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Level46
“哥哥, 我回来了。”
“嗯。”
那个人只是轻轻地应了她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 然后低头换了鞋, 在椅子上放下书包，绕着客厅打量了一圈。
空气里还是有一股熟悉的潮味，这其中又混着些许泥土的味道和一丝丝檀香般的木香。家具的摆设也都同原来一模一样。果然，她不会忘掉的，即使已经多年没来, 她仍然在梦中反复来到这里。
蔚雨卿注意到楚怀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她小声开口道：
“外婆走了以后, 你也走了这里就没人住了。我每次寒假和暑假都会来, 但是我不敢进来我想等你我总想，也许我多站一会儿, 你就会从马路那一头拐过来了。
但是你没有来我也找不到你，你给我的电话我打不通，我连你在哪里的哪个大学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可以去问谁
我在网上搜你的名字, 一个在湖北，一个在云南，但是哪个都不像你哥哥,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你是不是把我把我忘了？”
她说着说着, 已经带上了哭腔, 说到最后一句, 终于忍不住滚下了眼泪。
楚怀青走上前去，他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替她擦掉眼泪道：“别哭，我回来了，不会走了。”
“真的吗？真的不走了？”
“嗯，但是我不走，你很快也要走的。”
“我？我要去哪里？”
楚怀青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要好好考试，考一个好学校，然后离开这里。”
蔚雨卿破涕为笑道：“那还有一年呢！”
“一年很快的。”楚怀青弯下一点身子，那张在她看来再熟悉不过的脸注视她说道，“一年又一年，你看你，都变成大姑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蔚雨卿被他那副认真的脸孔逗笑了，她擤了擤鼻子，然后说：“我没变，你才变了呢。你你怎么会变成我们学校的老师？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先来找我？我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呢可是他们说你是楚老师，是楚怀青，我才敢相信”
“我想给我的小跟屁虫一个惊喜啊。”
蔚雨卿闻言脸一红，脚一跳道：“谁是跟屁虫！小时候的事情不要说了！”
楚怀青又揉揉她的脑袋道：“不说了，不说了。渴了没，来，坐下喝杯水。”
两个人终于在那张遍布凹痕的老木桌旁面对面坐下，一杯茶喝过，蔚雨卿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不仅如此，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雀跃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想：外婆的家没有变，哥哥没有变，我也没有变。他还是那个温柔的大哥哥，他回来了，而且他不会再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桌子对面的楚怀青也捧着杯子，一脸温和地注视着她。
她朝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原来是秦故发了好几条信息给她。
咕咕：你真的去楚怀青家了？？
咕咕：到底去了没，回话
这两条之后是隔了几分钟后发来的另一条。
咕咕：没死就快吱声！
蔚雨卿又看笑了，她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对面坐着的楚老师的照片。
楚怀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笑着说了句没什么。
然后她把刚才那张图片给秦故发了过去。
小雨滴答滴：我已经到啦
咕咕马上回：就你一个人？？
咕咕：发个定位给我
小雨滴答滴：干嘛？
咕咕：有什么不对马上打我电话，我给你打110
小雨滴答滴：你别疑神疑鬼的啦！我要开始补课了，不说了
蔚雨卿发完就收起了手机，楚怀青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道：“我和同学发信息呢。”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蔚雨卿刚想撒谎说女——，楚怀青就又说：“是不是三班的秦故？”
看蔚雨卿一付吃惊的样子看着他，他笑道：“我看他老是在看你，看样子他很关心你。”
蔚雨卿慌张道：“你别乱想哦！我们就是一直楼上楼下的比较熟而已，他一个人住满寂寞的，我多去陪陪他，他会开心一点的。”
“一个人住？”
“嗯”蔚雨卿说，“他爸爸妈妈很久以前因为车祸后来照顾他的爷爷也过世了，这两年他就一个人住了”
蔚雨卿说完马上又说：“啊，不过你不要和别人说哦，他不喜欢别人知道这些的。”
楚怀青笑着点头道：“我可是你们的老师，我不会说的。但是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了，你多来陪陪我，我也会开心一点的。”
蔚雨卿只当他是在说玩笑话，笑道：“你都是大人了！再说我只是一个未成年而已，我陪你你也不会觉得好玩吧？”
她说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奇地问：“对了，你怎么知道咕秦故在看我？你一直在留意我吗？！”
楚怀青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我不留意你留意谁。我要留意你有没有在专心上课，哪门功课落下来了，考试考得怎么样，和哪些同学在做朋友，中午在食堂饭吃得多不多——”
“停停停！”蔚雨卿听到后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的假的啊？我妈都没这么关心我”
她本来是当玩笑话说的，但是不经意说到这句时，声音就低了下去。
楚怀青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温言宽慰道：“小玉，你记不记得哥哥走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
“什么？”蔚雨卿有些茫然地在记忆中搜寻，她问，“你说，让我等你回来？”
“嗯。”他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她身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他看着她说：“哥哥已经回来了，我会像以前一样，一直陪着你，一直照顾你。就算你谁都没有，我也一直在这里。”
他的话好像凭空在海面滴落的一滴水，那么小那么轻，却足以让蔚雨卿的心掀起惊涛骇浪。
她的眼泪几乎是没有预兆地掉下了来。她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转头一看，似乎看到窗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帮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女孩子梳辫子。
她的视线跟着他们走到了院子里，她似乎又看到少年正在安抚嚎啕大哭的女孩子，女孩子的膝盖摔得鲜血直流，少年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吹气。
那两个身影这次走出了马路，女孩子被带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她拼命回头看着少年，脸上已经哭得涕泪横流。少年追着自行车跑了很久，他最终在路口停下，怅然若失地注视着他的女孩远去。
