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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3.帝师

  次日,宫中传出消息,奉先太子令,下旨立君瑾为帝,择吉日登基。因新帝年幼,擢含英阁首辅陈贤c武威大将军沐嘉树为辅臣,并由帝京官宦及其子女中挑选帝师c侍读等。

  除了少数不屑于江昼歌为伍之人,大多数人家都想着将人送进宫去,好在新帝面前,更是在先太子妃面前露露脸。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关于小江瑾的事,江昼歌自然都是上心的。她翻看了一日的花名册,大致已有了人选,便含笑询问道:“这陆川乃是殿下母家的表弟,聪颖过人,是个文武全才,由他为帝师,教导瑾儿功课,嫂嫂觉着如何?”

  君漓在听到小江瑾被拥立为帝的消息时觉得此事甚是不可思议,在知道此事千真万确后,又担心小江瑾担不得那深宫的寂寞,忍不住暗自抽泣,并求了江昼歌收回成命。

  江昼歌却道先帝已去,太子亦在昏迷当中,他日若有变,再无人可护小江瑾周全,唯有登上高位,方可自保。

  她不得已,只得接受这个现实。身为母亲,幼子的教养问题她理当过问,故江昼歌询问她的意见。

  “你选的人,自然是好的。”君漓笑道。

  “那可未必,我也曾看走眼过呢。”念及那被她误杀的“男子”,江昼歌干笑两声,又说:“瑾儿如今孤立无援,嫂嫂自幼养在陆皇后跟前,也算是半个陆家人,这陆家,嫂嫂应该为瑾儿争取。”

  她的意思是,笼络陆家。

  “我明白。”

  “瑾儿今年已有十岁了吧?”

  “等过了生辰便十岁了。”

  “我这个小姨,倒没陪他过过几次生辰”江昼歌自嘲道。

  君漓沉默,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江昼歌笑:“今年瑾儿做了皇帝,又是整岁,想必是要大办的,倒不能单独相处了。不过也好,国公府一向冷清,如今可能热闹一番了。”

  “是我疏忽了,这些年尽守着那间院子,也没想到为瑾儿谋个前程。”君漓苦笑道。

  “嫂嫂不必自责,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再不必仰人鼻息。”她宽慰道。

  “侍读的人选尚在斟酌,等我见过这些孩子,挑出好的再带来与嫂嫂看。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自从定下君瑾为帝后,君漓母子便被接进了宫里,君瑾登基前仍随母亲住在母亲出嫁前所居的宫室。

  江昼歌同君漓道了别,去了凤仪宫。

  因为新帝即将继位,原本将要属于君淮的宫殿也须清扫出来,便将他转移了过来。

  有好几次,陆皇后都派人来寻她,说要见自己的儿子。她虽不忍,却也不愿就此功亏一篑,辜负那人信任。最终只得将君淮送去凤仪宫,教人时时盯着,美其名曰防止有人暗害殿下。

  她推门进去,君淮依旧躺在那一张落了帷幕的床上,陆皇后仍在哭哭啼啼,却在见了她时露出防备神色。

  君南亦在这宫中,她将君淮的安全交给了他,一旦君淮出事,他也逃不了干系。尽管如此,他也被归入被软禁的行列,并不能调动外面层层包围的长信卫与禁军。

  那些戒备的神色,令她感到几分落寞。

  她只进来匆匆看了君淮一眼便离开了。

  这样的气氛让她感到窒息,偌大的皇宫,却似无处可去,无处可容身。

  终于到了夜里,她一个人趴在含英阁的主桌上,眼神倦怠,幽幽地映着那摇曳的烛火。

  一名隐卫落到她跟前,将一封信笺呈上,她眼中这才有了一丝光彩。

  “主上,北越来的信。”

  江昼歌坐起身来,接过那封信,挥退了隐卫。

  打开信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句“思君甚,不知近来可好”。她认得这是纳兰渊的字迹,那时纳兰渊见她所写的字风格迥异,便故意学她写字,故隐有一二分她的笔韵。

  信上讲了纳兰勖下的命令,以及宫女做的蠢事,感叹“近来终无宫人与吾廊下偶遇,日子愈发闲适”,言“只待君归来与吾成婚”。又写近日搜罗到了一些好物,说要作为聘礼一并赠与她,“望君满怀期待”。末了,又询问她的近况,“北国已近飘雪,不知南国如何,望珍重身体,以己身为要,切莫为了身外之物苦了自己。”

  她的眸子里含了泪,流转了片刻终是顺着脸庞滑下落在了信纸上。她慌忙抹去纸上的水渍,却仍旧晕开了一二个字眼。

  往日她虽孤独,却也有那么一二个亲密的人陪伴在身侧,如今却是孤身一人待在这空旷的皇城中,虽万人簇拥,却无人可诉说。

  她从旁边的一摞纸中抽出一张铺平,用镇纸压了,研墨,提笔。笔尖落在纸页上,稍顿,便又写出流畅的字来。

  “既觉无趣,不妨便去与那些个宫人一道,只是若教我知晓,虽也无妨,但这婚大可退了去。”

  “虽已入了秋,南国较之北国确也温暖许多,体寒尚可穿衣,心冷却不知如何是好。”

  “城深几许,院落几何,终须一人共处,方不觉遗憾。待尘埃落定,则吾归矣,勿念。”

