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5.蜜里调油（三）
说来也巧，抱青别墅给他们留的居然还是那间房。走进去的时候, 程昊霖太阳穴都突了突, 冷伊反倒笑说挺好的, 欠的总要还的, 哪儿欠的在哪儿还。
立在门边往窗外打量，胡桃色的窗棂将一幅好山好水隔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就着夕阳最后一点脉脉余晖，每一块儿里头染上的色都是不同的。白纱窗帘在窗边轻盈地翻飞, 屋子里烧了点清幽的茶香。
待那侍者走出去, 冷伊还在看风景。
昊霖突然苦了苦脸，咬了咬牙, 往那床上呈大字一躺，张开双臂，“来吧，冷伊，来蹂/躏我吧。”
她蹲在床边笑岔了气。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揽进怀里, “那天晚上你一直哭, 一直哭，眼神却特别倔强, 我就是没有停手，因为感觉你在离我远去, 我不许, 我要你感觉得到我, 要你永远记得我。”
捶了他一拳, “你就是管不住你那”掩了掩嘴，“明明就是个禽兽，别找旁的借口。”
“我已经改了。”他一脸正色，末了还拖长音，仿佛她委屈了他。
“得了，现在哪个晚上不像禽兽？”她咬着唇。
他掐了她的脸一把，“你，你，你不得了了，也会说这样的话了，不过我顶爱听。”抱紧了她，“但和旁人不许说。”
引得她啐了一口。
厚重的窗帘他也不肯去拉，只说对面哪儿还有人，翻身过来将冷伊从额头到脖颈细细地吻过去。
只觉得眩晕。望着他俯着的脸，脸色微红，像个孩子，喘着气，热热喷在她的脸上，带了点薄荷的清冽，又很有男子的气概。
薄纱帘外，最后一点晚霞落幕，天上点点星子，这间房间的视野真是好。
那天却有止不住的泪往枕头上淌，现在想来，其中竟有这么多没有言说的隐情，当时的绝望与屈辱太不该，太白费
仰头咬了他的唇，“程昊霖，你发誓，这辈子都待我好。”
“一定！”
通往寺庙的路上，茶树翠绿，茶农们带着草帽，上头搭条布遮着点太阳，还在茶园里采茶，只可惜这会儿的茶叶瓣大却失了那清味，大多合着些花去做茉莉香片了。
庙宇傍着山石与泉水，依旧灵秀，无论隔了多久，仍旧是当初的模样。
冷伊在程昊霖的娘的牌位前跪着拜了拜，没有许多的凝重，因为他俩都是满心欢喜而来。
他笑着牵她的手起身，却看见院子里还是那个聪颖的和尚在树下坐着喝茶，眼睛直盯面前那张石桌，仿佛心无旁骛，一心修法。
昊霖拉着冷伊走到他跟前，“师父，这下真要谢谢你，要找的人让我找到了。”
那和尚抬头看他俩，眼里满是欣慰，“找到就好，花了我许多心血，往后我都不给人算了。”这次不邀他们喝茶，只笑着望两人走出院落。
“我们头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记得，从莫干山的别墅出来，那个时候，你老跟我闹别扭，你是我妹妹请来的客，我又不能怠慢，陪着笑脸好累。”
“那个时候你还赶我走，说了好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眼见着他面露窘意，一副又要辩驳的神色，冷伊“啧啧”了两声，“不过，这师父可是火眼金睛啊，他当时就看出来你心里是喜欢我的。”
他一脸诧异，“啊？那个时候我就想你的心思啦？我自己怎么都不晓得？”反而又不承认了。
她仰着头很是得意，“旁观者清啊，你这不怀好意的心早就路人皆知了。”
他思量了一下，也就直说，当时看着她心里矛盾得很，想拒她于千里之外，可话说重了自己又后悔，居然是因为已经生了叵测的心，忙缠着问当初哪儿露出了情愫，居然让个陌生人都看了出来。
央了一路，冷伊才把跟这和尚的几次交言告诉了他。
他点点头，“他对我们果然是有心，其实在山外青山见到你那天的下午，我刚来过这里。他见着我这那儿站了许久，走上来问我是不是想人，我说是，他只说想的人就在安临城里，旁的都不肯多言。后来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也许这年轻的师父是得了道的。”
她默默看着前路，汽车前两个大灯在初夏黄昏的山林里射出两个光柱，耳边是竹林的飒飒声，心中惬意，“这师父在佛法上造诣估计也就那样了。”
昊霖转头看看冷伊，思量了下，噗嗤一声，“这么几年他的心思就光花在我们俩身上了。”
两人笑了一路回去。
又同那时一样，在断桥边租了条摇橹船，铺着白色斜纹桌布的小方桌子上，四个精致的小菜，一壶清酒，几颗瓜果。船娘轻灵的歌声直飘到湖面上远山里。
对着平湖与冰月，就着水声与花香，一起回想了这四年多来的许多细节，许多他们各自漏了，还有许多原是他们都悄悄记下的。
“四年了，我眼角都有了皱纹，你居然还和那个时候一样漂亮。”他坐在对面细细打量，“那天晚上也是坐在这儿，看着对面你在月光下，好像晶莹剔透了起来，说话间嘴角一挑一挑得，灵动鲜活得很，那天晚上我就有点心动了。”如今说起来，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冷伊用手指将垂下的桌布折了几折，分明还记得那天突然滚烫的双颊和没有来由的眩晕。兜兜转转如此之久。
他直叹，“我那个时候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明事理，也许这四年来我们早就快活地一起生活了。”
“现在也不差，我就要让你心怀愧疚。”咬咬唇冲他挑衅一笑。
