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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局长平日与一些工人领袖是有来往的,但那时他扳起一副充满杀气

  的面孔,严厉执行他所奉到的禁令,毫无商量余地。工会代表又对黄局长说:吴佩孚曾面允

  总工会可以成立,但不得举行全体大会,要求他让工人们举行一个简单的成立仪式,并不正

  式举行全体大会,以求两全。他仍不许可,并用威胁的口吻宣称,限五分钟内解散,否则将

  有流血事件发生。

  我目击情势紧急,即向各工会领袖建议,为避免流血起见,总工会的成立仪式和全体大

  会可以改时改地举行,现在不必坚持。他们接纳了我的建议,向当时围集在会场里的众多的

  代表大声解释暂时解散的主张,但会众们叫嚣不服,不肯解散。总工会秘书李震该是一个极

  富热情的共产党青年,愤慨之下,起而高声喊叫:“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万岁!”黄殿宸跑上

  前去掩住李的嘴吧,阻止他再叫。会众大声高呼:“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万岁!”以示威的姿

  态,离开了这个会场。

  这一幕,实际上是工会方面让了步。但黄殿宸似乎深恐工会方面会宣告总工会业已成立,

  他将无法jiāo差;因面指挥军警,进而解散工人的yóu xing队伍,夺去工人们抬着的一面“京汉铁

  路总工会”的大招牌,捣毁了许多各方面送来的庆贺礼物,并派军警占领总工会会址,禁止

  出入,这就更激起了工人们的愤怒。

  我们离开大会场以后,愤怒的工会领袖们,分别举行会议,所有代表一致主张应立即罢

  工,力争工会的组织自由。各地代表以来自武汉的为最多,主张亦最激烈。他们一致议决,

  要求将京汉铁路总工会的总机构移往汉口,并立即罢工;并保证武汉各工会将罢工响应。武

  汉代表们的这种态度曾大大影响了这次会议的决定。

  当时,在中国中部,武汉的工会团体算是最有力量的。那里已经有二十八个工会,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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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多数是健全的。在这些单位之上,还有一个全省工团联合会,更是极著声望。国共两党人

  士对于武汉工运的领导都很积极,彼此合作得很融治;因此,武汉的工会运动相当蓬勃,并

  博得一些学生团体、文化团体以及一些记者和律师们钓支持。那时,任湖北工团联合会执行

  委员会委员长的陈天是guó mín dǎng党员,也是广东机器工会的老会员,他身材矮小,伶俐而能干;

  在汉口扬子机器厂工作多年,从事工会活动较早,颇为武汉工人们所信赖。他出席这次郑州

  的会议,主张比到会的共产党员还要激进些。

  我当时也认为一次大规模的罢工或可争回一些自由;即使失败,也不过是工会不能合法

  存在。我支持罢工的主张,我当时所考虑的主要是如何可以使罢工获得胜利。

  因而我们决定:第一、京汉铁路于二月四日开始罢工,其他各铁路和各地工会则于京汉

  路罢工后,再行罢工响应,其罢工日期由京汉路工会看情况演变而决定。第二、京汉铁路总

  工会即迁移汉口江岸车站,会同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组成此次罢工的总枢纽。第三、京汉

