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恋
这几天，柳叶儿过的挺舒畅。
每天给少爷送饭，厨房居然把她的份也准备了，说这是少爷吩咐的。所以他用饭的时候，她可以到隔壁的小厅吃自己的。虽然她隐约觉得这貌似不合规矩，但这么一来她的胃可舒服多了。
也许是石墨玉觉得她那天夜里头“护主”有功给她的“好处”也说不定呢？就当是小丫鬟的福利吧！
这会儿，她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小蜜桃，惬意非常。
关于那把剑，少爷是这么说的。他说那是朋友的藏品，他觉得看上去很有灵气挺喜欢，朋友就送给他了。他说既然那是她爷爷的剑，就送给她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把剑叫“翠柳映月”，是柳月门代代传下的。只是前事纠葛，在师门暗斗之下，这把剑早就不见了。爷爷一直想找回，却没下落。没想到，如今却意外到了她手里。
一想到爷爷，柳叶儿就有些焉了。
父母双亡之后，她就和爷爷一起生活。爷爷教她练剑，教她做人。高二那年，爷爷出外游历，遇到山难失了踪，留下了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对爷爷的失踪她早已泰然处之，不再大悲大喜。但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的念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听起来很惨，但却实在。
其实她知道师兄那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爷爷，如果连他也找不到，那无权无势无财的她就更没有办法了。她能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等待惊喜，或是安心。
不论什么结果，总比这颗心一直这么吊着好。
啃完一个小蜜桃，柳叶儿又拿起一个，她无聊地环顾四周，却看到那天夜里那张冰块脸跨进博玉轩。
冷奇？
那天之后，她才知道冷奇原来是少爷请来的高手，主管这片海域安全。话说原来少爷的床旁边就有些“特殊按钮”，那天夜里在她从床上扑出去的时候联络的他。所以啊，根本就不怕。
唉，那她那么“身先士卒”做什么？还叫他“不怕”，现在想想，自己好傻啊。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
冷奇走进博玉轩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穿着及地百褶裙，梳着随云髻，插着红艳艳牡丹簪花的小丫头在那里边啃着桃子边懊恼悔恨表情精彩。
看来大小姐对这个“玩乐品”还挺上心的。那朵牡丹簪花前几天还在大小姐的手上看到过。
冷奇忽略她好奇的探视目光，径直进了少爷的书房。
“先这样吧。”石墨玉刚好下了视频会议，问道，“怎么样？”
“没直接关系。”冷奇简洁回答，“西门雪只是放出了消息，说‘翠柳映月’在少爷手里。”
“嗯。”石墨玉点点头，眼睛往隔壁小丫鬟在的房间看去。
她吃完了吗？今天让厨房给她做了些比较容易消化的东西，希望她的胃能舒服些。
“‘翠柳映月’单纯以收藏者来看，制工精美，又有些年岁，是件好东西。不过劳安未必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虽是疑问，但眼神却已经肯定了问题的答案。
冷奇点头。“一直有流传说，柳月门的‘翠柳映月’是邪剑，继承它的人都英年早逝，下场也都颇凄惨。”
哦。原来劳安是对这剑背后的事情感兴趣。小丫鬟知道这些吗？恐怕是不知道的，他老看到她没事拿着剑看，对她来说，这只是爷爷的遗物。
“他还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吗？”如果西门雪没有放弃的话，不会只是引个贼来捣乱这种小动作。
“最近，他和几个危险人物有接触。”
危险人物？他是打算出手了吗？
石墨玉偏头思忖。
他一早让冷奇注意着西门雪的动静。银龙盗劳安上门，他便想到了西门雪。结果，果然是他。但为什么？他几次三番找人与小丫鬟大都，可他不觉得这对得到剑法的最后三招有帮助。他大可直接找上这个小师妹逼她教就好了。
不管怎样，他只是不想小丫鬟受伤。
“多注意点，别让她烦心。”他吩咐冷奇道。
冷奇点头，神情未变，却是心明。
看来不止是大小姐，连少爷也对这个丫头很上心。
那么，要说吗？
“少爷。”冷奇唤道。他注意到少爷的眼又往隔壁的小厅望去，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石墨玉转过头来。
冷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少爷应该知道柳叶儿的底细。”
“是，堂姐一早把所有资料给了我。”
“那么少爷应该知道，柳叶儿和西门雪的手下常有打斗。”
“是的。”冷奇到底想说什么？
冷奇缓缓说道：“柳月门自从第三十代掌门开始，就已经避世而居，不太过问江湖事。到了第五十代左右，早就没了门派之说，只是嫡系相传而已。柳叶儿的爷爷柳屏山，虽说是柳月门第六十三代的掌门，也收了西门雪这个徒弟，可实际上也只是孤家寡人而已，并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江湖上若有什么大事，大家都会知会他一声。”
石墨玉并不知现今社会里的所谓江湖到底是何模样。他以自己的判断分析道：“你是说，就算是避世而居，只传嫡系，门人极少，柳月门依然有它的地位存在。”
“是。”冷奇又说道，“据说柳月门，曾是名门大派，门人过万，屋田千倾。可为选出新一届掌门，比剑切磋，参加者却俱狂性大发，大开杀戒，造成死伤无数。相传都是因为门主把新制的‘翠柳映月’剑放在场内所致。之后继承了掌门和‘翠柳映月’的门人也都英年早逝，下场凄惨。直到不知何人盗走‘翠柳映月’之后，柳月门才安生下来。但是那时门派已经没落。道上都说‘翠柳映月’是邪剑，也有人说邪的不是剑，而是剑法。毕竟邪剑之说太迷信，而因为练柳月剑而造成早逝的说法更为可信些。”
冷奇看了石墨玉一眼，见他若有所思，继续道：“柳叶儿和西门雪的手下一共打斗有三十余次，其间用过拳法、脚法，也用过剑法。但使剑法，每次都是西门雪的手下带的剑。”
“小丫鬟自己不带剑么？”石墨玉问。三十多次，照理说，她应该随身带着兵器以防万一才对。更奇怪的是，一个习剑之人，不应该有把称手的佩剑吗？
“据我调查，她根本没有剑。”
没剑……
劳安昨夜的话，突然闪现在石墨玉的脑海——
为何不使你家的剑法？
看来原因只有一个。
“冷奇，你刚才说邪的不是剑，而是剑法。所以小丫鬟有心结，所以从来不用？”
“是。”
石墨玉伸手抚着桌上的白玉瓷杯，拿起了杯微微晃着里面的清茶，淡淡的茶香扑鼻。是啊，她很小父母就过世了，爷爷又失踪，她联想到这种传说也是正常的。
可是傻丫头啊……
哪里来剑法邪恶一说？剑不邪，剑法也不会邪。邪的，一直都是人心而已。
“你担心她这种想法会出事？”他这个“保全主管”不会是为了给他讲故事才说这些的。
