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6 仔细听（六）
晨光浮现，校园里的湖边，气温还很低，凉风习习。此时此刻响起了朗朗读书声，这是那些极其自律的大学生所带来的，日复一日，践行着勤奋二字。
远处的一栋旧宿舍楼里，大多数人正在熟睡。一间稍微没有那么凌乱的宿舍里，邝云秀在床上缓缓醒来。她深呼吸，驱走脑里的厚重感，她又做梦了。
她拿起手机看，昨晚绘梦鼠留了几条信息，最后一句是晚安。他们习惯深夜聊天，而邝云秀本身是一个早睡早起的人，所以她时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绘梦鼠倒没有什么怨言，两人君子之交淡如水，有话就说，没话就不说，十分简单的处事。或许这就是纯粹的交流，不要你猜我画，也不用话里有话。
邝云秀隐约想起来了昨晚睡之前看见的一句话，绘梦鼠说他是张华。那时，她感到极大惊吓，没有什么比起知道有人在暗中操纵自己还有可怖的事情。
人心比鬼怪恶毒。不过，邝云秀往上翻消息列表，却没有发现那句话。她细细在脑海里回想，最终认定了自己是在做梦，绘梦鼠并不是那个张华学弟。
邝云秀忧伤地叹气，怎么自己一旦回想起之前古怪的事情，接下来就会出现各种令人她难受的事情。有的是事实，有的是幻想。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到厕所里洗漱，随后就背起书包离开宿舍。她要去早自习，远离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有些时候，她甚至认为世界对自己怀有恶意。
吃过早餐后，邝云秀的胃部得到了温饱，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她连忙去图书馆，拿出专业书，用功地复习之前的知识点，平静地渡过了这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她并没有去吃午饭，而是到图书馆外面的小凳上吃了一个苹果。接着，她就一个人闲逛了一圈偌大的校园，这是她平时最喜欢的运动之一。
逛完校园后，她回到图书馆里，在书架上找了一本悬疑小说来看。书的名字很有趣，叫《强迫戒除强迫症》，里面是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的诡异故事。
书里的内容：蒋波是一个强迫症患者，他喜欢强迫自己收集各种强迫症。他像一个“强迫黑洞”，任何接近的强迫症患者，都会让他习得新的强迫症。
他原本是一个没有任何毛病的健康人，作息正常饮食均衡，每天还跑跑步打打球，家庭和谐人际交往融洽。可他却无缘无故地患了强迫症，着实奇怪。
蒋波深知，强迫症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一旦出现了某种强迫行为，如果不能够去完成，不仅心底里烦躁，而且生理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消极症状。
对于他而言，他感受到最大的难受就是来自于脊柱。强迫念头触发之后，他后背的脊柱会有一只莫名的感觉，不是痛，不是酸，不是麻，而是想折断。
一种无缘无故地想折断自己的脊柱，这并非只是脑里的想法，而是一种切身体会到的感觉。来自脊柱深处，来自基因片段里的远古兽性，它在呼唤他。
医生对蒋波的情况束手无力，因为他的症状实在是太奇特，每当他接触到一个强迫症患者，他就会习得那个人的强迫行为，他就像是“强迫收藏家”。
除了普通的强迫行为，如反复洗手c担忧门窗没关c按一定规则摆放东西c吃饭的时候固定咀嚼八下后才能吞之外，还有特殊的强迫行为体现出来的。
例如，蒋波每天需要习得一个强迫症行为，如果做不到的话，他都会痛苦得撕头发甚至自残。所幸的是，医生想到了一个伪装成强迫行为的治疗方法。
医生让他每天下午六点十三分来到办公室，然后要求他强迫自己说一句，并录制了下来。医生对他说，你要说的都是强迫症患者每天非得说的一句话。
因而，蒋波每天下午就在那里自说自话，每一次都会增加一句新的奇怪的话，如“菠萝可没有苹果白”。当然，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以缓解病情。
不过，他也有习得有趣的强迫症，好比是逗狗的时候呼叫声必须得叫两下并学老鼠吱吱叫一下，还有摸猫的时必须先在它头上用食指逆时针画一个圆。
此外，蒋波接触过一个强迫症患者，他的情况就是被别人骂的时候回说一句谢谢，对方骂得越凶，他谢谢得越欢，这个肯定会中断对方骂下去的。
有一天，蒋波遇到了一个人，成功将他逼死。此前，他有一个独特的强迫行为，那就是，只要他一讲故事，就非得把故事讲完，如果讲不完就不睡觉。
而这次蒋波遇到的同样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人，那个人的强迫行为就是喜欢讲一类故事，这类故事就是故事里的人都喜欢讲“这类故事”，如此反复。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他在讲故事：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他在讲故事：从前有一座山，山
