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宫宴
谢柏云这话一出, 就连沈安的表情都有些尴尬，而沈立和沈娇更是面面相觑。
若不是知道谢柏云远离京城时常在各地奔波, 只怕他们真的会觉得谢柏云是故意说这番话讽刺沈安来着。
谢柏云大约也注意到了三人奇怪的表情, 他纳闷道：“怎么了, 是否柏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
沈安哈哈笑了起来, 遮掩了脸上的尴尬, 拉着谢柏云的手道：“大舅哥好不容易回京安顿了，咱们就不要再提往日的这些话了, 心中记挂着瑶娘就行, 不然若让瑶娘知道她的哥哥因为她时常不安, 她在泉下也不会安心的。”
“也是。”
谢柏云被沈安的话引走了注意力, 同沈安聊起了别的来：“柏云久在外面奔波，如今年岁大了有心在京城安顿下来，只是往日远离京城, 对京城的情形也不甚了解, 不知道国公爷能否与柏云细细说上一说, 也好让柏云知道，该在京里做什么生意。”
“自然是可以，正巧我们也许久不见了，今天可要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沈安拉着谢柏云说话，朝沈立和沈娇使了一个眼色：“你们带着表公子去国公府里走动走动, 我好同你们舅舅说说话。”
谢柏云这一次回来, 是将一家老小也都带过来了, 谢家的老人走的早, 谢柏云又比谢思瑶大了十多岁，谢家的事情都是谢柏云做主。
谢柏云成日在外奔波成婚晚，他又有些洁身自好，所以身边没有什么女人，只有他妻子一个，他妻子早些年受了宫寒不易怀孕，好不容易才要上一个孩子，如今也不过十六七，正是与沈安沈娇差不多多少岁数，起名叫谢函。
谢函继承了谢柏云的好模样，生的如青松翠柏一般，光是往哪儿一站就有种世家公子的风韵。
说起来她这个舅舅还有这个表哥真是半分也看不出来是个商人家中出身的，也难怪当初沈陆氏能看中谢思瑶，并且这么多年还对谢思瑶称赞有佳。
大人们有话要聊，不喜让他们站着这里碍事，沈娇和沈立就领了命带着谢函朝国公府里走。
谢函性子也安静，规规矩矩地同沈娇沈立一起出去，没有随便说话发问。
沈娇对这位表哥也是有几分好感，她自幼没了娘亲，自然也就把表哥这边的亲戚当成娘亲一样怀念喜欢，见谢函只是安静地同他们走着，便出声问了几句，免得谢函尴尬。
“表兄日后也是要在京城住下吗，还是如同舅舅那般先学着在外奔走？”
谢函朝沈娇一笑，他笑起来也是如明月清风，看起来十分悦目：“自然是同父亲一起住下的，父亲有意叫我参加科举，日后不再行商人事，毕竟行商虽然稍有钱财，但是世人总归是瞧不上的。”
沈娇没有说话，她觉得舅舅考虑的也对，哪怕舅舅如今金银珠宝享用不尽，然而外人瞧来也只会说是商户子，如今钱财够用了，不想让表兄再沾染铜臭，而是让表兄拼一拼名声，也可以理解。
“舅舅思虑的对，表兄便按照舅舅吩咐的那般，日后安生在京里读书科考吧。”
沈立却有些好奇：“表哥原先是随着舅舅在外面行商吗？”
“是，父亲去哪里，一般也把函带上，让函跟着见识见识，原本父亲是想要让函接手他的生意，只是后来百般思虑下，还是觉得让函参加科考。”谢函看向沈立微微笑道：“听闻小表弟从启蒙便是拜了名师，这么多年也是一直勤勤恳恳地念书，想必表弟的书一定读的十分好，到时候还要表弟多指导表哥才是。”
“阿立学业上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表哥若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尽可以让阿立同你说，不需要客气。”听见谢函同沈立说读书方面的事，为弟弟感到自豪的沈娇也笑着道。
“若是如此那表兄可要先谢谢表弟了，古人都说一字师，表弟日后便是表哥的半师了。”谢函说着十分客气地朝沈立拜了拜。
沈立被夸的涨红了脸，连忙伸手扶住了谢函：“表哥这是做什么，真是羞煞弟弟了，赶紧起来。”
