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夜谈
“他爹，你累吗？”
罗烈花躺在丈夫的臂弯里，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和稀疏的点点星光，问道。
俩小家伙都睡了，罗烈花把俩孩子放到一个床上，趁着这大好时机，两口子爬到了一张床上，想趁机温存温存。
今晚丈夫拿回了钱，罗烈花高兴之余，大兴采购之风，买了块肉犒劳丈夫，还有油盐酱醋，一应俱全，用昨天剩的多半捆儿油菜，做了一道油菜炒肉，她想把日子过起来，让家庭生活早日步入正轨。
她特意给暖儿买了袋奶粉，她想结束暖儿喝米汤的历史。
“你是说现在吗？”苏福祥反问，“不累，歇过来了。”
“谁说现在了？我是说你在工地上。”
“累啊，怎么不累？钢筋工是比较累的一个工种，”苏福祥介绍道，“劳动强度跟砂浆工差不多，不管天多热，也得把钢筋扎好，否则耽误后面的工序。”
一听说钢筋工这么累，罗烈花不禁忧从中来。
“他爹，你可一定要悠着点干，切不可累坏了身体，我们娘仨可都指着你呢。”
苏福祥看了一眼臂弯里的女人，拍了拍她，权做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别人能干，我也能干，别忘了我比一般人都有力气。”他乐观地说。
“他爹，你说扔孩子的那个人现在后悔了吗？”她转了个话题，问道。
“后悔什么？”
“后悔遗弃孩子啊。”
“嗯，十有后悔了。”苏福祥答道，“孩子都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那为什么还要扔呢？”
“当时肯定有解不开的疙瘩，过不去的坎儿。”
罗烈花对丈夫的解释不满意，“你还怪理解他的呢。”她佯装嗔怪道，“你们男人难道都这么冷血无情吗？要是等哪天你也有解不开的疙瘩过不去的坎儿，你也扔孩子呗。”
苏福祥没想到罗烈花在这儿给他挖了个坑，晓得自己躺枪了，呵呵一笑，想出一个调侃妻子的好办法，“我跟他不同，我可舍不得孩子，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扔孩子，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扔老婆。”他故作严肃道。
duang，苏福祥的胸膛上重重挨了罗烈花一拳，接着，两人都感觉好笑，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了。
“他爹，你说暖儿将来能找到他爹妈吗？”罗烈花好奇，问道。
“能，一定能！”苏福祥说，“俗话说，两座山碰不到一起，两个人总有碰到一起的时候。”
“那会怎么样？”罗烈花问道，“我们辛苦把孩子养大，就被他爹娘领走了是吗？”
“我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现在。”苏福祥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她爹妈领走也好，不领也罢，她都是我们的女儿，这就够了。不要问这孩子将来能为我们做什么，而要问我们能为孩子做什么。我们只管将她养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是我们的责任。”
罗烈花不做声了，她晓得丈夫喜欢女孩，一心想要一个女娃，还在她怀孕待产的时候，他就念叨着生女孩，罗烈花告诉他，要是真生女孩的话，孩子他爷爷那还真不好交代。孩子的爷爷虽口口声声说“时代不同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但骨子里还是希望生男孩的，他要为苏家传宗接代，要生一个接户口本的。
“要是暖儿让城里人捡到就好了”苏福祥突然来了一句。
“为什么呢？”
“城里人条件好，暖儿可以少遭点罪。”苏福祥心有戚戚地说，“不像我们，连为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
“他爹，”罗烈花一听丈夫这么说，“你放心，我保证供足孩子的奶粉，宁可砸锅卖铁也不让暖儿受委屈。”
罗烈花晓得老公把工钱都拿回了家，再不表表决心就说不过去了。
苏福祥见妻子在收养暖儿的问题上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儿，心里就有一丝小感动。刚捡到暖儿的时候，罗烈花是不赞成的，现在都表示要保证暖儿天天喝奶粉了。
