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控
被自己的妖卵孵化出的孩子刺瞎了一只眼睛，让蝎妖彻底，偏激的思维模式使之将一切都归咎于颜槿卿！此刻在它看来，失去兵器的颜槿卿根本就是瓮中之鳖，更或者，只是它急于捏死的一只小虫罢了。它抬起尖锐的足部，飞快踩向她。兵器已失，她也顾及不得自己的模样，迫不得已之下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来回滚动躲避攻击，一时间狼狈不堪。
“卿儿！”饕餮咆哮着化作兽形，利爪划出数道锐利的气刃相救。这蝎妖也好生狡诈，知道颜槿卿重情重义，忽然扬起尾刺，密密麻麻的毒针飞向惊慌失措的舞扇竹，同时把他划出的气刀的力量分散开来，甚至逼迫已经跃起的他退回原地！一石三鸟说的便是这样了！毒刺无眼，所到之处皆燃起妖火，顺着木板烧向彼此拥抱的少女！”小舞，趴下！”颜槿卿厉声喝道，心一横，把原本可以让她自己脱出险境的符咒用力甩出，护住被自己牵扯进来的朋友，却已经来不及再布法阵躲避蝎妖！她知道自己怎么都逃不过了，索性不再闪躲，而是用三秒钟的时间念咒幻化出绳索，一扭手腕缠上自己的兵器，但下一刻，蝎足已经踩下，她只看到眼前一片红色扬起，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就觉得视野刹那间黑了下去！剧毒蝎足扎入肩膀的瞬间，她及时收回手，弓刃倒飞出来刺入蝎妖没有虫甲保护的腹部！蝎妖痛苦地挣扎起来，颜槿卿不顾一切地祭起狂风，青色的气旋如同链条一般拴住了蝎妖的身子，但她已无力让自己的兵器再深入半分，意识逐渐离她远去。好在现实并不当真那么残酷，在她不支昏迷前，饕餮已经扑灭了燃烧过整个灰暗礼堂的妖火，怒吼一声连同她的风绳一起把蝎妖拽离地面，狠狠摔了出去！颜槿卿眨着眼努力看清一切物体，虽然法力尚存，但气若游丝的她实在无法捡起掉落的弓刃，和蝎妖断下的一根足刺。
“妈咪。”小蝎子布丁变成人形，静静替她捡起弓刃，“就算是我的同类，妈咪也请尽管杀死。因为我的能力不足，难以为妈咪……”她无力去劝说，只是接过兵器，努力从血泊中撑起身子，一箭射出，足刺带着蝎妖自身的剧毒刺穿了它的身躯！在她一并射出的白色灵火中，妖物最终被焚烧化为一缕青烟，消散殆尽。颜槿卿的伤口此时也已经开始因为锦衣上的法术而收拢，但先前失去的血液实在太多，她现在能做的只是躺在自己流出的血水里，什么都看不见。
“槿卿，槿卿！”舞扇竹哭喊着移动到她身旁，却被饕餮一把推开。她抬头看着这个亦妖亦人的男子，静默着注视他紧紧把颜槿卿的身体搂在怀中：“幸好，幸好你还记得穿锦衣！”她虚弱地张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锦颜，做事怎么会……不事先准备？”
“妈咪……”布丁软软的小手握着她因为常年练武而布有薄茧的右手，泪水盈眶。她知道自己的情形，于是轻松地露出一个微笑：“布丁，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我没事的。”“没事也差不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饕餮突然冷冷打断她们的“母女谈话”，道，“接下来你可能会有些不适，但也请你忍耐到结束，之后若还想打我，请便。”
“你……”一如上一次在学校走廊，他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质疑。这一次的吻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是单纯地成为了他挽救颜槿卿的媒介。她也知道这一次他决不是要羞辱或是捉弄自己，便乖乖地不反抗。透过她青紫微凉的嘴唇，他把自己的妖力输送进她体内，以填补她丧失的气力。然，妖力与法力的排斥比他想像的还要剧烈。很快颜槿卿体内就产生了如同火舌灼烧、刀斧劈裂一般的剧痛，让她几乎昏死过去，在饕餮怀中不断挣扎。任凭她的耐力再好，也无法忍受蚀心之痛啊！剧痛让她失了神志，只能去伤害这个温柔拥抱着她的男人。她的法力自动凝聚到指尖，让她的指甲透出尖锐的红色光芒，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饕餮的手臂！他闷哼一声，把最后一口必须的妖气灌入她口中，任凭她的指甲一次次划破他的背脊手臂，染满他珍贵的妖血。她最终在他的怀中平静下来，睫毛轻轻扇动着，熟睡后安稳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项。
还好苏艾汀是苏家的大小姐，还好舞扇竹的家族拥有学校很大一部分股权。所以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赶走医务室的专业护理人员，把门反锁起来照顾颜槿卿；也所以她们可以把演播厅气得快要烧焦的工作人员轻轻松松摆平。此时的颜槿卿还在熟睡当中，她们只能对着重新裹好了的弓刃发呆，并时不时伸出手指戳一下刚才还是可以变成蝎子模样的小女孩布丁。
“扇，我真的有点混乱。”苏艾汀一手揉搓着布丁软软的棕色卷发，“这孩子绝对不是人类。槿卿的男朋友、还有那个青潇月，也肯定不是人类。”“可是槿卿却有心跳会流血有体温是真正的人类。”舞扇竹轻声接道。苏艾汀叹了口气，稍稍抬眼，神情肃穆：“可是扇，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和那些东西战斗？而且，她刚才血流成这样，现在竟然连伤口都消失了。”
“喂，你们要议论到什么时候？”颜槿卿刚刚恢复意识，听到的就是二人不断的议论，当然会感到厌烦，“这样照顾病人，会出人命的。”