谢函也没有勉强，而是顺着沈立的力气站直了身体。
就听沈立道：“哪里有你们两个说的这般好，只是读了许多年的书手熟罢了，不过如果表哥需要什么尽可以开口，弟弟如今在国子监下的学堂里念书，一些经典卷籍弟弟还是能借阅的。”
“那就多谢了。”
不过就听沈立道：“表兄日后是打算在哪里进读？”
谢函不解地看向沈立：“这是何意？”
“考生都有自己的原籍，若是表兄没有参加过科考，那就要回到原籍参加原籍组织的考试，直到最后才能回到京里参加最后一道考试，若是原籍不同读的东西也不同，所考校的内容也不甚相同，弟弟唯有知道表兄所在的原籍，才好帮表兄筛选书籍。”
谢函有些愧疚：“往日函只随父亲四处奔波行走，学的也都是些商贾之事，对于这些竟然不甚了解，不过听父亲说，似乎是打算在京里落户了，到时候还要问一问父亲要怎么做才是。”
沈立有些疑惑，当朝的户籍流通并不算方便，就算有人因为别的原因到了其他地方，但是原籍多半还是不容易迁走的，不过想想舅舅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许是有别的手段吧。
沈娇站在旁边听着两兄弟聊天，心中便有一种少有的暖意与踏实，她抿唇笑了笑道：“日后表兄和弟弟都要努力才是，我可是等着给你们庆祝呢，最好是同时金榜题名，那可真是叫爹娘还有舅舅都欢喜的事情了。”
沈立扭头朝沈娇笑了笑没有说话，然而他眼中却满是势在必得，显然沈立是决心在学问上做出成绩，日后好叫姐姐以他为荣。
而谢函却是客气地朝沈娇作揖：“多谢表妹吉言，函必定会努力，不负表妹期望。”
沈安又留了谢函一家在国公府里用了饭，直到午饭后谢柏云才带着谢函辞行。
沈安道：“大舅哥为何不多留一些时日，英国公府虽然算不上大，然而安排舅哥一家却是绰绰有余的，大舅哥又何必去睡那杂乱的客栈？”
谢柏云笑了笑道：“刚刚定了宅子，还有好些事情要去做，柏云带着函儿置办些东西才是要是，更何况柏云时常在外面奔波，风餐露宿的事情也有过，住个客栈也没什么，日后柏云在京里定下了，只盼国公爷不要嫌弃我这门商贾亲戚，日后多走动一些才是，若有什么需要国公爷尽可以开口，柏云和函儿定然会来帮忙。”
“哪里要这么客气，都是一家子人，说什么见外的话。”沈安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看起来与谢柏云相处的十分得当。
这也难怪，谢柏云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商人，能将家财积累的如此丰厚，做事说话自然是圆滑无比，若不是有谢家的这些财力支持，英国公府绝不会像如今这样舒服，沈陆氏想来也是因此，才对谢思瑶十分客气。
谢柏云说完又看向了沈娇沈立兄妹：“等到舅舅新宅安稳，娇娇和二郎也要多去舅舅那里坐坐，你舅母也十分挂念着你们，说是当年走的时候二郎还没有出世，如今也不知道孩子们都是什么模样了，往日一直在外面奔波也就算了，如今回了京，她可是心心念念地想要看你们。”
“柏云放心，等你新宅安稳，我就让娇娇和二郎去你那边坐坐。”
“那就多谢国公爷了。”
谢柏云客客气气地同沈安道了谢，又留下来一堆礼物，这才带着谢函离开了国公府。
等到谢柏云离开，沈娇和沈立朝自己院子里走去，走在路上沈立才感慨道：“舅舅真是财大气粗。”
沈娇笑了起来，若非母亲娘家给力，她和沈立只怕也不容易翻身，对于谢家的财力，打开小库的那天她就知道了。
等到谢柏云带着谢函安顿下来后，很快就到了年关，宫里也开始准备大宴，杜云娘身为皇后自然要费心操持国宴，也就没有时间将沈娇唤去说话了，到了大宴那天，亲王诸臣凡是排的上号的都被唤去参宴，就连沈陆氏也领着沈娇沈溪过去了。
除了群臣的宴会外，功臣命妇们也会参宴，只不过是另设场地与男子们分开用席，内眷们的宴会自然是皇后主持，原本沈陆氏只打算带着沈娇过去，然而耐不住沈溪央求，也就把沈溪一同带了过去。