蒋波习得了这个人的强迫行为后，很不幸地遇见了有人要他讲一个故事。于是他开始讲故事，一个小时过去了c十个小时过去天过去了c三天
书的后面内容就是蒋波讲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邝云秀读得津津有味，她却在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将书合上，放回原来书架上的位置，再也不读了。
她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一本书永远都会有结束，而一个故事是永远不会有结束的。如此的话，何必要读得最后呢，况且这一本书就是故事永不结束的。
她坐在书桌前，双手撑住脸在思考。不会结束，强迫症忽然，她内心泛起了燥热之火。她燃起了好奇心，强烈地想知道纯音乐背后的人交谈什么。
可是，她又非常地担心，一旦自己去接触那些事物，可怕的东西又会接二连三地出现。自己究竟是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豁出去，为了答案献身。
思来想去，邝云秀心里有了一个方向，她打算今晚再跟绘梦鼠商量一下，之后就定下来。至于为什么和他商量，估计是人在网上往往会跟陌生人坦诚。
匆匆吃过晚饭，上了今天唯一的课，邝云秀就着急地回到宿舍。洗过澡后，上床，打开手机联系绘梦鼠。她发了信息过去，接着耐心地等待对方回复。
一个小时以后，绘梦鼠终于回复了邝云秀。他支持她的想法，与其让未知蒙蔽自己双眼，不如勇敢地睁开眼睛，去看世界的真相，哪怕会是万劫不复。
而后，两人聊了一下天，邝云秀给他讲了下午看的那本奇怪的书。他们兴致勃勃地就着强迫症和心理学相关的话题聊了下去，对人类的思维感到惊诧。
绘梦鼠：你说，梦里面会不会也有强迫行为梦中梦倒有这一回事，还有你——啊，对了，你说能不能在梦中听见低语声，如果能够听见的话，我想
潜水咸鱼：你想做什么？这个倒不知道，之前睡觉忘记了戴耳机，做梦的时候隐隐约约跟耳机里播放的内容有联系，至于能不能够听清，我不抱希望。
绘梦鼠：不，你难道忘了我就绘梦师吗？我可以感知到你的梦，同时用“呓语”来稳定你的梦境，如此一来，我想有可能知道，躲藏着的声音是什么。
然后，两人交谈了一下细节。邝云秀决定今明两晚先自己认真听听纯音乐背后的交谈声，如果没有什么进展的话，她就会去找绘梦鼠，让他来帮自己。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舍友已经都回来了。而邝云秀跟她们聊东聊西的讲了好些话后，就戴上耳机，等熄灯之后开启音乐播放器，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
黑夜的校园如海，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宿舍楼如巨船，平静地驶着，忽地，灯火俱灭，灰暗淹没了宿舍楼。一众学生热闹的欢笑，随之渐渐地平静下来。
邝云秀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双手拿着手机安放在被子上面。此刻，她戴着耳机，但没有播放音乐。她在等待，等待自己没那么紧张的时候——播放了！
耳机里传来的是德彪西意象集里的《水中倒影》，音符轻轻跃动起来，旋即开始翩然起舞到了后半段，音乐声如荡漾出去的水纹，逐渐消失殆尽。
这一首钢琴曲并不适合用来窥听低语交谈声，因为乐曲中部有一段激扬的起伏——邝云秀之所以选择了这一首曲，是因为她对此非常熟悉，以及非常喜欢。
单曲循环，一次c两次c三次终于出现了熟悉的模糊的人声，嘀咕喃呢，难以分辨出说的是什么内容。邝云秀全神贯注地去听，音乐之后是真相。
过了许久，她听见了几个词：局限？完美？异化？风暴？界碑有所进展了，不再是一无所获。她用力地呼吸，继续投入到分辨低语交谈声之中去。
“不能够让别人发现这件事，不然这会毁灭掉我们世间就是你死我活”说话的是男声，另一把男声回答，“不要杞人忧天，事情会过去的。”
“这是诅咒我们回不去了，它它要来了！”说话的是女声，第一把男声斥责，“冷静下来，你的恐惧会招惹它的我叫你冷静，嘘——它在！”
紧随其后，便是三把声音可怕地惨叫，好像遭遇到了一头失控的怪兽，撕咬声尖叫声邝云秀听得心惊肉跳，与此同时，那些声音就慢慢模糊起来。
她的脑袋有刺痛感，于是她不再听下去。她摁停了播放器，摘下耳机，将手机扔到一边。两手揉按了太阳穴，她心想，遭罪啊，为什么我非要作死呢？
邝云秀累得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翌日，她同样是第一个爬起来，早早地去教室等待着上课。整一天，她就将精力花费在学习上，意图淡忘昨晚的事。
又到了夜晚。邝云秀经过一番自我挣扎后，说服了自己继续探究音乐背后的声音，毕竟昨晚可是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能够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讲什么事。
