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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宫变

  帝京郊外。

  夜风凉飕飕地扫过幽暗的树林,发出簌簌的摩挲声。这些细微的声响,远不足以掩盖帝京内部的兵戈碰撞与人声嘶喊。

  树影里,掩着少女纤瘦的身形,她的脚尖倒勾在一根粗细恰到好处的枝干上,乌发贴着树干垂下,黑暗里看不明晰,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树上因为潮湿生长的苔藓。

  而她周围的树影中,亦有十几个人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倒挂下来,窥探着帝京城外的一举一动。

  忽有一队人马而来。

  江昼歌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她朝身后的那个隐卫使了个眼色,那隐卫立刻会意,取了一支短箭,写了一张小纸条穿在箭柄上,射在为首那人的马前。

  沐嘉树一早就接到了父亲的密信赶回了帝京外,只等宫中的消息一出,便入京相助四皇子。他当时看完密信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现自己在谋反,而是自己在跟着一个蠢货谋反!可沐家早已与四皇子脱不开干系了,为了沐家他也不得不摊这浑水。

  他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陪这蠢货玩命。

  此时心中烦躁,正巧一支短箭惊了他的马,他猛地拉住他的马匹,这才没有被颠下去。

  已经有人眼尖地看见短箭尾部的纸条。

  他的心腹很快将那张纸条递到他手边,沐嘉树接过,打开,便见上面不过一个“昼”字。

  他想了足有半分钟,才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

  江昼歌。

  他犹记得当年在双崖谷时她孤身入险境救下几万长策军的事,虽未曾亲眼得见,心中也曾仰慕如此人物,只可惜天妒红颜,这位江氏女子早早地香消玉殒,不然如今就是这帝京城中的太子妃了。

  这信中说的可是她?

  这个时候,为何会有人给他送这样一个消息。

  沐嘉树不免有些好奇,便命军队停下,暂时隐蔽起来,自己带了一个心腹朝着短箭射来的方向走去。

  两人没入林子中。

  “不知阁下请我来所谓何事?”

  林中人不答。

  沐嘉树又道:“沐某既已来了,阁下又何必装神弄鬼,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少顷,有落地声传来,他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黑衣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沐将军,别来无恙。”

  她转过身,那张清丽的容颜令他一惊。并非惊艳于她的容貌,而是惊讶于这张脸的主人。

  江昼歌。

  “七王妃如何死而复生了?”

  这话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但确实是他所好奇的。

  “不曾死去,又谈何死而复生呢?”江昼歌笑笑,“沐将军不会打算在此与我叙旧吧?”

  沐嘉树也笑:“自然,沐某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那么,七王妃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你可愿意,为我所用?”

  沐嘉树笑容渐僵。

  “七王妃应当知道,沐家,是四皇子的母家。”

  “我早已不是什么七王妃了,沐将军不必如此说。”

  “哦?”他显然对此保持怀疑。

  “君淮要是心中还有我,如何会宣布我的死讯呢?”她苦笑,佯作悲哀的样子,这样的神情让沐嘉树微微动容。

  “好。”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江昼歌倒觉得有些意料之外,尽管他倒戈本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不问我为什么”

  沐嘉树朗声笑道:“不管是谁,都比那个蠢货有胜算。只要你保证我沐家的前程,是谁又何妨?”

  “如此,一会儿我带我的人随你进城,沐将军可有异议?”

  “好。”

  “作为凭证,你我二人立下字据,如果事败,我必不会拖累将军,同样,将军亦不能出卖我,否则,这便是将军造反的物证。”她笑,一边取了纸笔写下字据。

  “没问题。”

  两人在字据的末尾摁下手印,各自收好。

  “将军打算如何进城?”

  “七王妃如何想?”

  “叫我昼歌吧,”她听着这个称谓有些不适,“将军若是信我,一会儿便听我调动。”

  沐嘉树犹豫了。

  “将军,非常时刻,分秒必争。”

  一刻钟后,沐家的大军兵临城下,但双方并未立刻发生争执。

  沐嘉树的心腹告诉城守,宫中出了大事,陛下命他进宫支援。

  城守半信半疑,方才得到消息,承熙帝驾崩了,此刻城中已经戒严,加之城中兵马往来,他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沐将军此时回京,怕不是与这大位更迭有关?