虽然沈溪是陆娴生的女儿，但毕竟也是国公府的大姑娘，沈陆氏不得不为沈溪日后的出嫁考虑，毕竟沈溪已经及笄，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皇后设的国宴也正好可以领着沈溪见见其他的命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毕竟沈溪不如沈娇，早些嫁出去也好，免得耽搁久了就成了老姑娘了。
走在路上沈陆氏表情严肃地吩咐道：“这里是皇宫国宴，你们两个一定要端正自己行为，免得旁人笑话我们国公府，也免得你们自己丢了分。”
沈溪和沈娇自然乖乖听了，哪怕沈溪再有想法，这毕竟是到那么多人面前吃国宴，她心里也是无比紧张的，所以显得老实了不少。
“今日皇后设的内宴，也是京里有名有份的命妇都会过来吃饭，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借机认识一二，好知道这京里都是些什么人。”
不用沈陆氏吩咐，沈溪和沈娇都知道沈陆氏将她们带过来是因为什么。
随着沈陆氏严厉中带着关切的叨叨声，她们的马车来到了皇宫中。
还没有靠近设宴的地方，只在宫殿大门口，沈娇就瞧见了门口摆放的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看上去热闹非凡。
因为马车不允许进入内宫之中，所以这些大臣们的马还有内眷的马车都被停在了皇宫门口。
英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沈陆氏将马车放在这里，吩咐丫鬟们留下来看着马车后，就自己带着沈娇沈溪俩姐妹朝皇宫里走去。
考虑到内眷们的体力还有一些年老大臣们的体力，宴会并没有设置在皇宫太靠里的地方，而是安排在了方便人们的承恩殿。
所以跟着沈陆氏并没有走太久，三人就到了皇后设内眷国宴的地方。
承恩殿的内殿中热闹非凡，有些命妇们早就到了，正在一处说着话，沈陆氏带着人过去的时候，也有相熟的人拉着沈陆氏说话，顺着看看沈陆氏带来的姑娘。
沈娇打眼一看，发现来宴席的命妇们基本上都将府里中意的姑娘们带来了，看起来正如沈陆氏说的那般，大家到了一处互相相看熟悉一番。
而且这个宴会中，沈娇一眼就瞧见了几个熟人，长阳县主也发现了沈娇，她朝着沈娇颌首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还有那天在秋菊会上几个比较眼熟的贵女都在这里。
沈娇抬眼打量其他人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笑着同她打了招呼道：“娇妹妹。”
“左姐姐。”沈娇一瞧，竟然是左涟笑着走了过来，沈娇连忙迎了上去，同左涟笑着说起话来。
沈溪瞧着沈娇与左涟走在一处说说笑笑，还有几个贵女也走过来同沈娇打招呼，而她自己却只能安安静静地壁花一般地跟在沈陆氏身后，心中满是妒意，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若不是沈娇，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说笑之中，杜云娘带着宫人过来了，因为同杜云娘相处的比较熟悉，所以沈娇也没有感觉到半分害怕，同其他人紧张相比，她显得大方惬意多了，引得好几个命妇都瞧了她好几眼。
杜云娘自然也看到了下方的沈娇，她不着痕迹地同沈娇笑了笑，沈娇也悄悄地回了杜云娘一个笑容。
沈娇和杜云娘的互动瞧的有人红了眼，也有些人心中暗暗惦记着什么，考虑着要不要为自家的儿子说亲。
宫宴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杜云娘领着众人说了一些祝寿的词，宴会就开始了，自然也有众人互相敬酒的环节，这些人同杜云娘敬酒的时候，杜云娘都能含笑着每家都夸赞上两句。