  她本已放下手中笔,却又似想起什么,复提笔添了一句:“此不过戏言耳,你定是要念着我的,若是忘了,我便不回来了。”

  她知晓天下的事旦有变故纳兰渊必也会得到消息,故不再重述,只随意写了自己的近况,便让人捎了回去。

  初秋的夜风已然有了丝丝凉意,悠长的回廊里空无一人落得几分荒凉。

  暗哨零零散散分布在这座宫殿的各个角落,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凤仪宫,本该是象征大晋后宫之主荣宠的宫殿,如今却成了这最尊贵之人的金丝笼。

  有脚步声传来。

  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端了一块盛了一碗药汤和一条热毛巾的托盘,踩着小碎步走到凤仪宫的门口。

  “是你啊。”

  她羞怯地笑了笑,点头不语。

  这些天来,一直是她在给先太子送药,凤仪宫的侍卫也已经眼熟她了,也没多想便放了行。

  她一路长驱直入进到了君淮所在的内殿。

  君南见到她进来,点点头接过她手中托盘,她便退下了。

  每日晚间她将药送来,每日早晨又由另一人来将东西拿走,凤仪宫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我来吧。”

  陆皇后从他手中接过瓷碗,用银调羹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试了温度,方才放到君淮嘴边,小心喂下。偶有汤药自他嘴角滑下,她便拿热毛巾给他拭去以免弄脏了枕头。

  这便是她生活的全部,除此之外,就只有望着床上沉睡的儿子蓦自叹息。

  喂过药,她将杯盏递到君南手中,道:“委屈你了。”

  “娘娘不必如此,追随殿下是属下心甘情愿的。”君南连忙道。

  陆皇后却是摆手示意他不要这般说下去,只道:“你对淮儿的情义,若是有机会,本宫定当报答。”

  夜深,门外守着的宫人们忍不住打了个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似小鸡啄米。

  无人注意到,淡金纱帐里,如玉雕琢的大晋先太子悄然睁开了那双似山雾氤氲般迷蒙的眼睛。他没有动,只用余光扫视周遭的环境,便晓得这是在母后的凤仪宫。

  他睡了有多久了呢?

  君淮并不清楚今夕何夕,却知道自己这一昏迷定是叫母后忧心了。

  他抬眸看见陆皇后眼睫上浸着的一层凝泪,确定无人注视着,这才用手指轻轻替她擦拭了去。

  陆皇后近来浅眠,自然也感应到了他的动作,豁然睁眼,便见昏迷数日的儿子浅浅笑了孺慕而又心疼地望着她,心中的慌张便似乌云尽去只余了儿子醒来的惊喜。

  她原本喜得要喊人,君淮却是捂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声张。她很快也反应过来方才是自己乱了分寸,现下她们身在凤仪宫,名为休养,实为软禁,一举一动都被旁人的监视下,儿子此时醒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会不会为她们母子带来不幸还是未知数。这样想着,先时的喜悦,又布上了阴云,她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还请母后佯作不知,一切如常。”

  陆皇后点点头,一滴泪不经意间落在他脸庞,让他心生愧疚。

  更漏声断,天色渐明,次日一早负责收拾的宫人照例过来,端走了茶碗。

  今日陆川奉旨进宫,原是要去见先太子妃商量教导君瑾的事宜的,然而进了宫,他又不禁担忧皇后姑母和君淮如今在宫中的处境,不知不觉便绕去了凤仪宫外边。

  倒也说不上是门前冷落鞍马息,只是那拥挤着的人,都是那人派来的监视者罢了。

  领路的小太监见他停驻在凤仪宫前,心中了然,意味深长地笑问道:“陆大人这是在担心娘娘吧?”

  陆川没有言语,算是默认。

  “陆大人宽心,新帝毕竟是娘娘的外孙,这殿下又与太子妃娘娘夫妻一场,自然不会害他们。”小太监笑了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他好意提醒,陆川心中有数。

  陆川也明白如今这大晋的权柄在太子妃手中,即便是为了陆家,为了姑母,他也不该轻慢了太子妃,惹了她不快。两人先时在长信卫□□事过,他也知晓她的为人,但时过境迁,他也不敢拿陆家的兴衰来赌。

  江昼歌早早便得了陆川进宫的消息,也听底下人道陆大人在凤仪宫外站了许久。她知晓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铲除异己者有,关心主上者有,她也不多苛责,只道:“此乃人之常情,若他当真毫不关心皇后和君淮,我反倒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人了。”

  不多时那小太监便领了人过来,再见陆川,他仍是当初那般俊朗的容颜,只是那脸庞明显瘦削了些许,想是因为忧思过重。

  她含笑命人赐座,陆川亦是客套了两句便落了座,屋里除了此二人,便只剩了君漓。江昼歌先与他寒暄了一番,接着便直入主题,与他讲起教导君瑾的事儿来。约莫半个时辰,陆川便离开了,到了约定的日子,陆川也便搬进了宫里,与君瑾住的屋子只隔了一条走廊。

  君瑾如今已有九岁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陆川教的东西他学归学,至于信任与否却是要自己斟酌一番的,这也是江昼歌为什么放心让旁人辅佐他的原因。

  他是一个早慧的孩子。

  抛开身份和立场不谈,陆川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学生,渐渐也不再对他心存怀疑了,只安心教导他,如此,众人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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