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冲动
事到如今再回想起来, 沈娇一个弱女子如何会被他皇兄朱智那样的男人注意到，无非就是这些时日沈娇与母后走的太近与他走的太近了。
近些年父皇的身体愈发虚弱, 众朝臣立太子之意也愈发明显, 皇子相争已经愈演愈烈, 他虽然势力不如大哥二哥, 可是名分上却是占了先天的道义, 有不少古板守礼的大臣上书父皇早日立他做太子以安国本。
虽然父皇之前并未做声，可是近些时日这呼声又起来了, 而父皇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体原因, 竟然也开始透出这样的倾向, 难怪大哥视他为眼中钉, 处处针对他，就连娇娇也受了连累。
想到方才沈娇被大哥逼迫至此的惊惧神色，朱俭心头就升着一股怒火, 原本他是不愿意同两位哥哥争的太难看, 毕竟若是天家也如此又何以教化百姓, 再则他父皇尚且在世，并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也是一位仁治君主，他若与兄弟相争如此，置父皇于何地, 父皇心中又该如何作想。
其实朱俭心头还有一层顾虑, 他年纪尚幼羽翼未丰, 娘又是出身不显, 没有娘家势力支持，若他贸然出手插入原本就混乱的京城势力，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可是
朱俭抬头看向沈娇，他退让他的哥哥们却未必会放过他，甚至他有可能连身边的人都无法护住，瞧见沈娇红成了兔子眼的惊惶状况，朱俭心里就莫名地发疼，这疼和恼火就连他自己都无措极了，因为往日他自己受了哥哥们的欺负也未必如此恼火过。
还是不能再这样了
朱俭微微垂了眼，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从未有哪一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站在他如今的这个位置，若是不能握有权利，只怕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不管他坐在什么位置，他都愿意放过两个哥哥，可是他的两个哥哥呢？
沈娇不知道朱俭此时心中转了多少个念头，她听到朱俭那样一番话后，却是早已经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哽咽道：“三哥哥。”
朱俭心里原本还在恼怒着之前的事情，冷不丁瞧见沈娇落泪唤他的名字，他顿时就将方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整个人几乎不知道该如何了，同时他心底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柔软，想要冲动地将这样的沈娇搂在怀里安慰着。
这样的念头在刚刚瞧见沈娇宛如红眼兔子一般就升起来了，如今看见沈娇落泪这番冲动更是到了极致。
可是方才沈娇已经被朱智吓到了，他如今又怎么能做如朱智那般孟浪的举动，本来娇妹妹就因为他受到了欺负，若是再唐突了娇妹妹，那他可真是无法原谅自己了。
“妹妹好端端地怎么又哭起来了，可是心里头怨了哥哥？”
“不是”沈娇摇着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又如何会怨了朱俭，明明从最开始她就受了朱俭的帮助，就连方才朱俭也是在说他自己。
朱俭抿着唇，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身前娇娇俏俏的女孩儿，他突然伸出手用拇指捻了捻沈娇脸上的泪痕：“娇娇莫要再哭了。”
沈娇没料到朱俭竟然伸手摸了自己的脸，虽说朱俭是想替她擦眼泪，可是这样感觉也太奇怪了，毕竟她和朱俭也不是真的兄妹，当下沈娇就有些惊愕地看向了朱俭。