她戴上耳机，这次播的是柴可夫斯基的一首钢琴曲《幻夜冬行》，这首曲平缓，能够更好地听清楚音乐背后的声音。她的手擦了下被子，抹去了手汗。
“你听过，大头怪婴的故事吗？呵呵呵”一把稚嫩的女童声，她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恐怖怪物般的巨头婴儿”
“姐姐，你不要讲了我怕，快把我的头还给我”另一个女童说话，“我害怕了求求你了，姐姐。”不管她怎么求饶，姐姐仍然无动于衷。
“你给我唱童谣，唱得好听的话，我把头还给你。呵呵呵”姐姐又发出了可怕的笑声，“你不认真唱的话，我就带你去它那，然后把你送给它。”
“我唱，我唱妹妹背着洋娃娃c走到花园去看樱花c娃娃哭了叫妈妈c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c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妹妹唱着唱着哭了。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c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c从前我也有个家c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c有天爸爸喝醉了c拣起了斧头走向”妹妹失声哭。
“你在哭什么，还没有唱完，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头啊？”姐姐生气了，“每一次你都这样，动不动就哭，你该长大了，该长大了！快点长大啊你！”
“我才不要长大！我要我要我的头！我才不要像弟弟那样，整天对着别人笑呜呜呜我哭，是因为有人在偷听我唱歌，我是很害羞的啊！”
过后，邝云秀再极度惊恐中昏厥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起约了绘梦鼠中午在湖边见，她心急火燎地穿衣打扮去了。
青春洋溢的校园，草长莺飞，湖光斑斓。匆匆赶到的邝云秀，终于见到了一直以来的网友绘梦鼠。他长得清秀，普普通通的着装，但气质可不同寻常。
“你就是潜水咸鱼？我叫叶悝，很高兴认识你。”绘梦鼠微微一笑，阳光帅气发散开来。邝云秀不争气地脸红，伸出手跟他握握，接着就自我介绍了。
叶悝并不是雾湖大学，他是邻校法律系的学生。邝云秀知道后，主动带他逛逛校园。一个小时后，他们走到情人坡，选了处情侣没那么多的地方坐下。
在满满一片暧昧的湖光春色之中，两人一本正经地在谈话。邝云秀给他讲了昨晚听见的声音，她十分肯定地说，自己一定就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还有一种可能，你是通过纯音乐接收到了不同世界的频道，或者同一个世界不同层面的频道你好比就像一天收音机，我觉得这其实挺好玩的。”
“一点都不好玩。你不是我，没有经历过我这些日子的事情，不然你可不会这么想收音机的什么，那还不是相当于是灵异体质，有什么区别啊？”
“唔，我做过噩梦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不过今天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帮你看看什么情况——你放心，有我在，在梦境中你是不会受到任何惊吓的。”
“嗯。不过，为什么绘梦师也会做噩梦的？”邝云秀不解，“你们绘梦师不是应该很厉害吗？可以在梦里为所欲为，就是噩梦也会转化为美梦的吧？”
“心理咨询师同样也会有心理问题的。”叶悝认真地回答，“事不宜迟，接下来你选择一个姿势睡觉，坐着睡也行，我的能力只需要在做梦者旁边。”
邝云秀坐在草地上，抱着腿下巴抵住膝盖，闭上眼睛。她听见风吹过湖面，听见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她感受到校园的美。随后，一声“睡吧”想起来。
她睡了过去。在叶悝的视角里，她头上出现了一小朵半透明的青色的云，那就是他常说的梦云。而一般的人都是看不见的。他轻轻将手伸过去，连接！
叶悝感受到了邝云秀梦里的混沌，正常的现象。接着，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首小夜曲。随着音乐的流动，他慢慢地上眼睛，嘴里一张一合。
他正在使用“呓语”，这是绘梦师引导梦的流逝的手段。“呓语”本身靠得是一种语言的模糊与振动，引起做梦者的情感共鸣，使他们能够唤起记忆。
邝云秀在梦中惊讶地醒来。她站在空中，身体轻飘飘的。周围是模模糊糊的云雾，好似坠入了仙境。细微的吟唱声响起来，她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
她底下出现了整齐划一的行进队伍，人头涌动，不断呐喊着，“规整！规整！规整！”面对着群情汹涌，她闭眼摇摇头，地上的人便消失了不再见到。
轰隆轰隆，邝云秀看见一辆会飞的火车在巨大的月亮上前飞过——好美啊，难道我在做梦——对。我确实是在做梦。不过她却不能按自己念头去制造一些东西。