“槿、槿卿……”“妈咪！”布丁直接无视苏艾汀支支吾吾的声音，一下子扑到她怀中，”妈咪，布丁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布丁没有动手，妈咪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傻丫头。”颜槿卿失声笑了出来，“你要是不动手，我早就没命了。布丁，我需要你先离开一下。”
“额……”
“听话。”
“恩……”最终仍然是小蝎子选择妥协，变回原形从门缝里爬了出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颜槿卿随手掏出一张黄符往门上一贴，道，“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才对。怎么？”
“就是太多问题，才不知道怎么问啊。”舞扇竹诚实地低下头答道。苏艾汀倒是比她爽快很多，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你让我问了，我就真的全都问了。那个叫你妈咪的小姑娘，不是你女儿吧？还有，你说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但是他刚才明明是一头野兽的样子！至于你也是，刚才流血流得脸色跟白纸一样，现在又好好的，连伤口都没了。而且你的指甲怎么可能能够隔着衣服伤到那个人？你从来不让人碰的东西，藏在白色绸带里面的，那到底是什么？是你的兵器？还有……”
“够了，stop！”颜槿卿头疼地捂住耳朵，满脸受不了的表情，“苏艾汀，我现在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问你最想知道的那个。建议你去同小舞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颜槿卿，你到底是什么人？！”片刻沉默之后，她又露出了笑容，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哎呀呀，真是伤人。我和饕餮刚刚才救了你们的性命不是吗？‘什么人’，哈，这种质问，好像我是你们的敌人一般。苏艾汀，舞扇竹，算我颜槿卿看错了人。”
“我们……不是，我没有……”舞扇竹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是害怕她发怒还是真的担心这个交情还没有多少的朋友。颜槿卿挑了挑眉毛，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青烟袅袅，但是没有普通香烟刺鼻呛人的味道——她不喜欢一般香烟的味道，但抽烟的动作有助缓解紧张。所以，她委托了左羽轩提供她这种不会伤害身体的特制烟，主要成分是薄荷。
“槿卿，你未成年……”“看不出来是吧？”她把自己躲藏在烟雾中，低声道，“我已经过十八岁了。初中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一次一次被妖怪追杀。我不愿意继续过这种日子，所以当左羽轩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的行列的时候，我别无选择——当然我其实是自愿的。那之后我被停学三年，进行收妖师的强化训练。再后来凭自己的能力弄到了这件可以保护人体加快恢复的虹色锦衣，还有我的兵器弓刃。我正式成为收妖师才刚刚一年，但是我在那三年非人的训练当中已经经过了太多的厮杀。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有背景，但事实上我的资财如果累积到现在，够我买下大半个华都了。只不过，做这种工作遭的报应多。所以，你现在打听一下，华都任何一家福利院或者教堂的捐赠人里面，都有锦颜两个字。”
“锦颜，你是锦颜？”苏艾汀失声叫道。她轻轻点头，道：“我知道这个称号在商业界也很有名。怎么样，满意了么？”舞扇竹如同学生一般举起手：“那你的兵器，是左董送的？”
“不是啊。”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是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咔嚓，身首分家。”
“抢、抢来的？”舞扇竹傻傻地张了张口，道，“那、那违法的啊。”对于她不加思考的问题，颜槿卿倒是体谅地点了点头：“收妖师的工作嘛，很多时候是不受到法律限制的，当然，这不是代表能够滥用权力。只是……有的时候杀人还是允许的。给你们看一下好了。”她伸长手拿过弓刃，把一端刻着的细小姓名指给她们看：“喏，爱雷诺·伊利而娜，这把弓刃原本的主人。不过，与其说她是个好的收妖师，不如说是一个好情人呢。”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竟然会被我用一把匕首就杀死，实在糟蹋了。”
“你说用匕首，普通的匕首？”苏艾汀不可思议地问道。现在这两人基本上如同在听一个神奇的魔幻故事。
“嗯，是啊。就是这个。”颜槿卿从小腿上的皮套内取出破旧的匕首给她们查看：绑着绷带的匕首柄已经有了很严重的磨损，但刀刃还是闪闪发光，显然一直有被非常小心地保养。和弓刃相比，这把匕首在苏艾汀眼里和切苹果的水果刀没有两样。她的眼中写满了怀疑：“这样的匕首，跟那个一碰就会断吧？”
“重要的不是兵器，艾汀。”她低着头，视线向上，显得有些阴森，“重要的，是操作者啊，是准备去杀人的那个人啊。”
苏艾汀愣愣地看着她，道：“我、我不太明白……你说你是收妖师，那你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颜槿卿平静地说出真相，“他是饕餮，上古妖兽饕餮，吞噬一切的恶魔。他破解了学校的封印逃到凡间。我最终的目的就是杀死他。”
