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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回 子方初识江湖事 醇甫夜谈东皋子

  二人迤逦往山间走去,一路上畅谈诗词

  “林大人此次离京,可有友人送别诗作,让草民鉴赏一回,不胜感激。”

  “呵呵,诚斋主人杨廷秀你知道吗?”

  “诶!大人小瞧山民,士林之中,诗传播最快,杨诚斋和陆放翁,那是当世最好的诗人,璀璨如双星,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惜无缘一见。”

  “哈哈哈,想不到廷秀哥哥在江湖上名声这么好。临别廷秀赠诗两首。”说着话,走着路,吟着诗,二人忘怀所有,不知山路崎岖:

  出得西湖月尚残,

  荷花荡里柳行间;

  红香世界清凉国,

  行了南山却北山。

  魏庆之跟着吟咏一番,抬头看看新月:“从时间上来说,你们分别正是月末,下弦月天明尚在天空。”

  “就是上月末的事。”林子方接着吟道: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魏庆之跟着一吟之下,不禁失色:“哎呀!绝妙好诗!”

  “我也觉得此诗不一般,描写西湖晨景,不逊于任何一位先贤之诗。”

  “岂止如此,西湖c荷花c夏日,这样铿锵的金玉之音,恐怕后人会疑为东坡之作。”

  “可真不是出自苏东坡之手,实乃杨诚斋之作。”

  “林大人可知杨诚斋诗外之意?”

  “嗯这不就是送别赠诗,写西湖美景,留恋之意吗?”

  “林大人恕在下轻狂,在下给林大人解解诗,错误之处也不必在意。”

  “醇甫但讲无妨。”

  “林大人请想,历来送别时,以何物起兴?当然是柳,‘柳’和‘留’谐音,意味留。杨诚斋不选湖岸杨柳,而选满湖荷叶c荷花,而且从口气上来说,毕竟这里是西湖,不比江湖,风光亦是这边独好,因此委婉劝诫林大人,留在京城做官,接着说明,西湖的荷叶连到天上,荷花也是在太阳之下更加纤丽。留在京城做官,毕竟天天接近皇上,流落江湖,恐怕无益于名声传播后世。”

  林子方沉默半晌:“醇甫解释的对,我只读出了第一层意思,但个人有志莫相强,吾年过半百,只希望到地方做些实事,造福一方百姓,至于名不名?又何必在意呢!”

  “好!林大人真豁达,下士争名,中士立名,上士不名,这方是‘名可名非常名’!”

  山风轻柔,夕阳西下,红红的霞光之中,二人马驴书童,慢慢消失在山林之中

  林枅c林子方到福建做官,造福百姓,积劳成疾,逝于任所,正如《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所言,离开中枢,声名将消失在江湖之中,淹没在历史之中,林子方的记录,消失在兵火之中,历史上再难找到有关林子方的记录,仅有这一首名垂千古的绝句,记录下林子方这个人,千百年来,几乎成了文学史上一个谜团,坊刻《千家诗》也误把此诗做苏轼之诗,《群芳谱》沿其谬,清乾隆年间诗人恒仁著《月山诗话》也误为东坡诗,题曰:此苏轼湖上诗。可题目偏偏是晓出净慈寺,当为南屏山眺望西湖之作,非湖上也!

  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林子方,究竟何许人也?近年,方解开这一谜团:

  最近见莆田阙下林氏族裔重修甘露林陵园倡议书,方知林子方即南宋名臣莆田人林枅(音ji,莆仙方言读如“街”)。

  经查莆田县旧志及阙下林氏族谱,可知林枅系莆田乌石山(即东岩山)下义门(今拱辰仪门)“孝子公”林攒之九世孙。

  枅之父林孝泽,宋宣和间进士,历知南康军,提举广东市舶,除转运判官,知漳州,除直秘阁。林孝泽是宋代著名廉吏,其清介特甚。年八十余卒,诗人杨万里为其撰写墓志铭。

  林枅字子方,少年时即勤勉好学,性情豪爽而胸怀壮志,慨然以大丈夫自期。南宋高宗绍兴二十一年(1511)登进士第,授福州闽县主簿,后转福清县丞。

  宋光宗即位,诏拜吏部郎中,不久除直焕章阁c江东转运副使,改知庆元府。又以直徽猷阁知福州,一如既往勤于公事,主持修筑月城四千丈。年六十二,卒于福州任上,归葬莆田华岩寺后。陈宓撰墓志铭,称其“孝廉刚直出于天性,恭俭好礼,正身率下,无慢色戏言,官僚畏惮,不敢为非。”

  三人来到东皋子房舍附近,天已渐黑。只见一个不大的村庄,十几户人家,房舍俨然,鸡犬遍地,桃花源也不过如此,看到外人,村里的狗老远就吠腾起来了,几个村童跑过来,吓住群犬,听来客说起戴家,忙把三人领进村,不过齐声说戴敏才已经去世,留得他儿子,已经chéng rén。

