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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匹诺曹走开(叶山南)

  秦珂知道,以大多数人的观点来看,这的确是一间颇为奇怪的酒吧。

  酒吧的外墙有些残旧了,浅灰色的墙体上爬着斑驳枯黄的藤蔓;门是木头做的,门框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铜铃,看起来就好像圣诞老人的麋鹿的脖子上挂着的那一种。酒吧门外竖着一块四四方方的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的不是什么“今日推荐”,而是这样几句话——

  如果爱我,请不要骗我;如果骗我,请不要让我知道;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请收拾你的行李,离开我远远就好。

  这几句话读来有些酸溜溜的,还带了几分怨妇的味道;然而,这是秦珂最得意的诗作。两年前,她从一家待遇优渥的外资公司辞职,用自己的所有积蓄在商业楼宇林立的茂名路上开了这间酒吧。她甚至为酒吧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作“匹诺曹走开”。

  一晃两年过去了。正因为这个标新立异的名字,“匹诺曹走开”一直受到人们的关注,生意维持得相当不错。秦珂也从一个为人做牛做马的外企职员一跃而成为了一个口袋富足的老板娘。只是,这个老板娘虽然衣食无虞,她的身边——却没有老板。

  秦珂今年三十岁,未婚,没有固定男友,也没有任何走得稍近的异性朋友。她的男人缘就像她在那首诗里写的那样——“离开我远远就好”。方圆十里之内所有的男人,都离她远远的,谁也不来招惹她——尽管,她美丽、能干、睿智、迷人,她是女人们羡慕嫉妒的对象,男人们心目中不可多得的美女。

  这天,晚上9点,“匹诺曹走开”酒吧照例是门庭若市。接近一百平方米并不宽敞的空间里,音乐声悠扬如水,人们饮酒、热舞、高声谈笑。秦珂站在吧台后头,冷若冰霜,手撑下巴呆望着舞池内成群结队的红男绿女们。

  “呼!好热,热死我了!秦珂,给我来杯冰块儿,我待会儿还要赶回去做直播呢!”一个稍显急躁的悦耳女子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冥想。秦珂一抬头:面前这个长发垂肩、身穿爱马仕高级小套装的秀丽女子正是她的好友颜真夏,本市著名的午夜电台DJ。

  秦珂微微一笑,回身吩咐酒保盛了一杯冰块儿递给颜真夏。颜真夏接过了,用手指拈起一块塞进嘴里,随即发出一声长叹:“哦……好舒服。”

  “谁能想到呢?本市最好听的一个声音,竟然是靠吞食冰块儿来保养的。”秦珂眉毛一挑,打趣地道。

  “是啊,我一不抽烟,二不酗酒,声音还能沙哑得这么性感,当然是有秘诀。”颜真夏媚眼一眯,微笑着回嘴。

  在酒吧里的男客人们看来,吧台边上的两位女子都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儿。颜真夏是典型的都市女郎,衣着高雅,体味馨香,蓄着微卷酒红色中长发,妆容一丝不苟,精致得好像从日剧或韩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而秦珂的美,则更透出一种慵懒居家的气质来。例如此刻,她将细碎短发用发卡夹成稍显凌乱的OUT

  OF

  BED造型,穿上印有“匹诺曹走开”五个大字的黑色工作T恤和宽大卡其裤,看上去足足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

  两位女子在吧台边只交谈了不到两分钟,立刻有男人上来搭讪:“嗨,我知道这样问也许会有些唐突,但是我想知道——”一名西装男以兴致勃勃的眼光毫不掩饰地看向颜真夏,“我有没有荣幸为小姐手里的这杯饮料付账呢?”

  “你当然有。”颜真夏倒也直接,娇媚地冲他眨了眨眼,“但这只是一杯冰,而且我认识这里的老板娘,我在这儿喝东西从不付账。”

  西装男讪讪离去。

  五分钟以后,换了一名染金发的年轻男孩上场,“小姐你很眼熟哦,我在哪儿见过你……啊,我知道,你一定经常上电视参加谈话类节目吧?知性、有水准,我喜欢!”