“但他对你真的很好。”舞扇竹忍不住脱口而出。她浑身一震，随后蜷缩起来更加缩进烟雾里面：“他救了我一命，我今天起欠他一个人情。仅此而已。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互相利用。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杀死他，但是他的妖力同样还收到华都和千叶校园的法障牵制。这次的事故可能会导致城内妖物的突然增多和无常异变。利用魔障拖延住他，对我有好处。”
“只是这样？”“就是这样。”她淡淡地肯定道，“不然呢？像书里写的那样，上演一场旷世爱情？”
“这也有可能嘛……”苏艾汀怀着少女的心思嗫嚅。
“根本不可能。”颜槿卿漠然打断她的猜测，“他是我的猎物，但同时我又是他的猎物。我们之间就那么单纯。他救我，是猎人对看中的猎物的感情。我不杀他，是因为我需要利用他来杀死更多的妖怪。”
“槿卿，你这样，不会做噩梦么。”舞扇竹的声音颤抖着——她无法把那个那个寡言自傲但是会露出温暖笑容的女孩子，和眼前这个说了很多可是一点情感都不带的人联系到一起——她想到刚才的蝎妖，面对它时，颜槿卿甚至完全没有退却。难不成这也可以说是职业习惯么？”噩梦？”颜槿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道，“我早就连梦都不曾做了。那三年培训的时候，我是跟着羽轩的。从前斗得厉害的时候，可以砍断四五把普通的刀刃。当时给见习生的条件可没有那么好啊。最早的时候就是一把普通的刀子，什么装备都没有就这么冲出去打。胜了，是你的能力；败了，只能说你不走运，听天由命吧。”
“三年……你这样活了三年？”这两个富有的女孩无法想象她的生活。回想她们活到现在的每一个三年，都是在鲜花和光芒的环绕下飞快流过。在各种各样的应酬上对各界名流公子挑挑拣拣就是她们的生活方式。但她似乎不觉得什么，漫不经心地掐灭了烟：“是啊，忙忙碌碌地就过去了，想来也满充实，而且又有大笔的酬劳，何乐而不为呢。”
“我、我们……想先回去上课了。”这一切太突然，二人实在难以接受，慌慌张张地起身离开，“你再休息会儿吧。”
“呵，每个人都是如此。”等到她们离去后，颜槿卿靠着墙壁喃喃自语，侧脸悲伤而又倔强。她所不知道的是，就隔着一堵墙，其实饕餮一直都静静地守在外面，颓然上扬的模样比她现在的样子还要孤独。
颜槿卿知道自己早些时候闹得演播厅大乱，而且弄砸了自己难得的交流机会，也没脸现在去见自己的导师，只能在教学楼外四处徘徊，百无聊赖地等着放学铃声。她就这样在校园里闲逛着直到日薄西山，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大楼。她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着七楼的教室，影子斜斜地脱在身后显出一些不羁。
“槿卿。”从走廊里出来的只有舞扇竹一个人。她心想估计是对方故意支开了同伴，于是招了招手：“什么事过来说吧。”舞扇竹一溜小跑进了楼房的阴影里，对她轻声道：“槿卿，我后来想了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伊什么娜的，我好像听说过。”
“怎么可能？”颜槿卿随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舞，你只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吧。伊利而娜那个女人，可是出了名的风骚。但是她找男人有个原则，就是不找普通人。她是绝对不会接近普通人类的。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听到她的名字。”
“我真的听到过啊！”舞扇竹不服气地喊道，“那个女的，你说她叫做爱雷诺对吗？我真的知道一个爱雷诺。她是我大哥从前的一个女朋友。”
“你这么口说无凭可不行啊。”颜槿卿有些头疼地看着她，“没有照片么？”
“这……我哥的房间总是锁着的，但是我听母亲说，他房间里有每个女朋友的照片。”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我进不去。”
“这倒是个问题呢。”颜槿卿思索片刻，道，“你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么？你哥有没有提到过爱雷诺的事？”
“本来我也以为是重名。”她轻声回答，语气坚定，“但是我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他们不是分手，是爱雷诺失踪了。”
“失踪……知道具体日期么？”颜槿卿的眼神一下子闪出光耀，好像发现了什么财报一般，显得异常兴奋起来。她咬着嘴唇，细细想了好几分钟，才犹豫着开口：“嗯，没记错的话……是三年前的四月十七日……”“你确定？！”颜槿卿激动地跨上前一步，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兴致勃勃，“真的是四月十七日？”
“额，是、是啊。”舞扇竹被她突如其来的玩味感觉弄得不知所措，连忙应道。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透露出兴趣浓厚的讯息：“那一天不就是我杀死伊利而娜的日子嘛。”
“不会吧……你说真的？！”舞扇竹的猜疑得到了肯定，但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舞听勋怎么会和那种女人……”
“哪种？”颜槿卿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好冷好冷，“你的意思是和我一样的女人？”