轮到沈陆氏领着沈娇沈溪敬酒的时候，杜云娘喝了沈陆氏敬的酒，并没有随意说两句，而是朝沈娇招了招手。
沈娇不解地走过去，就见杜云娘笑着道：“英国公家的姑娘养的真好，本宫一眼瞧着真是喜欢极了，本宫当初也想过要一个小公主，便是如沈家姑娘这般的漂亮，可惜的是本宫没有这样的缘分”
经过嬷嬷还有沈陆氏悉心教导的沈娇不像以前那样不知道如何应对，她朝杜云娘行了个福礼，柔声道：“娇娇谢谢娘娘夸奖。”
杜云娘笑了起来：“好孩子，名字也真是衬和极了，本宫这儿有双镯子便送给你做新年礼吧。”
杜云娘说着，不等沈娇和沈陆氏说什么，就直接从袖子中掏出一双金镯子套在了沈娇手腕上，沈陆氏连忙领着沈娇拜谢，杜云娘也笑着让沈陆氏和沈娇回去了。
沈溪在旁边看的眼红不已，虽然心中早已经知道她哥哥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皇后不知道还能安稳多久，可是瞧见沈娇众目睽睽之下得了皇后独一无二的赏赐，心中依旧是吃味不已，因为是沈娇而不是她那样的万众瞩目。
杜云娘这般动作之后，那些原本想要替自家孩子向沈陆氏说亲的人，心中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后这番举动不就是当着所有人面告知，说是沈家的这个姑娘她相中了吗。
虽说如今皇后一脉弱势，但那毕竟还是天家是皇后亲出的嫡子，谁会想不开同皇后争人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既是荣耀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也就意味着沈家这个姑娘再不会有人敢去提亲，除非是三皇子日后自己不愿意了才作罢。
不说其他人满心的复杂，就说沈陆氏回去之后，瞧着坐在身旁的沈娇也是心情复杂，不过沈陆氏随即又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娇娇这一番造化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如今想来之前娇娇受难那次，皇后顺手将娇娇带回宫照顾只怕就已经起了心思了，只是拿着缘分的话来做借口，想到了这里沈陆氏也不再纠结，而是同其他命妇说笑了起来，毕竟娇娇的事情算是定了，但是沈溪的事情还没定。
只是同沈娇的受欢迎想必，沈溪的状况只能说是很平淡了，就算有命妇问起，也顶多是为家中庶子来问，要么就是门第不怎样的。
沈溪在旁边听了更觉得深受羞辱，听见沈陆氏同旁人说着自己，更是恨不得直接回到府中算了，此时她想到了陆娴之前同自己说的话，更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日后她的婚事她得自己操心着了。
杜云娘又说了一些好听的官话后，就有一个女官匆匆走了过来，似乎同杜云娘说了些什么，杜云娘眉峰一敛，点了点头，也就同众人告了声罪，离开了席间。
杜云娘一走，宴席就热闹了几分，之前大家碍着皇后在场不敢太过放纵，如今杜云娘一走，相熟的夫人们也就不拘于自己的作为，而是下来走动着说话了，玩的好的小姑娘们也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沈娇自然也和左涟说笑了起来，宴会开始越来越热闹。
就在沈娇同左涟说笑的时候，一个宫女突然来到了沈娇身旁，低声道：“姑娘，娘娘唤你去一趟。”
“娘娘有事寻我？”沈娇有些惊讶。
那宫女垂眸道：“是，娘娘在等着姑娘呢，还请姑娘不要耽搁。”
沈娇虽然有些疑惑皇后找自己做什么，不过还是笑着同左涟告罪了一声，起身随了那宫女一同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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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知道谢柏云远离京城时常在各地奔波, 只怕他们真的会觉得谢柏云是故意说这番话讽刺沈安来着。
