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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爸一辈子在农村,莫说是电脑,就是手机都不会用,所以对于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他几乎全部使用迷信来解释。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封建迷信,毕竟他那一辈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

  所以我笑道对我爸讲了澡盆淹死人滴事不稀罕,还给他举了网上的那个例子。

  但是我爸却讲,要是他屋幺妹儿是两岁淹死滴那也就不讲么子咯,可是他屋幺妹儿淹死滴时候,都已经八岁咯!而且他屋幺妹儿身体都到澡盆外头,就一个脑壳伸到澡盆里头滴,你讲邪门儿不邪门儿?

  听我爸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邪门儿。我试着想了一下我爸说的那个场景,如果身体全部在澡盆外面,只有脑袋在澡盆里面,那么一旦发生溺水,双手撑着澡盆的边缘一下不就起来了么?如果这样还能淹死,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他屋幺妹儿是被人按着脑袋滴!

  这不是邪门儿,这是谋杀啊!

  我刚要表达我的观念,却被陈先生狠狠瞪了一眼,然后他轻微的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似乎还有其他的考虑,所以不让我说出来。

  陈先生对我爸讲,嗯,是有点儿邪乎。

  我爸讲,当时村子里被这件事搞得乱糟糟滴,要是那个时候陈先生到,估计就不会出这种事。

  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我爸也有拍马屁的技能。

  果然,陈先生听完之后一边摆手一边笑到起讲,我那都是三脚猫把戏,老弟你太看得起我咯。----那然后呢?他屋幺妹儿是啷个处理滴?

  我爸讲,哈能啷个办?他屋那个时候就他和他幺妹儿两个人,他自己也才九岁不到,最后哈是村子里出钱请了个道场先生,做了法事之后就埋了。

  陈先生又问,敲了几天?(做法是是需要敲锣打鼓的,所以说敲了几天,就是问做了几天法事的意思。)

  我爸想了哈,然后摇头讲记不到咯。

  陈先生又问,是么子时候下葬滴?

  我爸讲,哪一天我就忘记咯,不过我晓得是那天滴晚上十二点!活这么大,哈没见过这个时间下葬滴。

  陈先生点点头,讲,所以从那个时候起,王二狗就破罐子烂摔,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哪晓得我爸听了这话以后居然摇头反对,他讲,王二狗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滴。以前滴王二狗是个好角色,就是不晓得啷个突然变成了个酒鬼,有人讲是他被鬼迷咯。唉,可惜咯。

  对我爸的这话,我和陈先生都很震惊,没想到王二狗以前居然还是一个好角色!

  而更加让我震惊的是,我妈突然chā话讲,我好像记得他屋幺妹儿是哪天下葬滴,云帆(我爸的名字),你忘咯,那天我临盆,是我屋小阳滴生日。

  没想到的是,陈先生听到这话,屁股一个没坐稳,竟然直接从小板凳上摔下来,张大着嘴巴满脸惊恐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42.忽略的人

  看到陈先生摔倒,我爸赶紧上去扶他,还关心的问他有没有事。

  陈先生拍拍屁股站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和我爸妈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回屋去了。

  我妈则开始抱怨我爸,说他应该把家里的小板凳都修一下。我妈以为陈先生摔跤是因为小板凳的问题,但是我却知道。他是听了我妈的那句话才被吓得摔跤的。

  可是,我的生日而已。至于把他吓的摔倒吗?

  过了一会儿,天色也不早了,我便也回了屋子。准备睡觉。

  进屋之后,我发现陈先生竟然没有睡,而是坐在床上,好像是正在等我进屋。

  我把门拴上之后,陈先生指了一下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他有话要和我说。而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

  等我坐下后,陈先生开门见山的讲。你也发现他屋幺妹儿滴死不对头是不?

  我点头。把我之前的想法讲了出来。

  陈先生点头表示赞同,但是随后他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不是人呢?

  我一时错愕,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根据我认知的局限xìng,我只想到人为的可能,但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完全有可能是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干的。可是这一点,我没有想到。

  我问,陈先生,你是说,这是鬼杀人?

  陈先生点头,说了四个字:找替死鬼。

  这个我知道,在一些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看到过,说是有的人死了,他不甘心,就想要找一个人替他死,这样他就会到处去害人。但是,为什么会独独找到她呢?

