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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第二回有意骗吃喏非议无端挨打蒙屈冤

  太阳还没有出来,寒气逼人。冬天里,新安镇街上早起的人很少,狭窄的街道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冷清。

  南北街交汇处向东大约半里路,悦来河上有一座由三块巨大的长石板铺成的小石桥。骆宗金新开张的铁匠铺就在小桥东头。桥西头,有个炸油条的摊子,油条摊子老板叫惠山石,他们一家总是起得很早。

  两个穿着长衫c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和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由南向北慢跑。穿长衫的两人一个是新安镇镇长钱周来银,另一个是学堂的校长刘家财。两个年轻人是教书先生程虎和关元宝。

  四个人跑到了红庙又往回跑。钱周来银喘着粗气说:“岁数大了,正可谓今不如昔啊!咱们跑得有点累了,停下来走走吧。”

  四个人逐渐减慢了速度,刘家财郑重其事地说:“钱镇长,大家都知道您是燕京大学毕业生,才高八斗c学富五车,十分仰慕您。他们两位先生都是海州那边人,刚来不久,年轻人说是跟您一起跑步,其实,主要是想跟您长点学问和见识。您能不能给我们讲点新安镇的历史或者文化什么的?”

  “我也是靠道听途说稍知一二,不足挂齿。”钱周来银停下来,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我们大家都知道您是燕京大学高材生,以前也是学校的校长。外地的先生都是奔着您的大名来的。”程虎说。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献丑了。我说错的地方,刘校长和两位先生要不吝赐教才是。”

  “钱镇长太谦虚了,真是虚怀若谷!”刘家财说。

  钱周来银清清嗓子,侃侃而谈:“新安镇位于古朐县之南,故名朐南集,后叫悦来集。明朝巨贾程鹏携家人来居而更为今名。传说古东夷人临硕项古湖而筑聚居之所,战神蚩尤生长于此,在五丈河,即今武障河北岸,就曾有蚩神陵遗址。商代贤相伊尹c周开国元勋姜尚也都在此留下踪迹。晋代桂冠诗人鲍照c女诗人鲍令晖亦出身此地。”

  “钱镇长博古通今,实乃饱学之士!”刘家财称赞道。

  “刘校长过奖了。大家都知道西大河吧?”

  “镇西边的一段运盐河被称为西大河。运盐河纵贯南北,连接着灌云到淮y的三百多里水路。”刘家财边说边看了一眼钱周来银,马上住口,问道,“钱镇长,这运盐河有什么典故吗?”

  “大周则天女皇号令开凿的运盐河横贯镇西郊。从此,西大河两岸花团锦簇,暖风熏人,聚得三教九流,令八方sa一客流连忘返。明清之交,《西游记》作者吴承恩,祖居于此,其大部分创作c生活的时光留在新安镇;清代钱塘诗人袁枚到此驻足吟诗,扬州书画家c文学家c奇人郑板桥也在此流连留墨。”

  “钱镇长真乃大家风范,堪称大师!”程虎赞叹道。

  “在这样一种人文背景下,新安镇柳塘闻莺c武障雪浪c硕项渔灯等古镇八景名扬天下,其中二郎神庙最是动人心魄。你若伫立二郎神庙观音塔顶极目远眺,四面八方之美景则尽收眼底:武障古渡c石坝滚水c五河流韵c清波碧漾”钱周来银说着,情不自禁地扬起手来。

  “真是美不胜收!钱镇长何时有空一定要带我们去领略一下二郎神庙,让我们一饱眼福。”关元宝说。

  “可惜啊!你们来迟了。二郎神庙已毁于战火,如今只留下残垣断壁。不过,看看残迹,正如我们到北平凭吊圆明园,自然而然会产生怀古伤今的感想。”钱周来银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讲得太jg彩了!钱镇长水平实在是高,真让人望尘莫及!”关元宝道。

  “二郎神庙什么时候受到破坏的呢?”程虎问。

  “新安镇最近二十年来遭受了三次战火洗礼,二郎神庙首当其冲,横遭灭顶之灾。”钱周来银答道。

  “实在可惜!听那个新来的黄先生说,东三省都让ri本人占了。”