  铁路罢工的条件是:甲、要求撤换京汉路局长赵继贤和南段段长冯云,并查办黄殿宸;乙、

  要求路局赔偿损失六千元;丙、撤退郑州分工会内的驻军,送回总工会匾额并道歉;丁、星

  期日休息,工资照发;戊、yīn历年休假一星期,工资照发。二月二日,我随同工会的代表坐

  着路局特挂的两节专车南下,路经信阳、广水等大站的时候,各分工会的负责人,一致表示

  赞成罢工。到汉口后,在一次中共党员和各工会负责人的集会中,大家认为罢工是可以获得

  胜利的。同时,北京中共方面和其他各路赞成罢工的消息,也先后传达到了汉口。

  二月四日正午,京汉路全线都同时进入了罢工状态,我成为这次罢工的最高指导者。

  京汉铁路总工会的办事处在汉口江岸车站秘密成立了。江岸车站是京汉路南段车辆修理

  厂的所在地;成千铁路工人都集居在这工厂附近,成为一个工人村。京汉路江岸分会就设在

  这个村庄的中间。会所前有一片洼地的大广场,广场中搭了一个大讲台,为工人们举行大会

  的地点。这里也就是指导这次罢工的场所。

  罢工后,湖北督办萧耀南即派遣军队占据了江岸车站,实行破坏罢工。他的参谋长张厚

  生曾派军警捉去四名火车司机;强迫他们开车。工会的代表向他们jiāo涉,告以开车须有总工

  会的决定,请其通知北京jiāo通当局或湖北萧督办会同铁路当局派出代表,与总工会谈判,才

  是正当的解决途径。由于工人方面这种反抗,他就释放了被捉去的四名司机,也停止了由军

  警强迫开车的举动,并声言将向上级请示,再行处理。

  六日,湖北工团联合会曾在汉口举行示威yóu xing;示威行列并到江岸来慰问京汉铁路罢工

  工人。一万多工人群众聚集在江岸分会的大广场上,大家高呼“力争工会组织自由”,湖北

  工团联合会的发言人当众宣布要求政府立即接纳京汉路工人的要求,否则武汉工人将一致罢

  工。工人们这种浩大的声势,使军人们觉得破坏罢工的办法是不易收效的。也许吴佩孚那顽

  固守旧的军人脑筋,根本就没有想到要与工人和解这一点。他所想到的只是他命令的尊严,

  他那里能屈尊派出代表与工人平等谈判呢?现在工人们既然违抗他的命令,那就只有用qiāng杆

  子来对付。我们当时并未深切的明了这一点,还幻想着吴佩孚多少会顾及到他那保护劳工的

  主张。

  六日傍晚,张厚生派了一个部属来到江岸分会,那人自称是省长公署的参议,向驻在会

  所里面的工人代表表示,政府方面决与工会代表谈判,来解决这次罢工的事件,谈判时间为

  明日下午五时,地点即在江岸分会;希望工会方面现在提出代表名单,明日即齐集在这里;

  湖北省长公署将以调人的地位,偕同jiāo通当局的代表,到这里来正式举行谈判。驻在会所的

  工人代表即向他表示欢迎谈判。希望能因此早日结束罢工;至于参加谈判的工人代表名单,

  须由总工会决定,明日开会时当可jiāo出。那位参议的谈话,外表是正常而友好的,并未露出

  任何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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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汉铁路总工会得到这个好消息,立即举行会议讨论。会场中有人作乐观的估计,认为

  这是由于这次罢工组织得很健全,对方无法破坏,而且武汉市各业工人都骚动起来了,不日

  将形成总罢工。北方的消息虽然不知,但可能其他各路工人,都在候令行动;政府面临这种

  威胁,不得不让步,因而愿意举行谈判。但我感到一些怀疑。我指出,谈判地点为何竟在江

  岸分会,其中可能有诈。我提议先行选定谈判代表,但这些代表和其他工会负责人都应暗藏

  村里,等政府方面的代表果真到达工会,看情形确无其他诡计,我们才能提出名单,我们的

  代表才能前往出席。我的建议为会议所接纳了,并即按此布署一切。

  七日下午五时,我们的谈判代表都齐集在秘密地点,其他的工会负责人则分别隐藏在工

  人住宅中,江岸分会的会所里,会场布署整齐,由江岸分会秘书项英率领一些工人在那里招

  待。但到了约五点半钟的时候,qiāng声稀稀疏疏的响起来了。

  qiāng声响起不久,两三位负责探听消息的工人跑来向我们报告,大批军队由江岸车站出发,

  分几路包围这个村庄。其先头部队向着江岸分会开qiāng,已经有人倒下去了,也有军队挨家挨

  户搜查。我立即下令琉散,显然,所谓谈判是吴佩孚、萧耀南的诱骗诡计,企图将我们一网

  打尽。我下令:为避免牺牲,所有负责人迅即离村,主要负责人可即前往汉口法租界某茶楼

  集合。

  在qiāng声愈渐紧密中,工会各负责人分途循小路离村,我在必要事务处理完毕之后,随着

  京汉铁路总工会会长杨德甫最后离开那个秘密会所。杨德甫对于这一带的道路是很熟识的,

  他在前面带路,我则手提着一个竹筐,化装成为一个卖花生的小贩,和他保持一个相当的距

  离跟着走。我们走到小路与大路jiāo叉的地点,有几个武装士兵在那里把守着。杨德甫经过盘

  问便通过了。我走过去时,两个士兵用上了刺刀的步qiāng指着我的胸口,问我是不是铁路工人,

  我答称是卖花生的小贩,也即通过。

  我离开这个恐怖的村庄,急步向汉口进发。我心中百感jiāo集,一面愤恨吴佩孚的残暴,

  挂念不知道有多少工人同志被qiāng杀了;一面又觉得幸好多数工人领袖未遭暗算,可能大半均

  已安全脱险。事后调查,这天共有三十七个工人被害;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江岸分会会长林祥