这一幕幕，似乎已经消失了的记忆，此刻却随着他的这句话在胸中苏醒。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与伤悲，呜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她大哭道：“你回来得太晚了！我好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我我好想你”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地环抱住她，他的下巴扣在她的头顶上，他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对不起”
蔚雨卿抱着他哭了很久，等她最终平复下心绪，让楚怀青把她的脸擦干以后，她听到他又问她：“那你呢，小玉。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候和哥哥说了什么？”
“我？”
只是这次任凭她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自己当时说过的话。
楚怀青笑着拍拍她的头道：“没关系，哥哥还记得。你说你以后要做个好医生，治好外婆那样的病，然后和我结婚，做我的新娘子。”
“结婚？！”蔚雨卿吓了一大跳，脸色通红地慌张道，“医、医生我可能说过，结婚，结婚哪里来的！童言无忌，呸！”
楚怀青摇头笑笑道：“那医生也不算数了吗？”
“我”
“我知道你还记得，不然你为什么要选生物和化学？你从小就是语文比数学好，作文你经常拿满分，数学再简单的题也要错上两道。”
“我！我那是粗心”她无力地辩解道。
“可以粗心一时，但不可以粗心一辈子。”他说着替她取出了书包中的书本和文具。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道：“我们已经浪费了一节课时间了。现在还有七节课，蔚雨卿，上课了。”
楚怀青的课真的说上就上。他的脸虽然看起来仍然是那么温和，但一言一行中已经带上了一种师长般的威严。
蔚雨卿被他的转变搞得有些措手不及，神游天外了几次，被他平静地喊了几声全名之后，她终于再也不敢走神，全力集中精神听起了他的讲解。
这还是蔚雨卿第一次作为学生听他上课。
楚老师的课讲得非常好，一丝不苟，有条有理。听他讲课的时候，你甚至会忘了他那突出的外表和优雅的声音，只是一心一意地进入到他描绘的世界中去。
他们一上午的三节课都专攻了化学，蔚雨卿原本落下的那些重点内容，她终于能够记忆理解并且举一反三了。上次不及格的卷子也被拿出来讲了一遍，楚怀青的很多解释，都让她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只要认真听讲，也都不难？”
三节课终于结束的时候，楚怀青问。
看到蔚雨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又说：“我知道你不笨，只要你肯用心，成绩就会慢慢上去的。”
“嗯！”蔚雨卿这次终于满怀信心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楚怀青，也终于从一名师长，又变回了她亲切温柔的大哥哥。
他看着她问道：“饿了没有？我们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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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个人只是轻轻地应了她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 然后低头换了鞋, 在椅子上放下书包，绕着客厅打量了一圈。
空气里还是有一股熟悉的潮味，这其中又混着些许泥土的味道和一丝丝檀香般的木香。家具的摆设也都同原来一模一样。果然，她不会忘掉的，即使已经多年没来, 她仍然在梦中反复来到这里。
蔚雨卿注意到楚怀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她小声开口道：
“外婆走了以后, 你也走了这里就没人住了。我每次寒假和暑假都会来, 但是我不敢进来我想等你我总想，也许我多站一会儿, 你就会从马路那一头拐过来了。
但是你没有来我也找不到你，你给我的电话我打不通，我连你在哪里的哪个大学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可以去问谁
我在网上搜你的名字, 一个在湖北，一个在云南，但是哪个都不像你哥哥,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你是不是把我把我忘了？”
她说着说着, 已经带上了哭腔, 说到最后一句, 终于忍不住滚下了眼泪。
楚怀青走上前去，他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替她擦掉眼泪道：“别哭，我回来了，不会走了。”
“真的吗？真的不走了？”
“嗯，但是我不走，你很快也要走的。”
“我？我要去哪里？”
楚怀青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要好好考试，考一个好学校，然后离开这里。”
蔚雨卿破涕为笑道：“那还有一年呢！”
“一年很快的。”楚怀青弯下一点身子，那张在她看来再熟悉不过的脸注视她说道，“一年又一年，你看你，都变成大姑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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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桌子对面的楚怀青也捧着杯子，一脸温和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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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蔚雨卿说，“他爸爸妈妈很久以前因为车祸后来照顾他的爷爷也过世了，这两年他就一个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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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青笑着点头道：“我可是你们的老师，我不会说的。但是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了，你多来陪陪我，我也会开心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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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蔚雨卿第一次作为学生听他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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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只要认真听讲，也都不难？”
三节课终于结束的时候，楚怀青问。
看到蔚雨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又说：“我知道你不笨，只要你肯用心，成绩就会慢慢上去的。”
“嗯！”蔚雨卿这次终于满怀信心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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