有音乐的声音传来，原本想要搞得天崩地裂的邝云秀想起了自己原来是在叶悝的绘梦下睡着。她喊了几声他的名字，问他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叶悝在她的梦里开了几十朵小花，示意自己听得见。邝云秀看见小花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尝试地去让花变得多一些——这是她的梦，她说了算的。
一座森林升了起来，在如巨流河缓缓流逝的音乐中，一切都是充满了生机。邝云秀让自己降落下来，接触到地面，走了起来，她要近距离地观察森林。
森林里有奇花异草，狐狸和兔子满地跑然而，事情陡然变坏。森林深处泛出了石油似的黑水，与此同时，邝云秀听见背后传来了声音，转身一看。
居然是那个小男孩，他的头部流着黑水，面目全非——但是，对于他的笑容，邝云秀是此生难忘的。男孩要靠近过来，而森林的大树陆续倒下，断了来路。
她知道这是叶悝在帮她，她转身就跑。此时，梦境里的世界变得灰暗起来，绝大多数事物失去了的颜色。黑白灰的世界中，音乐愈响，谈话愈发清晰。
邝云秀走到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前面有一个狰狞小丑走了过去。她可是害怕，意识变得涣散，很多事物失控地出现，棋子c恶犬c韭菜c烂枕头
叶悝低声吟说声传来，给她鼓劲。晶莹透明的彩色墙围着她凭空出现，将牛鬼蛇神挡在外面。她缓了过来，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梦又变得多姿多彩。
“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一个声音回荡在整个世界里，接着，它疯狂地咒骂邝云秀，天崩地裂，她让声音震得头晕目眩。我听不见，不听！
接着又有各种声音传来，四处轰鸣——她捕捉到一把声音，熟悉又变形，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自己在骂自己，世界在旋转，滴答滴答，巨型钟摆出现
邝云秀失去了意识，她看见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的背影——她看着一面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自己竟然背对着自己，而“她”也正在看一面镜子，同样地。
叶悝是用“呓语”让邝云秀深睡了过去，因为她变得越来越混乱。而此时，她的梦境还没有坍缩，因此叶悝还有机会去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吟。
不到一会，叶悝抽离出来，他睁开眼看着情人坡的风景，大口呼吸了。他终于晓得了邝云秀在听纯音乐里“撞见”的低语交谈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低语交谈声就是她自己的声音，不是人格分裂，不是错觉，仅仅只是自己的声音，或者说，心声吧。至于其他的“可怕”经历，全是她的心声在作怪。
风儿吹拂，太阳摇坠，年轻的情人手牵手去食堂吃饭邝云秀醒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抬头看了看叶悝，轻声地问他，事情怎么样了，有进展？
叶悝说有，而后如实告诉自己的想法给她。她听了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她又对他说，你说的对，我想了一下，确实问题都是出在我身上的。
“所有人不都如此，往往太在乎自我，导致了各种事情的发生；有时，听一首歌，往往不是听那首歌，而是听自己——仔细听，多简单的事，多不容易。”
邝云秀点点头，之后对叶悝微笑，“谢谢你。”她站了起来，邀请他一起吃晚饭，让他尝尝雾湖大学的二食堂。两人踏着余晖，前往人潮涌动的食堂。
情人坡旁湖边阴暗处，小女孩拍着人头跟另一个无头小女孩玩耍，旁边还有个微笑的小男孩。他们在这玩了好久了，每当黄昏落下后，他们就会出现。
另一边，晚饭后，邝云秀便跟叶悝告别，临走前又谢了他。回到宿舍，洗澡上床她打开手机戴上了耳机，播放了一首小夜曲，一切如常安然无恙。
一夜安睡，从此，邝云秀便回归正常生活。她再也没有遇到了诡异的事情，一切像上个学期一样，甚至有点无趣。不过，平淡无奇何妨不是一种幸运。
但是有一件事她不能理解，那天晚上以后，叶悝却人间蒸发了。她查看了下自己的手机，居然连他的账号和聊天记录都没有。他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不过，邝云秀并没有为之感到过多的烦恼，因为她释然了。一切不过是自己神经质，胡思乱想造成的。以后可是要好好地生活，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天。
很久以后的夜晚，邝云秀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咸鱼，在天空上的白云中自由地游。游啊游，她看见了一只戴着贝雷帽的老鼠在画彩虹，他们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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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一栋旧宿舍楼里，大多数人正在熟睡。一间稍微没有那么凌乱的宿舍里，邝云秀在床上缓缓醒来。她深呼吸，驱走脑里的厚重感，她又做梦了。