  关元宝说:“程先生,莫谈国事!我们扎扎实实把学生教好,也算是对国家尽心尽力了。”

  钱周来银愈加得意起来,他又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道:“新安镇及其周围的四镇八乡沟河纵横c水网密布,称得上苏北水乡。哟,我扯远了。年轻人如有雅兴,咱们回去的时候,向西拐一拐,我带你们登临宣家大院,千年古镇将尽收眼底。”

  “好!”程虎和关元宝齐声叫道。

  “在宣家大院三层楼看过去,以楼为凤首,全镇呈凤凰朝阳,迎风展翅之势;整个古镇分为八牌,环列五庄,完全按照五行八卦阵势构筑;镇zh一ngyang的悦来河由北到南贯串全镇,南端是人称小西湖的来安湖。古镇的地理风貌承载着老庄之道,渗透着y阳家的思想。”

  钱周来银一边说一边取下眼镜,掏出方巾,擦了擦镜片后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新安镇是块风水宝地呀,真让人乐不思蜀!”关元宝感叹道。

  “钱镇长古今中外c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真不简单!”程虎道。

  程虎和关元宝鼓起了掌,掌声引起了油条摊子周围几个人的注意。

  “是钱镇长呀,您早!三位先生早!过来吃油鬼(方言,即油条),还有煎饼和豆腐脑。”惠山石站起身,点头哈腰向他们打着招呼。

  四个人回应了惠山石的招呼,来到油条摊子前,围着一张小方桌子坐下,刘家财和两位年轻先生争着付钱。

  “鄙人孬好也是一镇之长,理应尽地主之谊,做东的权力岂容他人剥夺!”钱周来银说着,掏出一块银元硬塞到惠山石手中,言辞动作颇显慷慨大度。

  惠山石把银元放到钱周来银面前,说:“镇长大人,您放在这儿的钱还没有花完。”

  骆宗金来到油条摊子边,双手插在衣袖里,来回踱着步,朝盛油条的铁丝篮子里望了好几遍。他会赶在收摊前来买,花两毛钱买四根油条,摊主也会多给他一根的。

  这时,骆二奔跑过来,大声叫道:“大大,怎么到现在还没买油鬼?快买吧!碗里的稀饭都凉了。”

  “等等!”骆宗金说。

  “我快要饿死了!这些油鬼我一个人就能把它吃光。”

  “你说什么?你一个小孩能吃这么多油鬼?”惠山石问。

  “那有什么呀?”

  “你要能一个人吃这么多,我不收你一文钱,假如你吃不完,你大大就必须要给钱的,吃多少付多少。你敢吃吗?”

  “行!”

  “要不得,要不得!吃多了会撑着的。”骆宗金慌忙说。

  “小孩只要吃得下,就受得了。油鬼又不涨肚,不碍事。”惠山石说。

  “让镇长大人和先生们先吃。镇长大人那边”

  “我们已经吃好了,桌子上还剩下几根呢。”程虎说。

  “过ri子要细水长流,哪能这样折腾?”骆宗金自言自语道。

  “你就让孩子吃个够吧!看看他究竟能吃多少。你放心好了,他要是把油鬼吃完,我绝不会收你一文钱;要是吃不完,我也不会实足收钱的,顶多收你本钱。小家伙,你就放心吃吧!”惠山石抬手摸着骆二奔的头说。

  骆二奔一根接一根地吃着油条,吃了十二根后说:“我想回家喝点稀饭再来,行吗?”

  “行,快去快回。你大大在这儿等着呢。”惠山石说。

  不一会儿,骆大奔跑回来,把剩余的油条吃光了。

  惠山石叹口气说:“这孩子饭量真大!”

  骆宗金拿出几张纸币朝惠山石手里塞,可是,惠山石怎么也不肯收,忙不迭地说:“愿赌服输,我要是收钱,你让我这张脸朝什么地方放?你这不是不让我做人嘛。”

  骆宗金头上急出了汗,憋了一阵子,说:“惠老板,我们家从大伊山搬过来没几天,您还不知道我们家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刚才他们是两个人吃油条的。”

  惠山石睁大眼睛问:“真的么?这两个小鬼头还真聪明!”说完,他笑了起来,但不收钱。

  在场的人大多乐得一笑,程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这孩子非同一般,聪明过人。”

  钱周来银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字一顿地说:“骗吃油鬼,分明是骗!何谈聪明?做大人的要学会管教孩子,千万不能纵容c庇护。子不教,父之过也!”