“不、我不是……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舞扇竹慌慌张张地否认，“槿卿，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的。啊，对、对了，我记得那个爱雷诺，好像有一个镯子！对，我在舞听勋的手机相册里看到过！”
“镯子？”颜槿卿假装被新的情报吸引了过去——毕竟她也不太想要和舞扇竹彻底闹翻。当然，她其实也确实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露出象征锦颜身份的木镯：“是不是和这个差不多？”
“嗯，真的很像。”舞扇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静下心来描述，“不过，颜色不一样，爱雷诺的是黑青色和金色的，而且好像也不是木制品，有点像陶瓷……啊，还有！那个镯子是被雕刻成蛇形的，所以，比槿卿你的镯子要细巧一点。”
“错不了了。”听完她的描述，颜槿卿在脑海中够了出镯子的模样，脸上瞬间就没有了先前饶有兴趣的光芒：她记得那个被爱雷诺·伊利而娜改造过的手镯，那个附上了毒蛇诅咒的镯子，在那一战中被她砍碎。她抬起头，对舞扇竹道：“看来我应该去你家一趟。小舞，你哥什么时候会在家？”
“这星期天。父亲的公司届时会有个宴会，他会回来做些准备。”舞扇竹不满地撇了撇嘴，“当然，是在宴会上找新女人的准备。”
“呵呵，原来如此。”颜槿卿淡淡一笑，正准备走，又回过头来道：“对了小舞，这些话我虽然不想说。但是，如果你和十八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下场……就会和爱雷诺·伊利而娜一样。或者更惨。当然，看十八先前的表情好像是要和我绝交的，总之，你自己管好自己咯。”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问你有没有吃过晚饭一样自然。
自从和蝎妖的大战之后，颜槿卿再也没有看到过饕餮。不过周日很快就到了，她没有多于的时间去思考关于这个假男朋友的问题——今天，可是拜访舞宅的日子。坐在左羽轩的银色跑车里，她抓紧分分秒秒拿着手机狂CALL：“喂，艾汀，你今晚来么？来的？哦，记得不要和我打招呼，我有任务在身。”然后刚刚挂掉又拨了出去：“Hi，小舞。嗯？恩，好，万事齐全。好，晚上见。”
“我的大小姐，到啦。”左羽轩把车漂亮地停稳。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精致的商店招牌”Jedemain”。
“我的明天？”颜槿卿轻声念道，跟着他走进服装店。
“啊，左董，欢迎光临。”店员显然已经与他熟识，热情地打着招呼。左羽轩一把将颜槿卿推了过去，道：“给颜小姐找一套能够吸引全场目光的礼服。当然，还要求有配套的彩妆。现在离宴会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我给你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衣服、化妆还有首饰。明白？”
“请左董放心。”闻声赶到的店主上下打量着颜槿卿，暗道幸好是个漂亮的小姐，不然这家店恐怕得倒闭了。左羽轩随手拿过一本杂志，往沙发上一靠：“计时开始。”
JeDemain不愧是法国连锁的专业形象设计商店，承诺的半个小时刚过，颜槿卿已经翩然站在了左羽轩面前。他懒懒地抬头，惊艳之色划过眼底：颜槿卿身上是一件长长的天鹅绒礼服，勾勒出她带着少女气息的身体线条。胸前的裁剪突出了肩膀的柔弱削瘦；双层的裙子垂到膝盖以下，裙边上用草绿色的细线秀出淡淡的云纹，带着些许古典；肩膀和颈侧作为点缀的些许蕾丝衬托又衬托出一种可爱的气息。单是一件衣服就花足了心思。左羽轩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抬手一个响指，道：“很好。给她化妆，还有，把她头发上的染料洗掉。”耐心地又坐了接近一个小时，再次站在他面前的颜槿卿已经不能仅仅用美艳来形容了。原本就好看的五官配上了色彩清新的彩妆——浅蓝紫色的眼影，睫毛是自然的长度，加上一双眼睛就是神韵流转；唇彩、少量腮红和描长了的眼线让她的一张脸显得明亮了起来。卷发上原本的黑色染发剂被洗去，露出她天生的浅棕发色。柔顺的长发有一小部分垂在左耳旁，其余的用一支小簪子别再脑后偏右，发丝调皮地搭在肩膀上。现在的她可不只是带着一点可爱了，欣长身形和白皙的手臂，配上刚刚才搭上的暗红色描金披风，整个人一下子挑眼起来。
“PERFECT！”左羽轩一把揽过她，眼都不眨就把自己的VIP钻石卡扔给了店长：“我们赶时间，刷完之后和单据一起寄到LH大厦。”
抵达舞宅的时候，是晚间六点十分，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时间刚好。”颜槿卿微笑着摘下手表，戴上木镯。左羽轩让她挽着自己，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向门口的接待人示意，一边递出自己的邀请函，一边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Whynot？”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英语会很明显地变多。当然对此的解释，她说的是近朱者赤，被他带坏了的。客厅里铺着长长的绒毛地毯，这样即使穿着高跟鞋，也不会觉得难走。