她拿起手机看，昨晚绘梦鼠留了几条信息，最后一句是晚安。他们习惯深夜聊天，而邝云秀本身是一个早睡早起的人，所以她时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绘梦鼠倒没有什么怨言，两人君子之交淡如水，有话就说，没话就不说，十分简单的处事。或许这就是纯粹的交流，不要你猜我画，也不用话里有话。
邝云秀隐约想起来了昨晚睡之前看见的一句话，绘梦鼠说他是张华。那时，她感到极大惊吓，没有什么比起知道有人在暗中操纵自己还有可怖的事情。
人心比鬼怪恶毒。不过，邝云秀往上翻消息列表，却没有发现那句话。她细细在脑海里回想，最终认定了自己是在做梦，绘梦鼠并不是那个张华学弟。
邝云秀忧伤地叹气，怎么自己一旦回想起之前古怪的事情，接下来就会出现各种令人她难受的事情。有的是事实，有的是幻想。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到厕所里洗漱，随后就背起书包离开宿舍。她要去早自习，远离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有些时候，她甚至认为世界对自己怀有恶意。
吃过早餐后，邝云秀的胃部得到了温饱，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她连忙去图书馆，拿出专业书，用功地复习之前的知识点，平静地渡过了这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她并没有去吃午饭，而是到图书馆外面的小凳上吃了一个苹果。接着，她就一个人闲逛了一圈偌大的校园，这是她平时最喜欢的运动之一。
逛完校园后，她回到图书馆里，在书架上找了一本悬疑小说来看。书的名字很有趣，叫《强迫戒除强迫症》，里面是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的诡异故事。
书里的内容：蒋波是一个强迫症患者，他喜欢强迫自己收集各种强迫症。他像一个“强迫黑洞”，任何接近的强迫症患者，都会让他习得新的强迫症。
他原本是一个没有任何毛病的健康人，作息正常饮食均衡，每天还跑跑步打打球，家庭和谐人际交往融洽。可他却无缘无故地患了强迫症，着实奇怪。
蒋波深知，强迫症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一旦出现了某种强迫行为，如果不能够去完成，不仅心底里烦躁，而且生理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消极症状。
对于他而言，他感受到最大的难受就是来自于脊柱。强迫念头触发之后，他后背的脊柱会有一只莫名的感觉，不是痛，不是酸，不是麻，而是想折断。
一种无缘无故地想折断自己的脊柱，这并非只是脑里的想法，而是一种切身体会到的感觉。来自脊柱深处，来自基因片段里的远古兽性，它在呼唤他。
医生对蒋波的情况束手无力，因为他的症状实在是太奇特，每当他接触到一个强迫症患者，他就会习得那个人的强迫行为，他就像是“强迫收藏家”。
除了普通的强迫行为，如反复洗手c担忧门窗没关c按一定规则摆放东西c吃饭的时候固定咀嚼八下后才能吞之外，还有特殊的强迫行为体现出来的。
例如，蒋波每天需要习得一个强迫症行为，如果做不到的话，他都会痛苦得撕头发甚至自残。所幸的是，医生想到了一个伪装成强迫行为的治疗方法。
医生让他每天下午六点十三分来到办公室，然后要求他强迫自己说一句，并录制了下来。医生对他说，你要说的都是强迫症患者每天非得说的一句话。
因而，蒋波每天下午就在那里自说自话，每一次都会增加一句新的奇怪的话，如“菠萝可没有苹果白”。当然，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以缓解病情。
不过，他也有习得有趣的强迫症，好比是逗狗的时候呼叫声必须得叫两下并学老鼠吱吱叫一下，还有摸猫的时必须先在它头上用食指逆时针画一个圆。
此外，蒋波接触过一个强迫症患者，他的情况就是被别人骂的时候回说一句谢谢，对方骂得越凶，他谢谢得越欢，这个肯定会中断对方骂下去的。
有一天，蒋波遇到了一个人，成功将他逼死。此前，他有一个独特的强迫行为，那就是，只要他一讲故事，就非得把故事讲完，如果讲不完就不睡觉。
而这次蒋波遇到的同样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人，那个人的强迫行为就是喜欢讲一类故事，这类故事就是故事里的人都喜欢讲“这类故事”，如此反复。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他在讲故事：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他在讲故事：从前有一座山，山
