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0.婚礼（一）
冷伊抬手摸了摸额角, 那个伤好得很快，都隐在发根里，不仔细看简直看不出来。
程昊霖觉察到了她的动作, 捧着她的脸仔细看, “这儿是个疤？怎么弄的？”
当时, 他那一推，仿佛将她的心都推到了江底，又想起在山外青山的冷脸, 他在众人面前将她带走, 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被他买了去的，还有他丢下支票时的鄙夷，谈到要在中央饭店草坪上和沈慈举行婚礼时的残忍, 忍了许多时日的愤懑全部涌了上来，打了他几拳。
他握住了拳头，替她擦了泪，“我就是个混账。”说着又吻了过来, “我赔罪。”
把头扭到一边，淡淡地说, “客人不吻妓\女。”
他抽了一口凉气，不管不顾贴上来吻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又撕开了似的, 紧闭着嘴, 然后就被他的舌头挑开, 想着要咬他一口, 却又下不了口，只被他的气息搅醉。
“你根本不是那样的，是我不好。”他的鼻尖贴着她的，凉凉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如果真以为她是，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是。”他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
他的大拇指摩擦着她的下巴。她把自己的手臂抓出一条条血痕时，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当脖颈里的鲜血涌到他脸上时，他被震住了，这刚烈的样子叫人害怕。他不想再去回忆。
“你别别扭扭的样儿，和榆木疙瘩躺在那儿没什么区别，五块大洋人家都不买，哪儿卖得出去。”见她转过身去，又无赖似的抱住，“但这个脸蛋儿，这个身子，还有这皮囊下面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心，五万个大洋都买不来。”
冷伊仍旧绷着脸，这样被他打趣，除了绷着没有别的法子，“你对我太坏了。”
他突然在她的脖子里咬了一口，“怪你。”
“怪我？倒是我咎由自取了？”
“你让我发了疯，才做了这么些疯狂的事情，怪你。”他又轻轻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身子都不能动弹，“我坐在那个楼上，看着你弹琴，都快把手里头的酒杯捏碎了。你跟在她们后头在楼梯上缓缓地走，我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一个个进来，我一个个数过去，九个，没有你，我一个个仔细地看过去，没有你，我当时觉得心都被人剖了去。”他抱住她的肩，“他们支支吾吾的，终于说你在一个包厢里陪个客人，一脚踢开门，开枪杀了他的心都有，我却又侥幸地想，这种不搭界的人，依你的性格，推不掉才去，也不是真心的。结果看到是吴庸，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他明明知道我四处找你，自己却偷偷地和你在一处作乐，到我这儿只字不提，定是有隐情；再加上你们是旧识，你当真被他给偷走了，当时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的喘息很沉重，“那个酒楼老板追着跑到我前头领路，边跑边还打圆场，说什么一则你们是好朋友，二来我们太此行太保密，你不晓得我的身份，才怠慢了，真是火上浇油。推开门的时候，你们虽然是因为我的要求为难着，但脸上露出的微微的还没散掉的喜气，你跟我从来都没这个神色，满足得像普通人家的一对儿一样，我觉得自己太失败太失败了。可是他已经同茹梦走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你是被他骗了，还是为了什么旁的原因，当时当刻我顾不着那么多，只想着一定要抢回去才行。”
“你哪里是抢，你是买的。”到了这个时候，冷伊也不想让他这些看起来情恳意切的话即刻收买，这些话戳了他，也戳着她自己，大概她就是这种不让自己好过的人。
他重重捏了她的肩，因为有个短事在她手上似的，不许她继续往下说，“当时我心里微微释然，他居然没有阻拦，好个没骨气的吴庸，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即使是看上了，过了这一遭，你也断不可能跟这个懦弱的男人在一起，心里很是畅快。”
“他懦弱，你也不是个好人，那样公开的场合，那么不客气，当时我在想。再也不能回那个酒楼了，我从一个卖艺的变成了个卖身的。”撅了撅嘴，蹭在他的肩上。
“对你说那些话，拿刀捅了你，也捅在我心上，你吃那药丸做什么？”他瞪着她。“当时我恍惚了下，然后心都凉了，你竟然备着那药丸，什么样的人才需要随身带着药丸啊？”
