学生之间很火的一部漫画，里面有个白头发的好色老头会一种通灵术，术的模样是个大蛤蟆的肠壁。
就和现在的感觉一样。
后来听说那个人气还不错的老头在漫画的后半段死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同样的状况下，也有什么东西会消失了么。
央央就是在这种状况下遇见阮佳静的。
或者不能说是遇见，是阮佳静查到了她住的地方，并在这条路上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央央顿住了脚步。目测一下距离，差不多走到了这条隧道的最中央。
“好久不见啊。”阮佳静裂开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是啊，其实我们可以更长一段时间，或者永远也别见的。”央央摇了摇明显有些晕的头，继续说，“反正我不想见你你不想见我。阮大小姐您被哪儿的风吹来再乘哪儿的风回去吧。”
电视里那个ròu麻的午夜档里似乎也有这样的剧情。互为情敌的两个女人狭路相逢，用尽手段想要对方消失。
那么，电视里演的，然后是怎样呢。
阮佳静说：“我是来找你的。”
“嗯。”
“晓和我分手了。”
“恭喜。”
“原因是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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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扑哧了一声，没说什么，直接把央央拖着走了十多分钟，进了一家夜宵店。
小间的店铺，塑料桌子和凳子被大片大片地摆在街沿上。这种时候的这种店，被俗称为“鬼饮食”，顾客大多是像央央这样临近午夜才被解放的年轻男女和一些不务正业的混混们。
“真没想到你居然吃这个。”央央指了指店门口烟雾缭绕的烧烤摊，“我一直以为大少爷你不食人间烟火来着。”
戚慕晓一耸肩表示回答，又问：“吃什么？”
央央笑：“问你自己吧。”
“让你看着我吃多不好意思。”
“谁说的，你请客对不对。那帮我弄十串辣椒，要最辣的。”
男生吃惊得瞪大眼睛：“你吃？”
央央不怀好意地一笑：“当然是你吃。”
“我讨厌吃太辣的东西。”
“正好。”央央眯起眼睛，上翘的眼角上似乎住着挥舞着黑翅膀的小恶魔，“你就是得吃。这是测试你懂不懂，测试你为了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当然，你不吃就是不爱我。那我也不爱你了。”
女生经常会玩一些看起来极其无聊又要求过分的小把戏。她们会很病态地逼着爱自己的人做一些困难却没有实质xìng的事情来证明对自己的爱。
央央也不例外。但她并不想为难戚慕晓。只当是开了一个刻薄的小玩笑，但当男生端来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烤辣椒来时，她敛起了轻薄的笑容。
“吃辣椒就是证明我爱你？”他淡淡地笑，锐利的眼睛里氤氲起浓烈到化不开的雾气，“够没趣的测试。”
央央扬眉盯着他：“既然没趣，那你还弄过来干什么。”
“我没说我不吃。”他伸手抓过桌上为客人们准备的小瓶子调料，在央央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里面鲜红的辣椒粉统统倾倒在盘子里烤好的青辣椒上。
“吃辣椒就是证明我爱你？”他低声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抬起眼望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辣椒粉撒在了空气里的缘故，戚慕晓的眼眶像凝固着血一样的红。
他问，够了么。
这样，够了么。
然后他抓起被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辣椒，一只接一只，一串接一串，大口大口地吞下去。
2
我对你的爱。
够了么。
从牙齿到舌尖，从舌尖到舌根，再到食道，再到胃，再到全身所有的神经末梢。
腥辣的味道呛进鲜血里，从心脏涌出，一路焚烧过四肢百骸，再回到心脏。
连神智都被烧毁了。
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了。
这样还不够吗。不够，不够，不够。
是你说的，是你要求的。那么，我就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捧给你，还是不够。
你要的，你不要的。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
只要是我有的。
都给你。全部给你。全部都给你。
3
“戚慕晓，你这个疯子。你还真吃啊！”央央一把夺过所剩无几的，盘子里的烧烤辣椒，力气大得几乎摔倒。
她一边默念着“疯子”两个字，一边狠狠地把辣椒串扔在地上，用鞋底踩上去，再来回地磨。
“从来就没人说我正常过。”他望着她践踏食物的东西，拉出一个恍惚的笑来，“我都还没有吃完呢。”
“吃完？”央央重重地把盘子搁在桌上，气势很冲地对他一瞪眼，“你想死啊？”
“不是你说的么。”男生显得委屈，“吃得越辣就越爱你嘛。不然你就不爱我了。”
央央气极，一巴掌按在桌子上，“这你都信啊！”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可怜巴巴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声音细细的，如同受了伤的小猫。
“……如果你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呀？”
央央猛地僵住了动作。