“到目前为止，西门雪还未亲自找过柳叶儿。他是柳叶儿的师兄，必然是知道她的想法的。我觉得，他不是只为了想知道剑法的最后三招那么简单。”既然大小姐和少爷已经认定这个小丫头了，那么作为负责他们安危的自己，早点让少爷知道这些状况比较好。
石墨玉点点头，将茶杯凑到嘴边。他轻抿了一口，“你继续盯着西门雪。”
“是。”
而他么……
石墨玉唇角含笑，又一次看向隔壁的小厅。
自然是盯着他的小丫鬟了。
“饭后立即吃水果不好。”
五指修长，拿走了柳叶儿手里啃了一半的小蜜桃。她仰头，“少爷。”
“嗯。”石墨玉拿过小蜜桃，随便答应着，换了她没啃的一边就往嘴里咬。
叶儿看得直瞪眼。
喂喂！
这是她的桃子啊！
还是啃了一半的！
“少，少爷……”
“这桃子太硬了，你的胃还没好呢。”石墨玉直接忽略掉了她这个小结巴，打断道。他把咬了一口的小蜜桃放下，“小丫鬟，陪我走走。”
小丫鬟？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她了？
“哦……不过我还没收拾好呢。”她指了指桌上的碗筷。
“放着吧。”石墨玉无所谓道。
放着？你不是嫌房里有味道吗？平时要她到点就拿走，今天怎么就“放着”了？
“可……”
“对了。”石墨玉站起身来，缓步往博玉轩外走，叶儿只能跟上。“我记得好像你的合同上写着不光是穿着打扮，连言行举止也得像个丫鬟才行。”
哈？
叶儿停下来。他今天抽什么风？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石墨玉听不到回答，停下转身看她，不意外她的“呆若木鸡”。“合同签了，还是要履行好的。不然，堂姐可不知道会做什么。”他笑，灿烂无比。
她又不在？你凑什么热闹？
叶儿暗暗握紧了小拳头。可一想到石心玉要把她“卖”给西门雪，她就气馁了。唉，算了，反正自己这不伦不类的都好些天了，也不差什么了。
她深吸了口气。右手放在左手上，按到左胯骨的位置，身子微微蹲下。
轻、启、朱、唇——
“是，少爷。”
恶寒啊！
为什么青青给她的工作手册里有这些东西？为什么青青要逼她记下还要练习？为什么她可以做得这么自然啊——
石墨玉有刹那失神。从没见过，她这么低眉顺目。从没想到，她也能温柔婉约。
“起吧。”他伸手扶她。
起吧？
叶儿被他搀了手臂，缓缓起身。她看向他，那张俊脸上目光温柔，视线在她脸上汇聚，久久不散，直看到她心发慌。
这厮……入戏了吧？
意识到两人“对视”太久了。叶儿连忙将手臂收回，低头站好。
石墨玉笑笑，转身向前走，还不忘提醒一句。
“我想散散步，小丫鬟就跟着伺候吧。”
叶儿暗咬银牙，却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在他侧后方跟着走。却一时不察，差点撞上他陡然停下的后背。
又怎么了？
“怎么不应呢？”
……
“是，少爷。”甜甜的回应，却是气恼的语调。
对此，石墨玉的反应就是——灿烂地笑。
从博玉轩沿着石子路走过去不远的地方，就是平时柳同学最爱去的地方——大、池、塘。尤其是最近。
天气越来越热，虽然青青已经应她要求给她置备了些轻薄的夏装，可是这么长的裙子，还总是有两三层的，还是太热了。到这池塘附近，总会觉得凉快一些，如果有风轻送的话，水气能带到脸上，清清凉凉的，别提多舒服了。
方才的小小不爽，柳叶儿已经忘到天边去了。她跟在石墨玉侧后方，也学他慢慢走。
她看他宽阔的肩背。
其实少爷算得上是个极品了。长得好看，难得又身材健壮。脾气又挺好，来了之后基本没见他对谁说过重话，又有钱，真的是个好男人了。
要她看，美中不足的就是，个人没什么成就。
你看，他的一切都是家里人给的，即使真的如外间说的他是个人才，那也是因为有这个条件。如果她也有这个条件，指不定比他更厉害。
男人么，要像她小时候在爷爷山上小屋前种下的那截青竹一样，不用刻意浇灌，天生地养，也能高大，也能坚韧，也能让她倚靠。
如果他也能这样的话，她柳叶儿或许会喜欢上他。
柳叶儿一边走，一边偏头如是想着。许久，才反应过来。
喜欢？
不是吧……她，喜欢他？
忍不住又把第一次见面时他健壮的赤裸上身想起来了，柳叶儿小脸飞红。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以前知道自己对他挺看得上眼的，可觉得那也挺正常。天天对着个帅哥，你能不上眼？可喜欢……
她真没想好。只是觉得，如果和他手牵手走在这样水光潋滟，碧荷盏盏的池塘边的话，画面挺美的。
如果，她不穿成这样的话……
“怎么了？”
前方，石墨玉停下来转身问道。
“啊？”叶儿这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竟然停下了脚步，“没，没什么。”她收敛心神，不想让心事显露。
她一定是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太寂寞了才胡思乱想的。不行！她要给楚楚和夏央打电话。
想毕，才想抬脚跟上，却见跟前一黑。
她抬头。
石墨玉俊秀的脸庞映着日光，笼着蒙蒙一层光，看不太真切。那金色如天神般的脸庞上漾起温柔的笑容，让叶儿挪不开眼。她注视着，一眼不眨。
手心一暖，却是石墨玉伸手牵住。
“这里有些热了，走。”
他说了什么，可叶儿有些听不清楚。只是觉得手心暖暖的。她被牵着走，终于能将视线挪开那张脸。眼前，碧波微荡，湿濡的感觉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才想着和他牵手沿着池塘散步，就真的实现了。
她该去……买彩票吧？
石墨玉牵着她走上石桥。午后的日头烈烈，柳叶儿的额上泌出细汗，手心更甚。她低头盯着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心想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害羞才手心发汗。
其实不是啊，是她太热了……不，或许有那么点害羞，她和男生牵手也就那么一两回，才不像夏央，男人甩了一个又一个……唉，她又想哪里去了？这是“少爷”，不是“男人”……不对，不对，少爷是男人，只是不是她的男人。唉，这又是什么话？她干吗这么惋惜的样子……
叶儿又抬头望少爷的颈背。即使是后脑勺，也那么好看。
她知道自己还是惋惜的，这个“少爷”还是不错的男人，看那天晚上他也不慌的样子。唉，人家是石家的继承人，沉稳镇定，哪能比作普通人？本来还以为自己在那时的情况下多少还能有点用处。
唉——
这么多叹息，终还是自唇中逸出。
“叹什么气？”柔润的嗓音在耳旁响起，近得叶儿觉得耳朵一阵酥麻。
她伸手掩住一只发热的耳，“没……”她喃喃。对着这么近一张俊脸，她柳叶儿也有不自在的时候。
此时他们身处石桥中段的小亭，石墨玉拉她在靠背栏杆上坐下。两人靠得极近，石墨玉并没放开牵她的手，她一双秀腿掩在长裙中，膝头被迫抵在他长腿旁。
叶儿的脸开始有点烧了。
“少……少爷……”她有些慌道。
“小丫鬟，你喜欢这个池塘么？”这样有暗昧嫌疑的姿势石墨玉似打算保持，转头专心欣赏池塘景色。
怎么又叫她“小丫鬟”？嘴里还是老实答道：“喜欢。”
“那有个地方你一定更喜欢，我找天带你去。”他言辞淡淡，却转回来大手抓紧了叶儿一双手。眉目清朗的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却又在眸中闪着晶亮颇为兴奋。
“好……”叶儿禁不住探究着他脸上表情，眼眨都不眨。他的笑总如清风阵阵，轻柔而缱绻，不经意之间已侵占你心。