“唉，”沉默中传来罗烈花的叹息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子啊？总住这木板房也不是个事儿啊！”罗烈花愁眉苦脸道。
“想得怪美的，”苏福祥白了妻子一眼道，“愁事儿多着去了，不能细想，走一步说一步吧。要我说房子你就别想了，当务之急是毅儿一年后的上学问题，孩子能够顺利入学才是正事儿。我们没有城市户口，孩子上学要交一大笔赞助费，我们上哪整钱去啊？”
罗烈花原以为儿子上学是个很遥远的事儿，听丈夫一说，意识到再过一年毅儿就七岁了，该上学了，一想在老家有老家的难处，城里有城里的难处。城里的难处一点也不比老家少，还个顶个都是大的。老家的难处是小土包，城里的难处是大高山，老家的难处无非是一件吃不饱，城里的难处一件接着一件，就业，住房，子女教育，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横在农民工面前不可逾越的坎儿。
“已经很好了，”苏福祥忽然想起要宽妻子的心才是，“我们不是都做好上深圳第一天睡大街的准备了吗？第一天到深圳，就找到工作，就有住房，我挺知足的，房子差是差了点儿，可一分钱租金不交，你还想咋地呀？”
“可也是。”
“啥事儿都得慢慢来，急不得，深圳又不是我们家开的。”苏福祥劝起妻子来了，“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学电影里的台词道。
“睡吧，他爹，”罗烈花看天色不早，说道，“明天一早你还要上工呢。”
翌日晨，罗烈花起了个大早，服侍丈夫上工，午饭在工地上吃，交点钱就行，不用带饭，喝水是个大问题，工地也给解决，罗烈花所要做的就是为丈夫防暑降温，她给苏福祥备了一顶草帽，还有一盏大蒲扇，以备丈夫休息时遮阳扇风之用。
苏福祥早出晚归一大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但心里是高兴的。
日子虽苦，但挺有盼头，进城迈出的第一步挺顺利，有饭吃，有房子住，还有活干，他挺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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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烈花躺在丈夫的臂弯里，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和稀疏的点点星光，问道。
俩小家伙都睡了，罗烈花把俩孩子放到一个床上，趁着这大好时机，两口子爬到了一张床上，想趁机温存温存。
今晚丈夫拿回了钱，罗烈花高兴之余，大兴采购之风，买了块肉犒劳丈夫，还有油盐酱醋，一应俱全，用昨天剩的多半捆儿油菜，做了一道油菜炒肉，她想把日子过起来，让家庭生活早日步入正轨。
她特意给暖儿买了袋奶粉，她想结束暖儿喝米汤的历史。
“你是说现在吗？”苏福祥反问，“不累，歇过来了。”
“谁说现在了？我是说你在工地上。”
“累啊，怎么不累？钢筋工是比较累的一个工种，”苏福祥介绍道，“劳动强度跟砂浆工差不多，不管天多热，也得把钢筋扎好，否则耽误后面的工序。”
一听说钢筋工这么累，罗烈花不禁忧从中来。
“他爹，你可一定要悠着点干，切不可累坏了身体，我们娘仨可都指着你呢。”
苏福祥看了一眼臂弯里的女人，拍了拍她，权做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别人能干，我也能干，别忘了我比一般人都有力气。”他乐观地说。
“他爹，你说扔孩子的那个人现在后悔了吗？”她转了个话题，问道。
“后悔什么？”
“后悔遗弃孩子啊。”
“嗯，十有后悔了。”苏福祥答道，“孩子都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那为什么还要扔呢？”
“当时肯定有解不开的疙瘩，过不去的坎儿。”
罗烈花对丈夫的解释不满意，“你还怪理解他的呢。”她佯装嗔怪道，“你们男人难道都这么冷血无情吗？要是等哪天你也有解不开的疙瘩过不去的坎儿，你也扔孩子呗。”
苏福祥没想到罗烈花在这儿给他挖了个坑，晓得自己躺枪了，呵呵一笑，想出一个调侃妻子的好办法，“我跟他不同，我可舍不得孩子，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扔孩子，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扔老婆。”他故作严肃道。