如果你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自己就像是溺水窒息了，绝望地沉向海底，那个人与自己的距离隔着天空与汪洋，比光年更加遥远。
但她来了，骄傲地站在海面上，朝自己抛下透明的线。
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抓住。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那线在距离自己只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无论怎样挣扎也够不到。明明希望就在最近的地方，却永远都停留在那个位置，再也不肯往下延长一点。
世界上最悲哀的，莫过于怀抱着永不触及的希望，像个疯子一样陷入绝望。
对了，是绝望了。
就在央央湿着眼眶说我爱你的时候。
“戚慕晓，你听好。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了？我那么那么爱你，爱你爱到没有你就死掉了！死掉了！你明白吗！我最怕死了！”
是啊，我那么那么爱你，爱你爱到没有你就死掉了。
可是呢。可是呢。你错了，错了。
不是戚慕晓，明明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是他。
真的快要死掉了啊。
4
央央着急地抓扯住男生的上衣，然后在看见男生蜜色的蝴蝶骨上刻着的那个名字的时候，快乐地笑了。
央央指着那个名字说，看啊，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说，其实还是偷偷跑去和我弄了个一对儿的嘛。一点儿也不老实，哈哈。
然后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并排到男生的身边去，让两个蝴蝶骨上对方的名字靠在一起。
呐，你看，多配。
又比较了一下，才惊奇地说：“咦，你的这个看上去已经弄了很久的样子了嘛，我居然一直没发现耶，原来你单恋我那么长时间啊。”
已经弄了很久了。
很久了。
可是戚慕晚仍然清晰地记得，在自己炫耀一般亮出后背把那个名字给她看的时候，女生不赞同又显得感动的样子。
文身听说是很伤身体的耶。你怎么好死不死地去弄这玩意儿？
当时他像小鸟抖翅膀一样晃了晃后背，眯着眼睛，得意地问她，喂，感动了吧。
……嗯，感动了。央央说。
戚慕晚拉上衣服，把躲开央央弯起的笑脸，视线放长，落在那滩被踩碎的辣椒上。
然后他用自己都难以听见的，哽涩的声音说，喂，感动了吧。
“嗯，超感动。”央央小蜜蜂似的抖着衣服，一副甜蜜的腻人的样子，歪着头撅着嘴，拖长了声音。
“超超超感动！”
戚慕晚吸了一下鼻子，泪珠子毫无征兆地砸在了手背上。
5
央央面无表情地看着细细的针尖刺入皮肤，再把针管里透明的液体推入血管。
注shè室里弥漫着消dú水的味道。不知为什么，央央觉得这种味道让人清醒到背脊发寒。
“好了。”戚延把一次xìng针管扔进垃圾桶，抽出根棉签压在央央皮肤的针眼上。
央央看见棉签在皮肤上压出的一小块白色，抬头问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的男人，“今天是第九次了吧，来你这。”说着努努嘴。
“感觉比之前好点儿了吗？”戚延拖了一张板凳在央央旁边坐下，笑着问她。
“嗯，应该是好一些了吧。估计是心理因素。”央央毫不客气地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的症状？”
“记不清楚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翻了你的病历。”他笑，薄薄的嘴唇显得特别好看，“你也知道，我是个医生。既然你跟晓走得很近，我没理由注意不到你。”
“病历？”央央错愕，“什么时候的事？”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取出一只纸杯，倒了一杯水给她：“你要记得别多想。像你这样的症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过于疲劳导致的。像是出现幻觉和幻听这种状况，要注意休息，不要再昼夜颠倒。”
“比我妈还唆。”央央嘟哝了一句，随后愣了。她妈？
“一定要注意休息啊。你同时还有精神方面的狂躁症，我刚才给你打了一针镇定剂。对了，你经常会出现情绪失控的状态吧，都告诉你别疲劳放平心态，不要随便让情绪波动，yào剂摄入量过多会产生依赖xìng，副作用可就大了。”
央央一点一点地把纸杯里的水咽下去，抬起头。
“戚医生，你能告诉我吗？我不记得我得过什么重大的病症，哪里来的病历？”
“你不相信我的诊断？”他挑了挑眉，反问道。又说，“作为一个病人，把病养好才是关键。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再三告诉你心情要放平和。”
央央“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喝水。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戚慕晓。”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边透过纸杯与嘴巴形成的角度的缝隙观察戚延的表情。
戚延的表情十分轻松自然，他笑了笑，做出一个“万幸”的动作，双手合十，朝窗外拜拜。
“那太感谢了。我还在想，要是被阿晓知道，我会不会被醋味儿给酸死呢。”
“他不是这样的人。”央央放下杯子。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嗯，一定是的。