摇橹船最后停在了曲院风荷，冷伊挽着他的胳膊在淡淡的荷香里走到北山路上，远远看到断桥上还有点点游人，都成了黑色的墨点在缓缓移动。
“这儿像画儿一样，感觉好平静。”她把头靠着他的肩，看着湖上白鹭从水面划过，如划开面镜子，心中一片清明。
“你喜欢静，是不是很想要平静的生活？”他低下头看她。
“依依？”对面传来个试探的声音，霎时间昊霖的脸都白了。
小夏和小丁二人立在他们面前五步远的地方。
小丁显然认出了程昊霖，那个晚上她一定是目睹了冷伊被他带走，才转而告诉小夏的。
昊霖揽过冷伊的肩，全身都缓和了下来。
“这是我先生，程昊霖。”冷伊把他介绍给他们。
他俩脸上满是惊诧，而后小丁就轻松了许多，小夏一直没能露出释然的表情，却也只能颓丧地说了两句“恭喜”。
又寒暄了几句，知道小丁如愿做了剧团女一号，团里没别的人能撼动她的地位；那教导医疗陪护的训练班倒是越办越大；当初那几个被钱老板赶着跑的学生已经成立了反倭社团，整日整日在东坡路上讲演，收到了无数的捐款
小夏怅怅地问了句，“你再也不住在那儿了？”
昊霖抢在冷伊前头，“她在金陵城已经有家了。”
两人倒也不计较先前互抡的拳头。
道过别，昊霖牵了冷伊的手往往前走，头仿佛分外仰高了些，嘴里还哼起了某支军歌，很是器宇轩昂，“这种毛头小伙子怎么赢得了我！”仿佛还乜了她一眼，“没让人占着便宜吧？”没等我回答，又笃定地说：“哼，跟过我的，再也跟不了别人？”
“你还得意了你？”拍了他的背两记。
他顺势把她往背上一背，“累了吗？我背你。”
路边的行人纷纷看了过来。
趴在他肩头，“放我下来吧，我不累。”
“这样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不肯背？那换抱的？”
到了抱青别墅门口，他才把她放下。
门前的侍者早就瞪大了眼，却也什么都不说，只微笑着问了好给他们开门。
安临城几日回去时天色已晚，冷伊和昊霖正坐在餐厅里吃饭，闻莺跑进来，说后门处有个客人要见昊霖。
昊霖站起身，“跟我到后门去一趟。”他的神色异常，紧张里有点欣喜。
冷伊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他没让闻莺跟着，只和冷伊两人悄声走过去。
初夏的天气，来人穿着件半旧灰色长袖的袍子，一顶发了旧的黑色薄毡帽，略略低头立在后门边，瘦得如同竹竿，风一吹，衣服飘荡得异常宽大。
后门不常开，“吱嘎”一声响了，他走上前一步才抬头，“程将军。”
昊霖将冷伊轻轻推到他跟前。
“哥？”
来人愣了下，脸颊瘦削得颧骨突出，放下手中的箱子，一把抱住她，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昊霖将后门锁上，拍拍他的肩，替他将箱子拎起，往先前大太太住的偏宅走去。
文竹从里头跑了出来，冷伊正寻思怎么晚饭的时候没看着她，原来已经在这儿收拾了。见到冷琮，往前迎了好几步，“少爷？”
“你先在这后面委屈几天，过了下个礼拜，你就正式回归了。”
“不委屈，不委屈，多谢。”冷琮同昊霖握手，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几年，终于等到了。”低头看看冷伊，“你把伊儿也照顾得很好？”
昊霖笑了笑，“现在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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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门边往窗外打量，胡桃色的窗棂将一幅好山好水隔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就着夕阳最后一点脉脉余晖，每一块儿里头染上的色都是不同的。白纱窗帘在窗边轻盈地翻飞, 屋子里烧了点清幽的茶香。
待那侍者走出去, 冷伊还在看风景。
昊霖突然苦了苦脸，咬了咬牙, 往那床上呈大字一躺，张开双臂，“来吧，冷伊，来蹂/躏我吧。”
她蹲在床边笑岔了气。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揽进怀里, “那天晚上你一直哭, 一直哭，眼神却特别倔强, 我就是没有停手，因为感觉你在离我远去, 我不许, 我要你感觉得到我, 要你永远记得我。”
捶了他一拳, “你就是管不住你那”掩了掩嘴，“明明就是个禽兽，别找旁的借口。”
“我已经改了。”他一脸正色，末了还拖长音，仿佛她委屈了他。
“得了，现在哪个晚上不像禽兽？”她咬着唇。
他掐了她的脸一把，“你，你，你不得了了，也会说这样的话了，不过我顶爱听。”抱紧了她，“但和旁人不许说。”
引得她啐了一口。
厚重的窗帘他也不肯去拉，只说对面哪儿还有人，翻身过来将冷伊从额头到脖颈细细地吻过去。
只觉得眩晕。望着他俯着的脸，脸色微红，像个孩子，喘着气，热热喷在她的脸上，带了点薄荷的清冽，又很有男子的气概。
薄纱帘外，最后一点晚霞落幕，天上点点星子，这间房间的视野真是好。
那天却有止不住的泪往枕头上淌，现在想来，其中竟有这么多没有言说的隐情，当时的绝望与屈辱太不该，太白费
仰头咬了他的唇，“程昊霖，你发誓，这辈子都待我好。”
“一定！”