  二人一听,脸上都露出戚容,没奈何只得先进戴家再说。

  戴家在村东头,门口两棵柳树,一个小四合院,虽低矮一些,但也还算整洁。早有村童到戴家通报,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已经迎了出来。

  “魏叔父,好久不来,想煞小侄了!”说着话,年轻人一屈腿跪了下去,行此大礼,并呜咽出声。魏庆之知道,戴复古的父亲戴敏才离世,戴复古见到父亲故人,自然又勾起悲痛来。

  “式之贤侄,快快请起,来见过林大人。”说着话侧身一让,戴复古和林枅正面相对,也屈膝欲跪,林子方慌忙搀扶。

  “小兄弟不必行此重礼,快快请起。”

  戴复古将三人让进院子,招呼着把一马一驴安排在栏下,邀请三人进屋,重新见礼,同时唤出浑家,招呼客人,其妻子年纪尚青,消瘦的身体,腹中已是怀胎,敛衽盈盈下拜,二人回礼不迭。

  其妻忙着弄晚饭,戴复古抓只鸡,杀了饷客,不一会,一餐不算丰盛的晚餐端上桌来,就着不太明亮的油灯,几个人围桌而坐。

  “林大人不要见怪,拙荆虽然有孕在身,可也初识文墨,因此和我也算得知己,故此有诗友来访,她也旁听一番。”

  林子方一奇:“也不可小瞧读书的女子,我朝易安居士李清照,诗词一绝,独步古今,实在是难得的女中雅客。不如一起用膳,我们一起聊诗,也是一件快事。”

  “谢大人,民女旁边伺候各位就可以。”

  三人也不客气,杯盘交错,欢声笑语中,时间过的真是快。

  “贤侄,诗翁东皋子一生爱诗,几时走的?也不等老友来吟咏一番。”

  “世叔飘荡江湖,家父五年前就已经谢世,谢世前一直叨念世叔。”

  “哎!汝父爱诗,不爱科举,似孟浩然一般,可孟浩然还试图做官,汝父甘居平淡,实属难得。”

  “吾父当年病势沉重,而我又少不更事,当时他和亲友说起自己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可惜儿子太小,恐怕自己一生诗作,将会失传。”

  “那他的遗作呢?”

  “我那时少年心性,也不懂珍惜,而经常有家父生前诗友来访,今天这位借一本,明天那位又借一本,几年下来,等我也悟出诗的真性情的时候,环庐而视,已是空无一本。”

  “哎呀!确实可惜,我七八年前在你家住了好几日,和汝父喝酒c谈诗,确实快活,那时你刚十三四岁,顽劣不读文章,现在看来,你的谈吐气质,和汝父一般无二,也是一位诗人的好苗子,苦读几年,定会出类拔萃。”

  “谢世叔青眼,但诗道曼曼,吾将如何而求索?还请林大人和世叔指一条明路。”

  魏庆之会心一笑,看看林子方,说道:“贤侄,何必远求,现下就有一位智者。”

  林子方也报以微笑:“式之,吾亦不擅于诗,但诗之道,由于我和诸位大家都有交集,亦略知一二。”

  “林大人客气了,愿闻大人高见。”

  “我朝之诗,自欧阳永叔一变,东坡c山谷继之,尤其是自号山谷道人的黄庭坚字鲁直者,着力于筋骨,鼓吹‘点铁成金c夺胎c换骨’之学说,后起诸家宗之,东莱先生吕本中字居仁者,复绘制江西诗社宗派图,遂使江西诗派笼罩大宋文坛,如今青年人学诗,都从江西派入手。”

  魏庆之一哂:“仕宦之士如此,江湖之中,并未把江西诗社当作正统。”

  “贤弟说得是,现在诗坛两大巨匠,诚斋诗人杨万里字廷秀者,放翁陆游字务观者,早年均是学习江西诗派。不过二人诗名卓著之时,均抛弃早年学江西派之习,杨廷秀柿园焚诗,卓然成家;陆务观删除前作,仅留十一。也许他们都是对的。”

  戴复古瞠目:“天啊!很多读书人,说话议论头头是道,作诗却张口结舌,不能一语,他们一个烧个删,教人情何以堪?”

  “哈哈哈”魏庆之和林子方均笑出声来。

  “为人不识杨与陆,便做诗人亦惘然。”戴复古叹道:“林大人有福,和二位大家均为莫逆,令人羡慕不已。”

  “虽是大诗人,他们均性格平和,平易近人,但论诗就不一样,各不相让。”林子方说着又笑起来。

  林子方接着说:“如果你想结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陆三哥几起几落,现又在山阴老宅颐养天年了,式之不妨去拜访一下。”

  戴复古看看妻子,又看看妻子的肚子,摇摇头道:“不行,拙荆有孕在身,我不能离开家。”

  “夫君可以一访,妾无妨,能拜见陆前辈,也不枉相公父子爱诗一场。”戴复古妻子打消了戴复古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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