蒋波习得了这个人的强迫行为后，很不幸地遇见了有人要他讲一个故事。于是他开始讲故事，一个小时过去了c十个小时过去天过去了c三天
书的后面内容就是蒋波讲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邝云秀读得津津有味，她却在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将书合上，放回原来书架上的位置，再也不读了。
她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一本书永远都会有结束，而一个故事是永远不会有结束的。如此的话，何必要读得最后呢，况且这一本书就是故事永不结束的。
她坐在书桌前，双手撑住脸在思考。不会结束，强迫症忽然，她内心泛起了燥热之火。她燃起了好奇心，强烈地想知道纯音乐背后的人交谈什么。
可是，她又非常地担心，一旦自己去接触那些事物，可怕的东西又会接二连三地出现。自己究竟是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豁出去，为了答案献身。
思来想去，邝云秀心里有了一个方向，她打算今晚再跟绘梦鼠商量一下，之后就定下来。至于为什么和他商量，估计是人在网上往往会跟陌生人坦诚。
匆匆吃过晚饭，上了今天唯一的课，邝云秀就着急地回到宿舍。洗过澡后，上床，打开手机联系绘梦鼠。她发了信息过去，接着耐心地等待对方回复。
一个小时以后，绘梦鼠终于回复了邝云秀。他支持她的想法，与其让未知蒙蔽自己双眼，不如勇敢地睁开眼睛，去看世界的真相，哪怕会是万劫不复。
而后，两人聊了一下天，邝云秀给他讲了下午看的那本奇怪的书。他们兴致勃勃地就着强迫症和心理学相关的话题聊了下去，对人类的思维感到惊诧。
绘梦鼠：你说，梦里面会不会也有强迫行为梦中梦倒有这一回事，还有你——啊，对了，你说能不能在梦中听见低语声，如果能够听见的话，我想
潜水咸鱼：你想做什么？这个倒不知道，之前睡觉忘记了戴耳机，做梦的时候隐隐约约跟耳机里播放的内容有联系，至于能不能够听清，我不抱希望。
绘梦鼠：不，你难道忘了我就绘梦师吗？我可以感知到你的梦，同时用“呓语”来稳定你的梦境，如此一来，我想有可能知道，躲藏着的声音是什么。
然后，两人交谈了一下细节。邝云秀决定今明两晚先自己认真听听纯音乐背后的交谈声，如果没有什么进展的话，她就会去找绘梦鼠，让他来帮自己。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舍友已经都回来了。而邝云秀跟她们聊东聊西的讲了好些话后，就戴上耳机，等熄灯之后开启音乐播放器，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
黑夜的校园如海，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宿舍楼如巨船，平静地驶着，忽地，灯火俱灭，灰暗淹没了宿舍楼。一众学生热闹的欢笑，随之渐渐地平静下来。
邝云秀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双手拿着手机安放在被子上面。此刻，她戴着耳机，但没有播放音乐。她在等待，等待自己没那么紧张的时候——播放了！
耳机里传来的是德彪西意象集里的《水中倒影》，音符轻轻跃动起来，旋即开始翩然起舞到了后半段，音乐声如荡漾出去的水纹，逐渐消失殆尽。
这一首钢琴曲并不适合用来窥听低语交谈声，因为乐曲中部有一段激扬的起伏——邝云秀之所以选择了这一首曲，是因为她对此非常熟悉，以及非常喜欢。
单曲循环，一次c两次c三次终于出现了熟悉的模糊的人声，嘀咕喃呢，难以分辨出说的是什么内容。邝云秀全神贯注地去听，音乐之后是真相。
过了许久，她听见了几个词：局限？完美？异化？风暴？界碑有所进展了，不再是一无所获。她用力地呼吸，继续投入到分辨低语交谈声之中去。
“不能够让别人发现这件事，不然这会毁灭掉我们世间就是你死我活”说话的是男声，另一把男声回答，“不要杞人忧天，事情会过去的。”
“这是诅咒我们回不去了，它它要来了！”说话的是女声，第一把男声斥责，“冷静下来，你的恐惧会招惹它的我叫你冷静，嘘——它在！”
紧随其后，便是三把声音可怕地惨叫，好像遭遇到了一头失控的怪兽，撕咬声尖叫声邝云秀听得心惊肉跳，与此同时，那些声音就慢慢模糊起来。
她的脑袋有刺痛感，于是她不再听下去。她摁停了播放器，摘下耳机，将手机扔到一边。两手揉按了太阳穴，她心想，遭罪啊，为什么我非要作死呢？
邝云秀累得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翌日，她同样是第一个爬起来，早早地去教室等待着上课。整一天，她就将精力花费在学习上，意图淡忘昨晚的事。
又到了夜晚。邝云秀经过一番自我挣扎后，说服了自己继续探究音乐背后的声音，毕竟昨晚可是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能够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讲什么事。
她戴上耳机，这次播的是柴可夫斯基的一首钢琴曲《幻夜冬行》，这首曲平缓，能够更好地听清楚音乐背后的声音。她的手擦了下被子，抹去了手汗。