通往寺庙的路上，茶树翠绿，茶农们带着草帽，上头搭条布遮着点太阳，还在茶园里采茶，只可惜这会儿的茶叶瓣大却失了那清味，大多合着些花去做茉莉香片了。
庙宇傍着山石与泉水，依旧灵秀，无论隔了多久，仍旧是当初的模样。
冷伊在程昊霖的娘的牌位前跪着拜了拜，没有许多的凝重，因为他俩都是满心欢喜而来。
他笑着牵她的手起身，却看见院子里还是那个聪颖的和尚在树下坐着喝茶，眼睛直盯面前那张石桌，仿佛心无旁骛，一心修法。
昊霖拉着冷伊走到他跟前，“师父，这下真要谢谢你，要找的人让我找到了。”
那和尚抬头看他俩，眼里满是欣慰，“找到就好，花了我许多心血，往后我都不给人算了。”这次不邀他们喝茶，只笑着望两人走出院落。
“我们头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记得，从莫干山的别墅出来，那个时候，你老跟我闹别扭，你是我妹妹请来的客，我又不能怠慢，陪着笑脸好累。”
“那个时候你还赶我走，说了好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眼见着他面露窘意，一副又要辩驳的神色，冷伊“啧啧”了两声，“不过，这师父可是火眼金睛啊，他当时就看出来你心里是喜欢我的。”
他一脸诧异，“啊？那个时候我就想你的心思啦？我自己怎么都不晓得？”反而又不承认了。
她仰着头很是得意，“旁观者清啊，你这不怀好意的心早就路人皆知了。”
他思量了一下，也就直说，当时看着她心里矛盾得很，想拒她于千里之外，可话说重了自己又后悔，居然是因为已经生了叵测的心，忙缠着问当初哪儿露出了情愫，居然让个陌生人都看了出来。
央了一路，冷伊才把跟这和尚的几次交言告诉了他。
他点点头，“他对我们果然是有心，其实在山外青山见到你那天的下午，我刚来过这里。他见着我这那儿站了许久，走上来问我是不是想人，我说是，他只说想的人就在安临城里，旁的都不肯多言。后来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也许这年轻的师父是得了道的。”
她默默看着前路，汽车前两个大灯在初夏黄昏的山林里射出两个光柱，耳边是竹林的飒飒声，心中惬意，“这师父在佛法上造诣估计也就那样了。”
昊霖转头看看冷伊，思量了下，噗嗤一声，“这么几年他的心思就光花在我们俩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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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像画儿一样，感觉好平静。”她把头靠着他的肩，看着湖上白鹭从水面划过，如划开面镜子，心中一片清明。
“你喜欢静，是不是很想要平静的生活？”他低下头看她。
“依依？”对面传来个试探的声音，霎时间昊霖的脸都白了。
小夏和小丁二人立在他们面前五步远的地方。
小丁显然认出了程昊霖，那个晚上她一定是目睹了冷伊被他带走，才转而告诉小夏的。
昊霖揽过冷伊的肩，全身都缓和了下来。
“这是我先生，程昊霖。”冷伊把他介绍给他们。
他俩脸上满是惊诧，而后小丁就轻松了许多，小夏一直没能露出释然的表情，却也只能颓丧地说了两句“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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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霖抢在冷伊前头，“她在金陵城已经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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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天气，来人穿着件半旧灰色长袖的袍子，一顶发了旧的黑色薄毡帽，略略低头立在后门边，瘦得如同竹竿，风一吹，衣服飘荡得异常宽大。
后门不常开，“吱嘎”一声响了，他走上前一步才抬头，“程将军。”
昊霖将冷伊轻轻推到他跟前。
“哥？”
来人愣了下，脸颊瘦削得颧骨突出，放下手中的箱子，一把抱住她，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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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从里头跑了出来，冷伊正寻思怎么晚饭的时候没看着她，原来已经在这儿收拾了。见到冷琮，往前迎了好几步，“少爷？”
“你先在这后面委屈几天，过了下个礼拜，你就正式回归了。”
“不委屈，不委屈，多谢。”冷琮同昊霖握手，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几年，终于等到了。”低头看看冷伊，“你把伊儿也照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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