  “谢谢你喜欢。”颜真夏娇笑颔首,“可是我和电视台的人是仇家,从没去过那里。他们嫉妒我的电台节目太红影响他们的收视率,而我——讨厌他们穿衣服的品位。”

  金发男败走麦城。

  半个小时之内,共有7名男子走上前来向颜真夏搭讪,但都被她的伶牙俐齿吓得冷汗涔涔,灰头土脸而去。而奇怪的是,这些男人仿佛都患了选择性失明似的,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想和站在吧台后头的秦珂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这对一个单身且颇有姿色的年轻女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多奇怪,他们都不想约你呢。”颜真夏含着冰块儿娇笑,语气中并没有嘲讽之意。

  “是呵,多奇怪。”秦珂一耸肩,“看来我这辈子都与叫‘男人’的这种生物无缘了。哦,好难过,真想大哭一场。”

  颜真夏听了这话,笑容更深,“如果不是太了解你,我会以为你真的很难过,可是……”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把实话说出口:可是——秦珂讨厌男人。

  秦珂讨厌男人——这话可不能理解为秦珂是个女同性恋或者别的什么引申意义,它只是一个陈述句,陈述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秦珂讨厌男人,毫没来由地,却坚定不移地讨厌男人。从小到大,她都不爱与男生接近;在她眼里,男人通常不是很笨就是很色,要不就又笨又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愿意谈恋爱,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她的酒吧虽然名叫“匹诺曹走开”,但她其实巴不得叫全天下的男人都走开。

  一开始,并不是没有男人追求她。“匹诺曹走开”的酒客们都知道老板娘是个大美女,也有不少男人表示出对她的兴趣来,可是每次一有男人接近,秦珂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板起一张冰块脸来,说出全天下最难听刺耳的话语把对方赶走。久而久之,男人们都怕了,也学乖了;大家都知道三十未嫁的老处女不好惹,也就不再去招惹。

  所以说,秦珂没有人追,绝对不是别人的错,而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颜真夏咬碎嘴里的冰块儿,一仰头吞了下去,然后问吧台后的好友:“真的不打算交男朋友?”

  “交男朋友有什么好?”秦珂一挑眉。

  “有什么不好?”颜真夏反问。

  “管它好不好,反正我对男人没兴趣。”秦珂一耸肩,接过酒保递来的一杯鸡尾酒,轻抿一口。

  “真的没兴趣?一丁点兴趣也没有?”尽管已经知道秦珂的答案,颜真夏还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喂,你该不会是那方面有毛病吧?”她冲秦珂暗示地眨眨眼。

  “也许吧,我天生冷感。”秦珂一点儿也不生气,懒洋洋地答道,“男人对我的吸引力,还比不上路边摊两块钱一杯的珍珠奶茶。”

  “呵,听听这话说的。”颜真夏忍不住笑了:这个秦珂把男人看得好廉价啊。她冲吧台后的酒保打了个响指,“就给我来一杯珍珠奶茶吧。酒吧里38块一杯的上等珍珠奶茶,可顶得上近20个男人了吧?”她语带戏谑地说着,惹来秦珂的美目怒瞪。两个女人叽叽咕咕地笑作一团。

  这时,酒吧里音乐声暂停;趁着DJ换唱碟时,热舞的人群自动散开了。橙黄色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朝着吧台的方向移动了过来。

  怎么,这是今晚的第八位搭讪者?颜真夏的一双美目眯了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有些看头呢,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肌肉纠结得恰到好处;身穿一件白色紧身T恤和烟褐色麂皮长裤,头发长至颈间,刘海遮住了眉。

  颜真夏倍感有趣地挑了挑眉:好可惜自己已经有了固定男友,要不然这样的优质男人……就这么放弃了还真有点可惜呢。

  男子步态悠闲地走到她们面前——准确地说,是“晃”到她们面前。近距离看,他的五官很深刻,脸部轮廓立体而鲜明;两道气宇轩昂的浓眉下,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着墨晶一般的光芒,晶亮却深邃。如果用二字俗语来概括,就是:帅哥。

  秦珂对此类搭讪情景已经见惯不怪了,她低头擦拭着酒杯,不去理睬他。就在这时,男子开口了,声音是一种带着笑意的悠然:“请问,你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说着,他把手伸向了——

  秦珂?!