看她定定望着自己，云淡风轻转为日朗空晴，光耀大地。石墨玉抬眼看她鬓上牡丹，巧工精制之下，这朵牡丹艳而不俗，为她清秀容貌添色不少。
他伸出一手，移向那朵牡丹。
“哎，别拿下来！我可不会戴！”叶儿急忙拉住他手。
石墨玉不理，拉下她手，仍是伸过去。他轻轻把牡丹簪转动了一下后，就缩回了手，“牡丹歪了。”
啊？这样啊……“哦……”
“嗯？”食指竖起抵上她唇，再次成功让她紧张地一颤。那双灵动大眼疑惑，他却并不先忙着解释，而是将额往她光洁的额头上一靠，才轻声说道，“你又忘了叫少爷了。”
叶儿只觉得额烫，唇抖，脸红。不知如何反应之下，凭条件反射答道：“哦，少爷。”
嘴唇轻动，抵在唇上食指也跟着颤动。
他指动情深，见她双眸还是定定地看着自己，难以抑制，却不敢唐突，只是低头轻吻。二人的唇瓣隔着他食指，只是片地轻触，却惹来身躯颤动。
石墨玉稍稍离开，额还是抵着她，清澈的眸子不肯离她脸庞半分。两人四目相触，叶儿难以挪开眼神，任由他看似平静实则炽烈的眼神将她的神志一再掳获，久久不能自救。
银龙盗劳安把书墨园里石墨玉的卧房打穿了好多洞，不能住人了。屋里没有毁坏的家具都被搬到了博玉轩，书房里的休息室俨然成了卧房。虽然比原先那间小点，却也舒适。反正只是过渡，等卧房修缮好了，还是要搬回去的。
好在那张大床没有被毁坏，柳叶儿庆幸，她虽然与它只有“一躺之缘”，却是“一躺钟情”。等她有了钱，她也要搞张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
但是现在……
她瞄了瞄书房墙边自己的床。
作为“专属丫鬟”的柳叶儿，当然也跟着“被”搬过来了。
以前是窝在一旁的小房间里，没门有帘，但好歹是间独立的屋子。现在可好，干脆连帘子都没了。那张大床离她的绣床也就几米远，典型的小丫鬟“贴身”伺候少爷啊。连洗手间都是共用。好在少爷有晨跑晚跑的习惯，她就乘那个时候洗漱，倒暂时还不觉得尴尬。
拜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啊！
但是每次当她对青青提出眼神抗议的时候，青青就一个动作——慢慢翻开她塑封起来光亮整洁的《柳叶儿工作手册》，缓缓开始解释上面的条款。
好吧，她放弃。
每次当她欲言又止地想对石墨玉要求“单间”的时候，他就一个表情——一双眼深深看着她，望得她不敢对视；唇角轻扬，笑意浅浅，温柔地让她不好意思开口。
好吧，她躲开。
自从上次他隔着自个儿食指吻她，还那样眼神深邃地瞧她，她就开始变了样了。每次看到他，老想起那天热日头下，两个人待在凉亭里凉风习习，花香隐隐的情境。然后，就开始潮热，发汗，脸红。所以，能避开就避开。
“什么？他才没有喜欢我呢！”
沐浴后，柳叶儿穿着素白丝缎寝衣倒挂在床头跟楚楚煲电话粥，一双腿交叠着抖来抖去。
这个楚楚，才一听说，就立即断言石墨玉是喜欢她，更别说一旁夏央直嚷嚷着要她直接把人推倒。
真受不了夏央！
她一口否决楚楚，并且交代楚楚一定要替她教训夏央。
但是话听进耳里，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叶儿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她知道，三人中，她爽利，夏央莽撞，而楚楚聪慧。现下这个情况，她都有些混淆了。到底那深邃的眼里，温柔的笑里有些什么？她需要楚楚帮她分析。可楚楚却先截住了她的话头。
“别的先不说，我来问你，你喜欢他吗？”
“我？”叶儿语塞。
她喜不喜欢石墨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晓得。对他是自己的“主子”这点她是不讨厌的，对他的靠近也是不厌烦的，欣赏是有的，但是喜欢……
思虑再三，她终是回答：“不喜欢吧……”可话才说出口，就觉得心头揪着难受。
是心里觉得这答案不能接受吗？可喜欢他什么？不过是一些日子的相处，怎会有深刻的情感？
一见钟情？
她从不信这些。
一见钟情？
她从不信这些。一见可以在意，却难动情。至少，她不是这样的人。
“不喜欢什么？”
正当她抱着手机暗自发呆之时，突然从纱帐里伸进来的头颅吓得她把手机都丢开了。
石墨玉偏头躲过飞过来的手机。只听到手机里还有个女声在问“叶儿你还在不在？”他拾起手机交到她手里。
“怎么了？”
柳叶儿按掉手机通话，连忙起来拘谨地跪好在床上。“没什么。”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不敢乱动。
青青对她的造型是非常认真负责的，负责到她很无语的状态，自己现在身上的这一身古代寝衣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今天这个状况，她倒该感激青青了，把她包得这么严实。平时她睡觉可是小吊带加短裤，要是遇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可不好意思。
“少爷……要睡了吗？”虽然自己是包严实了，不过他在她床边这个“压力”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起。
见她放在双手握拳，知道她紧张。石墨玉转身往书桌走了几步。
“我还不困。”
“哦。”叶儿见他走开，下了床站好，思索着说些什么好，以前她这会儿就回自己房里去了。“少爷……今天还要熬夜么？”她记得他这几天工作都很晚。好几次她醒来还看到灯亮着。
“小丫鬟，你过来。”石墨玉在书桌后坐下，在电脑上敲了几下。
叶儿老老实实过去。
“可喜欢？”石墨玉将显示屏转过来些，好让她看清楚。
屏幕上，银亮的剑鞘古雅别致，让柳叶儿眼前一亮，她凑过去细看。银质剑鞘周身刻着细细纹路，表面雕了简介古朴的镂空花纹，花纹里镶上碧玉。华美却不失雅致，配她的“翠柳映月”正合适。
“给我的？”
石墨玉点头。
柳叶儿绽开笑颜，“谢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很贵吧？”
座椅上的男人笑笑。
还是不要了吧。“这个我还是……”
温暖的手抚上她手，高大身影站起，清朗眸子与她相对。
“我想送。”
叶儿发怔不语。
面对他的浅笑，他的温度，叶儿每次都有溃不成军的感觉。那双眼里含着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总是隐着深意？那天晚上之后？以前他对她的欣赏目光里，是不是早就有了这些而她没有看出来？
灵动大眼轻轻颤动着，石墨玉摇了摇她手，“小丫鬟，你在想什么？”
闭着的唇微张，迟疑之后还是问出：“你……喜欢我？”
石墨玉愣了一下，随机又笑起。不再是浅笑，不再是唇角含笑，却是露了洁白的齿，低声笑了出来。
这样的问话，才是他这个直来直去的小丫鬟会问的。
“呵呵。小丫鬟，你是不是又忘了？用对了方式，我才会回答。”
叶儿面上尴尬。他这几天对她的要求，她清楚地很。
无奈。她低垂螓首，柔声问出：“少爷……可是喜欢奴婢？”
呃——尴尬死了……
她柔顺的模样，让石墨玉忍不住伸手——
将她搂进怀里。
明明是轻声耳语，却如刻般印到叶儿心上。
“喜欢……”
如果说那天晚上的那句……呃，表白？嗯，算是表白吧。如果那天晚上的那句表白柳叶儿还能找些譬如自己耳背啊，是在做梦啊这些荒唐理由来作为借口的话，那么这些天石墨玉的所作所为她是一点儿都找不出借口了。
