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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网恋了。

  第四十一章

  每天七八万步,每天四十公里。

  一共六天的时间,封路凛走得浑浑噩噩,手中的大红旗帜都快拿不稳。他们过山隘险关c野外森林,绕过扇状河口,从有信号的地方走到荒无人烟之地,几经周折,全队上下都累得够呛。

  封路凛之前的武`警内`卫直属准军`事部`队,这种训练没少参加,但他此时上路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他还记得,初到市内时,夏三儿跟自己说,你要想把这里当成家,就在这里爱一个人。

  这句话太受用。

  不过封路凛倒觉得,自己把这句话反过来了。他还记不清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说所谓的家,不是房子,是爱的总和1。

  风堂一出事,邵晋成c贺情等人一定会到现场。而这次实训,又是柳历珠摸不到的板块杂乱地分析下来,封路凛敲定,他这次离开的原因,一定是邵晋成告诉风堂的。

  连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

  封路凛心里发慌。他以为,风堂会闹,会嗔怒,会先朝他发一通脾气再撒个娇,但风堂没有。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说,记得回来。

  行至夜晚,今日是第五天。

  封路凛所在的营帐扎在山头边,每晚挑四名人员负责夜里站岗。一站就是两个小时,封路凛偶尔看着空旷的山谷,想起他的家乡。

  换了岗下来,封路凛一边脱衣服一边回睡袋里休息。躺下喝两口水,呛痛感漫上心头,他还觉得爽。

  他想起每次跟风堂在床上胡闹,风堂明明不轻,但总爱压他身上,逼得他呼吸急促,将身上人的腰搂得更紧。

  什么时候能带风堂回一次老家就好了。

  那是一处历经几朝更迭的古城。重檐歇山c釉红砖瓦,连“朱雀”二字都可做地名,偶有白眉小鸟过路升仙,飞得比九层土塔更高。

  他还是没忍住,给风堂拨了电话回去。现在是夜里九点多,还未开始休息。不少人开始巡逻。

  封路凛先听风堂心平气和地讲了会儿最近的伤情,完全不知道风堂避开了自己的眼伤。双方太久没听到彼此的声音,不由得都快迷进电话里去。

  封路凛张口,率先耍流氓:“好想你。”

  “哎哟,凛哥”谢之泽这次也跟着来了,带头起哄。

  营帐内其他弟兄好奇地朝这边看,一个推一个,互撞肩膀,朝封路凛挤眉弄眼地,“谁啊?凛哥给女朋友打电话呢?”

  “对,心疼得很。五天没见我了,他在电话里哭。”封路凛笑着说完,风堂在那一头吼:“你傻逼啊。”

  这一吼,把眼伤扯得剧痛,倒吸一口冷气,风堂憋不住哼哼几声。封路凛听了,只以为是他磕着碰着了,便说:“你别以为自己好完了就”

  紧接着,风堂听不见封路凛说话了。

  只有衣料摩挲的声音c迅速而整齐划一的跺脚声,以及咳嗽声。听筒里传来一个洪亮严厉的男声:“多晚了还在闹!手机呢?谁要玩的,鞋穿上跟我去外面玩个够!”

  “咳。”风堂听见封路凛咳嗽一声。

  风堂又听这人絮絮叨叨骂了十来分钟,大概就是说以前在军校玩儿手机要给处分,现在大了就无所谓了是吧等等,听得他云里雾里。加上信号不怎么好,风堂屏住呼吸捏鼻子听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那个男声停了下,“都休息,明天还得步行。”

  等那人走了,封路凛钻回被窝,拿出手机看一眼,沉声问他:“你怎么还没挂电话?”

  风堂无所谓地说:“不想挂啊,你先挂。”

  封路凛说:“你先挂。”

  经过六天路途,到达老家之后,封路凛要开始的实训就是真正全封闭了。

  半个月,他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过,手机信号都直接屏蔽的。况且,以前他从来不觉得没手机有什么,一个月不跟外界联系也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

  坐在进城的车上,封路凛靠在椅背上摇摇晃晃,拿出手机,计算着路程。还有最后十多分钟就到基地了。

  aple sugar:宝贝

  aple sugar:发几张照片给我?我要进去了。

  aple sugar:接下来半个月,你可能联系不到我。

  没一会儿,那边传来一条。

  警花背后的男人:危险吗?

  封路凛盯着手机屏幕足足十来秒,斟酌了字句。他总不能说,这次训练还挺危险的,毕竟难免会出点小事故。至于大不大,就不知道了。

  aple sugar:还好。应该没事。

  aple sugar:你身上还有哪疼么?