  骆宗金头上已经沁出汗珠,颤巍巍地走上前去说:“镇长大人早安!小孩不懂事,您多多包涵。”

  钱周来银摘下眼镜,又一次掏出那块白se的方巾,轻轻地擦着镜片,清了清嗓门,继续说道:“自古道,仁者不饮盗泉之水,义士不受嗟来之食。这样的孩子若不严加管教,将有失教养c有伤风化c有损治安。”

  骆宗金忙不迭地答道:“是,是!镇长大人说的是!”

  钱周来银讲话的时候,骆大奔始终仰着头,好奇地望着c听着。

  程虎说:“钱镇长,听黄先生说,他来新安镇那天路上遇到劫匪,骆铁匠家的双胞胎儿子把劫匪骗走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能骗走了土匪,长大了那还得了,什么人不能骗?”钱周来银站起身,边问边摸了摸骆大奔的头,“今年几岁了?上学了吗?”

  骆宗金赶紧说:“九岁,还没上学。”

  “我要尿尿!”骆大奔说着跑到小石桥上面,站在边上向悦来河里尿尿。

  钱周来银拐棍捣在地上,发出“嘣,嘣”的声音,大叫:“很多人家要吃悦来河里的水!他竟然在里边撒尿!该天打雷劈的东西!”

  “小孩实在不懂事,气死我了!我回去把他们皮都扒了,我非打死他们不可!刚才我再三叫惠师傅收钱,他就是不收,真叫我难为情。”

  “钱不钱的事小,影响孩子的道德习惯事大。惠师傅,你多少得收一点,千万不能助长小孩的坏习气。参天大树从小育起,人也如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啊!教育下一代不仅仅是家长和教书先生的事,也是街坊邻居的事。一家出了败子,四邻不得安宁啊!”钱周来银抑扬顿挫地说着话,心情越来越激动,动作也显得有些夸张。

  油条摊子前面的人,不管是听懂还是没听懂钱周来银的话,都肃然起敬c点头称是。惠山石说:“钱镇长的话意味深长,我们大家都受益匪浅。”

  这时,一个乡兵跑到钱周来银跟前,弯下腰,嘴巴凑到钱周来银耳边说:“刚才,惠庄来人到乡里报告,说惠浴宇回家了,请示镇长大人要不要派人抓他。”

  “惠老爷老小十七c八口人,惠小五子还带头领着穷鬼分他自家的地,这样的人恐怕是党的毒太深,傻子!我们抓他干吗?他有本事把自家的地都分了。”钱周来银站起身想跟大家告别,突然间注意到了骆宗金的大辫子,笑着说道:“大清都被推翻二十年了,你怎么还留着大辫子?赶快剪掉吧!免得别人说你头发长见识短。”

  骆宗金慢慢地低下头,憋了一阵,头也不抬地说:“是,镇长大人,小的记住了。”

  “镇长大人真是高瞻远瞩,让我们明白了很多大道理。难得,难得!”惠山石说。

  “我们新安镇也难得有惠师傅这样通情达理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钱周来银说完抬手作揖和大家告别,然后转身起步,刘家财c程虎和关元宝都跟着和大家作揖告别。

  钱周来银迈开四方步子,自言自语道:“国家积贫积弱,国民积愚积顽,岂不悲哉?吾辈肩上改造国民思想c提高国民素质的担子实在不轻,真可谓责无旁贷c任重道远啊!”

  骆宗金呆呆地站在那里,显得不知所措。他感到十分羞愧,恨不得钻到地下去。等到别人都走了,他才慢慢缓过神来,悻悻而去。

  回到家里,骆宗金赶紧脱下棉袄,把大辫子罩在棉袄里边再穿上,然后,端起饭桌上的碗,咕噜咕噜地把一大碗稀饭灌了下去,又把空碗放回饭桌上,一转身回到铁匠铺生炉子去了。

  “孩子他大,吃点干的!”骆石氏喊道。

  “吃什么干的?简直没脸见人了!你就知道吃!”骆宗金唉声叹气地抱怨道。

  “大清早的,怎么像吃了枪药似的?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干力气活,

  “什么行不行的?我喝过稀饭了。”

  “一碗稀饭顶个屁用,一泡尿就尿光了。”

  “你就知道尿尿,扯淡!”