“这次的企划还不错，交代下去执行吧。还有，上次人力部门呈上来的有关员工薪资福利方面的申请我看过了，我做了修改，一会儿让青青给你们传过去。新公司的运营怎么样？”
叶儿把茶端到少爷桌上，然后拿着木制托盘在一旁微微低头静静站着。
对面墙上，硕大的屏幕里，一众企业高层们围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当看到屏幕上“大老板”身旁出现一古装少女时，预备汇报情况的人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身旁人踩脚提醒，才想起来说话。一紧张，说错了不少。其他几张新面孔亦是如此，那些老字辈人早就见怪不怪。
柳叶儿长长裙下的脚不自在的动了动。
不呆才怪呢。大集团的老总、精英们正西装笔挺，一本正经地坐在会议室里和集团总裁视频会议，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古装，梳着髻，戴着钗，端着茶盅，低头缓步而行的姑娘给穿着现代装的总裁上茶。然后恭恭敬敬，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伺候着。能有人不呆吗？那几个老字辈的人不呆是因为已经被呆惯了！
视频会议也好，有人在旁边也好，石墨玉不再让她离开身边，也不避讳让她听到什么。不仅如此，动不动对她温柔一笑，摸个小手，抚一下发丝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她不过是新鲜出炉没多久的毕业生，就算她这第一份工作才上了不过一二个月而已，少爷的意思是很明白的。
这是不管她对他是什么心思，让她先“暴露”出来的意思啊！
马超，兰姐，厨娘张嫂，管家黎叔……等等等等，现在哪个不是看到她就偷笑啊，对她也是恭敬了不少。张嫂，黎叔据说是从小照顾少爷的，那看她的眼神，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啊。跟看儿媳妇似的！
拜托——
她可是才被“告白”而已。
“只是喜欢而已……”胡思乱想太久，柳叶儿没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出了口。石墨玉从桌上抬头，问道：“说什么呢？”
“没！”她连忙否认，急急地收拾着一旁案上的文件。
见她不敢看他，就猜到又在乱想什么了。石墨玉继续低头看文件，状似无意问，“下午有空吧，小丫鬟？”
下午？“有空。”如今她哪有忙的时候？连送三餐的事情都让他交代别人做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石墨玉在文件最后作好批示，合上。“我答应过你的。”
叶儿呆了一下，“好。”
她记得几日前他说过要带她去个她一定更喜欢的地方，以为他忘了，倒是这会儿提起来了。叶儿蹙眉，他已经好几天夜里只睡三个小时了。
“改天吧。”她脱口而出。
“为什么？”石墨玉奇怪道。
“你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才说出口，叶儿就后悔了。
柳叶儿！柳叶儿！你做什么这么关心他？他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呢！
石墨玉心头一暖，面上却没表现什么，拿过新的文件继续翻看。“就今天吧，再给我半个小时。”不再说话，表示不会改变主意。
还好。
柳叶儿暗自庆幸他没有深究，转头继续整理。没过多久却是忍不住还是往他望去——
明目下，淡淡的黑影盘踞。让她的眉心，再次纠结了起来。
半小时之后，石墨玉带着柳叶儿转到了宅子的侧门。门外，有浑身墨黑油亮的骏马两匹，黎叔和马超一人牵着一匹，正等候着他们。
叶儿心里欢喜，连忙上前摸摸这匹，蹭蹭那匹。
两匹马中，黎叔牵着的那匹健硕些，马超牵着的则偏精瘦。都是浑身乌黑如墨，可鬃毛却是雪白，煞是漂亮。腿下四个蹄子也是白的，正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我们去骑马？”叶儿兴奋地问。
石墨玉接过黎叔手里的缰绳，叮嘱道：“它们很喜欢跑步，你得小心。”嘴上说着小心，可他却顾自翻身上马，并不十分担心的样子。
小丫鬟的骑术一流，曾经在职业马术俱乐部打过工。这他可是知道的。
果然，柳叶儿开心地应了一声后，笑嘻嘻地踩上马鞍，利落上马，动作纯熟，英姿飒爽。精瘦马儿一有人坐上，原先的不安分更加，在原地扭来扭去，低声嘶叫，渴望着奔跑的畅快。
乖马儿，咱们跑吧！
拍拍马头，心里暗喝一声，柳叶儿两腿一夹，缰绳一抖，率先冲了出去。
石墨玉见她冲出去跑了老远，也不着急，低头嘱咐黎叔：“晚上大小姐过来吃饭，做点她喜欢的菜。”
“张妈做的姜汁蟹。”黎叔马上反应过来，笑着回答，“大小姐就是喜欢吃张妈做的姜汁蟹。我记下了，少爷。”
“小丫鬟也爱吃，让张妈多做点。”
“是。”
“嗯。”点点头，石墨玉才抖开缰绳，追他的小丫鬟去了。留下黎叔笑意连连，拉着马超去厨房找张妈。路上，他们对少爷和叶儿的好事远近打起赌来。
再说叶儿策马狂奔之下，才发现这个岛真的不小。跑了好长一段距离，还没有看到岛的另一边。倒是周围的景色怡人，让她非常喜欢。笔直宽敞的道路穿过树林，极速之下，两旁的绿飞快后退，青葱的叶香传来，让她觉得呼吸也顺畅起来。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奔跑了？在马术俱乐部里，只能绕着圈子跑，最多是在旁边的小树林里跑跑，根本不能随意舒展。像现在这样，只有在很多年前，和爷爷在大草原上才有过。
心底的愉悦渐渐膨胀开来，柳叶儿慢慢微笑，慢慢微笑，而后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飞扬起来，连座下灵驹也感受到那份开怀，四蹄撒开，飞驰在这片绿色之中。
石墨玉始终保持着与她的距离。
不是不想追去，不是不想共驰。只是想多流连一会儿如斯美景。
她一身粉衣翻飞，如飞舞的蝶儿戏舞林间。银铃般的笑声，在他的耳间，脑间，心间萦绕，挥之不去。
他头脑一热，一抖缰绳，胯下骏马立即彻力狂奔起来，不一会儿便追赶上了柳叶儿。
柳叶儿扭头。他的马好快！他也好会骑马！可才开始佩服，却不想石墨玉偏头对她笑笑，驱策着马儿往她这边贴近。
叶儿急忙往旁躲了躲。
“你要做什么？”叶儿大叫。
可石墨玉像没听到般，又往她贴近。叶儿躲不开，想策马往前逃开。可石墨玉始终贴紧她，与她并驾齐驱。
虽然他策马狂奔的样子是平时看不到的狂野，虽然他的马术让她惊讶欣赏，可叶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又甩不开他，有些慌乱起来。一不小心，她拉紧了缰绳，勒得坐骑高高扬起了前蹄。
石墨玉一把抓住身形不稳的柳叶儿，搂到身前侧坐着。
她怎么可能甩得脱他？他所骑的可是比小丫鬟骑的马速度更快的名驹！
搂着身前娇美的身躯，石墨玉一拉缰绳，保持着高速之下转了方向，策马往树林深处奔去。而柳叶儿，在目前为止的“骑马生涯”中，从来没用这样不稳定的姿势骑过马。所以——
她紧紧搂着他的腰，缩在他怀中。
