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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忘却的记忆

  大概是原先就在晴明身边呆过很长时间的原因,鬼切他们这批式神对于修葺建筑这件事还小有心得。

  最起码来说,鬼切用他的刀切出来的木材还是挺平整的,甚至不需要打磨。

  就这点而言,鬼切比到现在连个神社骨架都没搭起来的狐之助要好多了。

  不过晴明本身对于天守阁之类的也不太在意,他本意也只是逗弄鬼切而已,并没有什么要鬼切真的那样修一个特定风格的建筑出来的意思。

  能把之前那个还原出来就不错了吧

  天守阁被毁掉之后,姑获鸟就特意收拾了几件比较大的寝居出来,专门腾给晴明,还有一些给日常办公的妖怪或者刀剑使用。

  听压切长谷部抱怨的是,天守阁被毁了之后,找里面之前的公文文件之类的东西太麻烦了,而且还有电脑的硬盘之类的。总之也是一件让刃头疼的事。

  鬼切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只是第二天临时的办公房间里多出了一堆的文件,还有几台破烂电脑。

  长谷部抽着嘴角把这件事告诉姑获鸟的时候,姑获鸟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那是鬼切的一番好意,不管怎么样受着吧。

  压切长谷部“可是收拾办公室的是我啊”

  不过这话他不敢当鬼切面前说,现在鬼切在本丸里的人设,就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气急了一刀下辈子见。

  简单来说,就是压切长谷部不能保证他给鬼切抱怨完了之后,有没有机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虽然看上去还是很好说话的那种,但是果然还是很凶的吧

  很凶的鬼切还在勤劳地用自己的刀削着木头。

  在本丸里没呆几天,之前回来养伤的山风和薰一起来找晴明了。

  “我的话,还是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薰跪坐在晴明面前,常常跟随她的鹄则守候在门外,没坐在鹄下秋千上的小女孩这时候显得格外娇小。让人觉得,这果然还是个孩子吧。

  “虽然烛台切麻麻的饭菜很好吃,般若河童他们讲故事也很有趣,我也很感谢桃花雨女她们帮我治疗,但是”那女孩扬起笑脸,像是日光下的向日葵般耀眼“我想和山风一起去人类那边看一看”

  “妖怪的世界很有趣,可是我好像还是喜欢人类那边一点点。”

  山风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着她手脚并用地给晴明比划着去解释的模样,嘴角溢出的笑意让这个妖怪也染上了人类的味道。

  晴明耐心地听完薰的解释之后,问道“如果之后再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这一次山风不是就没有保护好你吗”

  薰嘟起嘴,撒娇似地说道“是我想保护山风啦”

  “一直总是山风保护我,嘴里说着没事,有我在但是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全。山风是个大笨蛋啦,所以我要保护他才行”

  晴明愣了下,看向一旁的山风。

  山风神色柔和的简直与之前找到他们时判若两妖,那样的笑容之间,有了他名字中那山顶微风的感觉。他伸手轻轻抚过薰的头顶,说道“你已经保护过我了。”

  “你总是这样说”薰抱手背对着他,赌气道“我不和山风说话了一分钟”

  “”

  晴明手中的扇子转了个花,又握在了手心里。

  “去人类那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哦。”他笑着说道。

  “可以吗晴明大人”薰瞪大了眼,往前挪了一点,激动地说道“我还以为晴明大人不会让我们出去了呢”

  “伤养好了去哪里都可以。”面对这样一个小女孩,晴明的语气也不免柔和了许多“我也不会无缘无故限制你们,总归还是你们自己犯错了。”

  “下次不会了”

  看着面前小孩子的笑容,晴明也跟着笑了起来。薰转头就忘了刚才说的不和山风说话了的话,扑进他怀里道“我就说晴明大人人最好了”

  等孩子闹够了,晴明才略收了笑容,道“薰先去找姑获鸟问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带过去吧,你和山风两个,贸然出去谁都照顾不好谁。”

  薰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地就出去了。

  “鹄”