  警花背后的男人:没有。

  警花背后的男人:[图片] [图片] [图片]

  aple sugar:精神食粮。

  警花背后的男人:够吗?

  aple sugar:够了。我快到了。

  其实这根本就不可能够。

  封路凛指尖滑着张张照片,心里又紧又热乎。

  第一张是风堂的手,放在病床上,白被褥打底,周围光不亮,但他掌心里,握了一簇耀眼阳光。

  第二张是以前的了。风堂穿了连帽浴袍,一头湿漉漉的水,正笑着低头去系腰带。他的双眼被水湿而垂下的发遮住,指节修长,让封路凛想起这双手在自己小腹上作乱的指法。

  第三张,是一次事后拍的了。图里面看得见封路凛的背。风堂侧卧着,只拍到了肩膀,能看清圆润肩头上紫红的吻痕和绯色指印。

  风堂正抬手,朝封路凛的背影,做了个“枪毙”的手势。

  统一的正方形裁剪,都加了滤镜和颗粒,随便挑一张出来,都是极为好看的照片。

  封路凛莫名开始想念他那双眼睛,回道:有眼睛的么?不过我要到基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警花背后的男人:好啊。

  警花背后的男人:对了,照片发你。

  没一会儿,风堂的自拍来了。

  警花背后的男人:[图片]

  等封路凛加载出那张图时,运送他们的车辆恰好正在缓行进入基地。

  “凛哥?”

  旁边的谢之泽看封路凛脸色发白,眼内赤红成一片,连忙问他:“怎么了?”

  封路凛一抹脸,镇定道:“没事。”

  “这谁啊,伤这么重”谢之泽拿过手机一看,忽然噤声。

  这是一张局部特写。

  图上的眼睛,他怎么看怎么熟悉,好像上次在酒店见到的“嫂子”。

  但是,图上的眼睛黯淡无光,眼皮到眼尾斜划下来一道浅淡的疤痕,全新的,翻些肉红色,还未结痂。

  尾巴根部睫毛像被剪掉一大块,琥珀色瞳孔正定定地盯住镜头。

  没人望得出深潭内的情绪。

  封路凛看着手机左上角的“无信号”,完全懵了。

  太狠了。

  他呼吸都快停止了。

  “我是不是太狠了?”

  风堂把手机一关,栽倒在床上,才拆了纱布的眼睛又被磕得一痛,惊呼出声:“我操真他妈难受。”

  贺情压根不安慰他,火上浇油道:“失恋又毁容,哎,你太惨了。”

  “没失恋!也没毁容!”风堂一巴掌拍到贺情脑门上。

  在床上翻滚了会儿,风堂气得吃了半个菠萝。他这几天快出院了,脑子也恢复得差不多,就是偶尔睡了觉起来还会隐隐作痛。柳历珠来看过他,说他不听话,说他玩儿过火了,什么人都敢搅合。

  风堂一字一句地听着没说话,全认了。

  他这会儿蜷在被窝里,抓着贺情的手说:“他可是警察叔叔他怎么能骗我。”

  “你把我逼急了我还打螳螂拳呢,骗你怎么了?我看他就是早有预谋,说不定之前想砍你灭口的。”

  贺情剥一半儿梨,扔嘴里嚼吧嚼吧,“血海深仇嘛,小说里都这么写。”

  “我现在都想削他。咻咻咻——”风堂做了几个提刀的姿势,“看他还敢不敢骗我。”

  居然敢骗我!

  风堂简直就是迟钝型发怒,这都好几天了,闷着没缓过劲儿来,说又说不出口,只得气得牙痒痒。

  说实话,他眼伤的照片发过去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封路凛发一张自己受伤的照片,然后就消失半个月那自己可能会疯掉。

  “嗳,我看新闻说隔壁省又撞死名交警太危险了。你早点跑路吧,不然你这连带着也是高危人群。我不想三天两头来医院领你,明白吗?”贺情塞一块果给他,话痨属性开启,“我就想不通啊,你为什么不找个跟你一样又骚又爱玩儿的?”

  “你怎么不说找个空调度数跟你合得来的?”风堂反击,“不然他开18你25,冻不死你。”

  封路凛怎么不骚?怎么不爱玩儿了?脾气大不说,还臭讲究。天天站在路上风吹日晒,回酒店还要洗两三次澡。用套用柠檬味,喷香水都只要檀香的。

  贺情从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太能理解那些工资低c还累死累活的工作,特别是封路凛这种家庭,他更想不通了。

  “你说,封路凛他爸那么牛逼,他为什么要去基`层啊。天天站路上不嫌累么?看他那头可抛血可流爱情亲情赶紧走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真的不要命”

  “他不要命,是真的。”风堂垂下眼,小声说,“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贺情惊讶道:“哇。”

  风堂:“尼采说的。”

  贺情:“哦。”

  风堂把易拉罐拉开,放到一边不喝,说:“我们热恋期过了,现在是虐恋期。”

  他怕,怕一没控制住,爱情就成了阑尾。留着是病,可有可无。

  他实在难受,又把易拉罐抓过来一口气扯干净饮料,眼睛雾蒙蒙的,看向贺情:“情儿。”