  颜真夏猛然瞪大涂着银灰色眼影和卷翘睫毛膏的美丽杏眼: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竟然想约秦珂?!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不知道秦珂的怪脾气吗?他看不出秦珂拥有摧毁男人自信心的巨大杀伤力吗?他没听说过秦珂在这一带的“恶名”吗?

  他——为什么竟想要秦珂的电话号码?

  事情的原委恐怕得从十分钟以前说起——

  正当秦珂和颜真夏隔着吧台闲聊之时,“匹诺曹走开”的某个角落里,三名男子占据了一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他们无视于酒吧里的喧闹乐声和热辣气氛,只是点了打啤酒慢慢地啜饮着。

  而他们之所以会这么乖,是因为其中的一人正在失恋——肖亚诺仰头一口喝光瓶中的啤酒,把空酒瓶往面前的桌子一搁,紧接着长叹一声:“唉,女人……”

  “喂,肖公子,你不是吧?”坐在肖亚诺对面的长发帅哥顿时大皱其眉,“你又不是第一次失恋了,别捧心娇叹了好不好?很恶心哪。”

  “小唐你懂什么?你当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和你怎么一样?”肖亚诺白了他一眼,又立刻沮丧起来,低垂着头道,“我自问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情场上那套你来我往的把戏也算是应付自如了,可是这一回……竟然碰上一个比我更狠更绝情的女人,想不认栽都不行呵。”

  听了这话,被唤作“小唐”的长发男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拜托,你栽也栽得有骨气一点,光在这里喝闷酒有什么用?把她叫出来说清楚啊。”说着他掏出衣袋中的手机塞到肖亚诺手里。

  肖亚诺一脸阴沉地推开他的手,“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肖公子,我懂得比你多!至少我知道爱情不能隔夜;你今晚不打这个电话,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保证她连你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小唐”耸了耸肩,把手机放回口袋。

  “小唐”全名唐仲行,今年三十一岁,黄金单身汉一名,英俊、开朗、受过良好教育,有份体面工作。他是这个城市里常见的那种高级白领,每天上班努力工作,下了班泡在酒吧里,偶尔猎获些短期爱情,但永远无法对某一个女人认真。正因为如此,肖亚诺才会说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原本肖亚诺也是这样的男人,他拥有超过两打的红粉知己,每一个都深谙游戏规则——所以朋友们都叫他“肖公子”。可是这一回,难得肖公子阴沟里翻了船,对某女子动了真情,而那个女人却很有性格地不理他。所以今晚他才会跑到酒吧来喝闷酒,顺便扯上他的两位好兄弟相陪。

  这时,一直坐在沙发上假扮蜡像沉默不语的第三名男子终于开了口:“小唐,我倒希望你向肖公子学学。最起码,人家曾经对感情认真过。”他的声音淡漠,颇有几分命令的味道。他叫“大唐”,全名唐仲言,是小唐的双胞胎哥哥。他只比小唐大了四分钟,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和口气,却很有些“长兄如父”的架势。

  不过这也难怪,大唐天生命好又有领导才能,三十岁出头就升上国际大企业的最高管理层,所以总爱把别人当下属那样教训。他虽然长得和小唐几乎一模一样,可是蓄着中规中矩的短发,一看就知道是个呆板乏味的成功人士。

  对于老哥的谆谆教诲,小唐一向是不感冒的。他立刻皱起眉头,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对爱情也很认真,OK?只是当爱情不幸夭折的时候,我没有那种愚忠来为它殉葬罢了。”的确,他自认不是玩弄感情的男人,过去的每段恋爱他都很投入,只是每次都好景不长、原本发展顺利的感情最后都以失败收场。他能怎么办?这辈子都不再谈恋爱以示自己对旧爱的痴心吗?