“所以还怪我？怎么能不吃？当时我就想，亏得那个小姐妹塞给我这个，你是这样的人，难道我要再怀个孩子，赖在你的宅子里？让所有的下人们指指点点，这个妓\\女借着个孩子登堂入室？”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当然不怪你，怪我怪我。只求你别再那样说。”然后手逐渐松开，替她将耳边的头发挽到后面，“两年多，你没怎么变，到哪儿都有追着你的人，那个小夏，年轻很有朝气。”虽是夸他却并不情愿，他提起来还愤愤不平，“那一拳头倒是很有力道，多久没人那么打我，他那句话却打得我更狠，我心里只说，完了完了，终究是完了，既然你们要结婚，我只能放手了。”
冷伊盯着他看，“你倒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假如他真要娶我的，看到我们那样，再看到支票，也不会娶了。”
他拍了大腿，“正是这样，我回金陵城第二天就又想了，他断不能再要你，若是不要了，给我我还是要的，巧了茹梦见了大太太这个光景，就非得让你来一趟，她也是个有心人，我就只等着看你哭丧着脸来，那就说明我仍然是有机会的。”
伸手拧他的脸，“你太不要脸了。”
“要脸我就得不到了。”他有点得意又有点懊丧，“可一说到你的婚事你就笑而不语，像没什么发生，我天天察言观色地猜、想，一点也没有结果，我腆着脸让你回来，你都直接拒绝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小夏大概梗在他心里许久，他总能把事情搅和得好似别人欠了他的，可他也不是那么无辜，“别装可怜了，没有我还有沈小姐，横竖你是要结婚的，三十来岁的军长，总能找到个满意的新娘，沈小姐就比我好得多。”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那档子事不要再提了罢，求你，我程昊霖不求旁人，只求你。”
推了推他，“你当真这样情深意切，初见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冷琮？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能客气些，说些好听的？”
“我”他被噎住了，咬咬唇，“你一声不吭走了这么许久，再见我的表情不是惊喜是厌恶，我觉得你太翻脸无情了，再加上我都不确定找着的那个人是不是冷琮，我也没见着，怎么说？只想他回来的时候跟你说个清楚，可昨天和泰轮的新闻一出，我彻底没法跟你说这件事。”
“现在怎么说了呢？”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
“之前很矛盾，不说，你离我越来越远，我们剑拔弩张的光景又不知怎么开口”他轻笑一声，“现在？你爱我爱到自尽，我为什么不说？”
冷伊一愣，见他又凑过来，伸手要推他，却被他又抱住了，怎么都挣脱不开。
程昊霖笑得很是释然，“我在你心里坏成那样，你还是爱我的，我是有多讨人喜欢？”
冷伊叹了两声，只能由着他了，想起这么多各自煎熬相互折磨的时光，而冷琮还在海水中不知踪影，泪水又涟涟，落在他的肩上、脖子里。
“怎么又哭了呢？”他没有放开她，只在耳边轻声地呢喃，“不要哭了，我会好好待你的，把过去的都补回来，不要哭了，哭得我心里也疼”
光想着冷琮那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我早就拒绝过小夏了，你那儿沈小姐可怎么办？她家又是不能得罪的罢？”
“我只是和她近了些，没求过婚，没婚约，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都交给我，况且，她那天看到你之后，大概也知道同我是没什么缘分的了。”他还是那沉沉的音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她把手指上的戒指一摘。
“你？”他很惊骇。
冷伊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伸手往地上一指，“你方才那算什么？没正式地求过婚，还在这儿谈什么以后？”
“是！”
听见他站起身又跪在床边，冷伊这才回过头。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清了清喉咙，纵使脸上胡子拉碴很颓废，因为那喜色，也使人眼前一亮，拉着她的手，“冷伊，嫁给我。”
她握了握拳，从他手心抽开来，见得他的眉毛生动地拧了一下，心里泛着点痛快，于是重新伸展开手指。
他小心地把戒指又套上，在手背上吻了吻，又坐在床边，用不容置喙的声调说：“下个礼拜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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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霖觉察到了她的动作, 捧着她的脸仔细看, “这儿是个疤？怎么弄的？”