  “我给你拿点干的,你可不要尿尿!”

  “你才不尿尿呢!你没听说过活人会被尿憋死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吃,不知道尿!”

  “你才头发长,见识短呢!你那大辫子比人家大姑娘辫子还长呢。”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了?没规没矩的!你怎么和小孩一样不上道子?唉,俗话说,一代无好妻,三代无好子。我看,这话一点不假。也难怪人家钱镇长说三道四的。唉”

  “什么狗屁镇长说话这样难听?”

  “人家钱镇长没这样说。是我说的。”

  “我量他也不敢这样说。真是的!你这人,跟自家能说会道的,到人家镇长面前,三个磨盘也压不出一个响屁来。”

  “可他说的比我说的难听多了!”

  “那你不能说得比他还要难听吗?”

  “人家是镇长,说话难听也是有道理的。在场的人都说钱镇长说话水平高c有道理,我们自己理亏,怎么好意思和人家吵?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要不是早上跑步,平时总是带着文明棍,那训起人来更不得了。”

  “镇长也不是老虎,能把你吃了吗?你就这样让着他?唉,不怪人受罪,就怪受罪人。什么狗屁镇长,还带什么文明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人家狗屁镇长说话在理,头头是道,哪像你妇道人家不上道子?”

  “哎,你也说他是狗屁镇长了,真了不起!”骆石氏嘲笑道。

  “我没说,是你说的。”

  “说就说了,会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要敢说敢当,不要耍赖!”骆石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骆宗金。

  “你这死婆娘,真是气死我了!”骆宗金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一根木棒,做出要打骆石氏的样子。

  “好心拿当驴肝肺,还怪驴肝没有味。我要到回龙庵里去烧香。棒(方言,即玉米。)面饼焐在锅里,要吃你就自己拿,没人服侍你这个老爷。就知道跟自家女人较劲,真是的!有本事到外边显去,跟自家婆娘斗算什么?”骆石氏喋喋不休地走开了。

  骆宗金嘀咕道:“臭婆娘!知道什么?我们新来乍到,要是得罪了父母官,ri子还怎么过?”

  太阳升高了,铁匠铺子门前,陆陆续续地来了七c八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他们围着骆大奔c骆二奔站成半个圆圈,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骆大奔玩着一块吸铁石。

  骆大奔把吸铁石放在衣兜里,衣兜外面放上铁钉子,那铁钉子粘在衣兜上就是不会掉下去。

  骆大奔玩了一会,骆二奔抢过来吸铁石,把它放在小纸盒子里,在盒子下面放上铁钉子,铁钉子垂在盒子下面。他又把一根铁钉子接在下面,接着又接了第三根。

  骆大奔又抢回吸铁石,他把铁钉子放在左手手心,右手拿着吸铁石放到左手手背下,让手心里的铁钉子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倒下。

  小伙伴们一个个都看得傻了眼,一个劲地叫着:“再来一个!”

  有的大人冬天没事干,正在街上溜达,走到铁匠铺前,也看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吸铁石是啥玩意。

  骆大奔c骆二奔在争着抢着要自己拿着吸铁石玩,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骆宗金走过来,在骆大奔和骆二奔的屁股上各打了一巴掌,拉开他们,说:“再搞嘴(方言,指小孩子吵架或者打架),谁都不要玩了!以后一人一天轮流着玩。今天二奔子先玩。”

  骆二奔高兴得跳起来,骆大奔气得瞪着眼睛说:“凭什么让他先玩?真是的!”

  “铁匠师傅,你家小孩玩的是啥玩意?”一个中年男人问。

  “这玩意叫吸铁石,能把铁的东西吸起来。我们平时并不常用,小孩子把它当成了宝贝,我们家小孩也没有好东西玩,经常在小面前用它玩耍。其实,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呀?”

  “这东西真有意思!值多少钱?我们也想买一个给小孩玩玩。”

  “这东西没地方卖。”

  “那你家这一个是哪里来的?”