  可他们势单力薄,如何抵挡得这数万大军?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黑暗中,早有包了黑漆的绳索攀上城头,几名黑衣人手里各捏了一个古怪的香囊,抵在了守卫们的口鼻上,城头的守卫们纷纷被轻轻放倒,没有惊动到城内的人。

  紧接着,城门缓缓打开。

  寝殿里悄然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场宫变的结果,不少人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这场宫变波及到自己。

  而双方当事人却在此时取了棋盘对弈起来,搏得难舍难分。无人关心这场棋局,又或者说,所有人都在关心另一场棋局。

  君淮淡然坐在君愈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枚白子,似乎真的心无旁骛地思考着如何破他设的这一手局。

  旁边的君越对此也有几分兴致,只是陈馥在他身旁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掺和进去,以免惹了君愈不快。

  君越知道她的好意,她是想替他留一条后路。他的心思本就不在朝政,只要他不随意站队,应该影响也不大。

  “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会走吗?”君愈突然开口。

  君淮沉默,神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深浅。很久之后,他才缓缓问道:“你怎么不说下去了?可是心虚了?不,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心虚呢”

  “对,是我做的,但也不仅仅是我做的。”

  君越闻言,一腔的悲愤忽而取代了方才的惶恐,他立即便要冲上前去与君愈撕打起来,却是被陈馥死死地抱住了,这才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来。

  可管住了他的行动,却管不住他的嘴巴,他怒骂:“君愈!你这个畜牲,你这是弑君弑父!你还有没有良心?”

  君愈却不动怒,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道:“弑父?那又如何?”

  倩妃的眼皮跳了跳,他这是疯了?做了也便做了,咬死不承认便是,他这样亲口说出来,岂不是给人留下话柄?便是真的篡位成功也少不了后世的口诛笔伐。

  “父皇他又是怎么对我的?”君愈苦笑,“他明知道是皇后母子害了我和我母妃,同样是亲生儿子,他却那般偏心,一意孤行要为他们遮掩。而我那些年缠绵病榻,父皇除了起初来看过我几次,后来便把我忘了,母妃也因此郁郁寡欢,最后才犯下那等错事。”

  “君淮,这些,你一定很满意吧?”

  陆皇后听到他提及自己,一边拭泪一边道:“玉妃那是咎由自取,可你却是无辜的,本宫自认未曾苛待过你,如何又遭了这怨恨?”

  “不曾苛待”

  “好一个不曾苛待!”君愈狠狠道,“宫中的奴才哪个不是看人脸色行事?即便你没有刻意吩咐过,也会有人为了讨好你去做的。皇后娘娘,你做了这许多年的中宫皇后,怕是安逸得很,忘了这宫里的暗涌?”

  “你”

  “父皇的死,可不止我一人手笔。我想,还有谁动了手脚,你应该很清楚吧?”他看向君淮,眼神不怀好意。

  江昼歌那一刀原本不会伤及根本,是他在中间做了手脚,并在之后缓慢入药戕害了承熙帝的身体。

  君淮知道那场刺杀是她为了引起父皇对他们的猜忌做的,亦心寒她的薄情,只是终究不愿相信,她想要他父皇的命。

  他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君淮落下一子,道:“皇兄还是认真下棋得好。”

  君愈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大意落进了他的设计里,但他并不在意这盘棋,只要赢了那最大的一盘棋,短时间的输赢又算什么?他隐忍多年为的就是今日,便是玉石俱焚,他也不愿让君淮讨得了好处。

  他没发现,他的心态早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许多。

  他原本只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比君淮做得更好,将皇后母子压下一头,是什么让他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是父皇在发现他才能之后,却未对他委以重任?

  是父皇要他辅佐君淮,屈居于人下?

  都不是,是父皇在了解他们恩怨的情况下,舍弃了他。

  表面上请他辅助君淮,背地里却为了君淮能坐稳皇位对他暗下杀手。

  于是他在某一日下药想要毒哑父皇的嗓子,让父皇说不出他的心思,只可惜他没能狠下心来,藏了药粉的纸包打开了一半,正巧赶上有人来,慌乱之下无法完整收起,落了一些进杯中,而他也不便替换那杯茶水,只得在事后悄悄处理掉。

  而那时,这杯茶水已经被人喝了一半。

  因为承熙帝的身子一直虚弱,没人怀疑到他,只觉得是本就时日无多,身子骤然坏下去罢了。

  “呵,你如此包庇她,与我又有何异?”

  君愈嗤笑一声,却未有回应,只能听见对面那人轻敲棋子的声音。

  外边的噪音渐渐沉寂下来,在这充斥着硝烟的后半夜里,满殿的权贵犹如他人砧板上的鱼肉,焦急地探听那刀俎最终下落与否。

  终于,有人穿过包围着寝殿的兵甲刀剑,来到他们的面前。

  “殿下,局势目前已经控制住了,请问接下去属下应该如何做?”他问的是君愈,众人都意识到,似乎君愈在这场宫变中占据了优势。

  君淮闻言,眉头微微拧起,很快又松开,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除了对面一直打量着他的君愈。

  君淮,你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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