瞧见沈娇仰着头，含着泪水的眸子瞪圆了盯着自己，里面满满的是自己的倒影，那样的无辜纯澈，还有一种像猫儿被撩拨了似得惊愕，朱俭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怪异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这股冲动烧的他全身难过，那双盯着沈娇的黝黑眸子陡然变黑，朱俭一语不发地抬起沈娇的脸，拇指轻轻地划过沈娇脸上的泪痕，声音低哑地道：“娇娇再哭下去，就成了兔子了，到时候回去宴会，别人莫要以为是我欺负了妹妹，那可就不好了。”
“三哥哥”
脸颊上传来奇怪的感觉，沈娇想要摆脱这种怪异的状态，可是对上朱俭那双又黑又沉的眸子，沈娇仿佛陷入到一种古怪的气氛中，让她不敢轻易地挣扎挣脱，只是想要努力地唤醒朱俭，摆脱现在这样怪异的情况。
可是她又不敢大声去唤对方，朱俭此时的状态有些古怪让她又有些害怕。
听到沈娇又娇又软又轻又柔猫儿般的声音，朱俭的唇不自觉地抿了抿，喉结轻轻动了动，那双紧紧盯着沈娇的黝黑眸子，简直像是要把沈娇锁在里面。
沈娇有些害怕地后退地半步，她心神被此时的朱俭所夺，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情况，不小心踩到了后方的石子，脚一下子打了滑，身子整个朝前方软去，一下子撞在了朱俭怀里。
朱俭愣住了，本能地扶住了沈娇，满怀馨香娇软纤细
沈娇的脸先是一白，接着蓦地涨红，一下子挣脱了朱俭的手，低着头匆匆朝宴会的方向走去。
朱俭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沈娇的背影，他眸色黑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另一边，朱俭和沈娇走后，朱智迈开长腿就要离开这片小林，今天的目的没有达成，朱智也并没有羞恼，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和狩猎，反正有的是时间，日后定将这沈家的小娘子拿下。
然而朱智不过迈腿朝宴会的方向走了一步，就警觉地回头看了过去，隐约瞧见林子里娑动了一下，朱智皱起眉大步朝林子里走去，他常年习武又在战场上锻炼过，本来五感就比旁人敏锐，周身的一点异动他也能察觉了，这会儿更是意识到林子里躲着个人。
没想到方才的一幕都被旁人瞧去了，朱智的眼眸中顿时划过一抹厉色。
然而等到一下子拽出那树后藏着的人时，朱智也愣了一下，那树木后面藏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月白兔毛袍子的少女。
对方的容貌并不十分出众，至少同方才的那位沈娘子比起来要逊色许多，然而胜在别有一番风姿韵味，尤其是对方清丽的脸庞纤巧的五官，配上这一身毛茸茸洁白的衣裳，更是有一种我见尤怜的感觉，尤其是对方一副受到了惊吓，抬起一双含泪的眸子仰脸看着他的时候，倒是勾起了朱智几分趣味。
朱智低头细细地打量了那小娘子一眼，嘴角蓦地勾起一抹笑：“你与方才那位沈娘子是姐妹，追着她出来的？”
“殿殿下”
沈溪早已经被吓坏了，方才在宴席中，跟在沈陆氏身边的她瞧见沈娇被宫女喊了出去，她好奇沈娇会去什么地方，嫉妒沈娇在皇宫中居然也混开了，更是存了说不准会撞上什么王公贵族的心思，这才跟在沈娇身后偷偷地追了过来。
可是沈溪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撞见沈娇与大皇子，更不知道沈娇到底哪里好了，竟然引得这些年轻权重的男人都念着她，居然连大皇子也对她另眼相看，想要将她召回到府邸里做侧妃。
她是听过哥哥说起大皇子的厉害的，也知道大皇子最终说不准会登上那至尊之位，这样的人哪怕成了对方的侧妃，日后也是享不尽的尊荣，沈溪心里已经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这个沈娇太不要脸，竟然一下勾搭上了两位皇子，原本她还等着沈娇陪着那三皇子一起倒霉，可是现在瞧着哪怕皇后和三皇子出了事，有大皇子在这里盯着，沈娇说不定不会跟着倒霉，反而会飞上枝头。
沈溪又气又恨，最终没有沉住气不小心在树后踩到枯枝，也被朱智发现了踪迹。
朱智见吓到的沈溪更是别有一番情趣，于是柔声逗弄道：“你别怕，孤王不会把你如何了，你先告诉孤王，你叫什么名字？”
“民民女叫沈溪，是那沈娇的姐姐”