  贺情也心疼好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太重了,哄道:“怎么啦。”

  “我是不是不该给他发眼睛的照片他肯定很担心。”

  “不该。”贺情揉他的手心,“但是他也瞒了你那么久啊。”

  “不一样”风堂捂住脸,“我难受是难受,但他那边是真的痛苦吧?半个月啊。他都不会知道我眼睛怎么样了,我在做什么。”

  没多住几天,风堂就出院了。

  柳历珠近日公司里忙,常在公司就解决了餐食。风堂偶尔去看看,结果次数一跑勤了,柳历珠倒不愿意见他,说让他自己好好在家里把脑子养好。

  风堂胆子大,直接把手机屏保设成了封路凛的照片,时不时故意让柳历珠看到,后者都假装没见着过。风堂总觉得柳历珠的眼神飘飘忽忽,嘴上也欲言又止。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问。

  他想如果真的是一个“答案”,他需要封路凛亲口说出来。

  封路凛不在的这些天,风堂也去交警支队转悠过。白仰月在那次事故中也受了点轻伤,经常跟乔策一起提个果篮去看他,他吃的水果,基本都是交警队送来的。

  他整个就一“热心市民”,病房床头差点儿挂了锦旗。

  作为回报,风堂挑了个周末前的下午,抱了俩冰镇西瓜去队里,说要给刚刚路巡回来的队员们杀一双吃了。

  “刚我们路上抓到个午饭吃了醉驾的,一拉出来就对着我唱凤凰传奇,鼻涕眼泪一把流,我还得给他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首先进门的是大池。他一看到风堂站这儿,愣了:“堂哥,你好完了?这多热的天啊,不好好休息着”

  风堂点点头,低头掏出手机,给封路凛发了条微信过去。

  警花的留守老公:你错过了凤凰传奇的表演。

  白仰月取下警帽扇风,乔策一肘子怼他:“注意仪容仪表!”

  “哦哦,好,好。”白仰月收了帽,扣回头上,眼尖得很:“西瓜啊!这得多重。嫂子,你养好了吗?眼睛还是留疤了?”

  “一点点,没关系。”风堂被这声顺溜的“嫂子”喊得面皮儿发热,摸了摸眼尾至眼下那一道好得结了痂的疤。

  白仰月忽然说:“哎,真是巧。凛队眼皮上也有一道疤。”

  风堂听白仰月主动把话题带到封路凛身上了,咳嗽一声:“哦,你们队长有联系你们吗?”

  “没啊,他不是出差了?”大池吃一口西瓜,“哎呀,我还怪想他的。”

  风堂猛地一抬眼,白仰月立刻压低声音骂大池:“你说话注意点儿啊。”

  “小事,不介意。”风堂慢悠悠坐下来,手拧开矿泉水瓶,喝一口。

  他这正喝水,大池忽然从身后抓一只鸟出来,放在办公桌上,风堂差点儿没喷,盯着那浑身覆羽c腊膜发红的鸟儿说:“这什么啊?羽毛长得跟柳叶似的。”

  “血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呢。车轮下救的,不知道哪儿来的给动物保护中心打电话了,等下就有人来领。”大池也开始吃西瓜。

  吃了会儿,他又从身后摸一只龟出来,“凹甲陆龟,也是二级。估计遇到走私的漏箱了,我们都汇报上级了。”

  风堂看着那龟龟可爱,伸手摸壳。他又拿手机,给封路凛发一句。

  警花的留守老公:你们支队要办动物园了。

  安顿好这些可怜的小动物,风堂摸出烟叼上,没点燃,就过过嘴瘾。他咬着,眼睛被窗口日光直晒,疼得眯成条缝,说:“你们第四队不是一直在跟岑七吗?怎么样了?”

  他快大半个月没去管那些事儿了,最近柳历珠的精力又全投在机场建设上,风准那边也查出来跟自己的事故没什么关系。

  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的乔策忽然开口:“他家资金链受损,他正急着卖车呢。”

  风堂搓搓手:“卖给谁呢?”

  “贺情不收,应与将不收,还能卖给谁?”乔策掸掸灰,“再卖都是贱卖。”

  白仰月见惯了路上风云变幻,皱眉道:“岑七这次,不会是真的要垮了吧?话说回来,我都好久没看到文雀去上学了,昨天我就在她小学门口执勤,从放学铃响到闭校,都没看到她出来。”

  “我跟岑七”风堂摇摇头,这其间太多小恩小怨说不清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岑七之前想毒死他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从他资金链出问题来看的话,那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风准塞了钱。

  “哎,等凛队回来,我们再着手跟着查吧。他不在,我们队都没有这么大权利去做这个案子,毕竟级别不一样,”大池说完,转身去逗鸟,“估计也就这个月底的事儿了。”

  “不过,小白说,文雀好久没来上学了?”风堂诧异道。

  1出自作家苏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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