“这个宴会的筹办者，是个体贴的人呢。”颜槿卿自言自语道，接着被左羽轩轻轻碰了一下。她连忙抬起头，看见从旋梯上走下的是一个臃肿的男人和一名身材修长的帅气男子。左羽轩带着她向前走去，她调整出礼貌的浅笑，瞳孔中却是一片深沉——她估计这个男人就是舞扇竹的兄长。问题是……为什么她感觉到的是妖气？【饕餮卷·终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卿儿！”饕餮咆哮着化作兽形，利爪划出数道锐利的气刃相救。这蝎妖也好生狡诈，知道颜槿卿重情重义，忽然扬起尾刺，密密麻麻的毒针飞向惊慌失措的舞扇竹，同时把他划出的气刀的力量分散开来，甚至逼迫已经跃起的他退回原地！一石三鸟说的便是这样了！毒刺无眼，所到之处皆燃起妖火，顺着木板烧向彼此拥抱的少女！”小舞，趴下！”颜槿卿厉声喝道，心一横，把原本可以让她自己脱出险境的符咒用力甩出，护住被自己牵扯进来的朋友，却已经来不及再布法阵躲避蝎妖！她知道自己怎么都逃不过了，索性不再闪躲，而是用三秒钟的时间念咒幻化出绳索，一扭手腕缠上自己的兵器，但下一刻，蝎足已经踩下，她只看到眼前一片红色扬起，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就觉得视野刹那间黑了下去！剧毒蝎足扎入肩膀的瞬间，她及时收回手，弓刃倒飞出来刺入蝎妖没有虫甲保护的腹部！蝎妖痛苦地挣扎起来，颜槿卿不顾一切地祭起狂风，青色的气旋如同链条一般拴住了蝎妖的身子，但她已无力让自己的兵器再深入半分，意识逐渐离她远去。好在现实并不当真那么残酷，在她不支昏迷前，饕餮已经扑灭了燃烧过整个灰暗礼堂的妖火，怒吼一声连同她的风绳一起把蝎妖拽离地面，狠狠摔了出去！颜槿卿眨着眼努力看清一切物体，虽然法力尚存，但气若游丝的她实在无法捡起掉落的弓刃，和蝎妖断下的一根足刺。
“妈咪。”小蝎子布丁变成人形，静静替她捡起弓刃，“就算是我的同类，妈咪也请尽管杀死。因为我的能力不足，难以为妈咪……”她无力去劝说，只是接过兵器，努力从血泊中撑起身子，一箭射出，足刺带着蝎妖自身的剧毒刺穿了它的身躯！在她一并射出的白色灵火中，妖物最终被焚烧化为一缕青烟，消散殆尽。颜槿卿的伤口此时也已经开始因为锦衣上的法术而收拢，但先前失去的血液实在太多，她现在能做的只是躺在自己流出的血水里，什么都看不见。
“槿卿，槿卿！”舞扇竹哭喊着移动到她身旁，却被饕餮一把推开。她抬头看着这个亦妖亦人的男子，静默着注视他紧紧把颜槿卿的身体搂在怀中：“幸好，幸好你还记得穿锦衣！”她虚弱地张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锦颜，做事怎么会……不事先准备？”
“妈咪……”布丁软软的小手握着她因为常年练武而布有薄茧的右手，泪水盈眶。她知道自己的情形，于是轻松地露出一个微笑：“布丁，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我没事的。”“没事也差不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饕餮突然冷冷打断她们的“母女谈话”，道，“接下来你可能会有些不适，但也请你忍耐到结束，之后若还想打我，请便。”
“你……”一如上一次在学校走廊，他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质疑。这一次的吻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是单纯地成为了他挽救颜槿卿的媒介。她也知道这一次他决不是要羞辱或是捉弄自己，便乖乖地不反抗。透过她青紫微凉的嘴唇，他把自己的妖力输送进她体内，以填补她丧失的气力。然，妖力与法力的排斥比他想像的还要剧烈。很快颜槿卿体内就产生了如同火舌灼烧、刀斧劈裂一般的剧痛，让她几乎昏死过去，在饕餮怀中不断挣扎。任凭她的耐力再好，也无法忍受蚀心之痛啊！剧痛让她失了神志，只能去伤害这个温柔拥抱着她的男人。她的法力自动凝聚到指尖，让她的指甲透出尖锐的红色光芒，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饕餮的手臂！他闷哼一声，把最后一口必须的妖气灌入她口中，任凭她的指甲一次次划破他的背脊手臂，染满他珍贵的妖血。她最终在他的怀中平静下来，睫毛轻轻扇动着，熟睡后安稳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项。
还好苏艾汀是苏家的大小姐，还好舞扇竹的家族拥有学校很大一部分股权。所以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赶走医务室的专业护理人员，把门反锁起来照顾颜槿卿；也所以她们可以把演播厅气得快要烧焦的工作人员轻轻松松摆平。此时的颜槿卿还在熟睡当中，她们只能对着重新裹好了的弓刃发呆，并时不时伸出手指戳一下刚才还是可以变成蝎子模样的小女孩布丁。
“扇，我真的有点混乱。”苏艾汀一手揉搓着布丁软软的棕色卷发，“这孩子绝对不是人类。槿卿的男朋友、还有那个青潇月，也肯定不是人类。”“可是槿卿却有心跳会流血有体温是真正的人类。”舞扇竹轻声接道。苏艾汀叹了口气，稍稍抬眼，神情肃穆：“可是扇，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和那些东西战斗？而且，她刚才血流成这样，现在竟然连伤口都消失了。”
“喂，你们要议论到什么时候？”颜槿卿刚刚恢复意识，听到的就是二人不断的议论，当然会感到厌烦，“这样照顾病人，会出人命的。”
“槿、槿卿……”“妈咪！”布丁直接无视苏艾汀支支吾吾的声音，一下子扑到她怀中，”妈咪，布丁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布丁没有动手，妈咪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傻丫头。”颜槿卿失声笑了出来，“你要是不动手，我早就没命了。布丁，我需要你先离开一下。”