说到这里，沈溪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勇气来，她强忍住面对大皇子的恐惧，直面大皇子，心里头的话想也不想地都说了出来。
她如今沦落到这样当壁花的境遇，也绝对不会叫沈娇好过，她是够不到三皇子，可是如今却恰巧与大皇子搭上话，她一定要让大皇子知道沈娇的真面目，好让沈娇这不要脸的女人不能再勾三搭四。
想到这里沈溪鼓起勇气道：“虽然民女是沈娇的姐姐，但是民女绝对不会容忍沈娇做出这种勾三搭四的事，殿下不知道民女那位妹妹从来不安于室，德行修养全都没有，只凭着一张脸蛋就迷惑男人，先前更是不知道怎么了勾搭上了三殿下，后来更是整日在皇后面前献媚，大殿下您为了那样的女人不值得的。”
“哦？”朱智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沈溪：“你可是她的姐姐，这样说自家的姐妹好吗？”
沈溪一脸正色道：“民女虽然是那沈娇的姐姐，但是民女也不能放任妹妹做出这等令人不齿的勾当，叫殿下被民女那妹妹的容貌迷惑犯下错事，民女这样说只是希望殿下能认清我那妹妹的真面目。”
朱智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也有趣，口口声声全是为了孤王着想。”
沈溪偷偷抬眼去瞧朱智，就见朱智丰神俊朗，俊美威仪更甚楚何，想到朱智可是比楚何比哥哥还要厉害的男人，沈溪心头就砰砰乱跳，她低下头小声地道：“民女的哥哥甚为钦佩殿下，时常在民女耳边说着殿下的好，叫民女多多了解一下如殿下这般的伟岸男子，是以民女才不愿意殿下被无耻之人迷惑。”
“哦！”朱智听见沈溪这样说，他眯了眯眼追问了一句：“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是沈源。”
朱智想了想便也想了起来，这个沈源似乎就是时常与楚何一处行走的那个，看起来也是英国公府的公子了，只是对方实在无甚特色，若不是时常与楚何一处，便是朱智也不大记得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这样巧，碰上了那沈源的亲妹妹。
就听沈溪接着道：“好叫殿下知晓，我英国公府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那妹妹一般的。”
“说的也是。”朱智回过神来朝沈溪笑道：“你便是比你那妹妹有趣多了。”
沈溪脸上闪过一抹兴奋和欣喜，她几乎要感动的哭了，她在殿下眼中竟然比沈娇好了很多吗，在这样所有人都对她弃之如敝屣的时刻，朱智却这样夸赞她，让沈溪心中的欣喜几乎要雀跃起来，觉得大皇子果然比三皇子好上太多了，至少大皇子慧眼识珠。
当下沈溪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民女多谢殿下夸赞。”
朱智愣了一下，旋即大笑了起来：“你叫沈溪你哥哥叫沈源是吧。”
“正是。”
沈溪低头作福，就见眼下突然伸出了一直修长有力的手，那只手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就见朱智神态暧昧地道：“沈溪娘子，日后孤王若是有事相求，还望娘子不要推拒才是。”
“能为殿下效劳，是沈溪的福气。”
沈溪心头一跳，压下眼中的兴奋，朝朱智恭敬地行了一礼。
“好，孤王便记住了。”
直到朱智大步离开，沈溪才神魂不舍地回到了宴会上，直到混混沌沌地去了沈陆氏身后，沈溪还没有从方才同大皇子搭上话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大皇子朱智的话让沈溪心中升起一抹兴奋和自信，也让她觉得自己是比沈娇比她娘还要厉害了，毕竟她们都不像她这般，不过是来吃个宫宴而已，就与大皇子搭上了话。
沈溪扭头看向沈娇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她日后必定要将沈娇抢走的东西一一夺回来，让沈娇跪在她脚下祈怜！
沈陆氏这会儿全然不知自己的两个孙女居然都离开了一趟，她同旁边的一位夫人说过话，觉得对方口中提到的那位孩子真是让她心满意足，至少沈溪的婚事算是有了着落了，两个女孩相看好了，她也该替沈源相看一番才是。