因为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每天给少爷送饭，厨房居然把她的份也准备了，说这是少爷吩咐的。所以他用饭的时候，她可以到隔壁的小厅吃自己的。虽然她隐约觉得这貌似不合规矩，但这么一来她的胃可舒服多了。
也许是石墨玉觉得她那天夜里头“护主”有功给她的“好处”也说不定呢？就当是小丫鬟的福利吧！
这会儿，她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小蜜桃，惬意非常。
关于那把剑，少爷是这么说的。他说那是朋友的藏品，他觉得看上去很有灵气挺喜欢，朋友就送给他了。他说既然那是她爷爷的剑，就送给她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把剑叫“翠柳映月”，是柳月门代代传下的。只是前事纠葛，在师门暗斗之下，这把剑早就不见了。爷爷一直想找回，却没下落。没想到，如今却意外到了她手里。
一想到爷爷，柳叶儿就有些焉了。
父母双亡之后，她就和爷爷一起生活。爷爷教她练剑，教她做人。高二那年，爷爷出外游历，遇到山难失了踪，留下了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对爷爷的失踪她早已泰然处之，不再大悲大喜。但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的念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听起来很惨，但却实在。
其实她知道师兄那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爷爷，如果连他也找不到，那无权无势无财的她就更没有办法了。她能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等待惊喜，或是安心。
不论什么结果，总比这颗心一直这么吊着好。
啃完一个小蜜桃，柳叶儿又拿起一个，她无聊地环顾四周，却看到那天夜里那张冰块脸跨进博玉轩。
冷奇？
那天之后，她才知道冷奇原来是少爷请来的高手，主管这片海域安全。话说原来少爷的床旁边就有些“特殊按钮”，那天夜里在她从床上扑出去的时候联络的他。所以啊，根本就不怕。
唉，那她那么“身先士卒”做什么？还叫他“不怕”，现在想想，自己好傻啊。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
冷奇走进博玉轩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穿着及地百褶裙，梳着随云髻，插着红艳艳牡丹簪花的小丫头在那里边啃着桃子边懊恼悔恨表情精彩。
看来大小姐对这个“玩乐品”还挺上心的。那朵牡丹簪花前几天还在大小姐的手上看到过。
冷奇忽略她好奇的探视目光，径直进了少爷的书房。
“先这样吧。”石墨玉刚好下了视频会议，问道，“怎么样？”
“没直接关系。”冷奇简洁回答，“西门雪只是放出了消息，说‘翠柳映月’在少爷手里。”
“嗯。”石墨玉点点头，眼睛往隔壁小丫鬟在的房间看去。
她吃完了吗？今天让厨房给她做了些比较容易消化的东西，希望她的胃能舒服些。
“‘翠柳映月’单纯以收藏者来看，制工精美，又有些年岁，是件好东西。不过劳安未必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虽是疑问，但眼神却已经肯定了问题的答案。
冷奇点头。“一直有流传说，柳月门的‘翠柳映月’是邪剑，继承它的人都英年早逝，下场也都颇凄惨。”
哦。原来劳安是对这剑背后的事情感兴趣。小丫鬟知道这些吗？恐怕是不知道的，他老看到她没事拿着剑看，对她来说，这只是爷爷的遗物。
“他还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吗？”如果西门雪没有放弃的话，不会只是引个贼来捣乱这种小动作。
“最近，他和几个危险人物有接触。”
危险人物？他是打算出手了吗？
石墨玉偏头思忖。
他一早让冷奇注意着西门雪的动静。银龙盗劳安上门，他便想到了西门雪。结果，果然是他。但为什么？他几次三番找人与小丫鬟大都，可他不觉得这对得到剑法的最后三招有帮助。他大可直接找上这个小师妹逼她教就好了。
不管怎样，他只是不想小丫鬟受伤。
“多注意点，别让她烦心。”他吩咐冷奇道。
冷奇点头，神情未变，却是心明。
看来不止是大小姐，连少爷也对这个丫头很上心。
那么，要说吗？
“少爷。”冷奇唤道。他注意到少爷的眼又往隔壁的小厅望去，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石墨玉转过头来。
冷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少爷应该知道柳叶儿的底细。”
“是，堂姐一早把所有资料给了我。”
“那么少爷应该知道，柳叶儿和西门雪的手下常有打斗。”
“是的。”冷奇到底想说什么？
冷奇缓缓说道：“柳月门自从第三十代掌门开始，就已经避世而居，不太过问江湖事。到了第五十代左右，早就没了门派之说，只是嫡系相传而已。柳叶儿的爷爷柳屏山，虽说是柳月门第六十三代的掌门，也收了西门雪这个徒弟，可实际上也只是孤家寡人而已，并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江湖上若有什么大事，大家都会知会他一声。”
石墨玉并不知现今社会里的所谓江湖到底是何模样。他以自己的判断分析道：“你是说，就算是避世而居，只传嫡系，门人极少，柳月门依然有它的地位存在。”
“是。”冷奇又说道，“据说柳月门，曾是名门大派，门人过万，屋田千倾。可为选出新一届掌门，比剑切磋，参加者却俱狂性大发，大开杀戒，造成死伤无数。相传都是因为门主把新制的‘翠柳映月’剑放在场内所致。之后继承了掌门和‘翠柳映月’的门人也都英年早逝，下场凄惨。直到不知何人盗走‘翠柳映月’之后，柳月门才安生下来。但是那时门派已经没落。道上都说‘翠柳映月’是邪剑，也有人说邪的不是剑，而是剑法。毕竟邪剑之说太迷信，而因为练柳月剑而造成早逝的说法更为可信些。”
冷奇看了石墨玉一眼，见他若有所思，继续道：“柳叶儿和西门雪的手下一共打斗有三十余次，其间用过拳法、脚法，也用过剑法。但使剑法，每次都是西门雪的手下带的剑。”
“小丫鬟自己不带剑么？”石墨玉问。三十多次，照理说，她应该随身带着兵器以防万一才对。更奇怪的是，一个习剑之人，不应该有把称手的佩剑吗？
“据我调查，她根本没有剑。”
没剑……
劳安昨夜的话，突然闪现在石墨玉的脑海——
为何不使你家的剑法？
看来原因只有一个。
“冷奇，你刚才说邪的不是剑，而是剑法。所以小丫鬟有心结，所以从来不用？”
“是。”
石墨玉伸手抚着桌上的白玉瓷杯，拿起了杯微微晃着里面的清茶，淡淡的茶香扑鼻。是啊，她很小父母就过世了，爷爷又失踪，她联想到这种传说也是正常的。
可是傻丫头啊……
哪里来剑法邪恶一说？剑不邪，剑法也不会邪。邪的，一直都是人心而已。
“你担心她这种想法会出事？”他这个“保全主管”不会是为了给他讲故事才说这些的。
“到目前为止，西门雪还未亲自找过柳叶儿。他是柳叶儿的师兄，必然是知道她的想法的。我觉得，他不是只为了想知道剑法的最后三招那么简单。”既然大小姐和少爷已经认定这个小丫头了，那么作为负责他们安危的自己，早点让少爷知道这些状况比较好。