“你听过，大头怪婴的故事吗？呵呵呵”一把稚嫩的女童声，她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恐怖怪物般的巨头婴儿”
“姐姐，你不要讲了我怕，快把我的头还给我”另一个女童说话，“我害怕了求求你了，姐姐。”不管她怎么求饶，姐姐仍然无动于衷。
“你给我唱童谣，唱得好听的话，我把头还给你。呵呵呵”姐姐又发出了可怕的笑声，“你不认真唱的话，我就带你去它那，然后把你送给它。”
“我唱，我唱妹妹背着洋娃娃c走到花园去看樱花c娃娃哭了叫妈妈c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c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妹妹唱着唱着哭了。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c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c从前我也有个家c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c有天爸爸喝醉了c拣起了斧头走向”妹妹失声哭。
“你在哭什么，还没有唱完，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头啊？”姐姐生气了，“每一次你都这样，动不动就哭，你该长大了，该长大了！快点长大啊你！”
“我才不要长大！我要我要我的头！我才不要像弟弟那样，整天对着别人笑呜呜呜我哭，是因为有人在偷听我唱歌，我是很害羞的啊！”
过后，邝云秀再极度惊恐中昏厥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起约了绘梦鼠中午在湖边见，她心急火燎地穿衣打扮去了。
青春洋溢的校园，草长莺飞，湖光斑斓。匆匆赶到的邝云秀，终于见到了一直以来的网友绘梦鼠。他长得清秀，普普通通的着装，但气质可不同寻常。
“你就是潜水咸鱼？我叫叶悝，很高兴认识你。”绘梦鼠微微一笑，阳光帅气发散开来。邝云秀不争气地脸红，伸出手跟他握握，接着就自我介绍了。
叶悝并不是雾湖大学，他是邻校法律系的学生。邝云秀知道后，主动带他逛逛校园。一个小时后，他们走到情人坡，选了处情侣没那么多的地方坐下。
在满满一片暧昧的湖光春色之中，两人一本正经地在谈话。邝云秀给他讲了昨晚听见的声音，她十分肯定地说，自己一定就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还有一种可能，你是通过纯音乐接收到了不同世界的频道，或者同一个世界不同层面的频道你好比就像一天收音机，我觉得这其实挺好玩的。”
“一点都不好玩。你不是我，没有经历过我这些日子的事情，不然你可不会这么想收音机的什么，那还不是相当于是灵异体质，有什么区别啊？”
“唔，我做过噩梦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不过今天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帮你看看什么情况——你放心，有我在，在梦境中你是不会受到任何惊吓的。”
“嗯。不过，为什么绘梦师也会做噩梦的？”邝云秀不解，“你们绘梦师不是应该很厉害吗？可以在梦里为所欲为，就是噩梦也会转化为美梦的吧？”
“心理咨询师同样也会有心理问题的。”叶悝认真地回答，“事不宜迟，接下来你选择一个姿势睡觉，坐着睡也行，我的能力只需要在做梦者旁边。”
邝云秀坐在草地上，抱着腿下巴抵住膝盖，闭上眼睛。她听见风吹过湖面，听见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她感受到校园的美。随后，一声“睡吧”想起来。
她睡了过去。在叶悝的视角里，她头上出现了一小朵半透明的青色的云，那就是他常说的梦云。而一般的人都是看不见的。他轻轻将手伸过去，连接！
叶悝感受到了邝云秀梦里的混沌，正常的现象。接着，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首小夜曲。随着音乐的流动，他慢慢地上眼睛，嘴里一张一合。
他正在使用“呓语”，这是绘梦师引导梦的流逝的手段。“呓语”本身靠得是一种语言的模糊与振动，引起做梦者的情感共鸣，使他们能够唤起记忆。
邝云秀在梦中惊讶地醒来。她站在空中，身体轻飘飘的。周围是模模糊糊的云雾，好似坠入了仙境。细微的吟唱声响起来，她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
她底下出现了整齐划一的行进队伍，人头涌动，不断呐喊着，“规整！规整！规整！”面对着群情汹涌，她闭眼摇摇头，地上的人便消失了不再见到。
轰隆轰隆，邝云秀看见一辆会飞的火车在巨大的月亮上前飞过——好美啊，难道我在做梦——对。我确实是在做梦。不过她却不能按自己念头去制造一些东西。