抱着这样的心思沈陆氏同宴会里的夫人们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回到了国公府后就疲惫不堪地睡下了。
这边国宴结束，杜云娘坐在乾宁宫的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如今早已经过了女人最好的时光，双鬓也悄悄生了白发，这些年同皇帝朱仁在一处，替对方操劳后宫之事禅精竭虑，早已经熬尽了不少心血，只不过是皇宫中有天底下最名贵的药材，可以不要本钱的滋补着，这才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反而瞧着风韵不减面容白嫩。
只是容貌虽然风华依旧，然而身体终归是亏了，尤其是当初生朱俭那一遭，更是伤到了身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总归是过一日算一日吧。
“娘娘，陛下来了。”
身边的嬷嬷轻声在她耳边说话：“陛下不想打扰到娘娘，所以没有让下人们传唤，只是老奴方才留神到了，娘娘是否要”
杜云娘抬了抬手，那嬷嬷就非常有眼色地离开了，杜云娘对着镜子也没有起身，她如今也再不像年轻的时候那般有精力，因为对方而生出许多贪痴怨恨的心思了，不管在这后宫中遇到什么事，竟然也是心如止水，也再没有精力同对方做那些小儿女的姿态，只是平静地接受着诸遭的一切。
“云娘”
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杜云娘回身看去，就看见门口处缓步走来一个面容清瘦威严，眼角和唇角都微微有些下垂的男子。
对方虽然已经呈现出老态，可是依旧能够看出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位倾倒京都贵女的贵公子。
如今这个容颜清俊的男人虽然已经老了，可是他身上多了一种让人不敢轻易直视的威严，这天下的权柄作为他的装饰，反倒让他多出一分年轻时候不能拥有的气度。
杜云娘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她儿子的父亲c她的丈夫c这天下的主人。
“陛下今日怎么来了？”
朱仁的嘴角微微勾起，轻步走到了杜云娘身边，挽起她散落的长发：“朕想见你便来了。”
“陛下今日有心了，只是今日来臣妾宫中只怕不妥。”杜云娘只不过刚才瞧了朱仁一眼，便又扭头看向铜镜，她脸上并没有其他嫔妾那般欣喜姿态，只有一种让人心头发闷的平静。
“云娘可是恼了？”朱仁倾身凑到杜云娘耳边，与杜云娘一起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一双人同样瞧过来，倒是说不出的温馨暧昧。
“臣妾怎敢恼了陛下？”杜云娘缓缓勾起唇，眉眼迤逦地斜睨着朱仁，她分明只算是端庄秀丽的容貌，可是这样一眼瞧过去，竟然比有天下艳色之称的宁贵妃还要勾人。
朱仁没有在宁贵妃处感受到的激荡尽数落在了杜云娘身上，他呼吸微微停了一瞬，眼眸的颜色慢慢沉了下来。
可是杜云娘只是这样瞧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重新变成了那样一板一眼端庄贤淑的皇后。
朱仁升起了一种被戏弄过的羞恼，可是这羞恼过后又是无法诉诸于口的风月缠绵之意，他紧紧捉住了杜云娘的手：“云娘还是恼了朕了，是朕一直以来对不住云娘。”
杜云娘扭头看向朱仁，她的眼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她看着朱仁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是看着至高无上的皇帝，而只是一个妻子在瞧着自己的丈夫，一个女人在包容着自己的男人，她对他也一直是这样的，不生气的时候从没有摆过皇后的架子，更不会对他说什么满是算计的冠冕堂皇的话。
朱仁抵挡不了她的目光，让他既有种被对方全心的信任依赖的感觉，又有一种被对方包容着，可以肆意地依靠对方的软弱。