谢柏云大约也注意到了三人奇怪的表情, 他纳闷道：“怎么了, 是否柏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
沈安哈哈笑了起来, 遮掩了脸上的尴尬, 拉着谢柏云的手道：“大舅哥好不容易回京安顿了，咱们就不要再提往日的这些话了, 心中记挂着瑶娘就行, 不然若让瑶娘知道她的哥哥因为她时常不安, 她在泉下也不会安心的。”
“也是。”
谢柏云被沈安的话引走了注意力, 同沈安聊起了别的来：“柏云久在外面奔波，如今年岁大了有心在京城安顿下来，只是往日远离京城, 对京城的情形也不甚了解, 不知道国公爷能否与柏云细细说上一说, 也好让柏云知道，该在京里做什么生意。”
“自然是可以，正巧我们也许久不见了，今天可要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沈安拉着谢柏云说话，朝沈立和沈娇使了一个眼色：“你们带着表公子去国公府里走动走动, 我好同你们舅舅说说话。”
谢柏云这一次回来, 是将一家老小也都带过来了, 谢家的老人走的早, 谢柏云又比谢思瑶大了十多岁，谢家的事情都是谢柏云做主。
谢柏云成日在外奔波成婚晚，他又有些洁身自好，所以身边没有什么女人，只有他妻子一个，他妻子早些年受了宫寒不易怀孕，好不容易才要上一个孩子，如今也不过十六七，正是与沈安沈娇差不多多少岁数，起名叫谢函。
谢函继承了谢柏云的好模样，生的如青松翠柏一般，光是往哪儿一站就有种世家公子的风韵。
说起来她这个舅舅还有这个表哥真是半分也看不出来是个商人家中出身的，也难怪当初沈陆氏能看中谢思瑶，并且这么多年还对谢思瑶称赞有佳。
大人们有话要聊，不喜让他们站着这里碍事，沈娇和沈立就领了命带着谢函朝国公府里走。
谢函性子也安静，规规矩矩地同沈娇沈立一起出去，没有随便说话发问。
沈娇对这位表哥也是有几分好感，她自幼没了娘亲，自然也就把表哥这边的亲戚当成娘亲一样怀念喜欢，见谢函只是安静地同他们走着，便出声问了几句，免得谢函尴尬。
“表兄日后也是要在京城住下吗，还是如同舅舅那般先学着在外奔走？”
谢函朝沈娇一笑，他笑起来也是如明月清风，看起来十分悦目：“自然是同父亲一起住下的，父亲有意叫我参加科举，日后不再行商人事，毕竟行商虽然稍有钱财，但是世人总归是瞧不上的。”
沈娇没有说话，她觉得舅舅考虑的也对，哪怕舅舅如今金银珠宝享用不尽，然而外人瞧来也只会说是商户子，如今钱财够用了，不想让表兄再沾染铜臭，而是让表兄拼一拼名声，也可以理解。
“舅舅思虑的对，表兄便按照舅舅吩咐的那般，日后安生在京里读书科考吧。”
沈立却有些好奇：“表哥原先是随着舅舅在外面行商吗？”
“是，父亲去哪里，一般也把函带上，让函跟着见识见识，原本父亲是想要让函接手他的生意，只是后来百般思虑下，还是觉得让函参加科考。”谢函看向沈立微微笑道：“听闻小表弟从启蒙便是拜了名师，这么多年也是一直勤勤恳恳地念书，想必表弟的书一定读的十分好，到时候还要表弟多指导表哥才是。”
“阿立学业上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表哥若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尽可以让阿立同你说，不需要客气。”听见谢函同沈立说读书方面的事，为弟弟感到自豪的沈娇也笑着道。
“若是如此那表兄可要先谢谢表弟了，古人都说一字师，表弟日后便是表哥的半师了。”谢函说着十分客气地朝沈立拜了拜。
沈立被夸的涨红了脸，连忙伸手扶住了谢函：“表哥这是做什么，真是羞煞弟弟了，赶紧起来。”