  不,才不。唐仲行撇撇嘴:他只为自己的快乐负责;他当然会再恋爱,而且会爱得更好。哪像这个肖公子,平日里号称是情场中的一员猛将,结果处理起感情问题来这么没水平?!

  “唉,人生无味,我活着快要失去意义了。”肖亚诺拿腔拿调地慨叹。几瓶啤酒下肚,心情也好些了。毕竟是肖公子嘛,哪有那么容易被爱情拐倒?“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他问着唐氏兄弟。

  “让某位美女心甘情愿地投入你的怀抱?”唐仲行微微讽刺地扯起嘴角。

  唐仲言沉默地白了弟弟一眼。

  “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亲眼看到大唐流泪,小唐恋爱。”肖公子把这最后八个字说得格外清晰。

  唐仲言首先蹙起浓眉,“我不做那种娘娘腔的事情。”他自打上小学起就没再哭过了。

  唐仲行紧接着抗议:“我一直都有在恋爱啊,你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不,我指的恋爱不是那种牵牵手、打打KIXH1、上上床,分手以后还可以继续做生意伙伴的‘恋爱’——那根本不叫‘恋爱’好不好?我所说的恋爱是非常严肃的,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魂不守舍、心痛失眠;你会想一直陪着她、宠着她,想和她结婚、生孩子、一起终老。”肖亚诺为“恋爱”下注解。

  “唔,如果你说的是‘那种’恋爱的话——好吧,我的确没试过。”唐仲行耸耸肩。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那不结了?所以,你根本无法体会我现在的心情。”肖亚诺郁闷地吐了口气,突然目光对上小唐身后的某个点,眼中锐芒一闪,口气蓦然上扬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说来听听。”大唐眉毛微微上扬。他虽然自身是个无趣的人,但也爱听有趣的事。

  “在我们左手边约25米的方位,有两个美女在聊天。”肖公子发挥他的狩猎本能,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蓝衣服的那一个是电台DJ,已经有固定男友;而黑衣服的那一个,是这间PUB的老板娘,目前单身——听说这间酒吧里超过三分之二的男人都约过她,但都碰了一鼻子灰。”

  “她有人格缺陷?”小唐挑眉,并不相信。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黑衣服的明明是个面容和善的美女呀。

  “嗯……差不多。你何不试试看?试着问她要电话号码,然后你就知道她有没有人格缺陷了。”肖亚诺笑得很鬼。今夜他失恋,而失恋的人有权利做些不厚道的事。

  “我?约她?”唐仲行先是诧异地皱了皱鼻子,然后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坦白说,这根本没有挑战性嘛,小女生一个。”今晚是他第一次到“匹诺曹走开”喝酒,所以——他并不知道那站在25米以外娇俏笑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就这样,他十分理所当然地自负了——因为自己的好条件,也因为那女孩看起来很单纯好骗。

  “那么,你去吗?”肖亚诺笑望着小唐,目光中有一抹挑衅。

  “WHY

  NOT?”唐仲行耸耸肩,就当是娱乐兄弟好了。

  “小唐。”唐仲言语带警告地唤了一声。

  “放心,哥,我有分寸。”唐仲行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一抬头,略长的额发扬起,他漂亮的黑眼睛里闪着如小鹿一般天真纯良的神采;邻座立刻有两个辣妹发出低低的抽气声。

  唐仲行很绅士地冲她们笑了一下,然后拉拉身上的T恤,缓步走向吧台。他心里盘算着:对这样的女生,他甚至不需要准备多么有水平的搭讪词,直接开口向她要电话,她也一定会红着脸双手奉上的。

  于是,他带着满腹的自信,如骄傲的圆桌骑士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请问,你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酒吧里氤氲的橘黄色灯光下,唐仲行将手伸向了秦珂。他的动作优雅而潇洒,没有一个女人会舍得拒绝。