“玉娃，我会累的。”然后朱仁就听到了他的皇后这样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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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父皇的身体愈发虚弱, 众朝臣立太子之意也愈发明显, 皇子相争已经愈演愈烈, 他虽然势力不如大哥二哥, 可是名分上却是占了先天的道义, 有不少古板守礼的大臣上书父皇早日立他做太子以安国本。
虽然父皇之前并未做声，可是近些时日这呼声又起来了, 而父皇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体原因, 竟然也开始透出这样的倾向, 难怪大哥视他为眼中钉, 处处针对他，就连娇娇也受了连累。
想到方才沈娇被大哥逼迫至此的惊惧神色，朱俭心头就升着一股怒火, 原本他是不愿意同两位哥哥争的太难看, 毕竟若是天家也如此又何以教化百姓, 再则他父皇尚且在世，并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也是一位仁治君主，他若与兄弟相争如此，置父皇于何地, 父皇心中又该如何作想。
其实朱俭心头还有一层顾虑, 他年纪尚幼羽翼未丰, 娘又是出身不显, 没有娘家势力支持，若他贸然出手插入原本就混乱的京城势力，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可是
朱俭抬头看向沈娇，他退让他的哥哥们却未必会放过他，甚至他有可能连身边的人都无法护住，瞧见沈娇红成了兔子眼的惊惶状况，朱俭心里就莫名地发疼，这疼和恼火就连他自己都无措极了，因为往日他自己受了哥哥们的欺负也未必如此恼火过。
还是不能再这样了
朱俭微微垂了眼，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从未有哪一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站在他如今的这个位置，若是不能握有权利，只怕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不管他坐在什么位置，他都愿意放过两个哥哥，可是他的两个哥哥呢？
沈娇不知道朱俭此时心中转了多少个念头，她听到朱俭那样一番话后，却是早已经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哽咽道：“三哥哥。”
朱俭心里原本还在恼怒着之前的事情，冷不丁瞧见沈娇落泪唤他的名字，他顿时就将方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整个人几乎不知道该如何了，同时他心底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柔软，想要冲动地将这样的沈娇搂在怀里安慰着。
这样的念头在刚刚瞧见沈娇宛如红眼兔子一般就升起来了，如今看见沈娇落泪这番冲动更是到了极致。
可是方才沈娇已经被朱智吓到了，他如今又怎么能做如朱智那般孟浪的举动，本来娇妹妹就因为他受到了欺负，若是再唐突了娇妹妹，那他可真是无法原谅自己了。
“妹妹好端端地怎么又哭起来了，可是心里头怨了哥哥？”
“不是”沈娇摇着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又如何会怨了朱俭，明明从最开始她就受了朱俭的帮助，就连方才朱俭也是在说他自己。
朱俭抿着唇，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身前娇娇俏俏的女孩儿，他突然伸出手用拇指捻了捻沈娇脸上的泪痕：“娇娇莫要再哭了。”
沈娇没料到朱俭竟然伸手摸了自己的脸，虽说朱俭是想替她擦眼泪，可是这样感觉也太奇怪了，毕竟她和朱俭也不是真的兄妹，当下沈娇就有些惊愕地看向了朱俭。