  “祖传的,是小孩舅爹传给我的。”骆宗金洋洋得意地道,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

  骆二奔不小心把吸铁石掉在地上,一个小男孩立刻捡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公鸡头,母鸡头,哪个捡到哪个留。”

  “刁二傻子,别跑!把吸铁石拿来!”骆二奔一边喊一边和骆大奔追了过去。

  骆大奔c骆二奔跑了很远才追到刁二傻子,去夺他手里的吸铁石,刁二傻子使劲地抓住不放。

  骆宗金赶过来,伸手夺下刁二傻子手中的吸铁石。

  突然,一根拐棍狠狠地打在骆宗金的后背上,骆宗金回头一看,惊叫一声:“啊!是镇长大人,您干吗要打我?”

  “光天化ri之下,你们父子三人竟敢抢一个傻子的东西!真是丧尽天良!把他捆起来!”钱周来银怒不可遏地命令身边的两个乡兵。

  “你放屁!”骆二奔叫道。

  钱周来银又是一棍打在骆二奔的屁股上,口中道:“你这个有人养没人管的小杂种,早上骗,现在抢,真是无法无天!”

  “是二傻子抢我们家吸铁石!你凭什么打人?你才无法无天!”骆大奔叫道。

  钱周来银扬起拐棍,又打了一棍骆大奔的屁股,怒气冲天地叫道:“明明是你们抢人家的东西,竟敢狡赖!凭什么说这是你们家的东西?”

  “这东西只有我们家有!你凭什么诬赖好人,还要打人?”骆二奔愤怒地说。

  骆大奔握着拳头,愤怒地望着钱周来银。

  骆宗金哆哆嗦嗦地说:“误会了,镇长大人,真是天大的误会!镇长大人请息怒,吸铁石确实是我们家的东西,除了铁匠铺,谁家能有这东西?”

  骆二奔从衣兜里掏出弹弓子。

  一个乡兵凑近钱周来银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钱周来银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对骆宗金说:“好了,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叫手下人调查一下。老老少少的不要聚在这里妨碍,都回去吧!”

  骆二奔把弹弓子放回衣兜里。

  钱周来银拄着拐棍离开,伴着拐棍声响的节奏自言自语道:“为区区一物,父子三人与一傻子争抢,成何体统?真是不可思议!”

  骆宗金的身体随着拐棍声响微微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大人息怒,大人慢走!”

  在看闲的人群后边,程虎提着菜篮子,好像要走上前来,关元宝一把拉住他,道:“真是不可思议!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虎皱着眉毛说:“怎么会这样?真是不可思议!一个饱学之士与布衣百姓”

  骆宗金望着钱周来银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人家都说钱镇长不打人c不骂人,今天怎么对我们这样?”一边说,一边低着头离开。

  程虎感慨道:“老百姓真是不幸!”

  关元宝说:“表弟,咱们边走边说。我一个老同学给我来信说,我们海州城不少学校来了ri本的教师。”

  “年假里边,我在海州城跑了几家学堂,他们都说不缺教师。咱们自己都争不上教师的饭碗,怎么还雇了ri本人?”

  “还有,懂ri本话的人很容易谋到差事。”

  “那刚到这里的黄先生”

  “我听说他就是不愿意为ri本人做事情才来到这里的。他还说,去年寒里,他来新安镇的路上遇到两个土匪断路,其中一个是ri本人。”

  “ri本人真他妈可恶!怎么跑这么远的路到中国来杀人放火,来我们这里当土匪?报纸上还说ri本人是帮助中国人剿匪,真他妈不要脸!”

  “你是说ri本人还是报纸不要脸?”

  “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对了,这些话不能在学堂里乱说。黄先生经常说一些ri本人的事情,刘校长因此批评了他,叫他不要拿遥远的东三省的事情吓唬孩子,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个黄先生也是的,你要是想抗ri,留在东北好了,干吗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弄得人心惶惶的!人家王先生水平比他高多了,也没像他那样锋芒毕露。”

  “你听说没有,王先生原来喜欢钱镇长的小老婆,可是人家不喜欢他。”

  “我看,王先生比钱镇长好多了。”

  “可惜你不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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