石墨玉点点头，将茶杯凑到嘴边。他轻抿了一口，“你继续盯着西门雪。”
“是。”
而他么……
石墨玉唇角含笑，又一次看向隔壁的小厅。
自然是盯着他的小丫鬟了。
“饭后立即吃水果不好。”
五指修长，拿走了柳叶儿手里啃了一半的小蜜桃。她仰头，“少爷。”
“嗯。”石墨玉拿过小蜜桃，随便答应着，换了她没啃的一边就往嘴里咬。
叶儿看得直瞪眼。
喂喂！
这是她的桃子啊！
还是啃了一半的！
“少，少爷……”
“这桃子太硬了，你的胃还没好呢。”石墨玉直接忽略掉了她这个小结巴，打断道。他把咬了一口的小蜜桃放下，“小丫鬟，陪我走走。”
小丫鬟？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她了？
“哦……不过我还没收拾好呢。”她指了指桌上的碗筷。
“放着吧。”石墨玉无所谓道。
放着？你不是嫌房里有味道吗？平时要她到点就拿走，今天怎么就“放着”了？
“可……”
“对了。”石墨玉站起身来，缓步往博玉轩外走，叶儿只能跟上。“我记得好像你的合同上写着不光是穿着打扮，连言行举止也得像个丫鬟才行。”
哈？
叶儿停下来。他今天抽什么风？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石墨玉听不到回答，停下转身看她，不意外她的“呆若木鸡”。“合同签了，还是要履行好的。不然，堂姐可不知道会做什么。”他笑，灿烂无比。
她又不在？你凑什么热闹？
叶儿暗暗握紧了小拳头。可一想到石心玉要把她“卖”给西门雪，她就气馁了。唉，算了，反正自己这不伦不类的都好些天了，也不差什么了。
她深吸了口气。右手放在左手上，按到左胯骨的位置，身子微微蹲下。
轻、启、朱、唇——
“是，少爷。”
恶寒啊！
为什么青青给她的工作手册里有这些东西？为什么青青要逼她记下还要练习？为什么她可以做得这么自然啊——
石墨玉有刹那失神。从没见过，她这么低眉顺目。从没想到，她也能温柔婉约。
“起吧。”他伸手扶她。
起吧？
叶儿被他搀了手臂，缓缓起身。她看向他，那张俊脸上目光温柔，视线在她脸上汇聚，久久不散，直看到她心发慌。
这厮……入戏了吧？
意识到两人“对视”太久了。叶儿连忙将手臂收回，低头站好。
石墨玉笑笑，转身向前走，还不忘提醒一句。
“我想散散步，小丫鬟就跟着伺候吧。”
叶儿暗咬银牙，却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在他侧后方跟着走。却一时不察，差点撞上他陡然停下的后背。
又怎么了？
“怎么不应呢？”
……
“是，少爷。”甜甜的回应，却是气恼的语调。
对此，石墨玉的反应就是——灿烂地笑。
从博玉轩沿着石子路走过去不远的地方，就是平时柳同学最爱去的地方——大、池、塘。尤其是最近。
天气越来越热，虽然青青已经应她要求给她置备了些轻薄的夏装，可是这么长的裙子，还总是有两三层的，还是太热了。到这池塘附近，总会觉得凉快一些，如果有风轻送的话，水气能带到脸上，清清凉凉的，别提多舒服了。
方才的小小不爽，柳叶儿已经忘到天边去了。她跟在石墨玉侧后方，也学他慢慢走。
她看他宽阔的肩背。
其实少爷算得上是个极品了。长得好看，难得又身材健壮。脾气又挺好，来了之后基本没见他对谁说过重话，又有钱，真的是个好男人了。
要她看，美中不足的就是，个人没什么成就。
你看，他的一切都是家里人给的，即使真的如外间说的他是个人才，那也是因为有这个条件。如果她也有这个条件，指不定比他更厉害。
男人么，要像她小时候在爷爷山上小屋前种下的那截青竹一样，不用刻意浇灌，天生地养，也能高大，也能坚韧，也能让她倚靠。
如果他也能这样的话，她柳叶儿或许会喜欢上他。
柳叶儿一边走，一边偏头如是想着。许久，才反应过来。
喜欢？
不是吧……她，喜欢他？
忍不住又把第一次见面时他健壮的赤裸上身想起来了，柳叶儿小脸飞红。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以前知道自己对他挺看得上眼的，可觉得那也挺正常。天天对着个帅哥，你能不上眼？可喜欢……
她真没想好。只是觉得，如果和他手牵手走在这样水光潋滟，碧荷盏盏的池塘边的话，画面挺美的。
如果，她不穿成这样的话……
“怎么了？”
前方，石墨玉停下来转身问道。
“啊？”叶儿这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竟然停下了脚步，“没，没什么。”她收敛心神，不想让心事显露。
她一定是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太寂寞了才胡思乱想的。不行！她要给楚楚和夏央打电话。
想毕，才想抬脚跟上，却见跟前一黑。
她抬头。
石墨玉俊秀的脸庞映着日光，笼着蒙蒙一层光，看不太真切。那金色如天神般的脸庞上漾起温柔的笑容，让叶儿挪不开眼。她注视着，一眼不眨。
手心一暖，却是石墨玉伸手牵住。
“这里有些热了，走。”
他说了什么，可叶儿有些听不清楚。只是觉得手心暖暖的。她被牵着走，终于能将视线挪开那张脸。眼前，碧波微荡，湿濡的感觉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才想着和他牵手沿着池塘散步，就真的实现了。
她该去……买彩票吧？
石墨玉牵着她走上石桥。午后的日头烈烈，柳叶儿的额上泌出细汗，手心更甚。她低头盯着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心想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害羞才手心发汗。
其实不是啊，是她太热了……不，或许有那么点害羞，她和男生牵手也就那么一两回，才不像夏央，男人甩了一个又一个……唉，她又想哪里去了？这是“少爷”，不是“男人”……不对，不对，少爷是男人，只是不是她的男人。唉，这又是什么话？她干吗这么惋惜的样子……
叶儿又抬头望少爷的颈背。即使是后脑勺，也那么好看。
她知道自己还是惋惜的，这个“少爷”还是不错的男人，看那天晚上他也不慌的样子。唉，人家是石家的继承人，沉稳镇定，哪能比作普通人？本来还以为自己在那时的情况下多少还能有点用处。
唉——
这么多叹息，终还是自唇中逸出。
“叹什么气？”柔润的嗓音在耳旁响起，近得叶儿觉得耳朵一阵酥麻。
她伸手掩住一只发热的耳，“没……”她喃喃。对着这么近一张俊脸，她柳叶儿也有不自在的时候。
此时他们身处石桥中段的小亭，石墨玉拉她在靠背栏杆上坐下。两人靠得极近，石墨玉并没放开牵她的手，她一双秀腿掩在长裙中，膝头被迫抵在他长腿旁。
叶儿的脸开始有点烧了。
“少……少爷……”她有些慌道。
“小丫鬟，你喜欢这个池塘么？”这样有暗昧嫌疑的姿势石墨玉似打算保持，转头专心欣赏池塘景色。
怎么又叫她“小丫鬟”？嘴里还是老实答道：“喜欢。”
“那有个地方你一定更喜欢，我找天带你去。”他言辞淡淡，却转回来大手抓紧了叶儿一双手。眉目清朗的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却又在眸中闪着晶亮颇为兴奋。
“好……”叶儿禁不住探究着他脸上表情，眼眨都不眨。他的笑总如清风阵阵，轻柔而缱绻，不经意之间已侵占你心。
看她定定望着自己，云淡风轻转为日朗空晴，光耀大地。石墨玉抬眼看她鬓上牡丹，巧工精制之下，这朵牡丹艳而不俗，为她清秀容貌添色不少。