  在一旁作观众的颜真夏蓦然捂住嘴:完了!这男人居然直接走上来要电话——这是秦珂最讨厌的搭讪方式。秦珂甚至认为,老套地为女性买一杯酒——这样的方式都要来得更好些;最起码这样她的酒吧可以多卖出一杯酒。

  一阵沉默。

  秦珂半耷拉着眼皮,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很漂亮的一只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齐整干净;可是,手的主人——显然没有脑子。

  刚才这男人开口说话时,她的确是小小地诧异了一下——毕竟很久没有男人主动向她搭讪了;然而,她闻着他身上烟草味的古龙水,这充满攻击性的男子气味令她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我为什么要给你我的电话号码?”她语气冷漠地开口问。

  唐仲行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冷淡,“原因是这样的:我有收集美女电话号码的习惯。”他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

  “你这个习惯有够无聊。”秦珂白他一眼。瞧,眼下这男人的出现不就印证了她的观点——男人果然又笨又色!

  她不客气的话语令唐仲行脸色微变:果然……性子有些冲呢。他早该知道肖公子叫他做的事,不会是什么好事。然而,他还是很快扬起俊美的笑颜,“是,我也觉得无聊,但是——我无聊得很有诚意。怎么样,考虑一下?”

  “没必要考虑,你完全引不起我的兴趣。”秦珂已经再度低下头去擦杯子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颜真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秦珂果然宝刀未老,永远都懂得怎样用言语伤害男人的自尊心。

  被一名美女拒绝,又被另一名美女嗤笑,唐仲行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轻咳了声:“别误会,我并没有要和你发展男女感情的意思,只是想交个普通朋友。”说完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讽刺。

  可是,秦珂照样给他来个冷脸以对,“对你这样的男人,我连交朋友的欲望都省下了。”

  字字尖刻,不留情面,饶是唐仲行脾气再好,此刻也终于笑不出来了,“那请问,我是怎样的男人?”他敛去笑容,挑眉问着。

  “骄傲,轻浮,没有头脑,自我感觉太好,还有——古龙水的味道很刺鼻。”秦珂擦完杯子,换了块抹布开始擦拭吧台台面,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像你这样的男人,我每天都要碰上好几十个。自以为是个有头有脸的企业精英,于是把自身的好条件当做筹码,把追逐女性当做游戏,漠视女性的尊严,伤害女性的感情。就是因为世界上有像你这样的男人,很多女人才会对爱情失望的。”

  一席话把唐仲行听了个目瞪口呆。这女人……在说什么鬼话?!她认识他不到一分钟,居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发表了一长篇对他的批判?她哪来的证据,又是哪来的这些怨气?她真的如肖公子所说,有人格上的缺陷吗?

  酒吧阴暗的灯光下,唐仲行瞪着这个伶牙俐嘴的女子。她很漂亮——至少,不说话的时候很漂亮。鹅蛋型的脸庞,柳眉弯弯,双眸黑亮,嘴唇红润——可是,谁能想到呢?这么美丽迷人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话语竟是这么刻薄伤人!

  唐仲行的眼眸深处倏然有种什么光芒闪了一闪。他看着她,而她却避开了他的眼光,脸庞紧绷着,嘴角带着埋怨的冷笑,仿佛全天下人都对不起她——于是他想,他开始有些明白了,“小姐,你是认为我骄傲轻浮没有头脑,还是在你眼中——全天下的男人都是骄傲轻浮没有头脑的?”他目光炯炯地直视她。

  秦珂抬起头,反问:“有区别吗?你是全天下所有烂男人的代表,说不定还是个中翘楚,需要我说得更清楚明白一些吗?”