duang，苏福祥的胸膛上重重挨了罗烈花一拳，接着，两人都感觉好笑，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了。
“他爹，你说暖儿将来能找到他爹妈吗？”罗烈花好奇，问道。
“能，一定能！”苏福祥说，“俗话说，两座山碰不到一起，两个人总有碰到一起的时候。”
“那会怎么样？”罗烈花问道，“我们辛苦把孩子养大，就被他爹娘领走了是吗？”
“我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现在。”苏福祥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她爹妈领走也好，不领也罢，她都是我们的女儿，这就够了。不要问这孩子将来能为我们做什么，而要问我们能为孩子做什么。我们只管将她养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是我们的责任。”
罗烈花不做声了，她晓得丈夫喜欢女孩，一心想要一个女娃，还在她怀孕待产的时候，他就念叨着生女孩，罗烈花告诉他，要是真生女孩的话，孩子他爷爷那还真不好交代。孩子的爷爷虽口口声声说“时代不同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但骨子里还是希望生男孩的，他要为苏家传宗接代，要生一个接户口本的。
“要是暖儿让城里人捡到就好了”苏福祥突然来了一句。
“为什么呢？”
“城里人条件好，暖儿可以少遭点罪。”苏福祥心有戚戚地说，“不像我们，连为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
“他爹，”罗烈花一听丈夫这么说，“你放心，我保证供足孩子的奶粉，宁可砸锅卖铁也不让暖儿受委屈。”
罗烈花晓得老公把工钱都拿回了家，再不表表决心就说不过去了。
苏福祥见妻子在收养暖儿的问题上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儿，心里就有一丝小感动。刚捡到暖儿的时候，罗烈花是不赞成的，现在都表示要保证暖儿天天喝奶粉了。
“唉，”沉默中传来罗烈花的叹息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子啊？总住这木板房也不是个事儿啊！”罗烈花愁眉苦脸道。
“想得怪美的，”苏福祥白了妻子一眼道，“愁事儿多着去了，不能细想，走一步说一步吧。要我说房子你就别想了，当务之急是毅儿一年后的上学问题，孩子能够顺利入学才是正事儿。我们没有城市户口，孩子上学要交一大笔赞助费，我们上哪整钱去啊？”
罗烈花原以为儿子上学是个很遥远的事儿，听丈夫一说，意识到再过一年毅儿就七岁了，该上学了，一想在老家有老家的难处，城里有城里的难处。城里的难处一点也不比老家少，还个顶个都是大的。老家的难处是小土包，城里的难处是大高山，老家的难处无非是一件吃不饱，城里的难处一件接着一件，就业，住房，子女教育，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横在农民工面前不可逾越的坎儿。
“已经很好了，”苏福祥忽然想起要宽妻子的心才是，“我们不是都做好上深圳第一天睡大街的准备了吗？第一天到深圳，就找到工作，就有住房，我挺知足的，房子差是差了点儿，可一分钱租金不交，你还想咋地呀？”
“可也是。”
“啥事儿都得慢慢来，急不得，深圳又不是我们家开的。”苏福祥劝起妻子来了，“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学电影里的台词道。
“睡吧，他爹，”罗烈花看天色不早，说道，“明天一早你还要上工呢。”
翌日晨，罗烈花起了个大早，服侍丈夫上工，午饭在工地上吃，交点钱就行，不用带饭，喝水是个大问题，工地也给解决，罗烈花所要做的就是为丈夫防暑降温，她给苏福祥备了一顶草帽，还有一盏大蒲扇，以备丈夫休息时遮阳扇风之用。
苏福祥早出晚归一大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但心里是高兴的。
日子虽苦，但挺有盼头，进城迈出的第一步挺顺利，有饭吃，有房子住，还有活干，他挺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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