瞧见沈娇仰着头，含着泪水的眸子瞪圆了盯着自己，里面满满的是自己的倒影，那样的无辜纯澈，还有一种像猫儿被撩拨了似得惊愕，朱俭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怪异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这股冲动烧的他全身难过，那双盯着沈娇的黝黑眸子陡然变黑，朱俭一语不发地抬起沈娇的脸，拇指轻轻地划过沈娇脸上的泪痕，声音低哑地道：“娇娇再哭下去，就成了兔子了，到时候回去宴会，别人莫要以为是我欺负了妹妹，那可就不好了。”
“三哥哥”
脸颊上传来奇怪的感觉，沈娇想要摆脱这种怪异的状态，可是对上朱俭那双又黑又沉的眸子，沈娇仿佛陷入到一种古怪的气氛中，让她不敢轻易地挣扎挣脱，只是想要努力地唤醒朱俭，摆脱现在这样怪异的情况。
可是她又不敢大声去唤对方，朱俭此时的状态有些古怪让她又有些害怕。
听到沈娇又娇又软又轻又柔猫儿般的声音，朱俭的唇不自觉地抿了抿，喉结轻轻动了动，那双紧紧盯着沈娇的黝黑眸子，简直像是要把沈娇锁在里面。
沈娇有些害怕地后退地半步，她心神被此时的朱俭所夺，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情况，不小心踩到了后方的石子，脚一下子打了滑，身子整个朝前方软去，一下子撞在了朱俭怀里。
朱俭愣住了，本能地扶住了沈娇，满怀馨香娇软纤细
沈娇的脸先是一白，接着蓦地涨红，一下子挣脱了朱俭的手，低着头匆匆朝宴会的方向走去。
朱俭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沈娇的背影，他眸色黑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另一边，朱俭和沈娇走后，朱智迈开长腿就要离开这片小林，今天的目的没有达成，朱智也并没有羞恼，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和狩猎，反正有的是时间，日后定将这沈家的小娘子拿下。
然而朱智不过迈腿朝宴会的方向走了一步，就警觉地回头看了过去，隐约瞧见林子里娑动了一下，朱智皱起眉大步朝林子里走去，他常年习武又在战场上锻炼过，本来五感就比旁人敏锐，周身的一点异动他也能察觉了，这会儿更是意识到林子里躲着个人。
没想到方才的一幕都被旁人瞧去了，朱智的眼眸中顿时划过一抹厉色。
然而等到一下子拽出那树后藏着的人时，朱智也愣了一下，那树木后面藏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月白兔毛袍子的少女。
对方的容貌并不十分出众，至少同方才的那位沈娘子比起来要逊色许多，然而胜在别有一番风姿韵味，尤其是对方清丽的脸庞纤巧的五官，配上这一身毛茸茸洁白的衣裳，更是有一种我见尤怜的感觉，尤其是对方一副受到了惊吓，抬起一双含泪的眸子仰脸看着他的时候，倒是勾起了朱智几分趣味。
朱智低头细细地打量了那小娘子一眼，嘴角蓦地勾起一抹笑：“你与方才那位沈娘子是姐妹，追着她出来的？”
“殿殿下”
沈溪早已经被吓坏了，方才在宴席中，跟在沈陆氏身边的她瞧见沈娇被宫女喊了出去，她好奇沈娇会去什么地方，嫉妒沈娇在皇宫中居然也混开了，更是存了说不准会撞上什么王公贵族的心思，这才跟在沈娇身后偷偷地追了过来。
可是沈溪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撞见沈娇与大皇子，更不知道沈娇到底哪里好了，竟然引得这些年轻权重的男人都念着她，居然连大皇子也对她另眼相看，想要将她召回到府邸里做侧妃。
她是听过哥哥说起大皇子的厉害的，也知道大皇子最终说不准会登上那至尊之位，这样的人哪怕成了对方的侧妃，日后也是享不尽的尊荣，沈溪心里已经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这个沈娇太不要脸，竟然一下勾搭上了两位皇子，原本她还等着沈娇陪着那三皇子一起倒霉，可是现在瞧着哪怕皇后和三皇子出了事，有大皇子在这里盯着，沈娇说不定不会跟着倒霉，反而会飞上枝头。
沈溪又气又恨，最终没有沉住气不小心在树后踩到枯枝，也被朱智发现了踪迹。
朱智见吓到的沈溪更是别有一番情趣，于是柔声逗弄道：“你别怕，孤王不会把你如何了，你先告诉孤王，你叫什么名字？”