  我把我的疑问说出来,陈先生看了一眼窗外,而那个方向,是我爷爷老屋的方向。

  陈先生讲,小娃娃,讲句不好听滴话,王二狗他屋幺妹儿滴死,我觉得很可能和你爷爷有关。因为我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爷爷布滴一个局。

  我被陈先生的话讲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陈先生继续讲,难道你没有发现,从你爷爷死咯下葬之后,这些事情就一件接到一件发生,先是你爷爷从老屋里面爬出来,然后是万鼠拜坟,再是陈泥匠无缘无故死咯,再就是五体投地,王二狗被上身,驼背人,王长源那两个老不死滴,再然后就是狗蛋,但是狗蛋就是一个打酱油滴,关键滴是刘寡fù滴尸体和王二狗兄妹,还有我师叔,这些好像都可以和一个人扯上联系,而这个人,就是你屋爷爷洛朝廷。

  我十分赞同的点头,虽然我不相信我爷爷会这么有心计的去设计这一切,但是我还是同意了陈先生的观点,因为他所讲滴,和我心里想滴,是一样的。

  陈先生他自己却摇了摇头,他讲,表面上看到起好像是这样,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我心里一惊,心想,还有谁被我们忽略了?可脑子飞快的在捋了一遍,发现好像谁都没有落下啊。

  陈先生眼神笃笃的看到我,讲,这里面,哈有一个人,那就是,你nǎinǎi!

  我咯噔一下,完全没想到陈先生居然会说起我nǎinǎi。他是怎么会把这些事情联系到我nǎinǎi身上的?

  陈先生没有理会我震惊的表情,而是继续讲,从我一开始到你屋来,我就觉得哪里始终不对,但是一直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直到刚刚和你爸你妈扯白话(拉家常的意思),我才搞明白哪里不对头。你有爸妈,狗蛋有爸妈,王二狗兄妹有爸妈,虽然他爸妈都死了,但是他们也有爸妈。但是,从我到你们村子开始,我就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提起过你屋nǎinǎi!

  陈先生继续讲,然后我回想了一哈和你屋二伯同学滴时候,那个时候他好像也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他妈。然后我就想,会不会因为你nǎinǎi去世滴早,所以大家才忽略了这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先生自己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继续讲,但是事情并不是这样,因为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她去世得早滴话,那么至少你屋里人多多少少会偶尔提起她,或者在你屋爷爷去世滴时候,上香叮嘱你nǎinǎi照顾好廷公。可是这些事,我来了这么久,一件都没发现!就好像是,你屋里人在刻意滴忽略你nǎinǎi这个人!

  听完陈先生的话,我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外人,在来我家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就注意到了我nǎinǎi这个人。而我,在屋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因为翻墙角的那个木箱,找到了那张照片,那么我真的可能依旧没有想起我nǎinǎi这个人。心里面莫名的升起一股内疚和自责。

  我把大伯给我解释有关我nǎinǎi的那个理由讲给陈先生听,陈先生却是一脸不相信。他讲,你爷爷滴手段你哈不晓得?莫讲县城到这里要三天脚程,就算是三百天,对你爷爷来讲,也不是么子难事。刘寡fù的尸体不就是一个很好滴证明?

  我晓得陈先生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既然我爷爷能够让刘寡fù的尸体保存一年的时间,那么他也能让我nǎinǎi的尸体保存好一年,所以从县城回来的三天脚程,对我爷爷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陈先生继续讲,至于你大伯讲你nǎinǎi滴尸体被火化了,那更是扯淡。因为对我们匠人来讲,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火化!更何况哈是你爷爷那种前辈,他们滴思想更加碍痴(根深蒂固,不懂变通的意思),要是让他同意把你nǎinǎi火化了,那哈不如直接杀了他。

  听到这里我不禁好奇的我问,陈先生,你分析了这么多,我承认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和我nǎinǎi又有么子关系呢?

  陈先生看到我讲,小娃娃,难道你就没想过,你爷爷布置这一系列事情滴原因是为么子?

  我摇头,讲我不晓得。

  陈先生讲,我之前一直以为你爷爷埋到那个地方是为了偷下面那位的运势,现在看起来,怕是没得那么简单。

  我问,你之前不是讲这是“偷天换日”么,难道现在又不是了?