谢函也没有勉强，而是顺着沈立的力气站直了身体。
就听沈立道：“哪里有你们两个说的这般好，只是读了许多年的书手熟罢了，不过如果表哥需要什么尽可以开口，弟弟如今在国子监下的学堂里念书，一些经典卷籍弟弟还是能借阅的。”
“那就多谢了。”
不过就听沈立道：“表兄日后是打算在哪里进读？”
谢函不解地看向沈立：“这是何意？”
“考生都有自己的原籍，若是表兄没有参加过科考，那就要回到原籍参加原籍组织的考试，直到最后才能回到京里参加最后一道考试，若是原籍不同读的东西也不同，所考校的内容也不甚相同，弟弟唯有知道表兄所在的原籍，才好帮表兄筛选书籍。”
谢函有些愧疚：“往日函只随父亲四处奔波行走，学的也都是些商贾之事，对于这些竟然不甚了解，不过听父亲说，似乎是打算在京里落户了，到时候还要问一问父亲要怎么做才是。”
沈立有些疑惑，当朝的户籍流通并不算方便，就算有人因为别的原因到了其他地方，但是原籍多半还是不容易迁走的，不过想想舅舅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许是有别的手段吧。
沈娇站在旁边听着两兄弟聊天，心中便有一种少有的暖意与踏实，她抿唇笑了笑道：“日后表兄和弟弟都要努力才是，我可是等着给你们庆祝呢，最好是同时金榜题名，那可真是叫爹娘还有舅舅都欢喜的事情了。”
沈立扭头朝沈娇笑了笑没有说话，然而他眼中却满是势在必得，显然沈立是决心在学问上做出成绩，日后好叫姐姐以他为荣。
而谢函却是客气地朝沈娇作揖：“多谢表妹吉言，函必定会努力，不负表妹期望。”
沈安又留了谢函一家在国公府里用了饭，直到午饭后谢柏云才带着谢函辞行。
沈安道：“大舅哥为何不多留一些时日，英国公府虽然算不上大，然而安排舅哥一家却是绰绰有余的，大舅哥又何必去睡那杂乱的客栈？”
谢柏云笑了笑道：“刚刚定了宅子，还有好些事情要去做，柏云带着函儿置办些东西才是要是，更何况柏云时常在外面奔波，风餐露宿的事情也有过，住个客栈也没什么，日后柏云在京里定下了，只盼国公爷不要嫌弃我这门商贾亲戚，日后多走动一些才是，若有什么需要国公爷尽可以开口，柏云和函儿定然会来帮忙。”
“哪里要这么客气，都是一家子人，说什么见外的话。”沈安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看起来与谢柏云相处的十分得当。
这也难怪，谢柏云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商人，能将家财积累的如此丰厚，做事说话自然是圆滑无比，若不是有谢家的这些财力支持，英国公府绝不会像如今这样舒服，沈陆氏想来也是因此，才对谢思瑶十分客气。
谢柏云说完又看向了沈娇沈立兄妹：“等到舅舅新宅安稳，娇娇和二郎也要多去舅舅那里坐坐，你舅母也十分挂念着你们，说是当年走的时候二郎还没有出世，如今也不知道孩子们都是什么模样了，往日一直在外面奔波也就算了，如今回了京，她可是心心念念地想要看你们。”
“柏云放心，等你新宅安稳，我就让娇娇和二郎去你那边坐坐。”
“那就多谢国公爷了。”
谢柏云客客气气地同沈安道了谢，又留下来一堆礼物，这才带着谢函离开了国公府。
等到谢柏云离开，沈娇和沈立朝自己院子里走去，走在路上沈立才感慨道：“舅舅真是财大气粗。”
沈娇笑了起来，若非母亲娘家给力，她和沈立只怕也不容易翻身，对于谢家的财力，打开小库的那天她就知道了。
等到谢柏云带着谢函安顿下来后，很快就到了年关，宫里也开始准备大宴，杜云娘身为皇后自然要费心操持国宴，也就没有时间将沈娇唤去说话了，到了大宴那天，亲王诸臣凡是排的上号的都被唤去参宴，就连沈陆氏也领着沈娇沈溪过去了。
除了群臣的宴会外，功臣命妇们也会参宴，只不过是另设场地与男子们分开用席，内眷们的宴会自然是皇后主持，原本沈陆氏只打算带着沈娇过去，然而耐不住沈溪央求，也就把沈溪一同带了过去。