跟平时一样，走出诊疗室的时候，戚延照例在自己身后说了一句“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央央没有多想，敷衍着应了声。
“别到处跑，镇定剂的yào效还没过，尽快回家。”他又叮嘱了一句。
“你可真鸡婆。看上去风流倜傥，结果内在比裹脚布更让人失望。”央央打趣他，吹了声口哨抛了个飞吻，完全像个女流氓。
戚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英俊的面容柔和如三月的樱花。
是多心了吧，是错觉吧。
央央不止一次对自己说。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央央是不相信这个人的。
就连幼儿园老师都对孩子说，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以央央的智商，再怎样也不可能傻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信以为真。
虽然他用了套近乎的老套说辞，说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那时戚延说，嘘，我知道你怀疑我，我来证明给你看吧。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或者跟着我也行，只要别被发现。
然后他走到七中的大门口，在放学出来的戚慕晓叫了一声“延叔叔”之后，在男生看不见的角度对央央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该怎样去形容这个男人呢？
他有着和戚慕晓一样温暖和煦的笑容，有着和戚慕晓一样漂亮娟秀的面孔，有着说话时能让人凝神倾听的魔力，甚至跟戚慕晓比起来，他还多了一点俏皮，使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只是漆黑的瞳仁里夹杂了一些摸不透的感情。
对，摸不透。一眼可以看透戚慕晓，但无论如何也看不透戚延。
明明是个大叔，笑起来就别那么青春耀眼。在戚延折回来时央央撇着嘴说。
“好过分，人家才二十九。”
“二十九的大叔也敢装嫩，好欠打。”
“央央，其实我感觉我们以上对话应该算是打情骂俏来着……”
“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刚好治神经病的医生而已。”
央央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瞪了一眼表示作罢。
于是就从那天起，生活里的时间就被分出了一部分，去那个叫做戚延的男子那里，通过yào物来掩盖自己所恐惧的事实。
而戚延，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踏进了央央的生活里，连彻底地融进去都显得如此轻而易举。
央央没有把遇见戚延的事情告诉戚慕晓。就如同没有把在她身上出现的，所害怕的症状告诉他一样。
她有她的自尊，有她的骄傲。被人太了解之后就会对那个人产生依赖，惶恐着总有一天被抛弃得一无所有。
如果从一开始就有所保留，等到失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悲伤了。
就像无数次重现的梦境。
铁锈红色的天空被巨大的白色的翅膀划出的耀眼的痕迹。
那么像一道缓缓滑落的泪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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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戚延所说，一路上走得是浑身无力。央央觉得此刻自己变成了一只软体动物，比如一只章鱼。
或许说那根本就不是在走，而是在滑行。
如此有喜剧效果的说法。央央被自己的想象力给逗笑了，转了几个弯，拐到背街的巷子。央央心想着快些回家，咬着牙加快了步子。
小巷的年代比较久远了，宽不过一辆汽车单行的距离，两旁栽满了葱郁的法国梧桐。茂密的植物以高傲的姿势割碎天空，透下巨大的遮天蔽日的yīn影来，使本来就狭窄的巷子显得更加拥挤。
巷子像一条冗长的隧道。
从这头的入口进去，只在yīn影中看得见另一头透过来的光。走在巷子里的时候央央想起在学生之间很火的一部漫画，里面有个白头发的好色老头会一种通灵术，术的模样是个大蛤蟆的肠壁。
就和现在的感觉一样。
后来听说那个人气还不错的老头在漫画的后半段死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同样的状况下，也有什么东西会消失了么。
央央就是在这种状况下遇见阮佳静的。
或者不能说是遇见，是阮佳静查到了她住的地方，并在这条路上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央央顿住了脚步。目测一下距离，差不多走到了这条隧道的最中央。
“好久不见啊。”阮佳静裂开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是啊，其实我们可以更长一段时间，或者永远也别见的。”央央摇了摇明显有些晕的头，继续说，“反正我不想见你你不想见我。阮大小姐您被哪儿的风吹来再乘哪儿的风回去吧。”
电视里那个ròu麻的午夜档里似乎也有这样的剧情。互为情敌的两个女人狭路相逢，用尽手段想要对方消失。
那么，电视里演的，然后是怎样呢。
阮佳静说：“我是来找你的。”
“嗯。”
“晓和我分手了。”
“恭喜。”
“原因是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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