“额……”
“听话。”
“恩……”最终仍然是小蝎子选择妥协，变回原形从门缝里爬了出去。
“想问什么就问吧。”颜槿卿随手掏出一张黄符往门上一贴，道，“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才对。怎么？”
“就是太多问题，才不知道怎么问啊。”舞扇竹诚实地低下头答道。苏艾汀倒是比她爽快很多，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你让我问了，我就真的全都问了。那个叫你妈咪的小姑娘，不是你女儿吧？还有，你说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但是他刚才明明是一头野兽的样子！至于你也是，刚才流血流得脸色跟白纸一样，现在又好好的，连伤口都没了。而且你的指甲怎么可能能够隔着衣服伤到那个人？你从来不让人碰的东西，藏在白色绸带里面的，那到底是什么？是你的兵器？还有……”
“够了，stop！”颜槿卿头疼地捂住耳朵，满脸受不了的表情，“苏艾汀，我现在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问你最想知道的那个。建议你去同小舞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颜槿卿，你到底是什么人？！”片刻沉默之后，她又露出了笑容，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哎呀呀，真是伤人。我和饕餮刚刚才救了你们的性命不是吗？‘什么人’，哈，这种质问，好像我是你们的敌人一般。苏艾汀，舞扇竹，算我颜槿卿看错了人。”
“我们……不是，我没有……”舞扇竹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是害怕她发怒还是真的担心这个交情还没有多少的朋友。颜槿卿挑了挑眉毛，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青烟袅袅，但是没有普通香烟刺鼻呛人的味道——她不喜欢一般香烟的味道，但抽烟的动作有助缓解紧张。所以，她委托了左羽轩提供她这种不会伤害身体的特制烟，主要成分是薄荷。
“槿卿，你未成年……”“看不出来是吧？”她把自己躲藏在烟雾中，低声道，“我已经过十八岁了。初中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一次一次被妖怪追杀。我不愿意继续过这种日子，所以当左羽轩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的行列的时候，我别无选择——当然我其实是自愿的。那之后我被停学三年，进行收妖师的强化训练。再后来凭自己的能力弄到了这件可以保护人体加快恢复的虹色锦衣，还有我的兵器弓刃。我正式成为收妖师才刚刚一年，但是我在那三年非人的训练当中已经经过了太多的厮杀。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有背景，但事实上我的资财如果累积到现在，够我买下大半个华都了。只不过，做这种工作遭的报应多。所以，你现在打听一下，华都任何一家福利院或者教堂的捐赠人里面，都有锦颜两个字。”
“锦颜，你是锦颜？”苏艾汀失声叫道。她轻轻点头，道：“我知道这个称号在商业界也很有名。怎么样，满意了么？”舞扇竹如同学生一般举起手：“那你的兵器，是左董送的？”
“不是啊。”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是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咔嚓，身首分家。”
“抢、抢来的？”舞扇竹傻傻地张了张口，道，“那、那违法的啊。”对于她不加思考的问题，颜槿卿倒是体谅地点了点头：“收妖师的工作嘛，很多时候是不受到法律限制的，当然，这不是代表能够滥用权力。只是……有的时候杀人还是允许的。给你们看一下好了。”她伸长手拿过弓刃，把一端刻着的细小姓名指给她们看：“喏，爱雷诺·伊利而娜，这把弓刃原本的主人。不过，与其说她是个好的收妖师，不如说是一个好情人呢。”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竟然会被我用一把匕首就杀死，实在糟蹋了。”
“你说用匕首，普通的匕首？”苏艾汀不可思议地问道。现在这两人基本上如同在听一个神奇的魔幻故事。
“嗯，是啊。就是这个。”颜槿卿从小腿上的皮套内取出破旧的匕首给她们查看：绑着绷带的匕首柄已经有了很严重的磨损，但刀刃还是闪闪发光，显然一直有被非常小心地保养。和弓刃相比，这把匕首在苏艾汀眼里和切苹果的水果刀没有两样。她的眼中写满了怀疑：“这样的匕首，跟那个一碰就会断吧？”
“重要的不是兵器，艾汀。”她低着头，视线向上，显得有些阴森，“重要的，是操作者啊，是准备去杀人的那个人啊。”
苏艾汀愣愣地看着她，道：“我、我不太明白……你说你是收妖师，那你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颜槿卿平静地说出真相，“他是饕餮，上古妖兽饕餮，吞噬一切的恶魔。他破解了学校的封印逃到凡间。我最终的目的就是杀死他。”
“但他对你真的很好。”舞扇竹忍不住脱口而出。她浑身一震，随后蜷缩起来更加缩进烟雾里面：“他救了我一命，我今天起欠他一个人情。仅此而已。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互相利用。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杀死他，但是他的妖力同样还收到华都和千叶校园的法障牵制。这次的事故可能会导致城内妖物的突然增多和无常异变。利用魔障拖延住他，对我有好处。”