当时, 他那一推，仿佛将她的心都推到了江底，又想起在山外青山的冷脸, 他在众人面前将她带走, 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被他买了去的，还有他丢下支票时的鄙夷，谈到要在中央饭店草坪上和沈慈举行婚礼时的残忍, 忍了许多时日的愤懑全部涌了上来，打了他几拳。
他握住了拳头，替她擦了泪，“我就是个混账。”说着又吻了过来, “我赔罪。”
把头扭到一边，淡淡地说, “客人不吻妓\女。”
他抽了一口凉气，不管不顾贴上来吻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又撕开了似的, 紧闭着嘴, 然后就被他的舌头挑开, 想着要咬他一口, 却又下不了口，只被他的气息搅醉。
“你根本不是那样的，是我不好。”他的鼻尖贴着她的，凉凉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如果真以为她是，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是。”他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
他的大拇指摩擦着她的下巴。她把自己的手臂抓出一条条血痕时，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当脖颈里的鲜血涌到他脸上时，他被震住了，这刚烈的样子叫人害怕。他不想再去回忆。
“你别别扭扭的样儿，和榆木疙瘩躺在那儿没什么区别，五块大洋人家都不买，哪儿卖得出去。”见她转过身去，又无赖似的抱住，“但这个脸蛋儿，这个身子，还有这皮囊下面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心，五万个大洋都买不来。”
冷伊仍旧绷着脸，这样被他打趣，除了绷着没有别的法子，“你对我太坏了。”
他突然在她的脖子里咬了一口，“怪你。”
“怪我？倒是我咎由自取了？”
“你让我发了疯，才做了这么些疯狂的事情，怪你。”他又轻轻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身子都不能动弹，“我坐在那个楼上，看着你弹琴，都快把手里头的酒杯捏碎了。你跟在她们后头在楼梯上缓缓地走，我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一个个进来，我一个个数过去，九个，没有你，我一个个仔细地看过去，没有你，我当时觉得心都被人剖了去。”他抱住她的肩，“他们支支吾吾的，终于说你在一个包厢里陪个客人，一脚踢开门，开枪杀了他的心都有，我却又侥幸地想，这种不搭界的人，依你的性格，推不掉才去，也不是真心的。结果看到是吴庸，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他明明知道我四处找你，自己却偷偷地和你在一处作乐，到我这儿只字不提，定是有隐情；再加上你们是旧识，你当真被他给偷走了，当时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的喘息很沉重，“那个酒楼老板追着跑到我前头领路，边跑边还打圆场，说什么一则你们是好朋友，二来我们太此行太保密，你不晓得我的身份，才怠慢了，真是火上浇油。推开门的时候，你们虽然是因为我的要求为难着，但脸上露出的微微的还没散掉的喜气，你跟我从来都没这个神色，满足得像普通人家的一对儿一样，我觉得自己太失败太失败了。可是他已经同茹梦走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你是被他骗了，还是为了什么旁的原因，当时当刻我顾不着那么多，只想着一定要抢回去才行。”
“你哪里是抢，你是买的。”到了这个时候，冷伊也不想让他这些看起来情恳意切的话即刻收买，这些话戳了他，也戳着她自己，大概她就是这种不让自己好过的人。
他重重捏了她的肩，因为有个短事在她手上似的，不许她继续往下说，“当时我心里微微释然，他居然没有阻拦，好个没骨气的吴庸，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即使是看上了，过了这一遭，你也断不可能跟这个懦弱的男人在一起，心里很是畅快。”
“他懦弱，你也不是个好人，那样公开的场合，那么不客气，当时我在想。再也不能回那个酒楼了，我从一个卖艺的变成了个卖身的。”撅了撅嘴，蹭在他的肩上。
“对你说那些话，拿刀捅了你，也捅在我心上，你吃那药丸做什么？”他瞪着她。“当时我恍惚了下，然后心都凉了，你竟然备着那药丸，什么样的人才需要随身带着药丸啊？”
