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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夜下孤影

  金叶子从画舫离开,乘马车回金府,齐元博还没有跟他撕破脸,对他老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他还有一些时间准备,不管是与齐元博拼到鱼死网破,还是功成身退,离开京城,他都足够的时间好好考虑。金叶子根据皇上的态度推测,皇上并没有对齐元博抱有多大的信任,因此只要杜昀生能够查出赵老板,秦爷与齐元博联系的确凿证据,事情应该是有很大回旋余地的。金叶子一身轻松,他觉得齐元博的日子肯定不会比他好过。

  马车行到半路,金叶子突然吩咐马夫掉头,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夏莺莺,想去看看她。就凭他遍布京城的店铺,这些都是他的眼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查到夏莺莺没有回夏府,而是在一个叫阮夫人的寡妇家住下。虽然他接到许多夏莺莺安全的消息,但他还是想亲自去看一眼,他要亲自确认夏莺莺过得好不好。

  夏莺莺住的小院子有一个独立出入的小门,与阮夫人的房子是分开的,互不干扰。金叶子让马夫将马车停在离这个小门不远的地方,他从车上走下来,静悄悄地走到小院门前,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敲门进去见夏莺莺的,他几乎可以断定夏莺莺绝不想见到他,但是他还是想站到这里,就算看不到夏莺莺的脸,他也想让自己离夏莺莺近一些。

  夜深人静,夏莺莺还没有睡觉,点了一盏油灯,坐在小桌子前仔细地抄书。

  樱儿道:“小姐,这么晚了,你还是睡觉吧!”

  夏莺莺道:“樱儿,你先睡吧,我把这一段抄完再睡。”

  樱儿道:“小姐,你睡吧,我帮你抄。”

  夏莺莺道:“不行,我要亲自抄给银哥哥,这样才能体现我对他的爱。”她今日终于又和银哥哥见面了,她把自己和离的好消息告诉了银哥哥,他一开始很震惊,不过马上露出微笑,她问银哥哥这几个月去了哪里,银哥哥告诉她自己认识了一个朋友,跟那个朋友去了一趟西北边境做生意,赚了一些钱,她为银哥哥感到高兴,她就知道银哥哥不是故意不理她的。银哥哥说他还是想要考取功名,暗示她考到功名就娶她,夏莺莺心花怒放,答应帮银哥哥抄几本书籍,助他一臂之力。

  樱儿侧头不语,她直到今日才知道夏莺莺有一个青梅竹马,她很震惊,看来夏莺莺真的再也不可能与金叶子和好,她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她今日也见到了陆宇银,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喜欢这个男人,总觉得他十分伪善,不像个好人,可能这只是她的偏见吧,她在心里认定金叶子才是对夏莺莺最好的人,夏莺莺要是和金叶子在一起,肯定会更加幸福的,可就算她这样想又有什么用呢,夏莺莺的心在陆宇银身上,别的人再好,她也是看不见的。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金叶子站在门口把樱儿和夏莺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夏莺莺与陆宇银又见面了,她提起陆宇银的名字时,听上去是那样的高兴,他们可能真的不久就要成亲了吧!也是,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夏莺莺早就嫁给陆宇银了吧!这样说来,他真的是十恶不赦!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亲眼看到夏莺莺的笑脸,金叶子心里酸酸的,转身打算回去,一小心衣服挂到了门环,发生清脆的响声。

  樱儿大声道:“是谁?谁在外面?”两个弱女子住在一起,樱儿总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防止有坏人来找她们的麻烦。

  外面没有人应声,樱儿拿起一根木棍,走到院子里,确认大门是锁好的,高声问道:“谁在外面?”

  金叶子没有动,他知道樱儿肯定把他想成了坏人,这样已来,她是不会轻易开门的,他没有必要逃走,一声不响地站着原地,以不变应万变是他最好的选择。

  夏莺莺放下纸笔,走出来,问道:“樱儿,外面有人吗?”

  金叶子靠在门背后,他隔着门板的裂缝可以看到他日思夜想的身影,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去触摸,明明知道隔着一张木门,他什么都摸不到,但他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去尝试,就算是幻影,他也想要拥抱夏莺莺,哪怕只有一瞬。看着夏莺莺朦胧的身影,他嘴角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真的是他的莺莺,他隔他的莺莺就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樱儿道:“我刚刚听到了敲门声,不知道这会怎么就没声音了?”