“只是这样？”“就是这样。”她淡淡地肯定道，“不然呢？像书里写的那样，上演一场旷世爱情？”
“这也有可能嘛……”苏艾汀怀着少女的心思嗫嚅。
“根本不可能。”颜槿卿漠然打断她的猜测，“他是我的猎物，但同时我又是他的猎物。我们之间就那么单纯。他救我，是猎人对看中的猎物的感情。我不杀他，是因为我需要利用他来杀死更多的妖怪。”
“槿卿，你这样，不会做噩梦么。”舞扇竹的声音颤抖着——她无法把那个那个寡言自傲但是会露出温暖笑容的女孩子，和眼前这个说了很多可是一点情感都不带的人联系到一起——她想到刚才的蝎妖，面对它时，颜槿卿甚至完全没有退却。难不成这也可以说是职业习惯么？”噩梦？”颜槿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道，“我早就连梦都不曾做了。那三年培训的时候，我是跟着羽轩的。从前斗得厉害的时候，可以砍断四五把普通的刀刃。当时给见习生的条件可没有那么好啊。最早的时候就是一把普通的刀子，什么装备都没有就这么冲出去打。胜了，是你的能力；败了，只能说你不走运，听天由命吧。”
“三年……你这样活了三年？”这两个富有的女孩无法想象她的生活。回想她们活到现在的每一个三年，都是在鲜花和光芒的环绕下飞快流过。在各种各样的应酬上对各界名流公子挑挑拣拣就是她们的生活方式。但她似乎不觉得什么，漫不经心地掐灭了烟：“是啊，忙忙碌碌地就过去了，想来也满充实，而且又有大笔的酬劳，何乐而不为呢。”
“我、我们……想先回去上课了。”这一切太突然，二人实在难以接受，慌慌张张地起身离开，“你再休息会儿吧。”
“呵，每个人都是如此。”等到她们离去后，颜槿卿靠着墙壁喃喃自语，侧脸悲伤而又倔强。她所不知道的是，就隔着一堵墙，其实饕餮一直都静静地守在外面，颓然上扬的模样比她现在的样子还要孤独。
颜槿卿知道自己早些时候闹得演播厅大乱，而且弄砸了自己难得的交流机会，也没脸现在去见自己的导师，只能在教学楼外四处徘徊，百无聊赖地等着放学铃声。她就这样在校园里闲逛着直到日薄西山，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大楼。她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着七楼的教室，影子斜斜地脱在身后显出一些不羁。
“槿卿。”从走廊里出来的只有舞扇竹一个人。她心想估计是对方故意支开了同伴，于是招了招手：“什么事过来说吧。”舞扇竹一溜小跑进了楼房的阴影里，对她轻声道：“槿卿，我后来想了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伊什么娜的，我好像听说过。”
“怎么可能？”颜槿卿随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舞，你只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吧。伊利而娜那个女人，可是出了名的风骚。但是她找男人有个原则，就是不找普通人。她是绝对不会接近普通人类的。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听到她的名字。”
“我真的听到过啊！”舞扇竹不服气地喊道，“那个女的，你说她叫做爱雷诺对吗？我真的知道一个爱雷诺。她是我大哥从前的一个女朋友。”
“你这么口说无凭可不行啊。”颜槿卿有些头疼地看着她，“没有照片么？”
“这……我哥的房间总是锁着的，但是我听母亲说，他房间里有每个女朋友的照片。”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我进不去。”
“这倒是个问题呢。”颜槿卿思索片刻，道，“你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么？你哥有没有提到过爱雷诺的事？”
“本来我也以为是重名。”她轻声回答，语气坚定，“但是我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他们不是分手，是爱雷诺失踪了。”
“失踪……知道具体日期么？”颜槿卿的眼神一下子闪出光耀，好像发现了什么财报一般，显得异常兴奋起来。她咬着嘴唇，细细想了好几分钟，才犹豫着开口：“嗯，没记错的话……是三年前的四月十七日……”“你确定？！”颜槿卿激动地跨上前一步，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兴致勃勃，“真的是四月十七日？”
“额，是、是啊。”舞扇竹被她突如其来的玩味感觉弄得不知所措，连忙应道。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透露出兴趣浓厚的讯息：“那一天不就是我杀死伊利而娜的日子嘛。”
“不会吧……你说真的？！”舞扇竹的猜疑得到了肯定，但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舞听勋怎么会和那种女人……”
“哪种？”颜槿卿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好冷好冷，“你的意思是和我一样的女人？”
“不、我不是……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舞扇竹慌慌张张地否认，“槿卿，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的。啊，对、对了，我记得那个爱雷诺，好像有一个镯子！对，我在舞听勋的手机相册里看到过！”