“所以还怪我？怎么能不吃？当时我就想，亏得那个小姐妹塞给我这个，你是这样的人，难道我要再怀个孩子，赖在你的宅子里？让所有的下人们指指点点，这个妓\\女借着个孩子登堂入室？”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当然不怪你，怪我怪我。只求你别再那样说。”然后手逐渐松开，替她将耳边的头发挽到后面，“两年多，你没怎么变，到哪儿都有追着你的人，那个小夏，年轻很有朝气。”虽是夸他却并不情愿，他提起来还愤愤不平，“那一拳头倒是很有力道，多久没人那么打我，他那句话却打得我更狠，我心里只说，完了完了，终究是完了，既然你们要结婚，我只能放手了。”
冷伊盯着他看，“你倒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假如他真要娶我的，看到我们那样，再看到支票，也不会娶了。”
他拍了大腿，“正是这样，我回金陵城第二天就又想了，他断不能再要你，若是不要了，给我我还是要的，巧了茹梦见了大太太这个光景，就非得让你来一趟，她也是个有心人，我就只等着看你哭丧着脸来，那就说明我仍然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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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脸我就得不到了。”他有点得意又有点懊丧，“可一说到你的婚事你就笑而不语，像没什么发生，我天天察言观色地猜、想，一点也没有结果，我腆着脸让你回来，你都直接拒绝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小夏大概梗在他心里许久，他总能把事情搅和得好似别人欠了他的，可他也不是那么无辜，“别装可怜了，没有我还有沈小姐，横竖你是要结婚的，三十来岁的军长，总能找到个满意的新娘，沈小姐就比我好得多。”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那档子事不要再提了罢，求你，我程昊霖不求旁人，只求你。”
推了推他，“你当真这样情深意切，初见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冷琮？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能客气些，说些好听的？”
“我”他被噎住了，咬咬唇，“你一声不吭走了这么许久，再见我的表情不是惊喜是厌恶，我觉得你太翻脸无情了，再加上我都不确定找着的那个人是不是冷琮，我也没见着，怎么说？只想他回来的时候跟你说个清楚，可昨天和泰轮的新闻一出，我彻底没法跟你说这件事。”
“现在怎么说了呢？”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
“之前很矛盾，不说，你离我越来越远，我们剑拔弩张的光景又不知怎么开口”他轻笑一声，“现在？你爱我爱到自尽，我为什么不说？”
冷伊一愣，见他又凑过来，伸手要推他，却被他又抱住了，怎么都挣脱不开。
程昊霖笑得很是释然，“我在你心里坏成那样，你还是爱我的，我是有多讨人喜欢？”
冷伊叹了两声，只能由着他了，想起这么多各自煎熬相互折磨的时光，而冷琮还在海水中不知踪影，泪水又涟涟，落在他的肩上、脖子里。
“怎么又哭了呢？”他没有放开她，只在耳边轻声地呢喃，“不要哭了，我会好好待你的，把过去的都补回来，不要哭了，哭得我心里也疼”
光想着冷琮那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我早就拒绝过小夏了，你那儿沈小姐可怎么办？她家又是不能得罪的罢？”
“我只是和她近了些，没求过婚，没婚约，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都交给我，况且，她那天看到你之后，大概也知道同我是没什么缘分的了。”他还是那沉沉的音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她把手指上的戒指一摘。
“你？”他很惊骇。
冷伊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伸手往地上一指，“你方才那算什么？没正式地求过婚，还在这儿谈什么以后？”
“是！”
听见他站起身又跪在床边，冷伊这才回过头。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清了清喉咙，纵使脸上胡子拉碴很颓废，因为那喜色，也使人眼前一亮，拉着她的手，“冷伊，嫁给我。”
她握了握拳，从他手心抽开来，见得他的眉毛生动地拧了一下，心里泛着点痛快，于是重新伸展开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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