虽然沈溪是陆娴生的女儿，但毕竟也是国公府的大姑娘，沈陆氏不得不为沈溪日后的出嫁考虑，毕竟沈溪已经及笄，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皇后设的国宴也正好可以领着沈溪见见其他的命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毕竟沈溪不如沈娇，早些嫁出去也好，免得耽搁久了就成了老姑娘了。
走在路上沈陆氏表情严肃地吩咐道：“这里是皇宫国宴，你们两个一定要端正自己行为，免得旁人笑话我们国公府，也免得你们自己丢了分。”
沈溪和沈娇自然乖乖听了，哪怕沈溪再有想法，这毕竟是到那么多人面前吃国宴，她心里也是无比紧张的，所以显得老实了不少。
“今日皇后设的内宴，也是京里有名有份的命妇都会过来吃饭，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借机认识一二，好知道这京里都是些什么人。”
不用沈陆氏吩咐，沈溪和沈娇都知道沈陆氏将她们带过来是因为什么。
随着沈陆氏严厉中带着关切的叨叨声，她们的马车来到了皇宫中。
还没有靠近设宴的地方，只在宫殿大门口，沈娇就瞧见了门口摆放的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看上去热闹非凡。
因为马车不允许进入内宫之中，所以这些大臣们的马还有内眷的马车都被停在了皇宫门口。
英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沈陆氏将马车放在这里，吩咐丫鬟们留下来看着马车后，就自己带着沈娇沈溪俩姐妹朝皇宫里走去。
考虑到内眷们的体力还有一些年老大臣们的体力，宴会并没有设置在皇宫太靠里的地方，而是安排在了方便人们的承恩殿。
所以跟着沈陆氏并没有走太久，三人就到了皇后设内眷国宴的地方。
承恩殿的内殿中热闹非凡，有些命妇们早就到了，正在一处说着话，沈陆氏带着人过去的时候，也有相熟的人拉着沈陆氏说话，顺着看看沈陆氏带来的姑娘。
沈娇打眼一看，发现来宴席的命妇们基本上都将府里中意的姑娘们带来了，看起来正如沈陆氏说的那般，大家到了一处互相相看熟悉一番。
而且这个宴会中，沈娇一眼就瞧见了几个熟人，长阳县主也发现了沈娇，她朝着沈娇颌首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还有那天在秋菊会上几个比较眼熟的贵女都在这里。
沈娇抬眼打量其他人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笑着同她打了招呼道：“娇妹妹。”
“左姐姐。”沈娇一瞧，竟然是左涟笑着走了过来，沈娇连忙迎了上去，同左涟笑着说起话来。
沈溪瞧着沈娇与左涟走在一处说说笑笑，还有几个贵女也走过来同沈娇打招呼，而她自己却只能安安静静地壁花一般地跟在沈陆氏身后，心中满是妒意，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若不是沈娇，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说笑之中，杜云娘带着宫人过来了，因为同杜云娘相处的比较熟悉，所以沈娇也没有感觉到半分害怕，同其他人紧张相比，她显得大方惬意多了，引得好几个命妇都瞧了她好几眼。
杜云娘自然也看到了下方的沈娇，她不着痕迹地同沈娇笑了笑，沈娇也悄悄地回了杜云娘一个笑容。
沈娇和杜云娘的互动瞧的有人红了眼，也有些人心中暗暗惦记着什么，考虑着要不要为自家的儿子说亲。
宫宴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杜云娘领着众人说了一些祝寿的词，宴会就开始了，自然也有众人互相敬酒的环节，这些人同杜云娘敬酒的时候，杜云娘都能含笑着每家都夸赞上两句。