他伸出一手，移向那朵牡丹。
“哎，别拿下来！我可不会戴！”叶儿急忙拉住他手。
石墨玉不理，拉下她手，仍是伸过去。他轻轻把牡丹簪转动了一下后，就缩回了手，“牡丹歪了。”
啊？这样啊……“哦……”
“嗯？”食指竖起抵上她唇，再次成功让她紧张地一颤。那双灵动大眼疑惑，他却并不先忙着解释，而是将额往她光洁的额头上一靠，才轻声说道，“你又忘了叫少爷了。”
叶儿只觉得额烫，唇抖，脸红。不知如何反应之下，凭条件反射答道：“哦，少爷。”
嘴唇轻动，抵在唇上食指也跟着颤动。
他指动情深，见她双眸还是定定地看着自己，难以抑制，却不敢唐突，只是低头轻吻。二人的唇瓣隔着他食指，只是片地轻触，却惹来身躯颤动。
石墨玉稍稍离开，额还是抵着她，清澈的眸子不肯离她脸庞半分。两人四目相触，叶儿难以挪开眼神，任由他看似平静实则炽烈的眼神将她的神志一再掳获，久久不能自救。
银龙盗劳安把书墨园里石墨玉的卧房打穿了好多洞，不能住人了。屋里没有毁坏的家具都被搬到了博玉轩，书房里的休息室俨然成了卧房。虽然比原先那间小点，却也舒适。反正只是过渡，等卧房修缮好了，还是要搬回去的。
好在那张大床没有被毁坏，柳叶儿庆幸，她虽然与它只有“一躺之缘”，却是“一躺钟情”。等她有了钱，她也要搞张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
但是现在……
她瞄了瞄书房墙边自己的床。
作为“专属丫鬟”的柳叶儿，当然也跟着“被”搬过来了。
以前是窝在一旁的小房间里，没门有帘，但好歹是间独立的屋子。现在可好，干脆连帘子都没了。那张大床离她的绣床也就几米远，典型的小丫鬟“贴身”伺候少爷啊。连洗手间都是共用。好在少爷有晨跑晚跑的习惯，她就乘那个时候洗漱，倒暂时还不觉得尴尬。
拜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啊！
但是每次当她对青青提出眼神抗议的时候，青青就一个动作——慢慢翻开她塑封起来光亮整洁的《柳叶儿工作手册》，缓缓开始解释上面的条款。
好吧，她放弃。
每次当她欲言又止地想对石墨玉要求“单间”的时候，他就一个表情——一双眼深深看着她，望得她不敢对视；唇角轻扬，笑意浅浅，温柔地让她不好意思开口。
好吧，她躲开。
自从上次他隔着自个儿食指吻她，还那样眼神深邃地瞧她，她就开始变了样了。每次看到他，老想起那天热日头下，两个人待在凉亭里凉风习习，花香隐隐的情境。然后，就开始潮热，发汗，脸红。所以，能避开就避开。
“什么？他才没有喜欢我呢！”
沐浴后，柳叶儿穿着素白丝缎寝衣倒挂在床头跟楚楚煲电话粥，一双腿交叠着抖来抖去。
这个楚楚，才一听说，就立即断言石墨玉是喜欢她，更别说一旁夏央直嚷嚷着要她直接把人推倒。
真受不了夏央！
她一口否决楚楚，并且交代楚楚一定要替她教训夏央。
但是话听进耳里，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叶儿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她知道，三人中，她爽利，夏央莽撞，而楚楚聪慧。现下这个情况，她都有些混淆了。到底那深邃的眼里，温柔的笑里有些什么？她需要楚楚帮她分析。可楚楚却先截住了她的话头。
“别的先不说，我来问你，你喜欢他吗？”
“我？”叶儿语塞。
她喜不喜欢石墨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晓得。对他是自己的“主子”这点她是不讨厌的，对他的靠近也是不厌烦的，欣赏是有的，但是喜欢……
思虑再三，她终是回答：“不喜欢吧……”可话才说出口，就觉得心头揪着难受。
是心里觉得这答案不能接受吗？可喜欢他什么？不过是一些日子的相处，怎会有深刻的情感？
一见钟情？
她从不信这些。
一见钟情？
她从不信这些。一见可以在意，却难动情。至少，她不是这样的人。
“不喜欢什么？”
正当她抱着手机暗自发呆之时，突然从纱帐里伸进来的头颅吓得她把手机都丢开了。
石墨玉偏头躲过飞过来的手机。只听到手机里还有个女声在问“叶儿你还在不在？”他拾起手机交到她手里。
“怎么了？”
柳叶儿按掉手机通话，连忙起来拘谨地跪好在床上。“没什么。”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不敢乱动。
青青对她的造型是非常认真负责的，负责到她很无语的状态，自己现在身上的这一身古代寝衣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今天这个状况，她倒该感激青青了，把她包得这么严实。平时她睡觉可是小吊带加短裤，要是遇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可不好意思。
“少爷……要睡了吗？”虽然自己是包严实了，不过他在她床边这个“压力”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起。
见她放在双手握拳，知道她紧张。石墨玉转身往书桌走了几步。
“我还不困。”
“哦。”叶儿见他走开，下了床站好，思索着说些什么好，以前她这会儿就回自己房里去了。“少爷……今天还要熬夜么？”她记得他这几天工作都很晚。好几次她醒来还看到灯亮着。
“小丫鬟，你过来。”石墨玉在书桌后坐下，在电脑上敲了几下。
叶儿老老实实过去。
“可喜欢？”石墨玉将显示屏转过来些，好让她看清楚。
屏幕上，银亮的剑鞘古雅别致，让柳叶儿眼前一亮，她凑过去细看。银质剑鞘周身刻着细细纹路，表面雕了简介古朴的镂空花纹，花纹里镶上碧玉。华美却不失雅致，配她的“翠柳映月”正合适。
“给我的？”
石墨玉点头。
柳叶儿绽开笑颜，“谢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很贵吧？”
座椅上的男人笑笑。
还是不要了吧。“这个我还是……”
温暖的手抚上她手，高大身影站起，清朗眸子与她相对。
“我想送。”
叶儿发怔不语。
面对他的浅笑，他的温度，叶儿每次都有溃不成军的感觉。那双眼里含着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总是隐着深意？那天晚上之后？以前他对她的欣赏目光里，是不是早就有了这些而她没有看出来？
灵动大眼轻轻颤动着，石墨玉摇了摇她手，“小丫鬟，你在想什么？”
闭着的唇微张，迟疑之后还是问出：“你……喜欢我？”
石墨玉愣了一下，随机又笑起。不再是浅笑，不再是唇角含笑，却是露了洁白的齿，低声笑了出来。
这样的问话，才是他这个直来直去的小丫鬟会问的。
“呵呵。小丫鬟，你是不是又忘了？用对了方式，我才会回答。”
叶儿面上尴尬。他这几天对她的要求，她清楚地很。
无奈。她低垂螓首，柔声问出：“少爷……可是喜欢奴婢？”
呃——尴尬死了……
她柔顺的模样，让石墨玉忍不住伸手——
将她搂进怀里。
明明是轻声耳语，却如刻般印到叶儿心上。
“喜欢……”
如果说那天晚上的那句……呃，表白？嗯，算是表白吧。如果那天晚上的那句表白柳叶儿还能找些譬如自己耳背啊，是在做梦啊这些荒唐理由来作为借口的话，那么这些天石墨玉的所作所为她是一点儿都找不出借口了。
“这次的企划还不错，交代下去执行吧。还有，上次人力部门呈上来的有关员工薪资福利方面的申请我看过了，我做了修改，一会儿让青青给你们传过去。新公司的运营怎么样？”