  颜真夏在边上再一次忍不住笑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了;但每一次听,都还是觉得很好笑。秦珂对男性有种莫名的敌意,这敌意仿佛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深蒂固,没有人能摧毁。

  唐仲行紧抿着嘴,无言了。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这种恶言相向。肖公子说得对,这女人的确是有神经病的。然而,在恼怒而尴尬的这个当口,他的腿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似的,牢牢地扎在原地死活不肯离开。他望着秦珂,久久移不开眼光——这漂亮的、尖刻的、心理变态的女人呵……是他过去从来没有遇过的挫折……

  “你叫什么名字?”下意识地,他的嘴张开了,嘴里迸出这么一句。

  秦珂白他一眼作为回答:这男人脸皮很厚嘛;换了是别人,这时候早就气跑了。他倒是意志坚定。

  而颜真夏终于看不过去了,开口为帅哥解围:“她叫秦珂,秦始皇的秦,斜玉旁的珂。”

  “颜真夏!”秦珂低叫起来,脸颊涨红了。

  “秦珂,我记下了。”唐仲行点点头,嘴角已没有笑意,只是望着秦珂的眼光多了几分深意,“我是唐仲行,朋友们都叫我小唐。”他自报家门,然后他转过身大步离开,微长的发翻飞在T恤领口处,仍是如来时一般的悠然自得。

  颜真夏望着唐仲行离去的背影,“其实,我觉得他还不错。”别的男人遇到这种情况连恼羞成怒骂娘的都有,相比之下——这个小唐已经相当有绅士风度了。

  “不错?”秦珂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男人都这德行,你要不要考虑踢了你们家阿KEN换这一个?”她搬出颜真夏男友的名字。

  “唉……秦珂大小姐,你有时候也要学着说点好听的。”颜真夏叹息,还好她了解秦珂只是嘴巴坏而已,不然她早跟秦珂绝交了。

  秦珂耸肩不语。好友的话不是没道理,可是,一提到男人……她就没来由地生气。本性如此,能有什么办法?

  小唐回到座位上,一把抢过肖公子手里的啤酒,自己一仰头灌了下去。

  “踢到铁板了?”肖亚诺并不介意,笑嘻嘻地问,“她家电话号码是多少?”

  唐仲行不理他。喝完了整瓶啤酒,他才没好气地开口:“12345678,你要不要拿个笔抄下来?”

  “呵呵,果然是三振出局啊。”肖亚诺见好友受挫,终于得到了心理平衡。他上前拍拍小唐的肩膀,“来,我请你喝酒。”“别喝了,明天还要工作。”唐仲言冷静地开口。

  “大唐,你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喔?”肖公子不满地皱眉,“我们年轻人泡PUB,不喝到醉是不会走的。喂,小唐你怎么——”他突然叫起来,因为唐仲行已经利落地站起身来,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听见叫声,唐仲行回过头,却是看着自己的哥哥,“哥,我明天早上还有个电话会议要开,先走了。”

  唐仲言点点头;肖亚诺却不满地叫道:“小唐,一个女人就把你刺激成这样?”

  “是呵,她是刺激到我了。”唐仲行冲余下的二人扬起笑容,状似随意地开了口,却抛出惊人的话语,“她害得我今晚铁定要失眠了,这完全符合肖公子所说的恋爱症状吧?所以,这么说吧——我打算追她。”

  此话一出,不仅肖亚诺呆住了,就连唐仲言也变了神色。什么?一向把“爱情”视为生活调剂品的小唐要去追求一个绝对称不上“调剂”的女人?他是疯了吧?

  “小唐,别赌气。”唐仲言出声警告。

  “我没赌气。”唐仲行双手一摊,神情仍是无比轻松,“只是在被她骂到狗血淋头的那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把她搂在怀中狠狠亲吻的冲动。”然后,他冲余下二人挤了挤眼,踏着潇洒的步伐走出了酒吧。

  出了门,他在门口的小黑板前停下脚步,默读了片刻,然后念出声来:“如果爱我,请不要骗我;如果骗我,请不要让我知道;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请收拾你的行李,离开我远远就好。”

  然后,他微笑了:这个叫秦珂的女人——其实挺有意思。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