轮到沈陆氏领着沈娇沈溪敬酒的时候，杜云娘喝了沈陆氏敬的酒，并没有随意说两句，而是朝沈娇招了招手。
沈娇不解地走过去，就见杜云娘笑着道：“英国公家的姑娘养的真好，本宫一眼瞧着真是喜欢极了，本宫当初也想过要一个小公主，便是如沈家姑娘这般的漂亮，可惜的是本宫没有这样的缘分”
经过嬷嬷还有沈陆氏悉心教导的沈娇不像以前那样不知道如何应对，她朝杜云娘行了个福礼，柔声道：“娇娇谢谢娘娘夸奖。”
杜云娘笑了起来：“好孩子，名字也真是衬和极了，本宫这儿有双镯子便送给你做新年礼吧。”
杜云娘说着，不等沈娇和沈陆氏说什么，就直接从袖子中掏出一双金镯子套在了沈娇手腕上，沈陆氏连忙领着沈娇拜谢，杜云娘也笑着让沈陆氏和沈娇回去了。
沈溪在旁边看的眼红不已，虽然心中早已经知道她哥哥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皇后不知道还能安稳多久，可是瞧见沈娇众目睽睽之下得了皇后独一无二的赏赐，心中依旧是吃味不已，因为是沈娇而不是她那样的万众瞩目。
杜云娘这般动作之后，那些原本想要替自家孩子向沈陆氏说亲的人，心中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后这番举动不就是当着所有人面告知，说是沈家的这个姑娘她相中了吗。
虽说如今皇后一脉弱势，但那毕竟还是天家是皇后亲出的嫡子，谁会想不开同皇后争人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既是荣耀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也就意味着沈家这个姑娘再不会有人敢去提亲，除非是三皇子日后自己不愿意了才作罢。
不说其他人满心的复杂，就说沈陆氏回去之后，瞧着坐在身旁的沈娇也是心情复杂，不过沈陆氏随即又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娇娇这一番造化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如今想来之前娇娇受难那次，皇后顺手将娇娇带回宫照顾只怕就已经起了心思了，只是拿着缘分的话来做借口，想到了这里沈陆氏也不再纠结，而是同其他命妇说笑了起来，毕竟娇娇的事情算是定了，但是沈溪的事情还没定。
只是同沈娇的受欢迎想必，沈溪的状况只能说是很平淡了，就算有命妇问起，也顶多是为家中庶子来问，要么就是门第不怎样的。
沈溪在旁边听了更觉得深受羞辱，听见沈陆氏同旁人说着自己，更是恨不得直接回到府中算了，此时她想到了陆娴之前同自己说的话，更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日后她的婚事她得自己操心着了。
杜云娘又说了一些好听的官话后，就有一个女官匆匆走了过来，似乎同杜云娘说了些什么，杜云娘眉峰一敛，点了点头，也就同众人告了声罪，离开了席间。
杜云娘一走，宴席就热闹了几分，之前大家碍着皇后在场不敢太过放纵，如今杜云娘一走，相熟的夫人们也就不拘于自己的作为，而是下来走动着说话了，玩的好的小姑娘们也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沈娇自然也和左涟说笑了起来，宴会开始越来越热闹。
就在沈娇同左涟说笑的时候，一个宫女突然来到了沈娇身旁，低声道：“姑娘，娘娘唤你去一趟。”
“娘娘有事寻我？”沈娇有些惊讶。
那宫女垂眸道：“是，娘娘在等着姑娘呢，还请姑娘不要耽搁。”
沈娇虽然有些疑惑皇后找自己做什么，不过还是笑着同左涟告罪了一声，起身随了那宫女一同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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