“镯子？”颜槿卿假装被新的情报吸引了过去——毕竟她也不太想要和舞扇竹彻底闹翻。当然，她其实也确实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露出象征锦颜身份的木镯：“是不是和这个差不多？”
“嗯，真的很像。”舞扇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静下心来描述，“不过，颜色不一样，爱雷诺的是黑青色和金色的，而且好像也不是木制品，有点像陶瓷……啊，还有！那个镯子是被雕刻成蛇形的，所以，比槿卿你的镯子要细巧一点。”
“错不了了。”听完她的描述，颜槿卿在脑海中够了出镯子的模样，脸上瞬间就没有了先前饶有兴趣的光芒：她记得那个被爱雷诺·伊利而娜改造过的手镯，那个附上了毒蛇诅咒的镯子，在那一战中被她砍碎。她抬起头，对舞扇竹道：“看来我应该去你家一趟。小舞，你哥什么时候会在家？”
“这星期天。父亲的公司届时会有个宴会，他会回来做些准备。”舞扇竹不满地撇了撇嘴，“当然，是在宴会上找新女人的准备。”
“呵呵，原来如此。”颜槿卿淡淡一笑，正准备走，又回过头来道：“对了小舞，这些话我虽然不想说。但是，如果你和十八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下场……就会和爱雷诺·伊利而娜一样。或者更惨。当然，看十八先前的表情好像是要和我绝交的，总之，你自己管好自己咯。”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问你有没有吃过晚饭一样自然。
自从和蝎妖的大战之后，颜槿卿再也没有看到过饕餮。不过周日很快就到了，她没有多于的时间去思考关于这个假男朋友的问题——今天，可是拜访舞宅的日子。坐在左羽轩的银色跑车里，她抓紧分分秒秒拿着手机狂CALL：“喂，艾汀，你今晚来么？来的？哦，记得不要和我打招呼，我有任务在身。”然后刚刚挂掉又拨了出去：“Hi，小舞。嗯？恩，好，万事齐全。好，晚上见。”
“我的大小姐，到啦。”左羽轩把车漂亮地停稳。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精致的商店招牌”Jedemain”。
“我的明天？”颜槿卿轻声念道，跟着他走进服装店。
“啊，左董，欢迎光临。”店员显然已经与他熟识，热情地打着招呼。左羽轩一把将颜槿卿推了过去，道：“给颜小姐找一套能够吸引全场目光的礼服。当然，还要求有配套的彩妆。现在离宴会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我给你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衣服、化妆还有首饰。明白？”
“请左董放心。”闻声赶到的店主上下打量着颜槿卿，暗道幸好是个漂亮的小姐，不然这家店恐怕得倒闭了。左羽轩随手拿过一本杂志，往沙发上一靠：“计时开始。”
JeDemain不愧是法国连锁的专业形象设计商店，承诺的半个小时刚过，颜槿卿已经翩然站在了左羽轩面前。他懒懒地抬头，惊艳之色划过眼底：颜槿卿身上是一件长长的天鹅绒礼服，勾勒出她带着少女气息的身体线条。胸前的裁剪突出了肩膀的柔弱削瘦；双层的裙子垂到膝盖以下，裙边上用草绿色的细线秀出淡淡的云纹，带着些许古典；肩膀和颈侧作为点缀的些许蕾丝衬托又衬托出一种可爱的气息。单是一件衣服就花足了心思。左羽轩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抬手一个响指，道：“很好。给她化妆，还有，把她头发上的染料洗掉。”耐心地又坐了接近一个小时，再次站在他面前的颜槿卿已经不能仅仅用美艳来形容了。原本就好看的五官配上了色彩清新的彩妆——浅蓝紫色的眼影，睫毛是自然的长度，加上一双眼睛就是神韵流转；唇彩、少量腮红和描长了的眼线让她的一张脸显得明亮了起来。卷发上原本的黑色染发剂被洗去，露出她天生的浅棕发色。柔顺的长发有一小部分垂在左耳旁，其余的用一支小簪子别再脑后偏右，发丝调皮地搭在肩膀上。现在的她可不只是带着一点可爱了，欣长身形和白皙的手臂，配上刚刚才搭上的暗红色描金披风，整个人一下子挑眼起来。
“PERFECT！”左羽轩一把揽过她，眼都不眨就把自己的VIP钻石卡扔给了店长：“我们赶时间，刷完之后和单据一起寄到LH大厦。”
抵达舞宅的时候，是晚间六点十分，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时间刚好。”颜槿卿微笑着摘下手表，戴上木镯。左羽轩让她挽着自己，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向门口的接待人示意，一边递出自己的邀请函，一边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Whynot？”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英语会很明显地变多。当然对此的解释，她说的是近朱者赤，被他带坏了的。客厅里铺着长长的绒毛地毯，这样即使穿着高跟鞋，也不会觉得难走。
“这个宴会的筹办者，是个体贴的人呢。”颜槿卿自言自语道，接着被左羽轩轻轻碰了一下。她连忙抬起头，看见从旋梯上走下的是一个臃肿的男人和一名身材修长的帅气男子。左羽轩带着她向前走去，她调整出礼貌的浅笑，瞳孔中却是一片深沉——她估计这个男人就是舞扇竹的兄长。问题是……为什么她感觉到的是妖气？【饕餮卷·终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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