叶儿把茶端到少爷桌上，然后拿着木制托盘在一旁微微低头静静站着。
对面墙上，硕大的屏幕里，一众企业高层们围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当看到屏幕上“大老板”身旁出现一古装少女时，预备汇报情况的人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身旁人踩脚提醒，才想起来说话。一紧张，说错了不少。其他几张新面孔亦是如此，那些老字辈人早就见怪不怪。
柳叶儿长长裙下的脚不自在的动了动。
不呆才怪呢。大集团的老总、精英们正西装笔挺，一本正经地坐在会议室里和集团总裁视频会议，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古装，梳着髻，戴着钗，端着茶盅，低头缓步而行的姑娘给穿着现代装的总裁上茶。然后恭恭敬敬，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伺候着。能有人不呆吗？那几个老字辈的人不呆是因为已经被呆惯了！
视频会议也好，有人在旁边也好，石墨玉不再让她离开身边，也不避讳让她听到什么。不仅如此，动不动对她温柔一笑，摸个小手，抚一下发丝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她不过是新鲜出炉没多久的毕业生，就算她这第一份工作才上了不过一二个月而已，少爷的意思是很明白的。
这是不管她对他是什么心思，让她先“暴露”出来的意思啊！
马超，兰姐，厨娘张嫂，管家黎叔……等等等等，现在哪个不是看到她就偷笑啊，对她也是恭敬了不少。张嫂，黎叔据说是从小照顾少爷的，那看她的眼神，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啊。跟看儿媳妇似的！
拜托——
她可是才被“告白”而已。
“只是喜欢而已……”胡思乱想太久，柳叶儿没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出了口。石墨玉从桌上抬头，问道：“说什么呢？”
“没！”她连忙否认，急急地收拾着一旁案上的文件。
见她不敢看他，就猜到又在乱想什么了。石墨玉继续低头看文件，状似无意问，“下午有空吧，小丫鬟？”
下午？“有空。”如今她哪有忙的时候？连送三餐的事情都让他交代别人做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石墨玉在文件最后作好批示，合上。“我答应过你的。”
叶儿呆了一下，“好。”
她记得几日前他说过要带她去个她一定更喜欢的地方，以为他忘了，倒是这会儿提起来了。叶儿蹙眉，他已经好几天夜里只睡三个小时了。
“改天吧。”她脱口而出。
“为什么？”石墨玉奇怪道。
“你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才说出口，叶儿就后悔了。
柳叶儿！柳叶儿！你做什么这么关心他？他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呢！
石墨玉心头一暖，面上却没表现什么，拿过新的文件继续翻看。“就今天吧，再给我半个小时。”不再说话，表示不会改变主意。
还好。
柳叶儿暗自庆幸他没有深究，转头继续整理。没过多久却是忍不住还是往他望去——
明目下，淡淡的黑影盘踞。让她的眉心，再次纠结了起来。
半小时之后，石墨玉带着柳叶儿转到了宅子的侧门。门外，有浑身墨黑油亮的骏马两匹，黎叔和马超一人牵着一匹，正等候着他们。
叶儿心里欢喜，连忙上前摸摸这匹，蹭蹭那匹。
两匹马中，黎叔牵着的那匹健硕些，马超牵着的则偏精瘦。都是浑身乌黑如墨，可鬃毛却是雪白，煞是漂亮。腿下四个蹄子也是白的，正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我们去骑马？”叶儿兴奋地问。
石墨玉接过黎叔手里的缰绳，叮嘱道：“它们很喜欢跑步，你得小心。”嘴上说着小心，可他却顾自翻身上马，并不十分担心的样子。
小丫鬟的骑术一流，曾经在职业马术俱乐部打过工。这他可是知道的。
果然，柳叶儿开心地应了一声后，笑嘻嘻地踩上马鞍，利落上马，动作纯熟，英姿飒爽。精瘦马儿一有人坐上，原先的不安分更加，在原地扭来扭去，低声嘶叫，渴望着奔跑的畅快。
乖马儿，咱们跑吧！
拍拍马头，心里暗喝一声，柳叶儿两腿一夹，缰绳一抖，率先冲了出去。
石墨玉见她冲出去跑了老远，也不着急，低头嘱咐黎叔：“晚上大小姐过来吃饭，做点她喜欢的菜。”
“张妈做的姜汁蟹。”黎叔马上反应过来，笑着回答，“大小姐就是喜欢吃张妈做的姜汁蟹。我记下了，少爷。”
“小丫鬟也爱吃，让张妈多做点。”
“是。”
“嗯。”点点头，石墨玉才抖开缰绳，追他的小丫鬟去了。留下黎叔笑意连连，拉着马超去厨房找张妈。路上，他们对少爷和叶儿的好事远近打起赌来。
再说叶儿策马狂奔之下，才发现这个岛真的不小。跑了好长一段距离，还没有看到岛的另一边。倒是周围的景色怡人，让她非常喜欢。笔直宽敞的道路穿过树林，极速之下，两旁的绿飞快后退，青葱的叶香传来，让她觉得呼吸也顺畅起来。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奔跑了？在马术俱乐部里，只能绕着圈子跑，最多是在旁边的小树林里跑跑，根本不能随意舒展。像现在这样，只有在很多年前，和爷爷在大草原上才有过。
心底的愉悦渐渐膨胀开来，柳叶儿慢慢微笑，慢慢微笑，而后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飞扬起来，连座下灵驹也感受到那份开怀，四蹄撒开，飞驰在这片绿色之中。
石墨玉始终保持着与她的距离。
不是不想追去，不是不想共驰。只是想多流连一会儿如斯美景。
她一身粉衣翻飞，如飞舞的蝶儿戏舞林间。银铃般的笑声，在他的耳间，脑间，心间萦绕，挥之不去。
他头脑一热，一抖缰绳，胯下骏马立即彻力狂奔起来，不一会儿便追赶上了柳叶儿。
柳叶儿扭头。他的马好快！他也好会骑马！可才开始佩服，却不想石墨玉偏头对她笑笑，驱策着马儿往她这边贴近。
叶儿急忙往旁躲了躲。
“你要做什么？”叶儿大叫。
可石墨玉像没听到般，又往她贴近。叶儿躲不开，想策马往前逃开。可石墨玉始终贴紧她，与她并驾齐驱。
虽然他策马狂奔的样子是平时看不到的狂野，虽然他的马术让她惊讶欣赏，可叶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又甩不开他，有些慌乱起来。一不小心，她拉紧了缰绳，勒得坐骑高高扬起了前蹄。
石墨玉一把抓住身形不稳的柳叶儿，搂到身前侧坐着。
她怎么可能甩得脱他？他所骑的可是比小丫鬟骑的马速度更快的名驹！
搂着身前娇美的身躯，石墨玉一拉缰绳，保持着高速之下转了方向，策马往树林深处奔去。而柳叶儿，在目前为止的“骑马生涯”中，从来没用这样不稳定的姿势骑过马。所以——
她紧紧搂着他的腰，缩在他怀中。
因为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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