  谦。当时共有八十余名工人被捕,其中林祥谦等四人系工会负责人。张厚生勒令他们下复工

  的命令,为他们所拒绝,就当场被枭首示众。他们的头被挂在车站的电杆上。

  我和杨德甫步行约十里,到达汉口大智门法租界的时候,天已黑了。我们原约定在一间

  茶楼里会集的朋友们,都已先我们在茶楼门口徘徊着,我们jiāo换消息的结果,知道萧耀南已

  宣布戒严,断绝jiāo通,搜捕罢工领袖。我们认为只有避到熊秉坤家里较为安全,我们中多数

  人虽与熊君并无一面之识,但这位仗义好客的主人欣然一一接待。

  原来这位主人就是辛亥革命时首先发难,向楚望台军火库开第一qiāng的工程营的熊连长。

  他那时寄居于法租界一幢小房子里,这就是一般革命流亡者所熟识的长清里一○三号;因为

  那常是他们的避难所。熊先生是革命元勋,租界当局也多少有点刮目相看。这位豪侠的革命

  家,这时不特毫无畏惧牵连之色,并且还安慰鼓励我们。

  我们就利用熊家这间小客厅,立即讨论今后应取的步骤。这客厅临着马路,只隔着一层

  薄薄的木板,马路上警察巡逻的脚步声我们都能清晰听见。这一夜法租界的警察竟是来往不

  息,老在熊家外面巡逻。

  由于事关紧急,我们也管不了这些,只有一心一意的认真讨论,我们的讨论又发展成为

  一个极大的争论。我首先提出应该立即下令复工,我的主要理由是:应当退却时,就应迅速

  的退却。现在这种和平式的罢工,不能对抗吴佩孚的武力压迫;大家只要细想一下,在江岸

  分会内,军阀们用诡计屠杀工人的经过,就可预料还会遭受到一些甚么样的屠杀和镇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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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减少牺牲,保存实力以图再举起见,现在只有忍痛复工。我这提议遭到多数在场者的反对。

  项英热情奔放,反对我的主张。他坚持继续罢工,直到胜利为止。他心目中的革命与罢工是

  无所谓退却的,宁可遭受更大的压迫和屠杀,不可一遇挫折即行屈服。他指斥我领导不当,

  说罢工既然不能抵抗武力压迫,那又为何发动罢工?如今,在武力压迫之下,又何能屈服?

  项英心中的愤慨是无法抑制的,但也提不出具体的办法。我曾向他提出许多问题,诸如现在

  消息隔绝,江岸既然发生了大规模的屠杀,其他各地是否也有同样情形?如不立即复工,吴

  佩孚的屠杀是否仍会继续下去了如果继续下去,各地工人是否担当得起?工人在遭到更重的

  牺牲之后,是否会陷于溃败的状态,乃至被逼上工?

  我们这种争论继续了很久的时间,不能得出结论。主人熊先生也热心旁听,有时他从旁

  说些火上加油的话,认为革命只有硬拚,无所谓暂时退却,宁可溃败,不可屈服。他这位老

  资格的革命家的发言,似更加强了项英等主张的力量。眼见已到夜深三时,我见不能用正常

  讨论的方法获得结果,只好拿出最后手段来了。

  我要求停止讨论,声明以中共中央和劳动组合书记部总部全权代表的名义下令立即复

  工,要求在场者一致遵行。我并说明下列各点:这次力争工会组织自由的罢工是正确与必要

  的;但也犯了对情况估计不清的错误。我们没有完全估计到吴佩孚的残暴本质和他所受中外

  反动势力的影响之大,因而事先没有详细研究对付武力压迫的办法。现在各工会都应采取迅

  速而有效的步骤,通告所有罢工工人,一律复工。要求在场者根据这个命令,不折不扣的去

  执行。一切后果由我负责。至于反对意见,可以保留,将来再向上级控告我。

  我这样的宣布,少数表示赞成,项英等多数至此也只好表示服从。于是,我们的讨论才

  转到执行的方法方面去。我草拟了一个复工命令,其中主要的一段说:“我们的敌人,既用

  这样大的压力对付我们,我们全体工友为保全元气以图报复起见,只好暂时忍痛上工……须

  知各人此时惟有忍痛在厂工作,才有报仇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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