有音乐的声音传来，原本想要搞得天崩地裂的邝云秀想起了自己原来是在叶悝的绘梦下睡着。她喊了几声他的名字，问他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叶悝在她的梦里开了几十朵小花，示意自己听得见。邝云秀看见小花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尝试地去让花变得多一些——这是她的梦，她说了算的。
一座森林升了起来，在如巨流河缓缓流逝的音乐中，一切都是充满了生机。邝云秀让自己降落下来，接触到地面，走了起来，她要近距离地观察森林。
森林里有奇花异草，狐狸和兔子满地跑然而，事情陡然变坏。森林深处泛出了石油似的黑水，与此同时，邝云秀听见背后传来了声音，转身一看。
居然是那个小男孩，他的头部流着黑水，面目全非——但是，对于他的笑容，邝云秀是此生难忘的。男孩要靠近过来，而森林的大树陆续倒下，断了来路。
她知道这是叶悝在帮她，她转身就跑。此时，梦境里的世界变得灰暗起来，绝大多数事物失去了的颜色。黑白灰的世界中，音乐愈响，谈话愈发清晰。
邝云秀走到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前面有一个狰狞小丑走了过去。她可是害怕，意识变得涣散，很多事物失控地出现，棋子c恶犬c韭菜c烂枕头
叶悝低声吟说声传来，给她鼓劲。晶莹透明的彩色墙围着她凭空出现，将牛鬼蛇神挡在外面。她缓了过来，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梦又变得多姿多彩。
“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一个声音回荡在整个世界里，接着，它疯狂地咒骂邝云秀，天崩地裂，她让声音震得头晕目眩。我听不见，不听！
接着又有各种声音传来，四处轰鸣——她捕捉到一把声音，熟悉又变形，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自己在骂自己，世界在旋转，滴答滴答，巨型钟摆出现
邝云秀失去了意识，她看见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的背影——她看着一面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自己竟然背对着自己，而“她”也正在看一面镜子，同样地。
叶悝是用“呓语”让邝云秀深睡了过去，因为她变得越来越混乱。而此时，她的梦境还没有坍缩，因此叶悝还有机会去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吟。
不到一会，叶悝抽离出来，他睁开眼看着情人坡的风景，大口呼吸了。他终于晓得了邝云秀在听纯音乐里“撞见”的低语交谈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低语交谈声就是她自己的声音，不是人格分裂，不是错觉，仅仅只是自己的声音，或者说，心声吧。至于其他的“可怕”经历，全是她的心声在作怪。
风儿吹拂，太阳摇坠，年轻的情人手牵手去食堂吃饭邝云秀醒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抬头看了看叶悝，轻声地问他，事情怎么样了，有进展？
叶悝说有，而后如实告诉自己的想法给她。她听了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她又对他说，你说的对，我想了一下，确实问题都是出在我身上的。
“所有人不都如此，往往太在乎自我，导致了各种事情的发生；有时，听一首歌，往往不是听那首歌，而是听自己——仔细听，多简单的事，多不容易。”
邝云秀点点头，之后对叶悝微笑，“谢谢你。”她站了起来，邀请他一起吃晚饭，让他尝尝雾湖大学的二食堂。两人踏着余晖，前往人潮涌动的食堂。
情人坡旁湖边阴暗处，小女孩拍着人头跟另一个无头小女孩玩耍，旁边还有个微笑的小男孩。他们在这玩了好久了，每当黄昏落下后，他们就会出现。
另一边，晚饭后，邝云秀便跟叶悝告别，临走前又谢了他。回到宿舍，洗澡上床她打开手机戴上了耳机，播放了一首小夜曲，一切如常安然无恙。
一夜安睡，从此，邝云秀便回归正常生活。她再也没有遇到了诡异的事情，一切像上个学期一样，甚至有点无趣。不过，平淡无奇何妨不是一种幸运。
但是有一件事她不能理解，那天晚上以后，叶悝却人间蒸发了。她查看了下自己的手机，居然连他的账号和聊天记录都没有。他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不过，邝云秀并没有为之感到过多的烦恼，因为她释然了。一切不过是自己神经质，胡思乱想造成的。以后可是要好好地生活，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天。
很久以后的夜晚，邝云秀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咸鱼，在天空上的白云中自由地游。游啊游，她看见了一只戴着贝雷帽的老鼠在画彩虹，他们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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