  陈先生讲,的确是“偷天换日”没得错,但是他用这“偷天换日”到底是为了达到么子目的,我就讲不来咯(讲不来,不清楚的意思)。但是我猜,很可能和你nǎinǎi有关。

  我再次震惊,问陈先生,你的意思是,我爷爷布置这一切,都是为了我nǎinǎi?

  陈先生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要讲什么,但是又在犹豫要不要讲。

  我讲,陈先生,你有么子话就直接讲吧。

  陈先生重重的叹息一声,讲,怕是不仅仅只是为了你nǎinǎi。

  我再次问为么子。

  陈先生又看了看爷爷老屋方向,然后皱着眉头对我讲,我也不晓得该不该给你讲,但是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到,离孩匠远点儿,越远越好,有好远就离好远。

  离孩匠远点儿!

  又是这句话!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第一次是王二狗醒来对我讲的,第二次是纸人舅公讲的,第三次,居然是身为孩匠的陈先生自己讲的!

  可是,这句话到底是么子意思?我为么子要离孩匠远点儿?

  我问,陈先生,为么子?

  陈先生再次叹息一声,讲,你不需要晓得为么子,你只要记到我讲滴这句话就行咯。

  就在我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陈先生却摆手讲,莫问咯,你明天动身去重庆请张哈子,然后再也莫回来咯。你们这个村子,水太深咯。

  43.日记本

  这已经是陈先生第二次让我离开村子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把我“赶”出村子。

  不过我还是决定暂时先去重庆找到那个张哈子再说。毕竟大伯身上的五体投地还一直存在着,就像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不拔出来的话。很不是滋味。所以我就答应了陈先生的提议,他随后给我写了一个地址,说是按照这个地址去找,就能够找到张哈子。

  我把纸条收好。然后出门给还在院子里剥苞谷的爸妈说了一下,说我明天就回学校。

  爸妈听到我说这话。都是停下了手上的活,我爸讲,好。好好读书,比么子都强。莫学你屋爹老子,一辈子只晓得搞苦功夫(苦功夫,就是力气活的意思)。

  我妈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去了厨房。连夜给我准备在路上吃的东西。我知道。她是舍不得她唯一的儿子出远门。但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又不得不忍痛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出家门。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连夜做主一些路上吃的吃食。

  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好几天了。家里一直没用电,我也不好因为手机就让我家的电表转起来。家里本来就穷,父母又是节约的人,为了一个手机,完全没必要。更何况,父母都在身边,有手机也用不着。再说了,村子里的信号,只能用“登高望远”来形容了----不爬到山顶上,你别指望着能找到信号。

  我爸把我叫到一边,给我手里塞了两百块钱,说是一个人到外面,莫苛到自己(莫苛到,不要过于节约的意思)。

  我赶紧把钱推回去,说,我在学校当家教,有小用钱(零钱的意思),不要给我钱了,给爷爷办丧事肯定花了不少钱,这钱你们两个自己留到用。

  这里要介绍一下我在学校的情况,上大学的钱,是我自己贷款的,家里面根本负担不起,现在国家有政策,可以有一种免息贷款,当然了,也不是全免,只是前两年免息。我在学校的时候,除了上课,其他的时间就是做家教,用来赚点外快,加上学校每个学期的奖学金,除了能够偿还贷款以外,还能有结余。我的这个手机就是做家教的钱买的。

  而家里的收入,除了地里的那些粮食庄稼,再没有其他来源。想要换成钱,就必须扛着大袋大袋的大米玉米去镇上卖。人辛苦不说,还换不来几个钱。

  我爸硬要塞给我,我坚决没肯拿。我爸看拗不过我,也就没再强迫我,而是讲了一句,儿子长大咯,有出息咯。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神情里有些欣慰,但也有一分颓然。我知道,他这其实也是在感叹自己老了,还没做出什么本事来。看到我爸这个样子,我就想啊,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这样才能光宗耀祖。

  和家里的事情jiāo代完了之后,我又去了隔壁大伯家,和之前的方式一样----翻墙。

  大伯看到我还是用这种方法过去,他笑到起讲,都快找婆娘的人咯,哈这么不晓得哈数(不懂事的意思)。

  我笑到讲,明年过年我就从给你带个重庆的侄媳fù转来。

  大伯讲,那好得很,到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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