  沉闷的翅膀拍打声响在拉门外,晴明转头看向山风,他还在注视着薰离去的方向。

  “是个可爱的孩子呢。”晴明笑着,将面前的绘卷整理了一遍,又拿起毛笔轻轻在上面勾勒起来。

  “薰一直很好。”山风答道,他站起来,准备跟在薰身后也去准备一下行李之类的东西。

  “有些事,薰在这边我不方便讲,现在她走了,你也就坐下听我说说吧。”晴明没有抬头,还是俯身在桌前,手上的毛笔像羽毛般笔触轻盈地扫过画卷。

  山风愣了下,又坐了回来。

  将那人的轮廓勾勒了个大概出来,晴明放下笔,看向山风,问道“你们当初是怎么来到其他世界的”

  “其他许多妖怪都离开了我们原本的世界,但是只有你和薰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者我该问,你遇到了什么让你不得不通过啃食自己的方式来保有妖力。”

  山风哽住了,他没想到晴明能想这么多,也没想到晴明猜地这么准。这些事,本来他不说的话,确实是不会有谁会知道才对。

  该说,不愧是晴明吗

  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这时候的他又恢复成了之前那种沉默寡言的样子。

  “不想说还是”晴明垂眼看着面前画卷上的人物轮廓,指尖想要触及那线条,却又顾及到才刚画上不久,怕污了画卷,又收了回来。

  “还是你怕我知道”

  山风没有答话。

  “之前我问过玉藻前,他告诉我,当时大家选择离开平安京的方式都是穿越阴界裂缝。并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

  “薰,她一直在被冥界的那两位追查,也算是鬼使那里留着名字的。你们两个躲阴界都来不及,无缘无故去哪里干什么只是因为薰说想到处看看”

  “不是,我们一开始没打算去的。”山风急道,他脱口而出之后猛地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又紧紧地闭了嘴。

  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好吧。”晴明闭了眼,沉声道“你不愿意告诉我。”

  “这是我的过失。”

  他睁眼,湖蓝的眼眸平静地仿佛一汪能溺毙人的深水。

  “是身为主人,不能让自己式神安心的过失。”

  山风嘴唇颤了颤,虽然没说出口,但晴明也看出来了那个嘴型是“不”。

  半响,他垂下头,低声道“我不能说,晴明大人。”

  “但是,您是一位好阴阳师。”

  这次换晴明没有说话了。

  山风低着头坐了一会,觉得空气已经凝滞地无法再让人呆下去了。他站起来,怕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顶不住压力,说了些什么不好的出来,行礼道“我先走了,晴明大人。”

  晴明闭上眼,挥了挥手。

  山风松了口气般,忙离开了这间房间,还贴心地替晴明带上了拉门。

  这个房间是晴明自己选的,面朝西方,能看到最好的落日,虽然平时白天的光照并不充裕,但是对于晴明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一定要足够的光才能看清东西。

  关上拉门之后,整个房间就显得十分地昏暗了。明明在白天,却如同昼夜交替的封魔之时那般晦暗。

  到底是什么呢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所没注意到的。

  阴郁沉闷的房间之中,晴明悠悠睁开了眼,垂下那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绘卷上那才成型的画作。

  “告诉我吧,博雅,是不是,又是和你有关的事情”

  没有人能回答他。

  整个房间都深陷于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晴明伸手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那里的符文随着他指尖的用力渐渐变得明显起来,却在将要完全出现之时,猛地消失了。

  只留下晴明用力过猛造成的细小伤口。

  “还是不行吗”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破掉这个封印呢”

  晴明放下手,整个人倒在了地板上。

  我一定是把很重要的事情忘掉了。

  一定

  就这样躺在地板上的晴明,却在沉思之中睡了过去。

  幽暗之中无尽的花海,黑与红的交错间,那样令人眩晕的香气仿佛是最甜美的。

  一个身披着兽皮的青年,抱着一个孩子,四处逃亡着。

  像是被什么恐怖的野兽追赶,前路漫漫,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踏进了这片花海。

  花海中的泥土潮湿而绵软,进去之后一旦不留神便会被吞噬。那青年为了不被花海吃掉,只能不停息地跑,即使不知道最后的目的地是哪,也必须得跑。

  那赤红到灼目的花海之中,红色的袖摆无风自动。

  青年见到花海之中伫立的人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人。”

  “晴明大人吃饭啦”

  一觉睡到了黄昏的晴明,被推门而入的式神们吵了起来。

  他用手臂捂住眼睛,叹气道“你们再晚点叫我就好了。”

  再晚点,我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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