  夏莺莺道:“夜里风大,会不会是风吹的?”她的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金叶子突然发现夏莺莺的身体紧贴着门板,而他就靠在门板的另一侧,隔着门板他仿佛能够听到夏莺莺的心跳,她的心也和自己一样跳得这样快吗?金叶子一动不动,他害怕被夏莺莺发现,时间彷佛就在这一瞬间静止,只剩下他和夏莺莺两个人,隔门相望。

  夏莺莺站直身子,说道:“没有人!”

  樱儿环顾四周,想起阮夫人的话,说道:“阮夫人说这附近好像有野狸,也可能刚刚是野狸的声音,是我听岔了!”

  夏莺莺道:“大概吧!”

  樱儿道:“这个小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小心一点总不为过!”

  夏莺莺点点头,说道:“樱儿你说得对,我们再把门锁好!”

  金叶子有些愧疚,因为他一时失手,害她们担惊受怕,两个弱女子住在外面的确是不方便,他想要帮她们做些什么,可是他突然想起自己与夏莺莺已经没有关系,他以什么身份帮她做事呢!唉!他在心中叹气。

  樱儿最后确认一遍门已锁好,她又加了一根木条,更多一层保险,说道:“好了,这下应该是安全的!”

  夏莺莺道:“嗯,樱儿,我们进去吧!”

  樱儿跟着夏莺莺一起走进房间去。

  看着夏莺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金叶子怅然若失,继续站在门外,不肯离去。夜深露重,他的发冠都被露水打湿了,湿漉漉地发丝贴在他的鬓角上,露珠顺着他冷峻的侧脸流入他的衣领之中,寒意侵蚀着他的肌肤,但是他仍然挪不开脚步,他期待着夏莺莺能够再出来一趟,让他再看上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他甚至想假意敲门,把她引出来,不过他心里终归更加疼爱夏莺莺,心想,自己要是再敲一次门,夏莺莺恐怕一个晚上都要胆战心惊,睡不好觉,他不能这样自私,为了自己一时私欲,让夏莺莺整晚睡不好。过了一会,夏莺莺房中的灯熄灭,看来夏莺莺要睡觉了,他继续站了一会,终于打算回金府去。

  回到金府,金叶子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夏莺莺的房间,直接倒在她的床上。夏莺莺住的这个地方叫做海棠阁,因为他喜欢海棠花,所以房梁上处处都有海棠花的身影,这里以前是他住的地方,他知道夏莺莺也喜欢海棠花,便腾出来给夏莺莺住。他建这座海棠阁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夏莺莺,那个时候他还不敢期盼这辈子会跟夏莺莺有什么瓜葛,直到夏昌林找到他,主动提出把夏莺莺许配给他,他的心才开始蠢蠢欲动,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夏莺莺心里是有他的,他盼望着他们有朝一日会一起住进这座海棠阁,现在他拿回了自己房间,可惜景物依旧,佳人不在,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金叶子看着桌上的首饰,银票,库房钥匙,夏莺莺真的什么都没有带走,可能这些东西她都不需要吧,可万一以后她想起他来,岂不是一件睹物思人的东西都没有?金叶子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夏莺莺以后应该是不可能会想他的。唉!夏莺莺还是不要想起他来的好,他给她留下的大概都是糟糕的回忆吧!

  金叶子从怀里掏出那张他们的契约,上面写着他们永不分离的承诺,可惜一切都是一场梦,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梦。其实,夏莺莺真的对他很好,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吗?如果他一开始就跟夏莺莺表白自己的心思,告诉她自己十分爱慕她,是真心想和她一起好好生活,与一万两银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惜时间不能倒流,他不可能再重来一次,再与夏莺莺成一次亲,再和她一起田庄野外,去皇家园林,去茶园小道,去树林深处,夏莺莺也再不会为了他和夏家人争吵,再不会安慰从小被爹娘抛弃的他,再不会照顾脚受伤的他,再不会为他煮一次鸡汤。

  想着想着,金叶子心里十分难过,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都是夏莺莺的气息,闭上眼晴,夏莺莺的笑脸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眼前,可他一睁眼,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也许他这辈子都只会一个人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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