“民民女叫沈溪，是那沈娇的姐姐”
说到这里，沈溪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勇气来，她强忍住面对大皇子的恐惧，直面大皇子，心里头的话想也不想地都说了出来。
她如今沦落到这样当壁花的境遇，也绝对不会叫沈娇好过，她是够不到三皇子，可是如今却恰巧与大皇子搭上话，她一定要让大皇子知道沈娇的真面目，好让沈娇这不要脸的女人不能再勾三搭四。
想到这里沈溪鼓起勇气道：“虽然民女是沈娇的姐姐，但是民女绝对不会容忍沈娇做出这种勾三搭四的事，殿下不知道民女那位妹妹从来不安于室，德行修养全都没有，只凭着一张脸蛋就迷惑男人，先前更是不知道怎么了勾搭上了三殿下，后来更是整日在皇后面前献媚，大殿下您为了那样的女人不值得的。”
“哦？”朱智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沈溪：“你可是她的姐姐，这样说自家的姐妹好吗？”
沈溪一脸正色道：“民女虽然是那沈娇的姐姐，但是民女也不能放任妹妹做出这等令人不齿的勾当，叫殿下被民女那妹妹的容貌迷惑犯下错事，民女这样说只是希望殿下能认清我那妹妹的真面目。”
朱智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也有趣，口口声声全是为了孤王着想。”
沈溪偷偷抬眼去瞧朱智，就见朱智丰神俊朗，俊美威仪更甚楚何，想到朱智可是比楚何比哥哥还要厉害的男人，沈溪心头就砰砰乱跳，她低下头小声地道：“民女的哥哥甚为钦佩殿下，时常在民女耳边说着殿下的好，叫民女多多了解一下如殿下这般的伟岸男子，是以民女才不愿意殿下被无耻之人迷惑。”
“哦！”朱智听见沈溪这样说，他眯了眯眼追问了一句：“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是沈源。”
朱智想了想便也想了起来，这个沈源似乎就是时常与楚何一处行走的那个，看起来也是英国公府的公子了，只是对方实在无甚特色，若不是时常与楚何一处，便是朱智也不大记得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这样巧，碰上了那沈源的亲妹妹。
就听沈溪接着道：“好叫殿下知晓，我英国公府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那妹妹一般的。”
“说的也是。”朱智回过神来朝沈溪笑道：“你便是比你那妹妹有趣多了。”
沈溪脸上闪过一抹兴奋和欣喜，她几乎要感动的哭了，她在殿下眼中竟然比沈娇好了很多吗，在这样所有人都对她弃之如敝屣的时刻，朱智却这样夸赞她，让沈溪心中的欣喜几乎要雀跃起来，觉得大皇子果然比三皇子好上太多了，至少大皇子慧眼识珠。
当下沈溪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民女多谢殿下夸赞。”
朱智愣了一下，旋即大笑了起来：“你叫沈溪你哥哥叫沈源是吧。”
“正是。”
沈溪低头作福，就见眼下突然伸出了一直修长有力的手，那只手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就见朱智神态暧昧地道：“沈溪娘子，日后孤王若是有事相求，还望娘子不要推拒才是。”
“能为殿下效劳，是沈溪的福气。”
沈溪心头一跳，压下眼中的兴奋，朝朱智恭敬地行了一礼。
“好，孤王便记住了。”
直到朱智大步离开，沈溪才神魂不舍地回到了宴会上，直到混混沌沌地去了沈陆氏身后，沈溪还没有从方才同大皇子搭上话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大皇子朱智的话让沈溪心中升起一抹兴奋和自信，也让她觉得自己是比沈娇比她娘还要厉害了，毕竟她们都不像她这般，不过是来吃个宫宴而已，就与大皇子搭上了话。
沈溪扭头看向沈娇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她日后必定要将沈娇抢走的东西一一夺回来，让沈娇跪在她脚下祈怜！
沈陆氏这会儿全然不知自己的两个孙女居然都离开了一趟，她同旁边的一位夫人说过话，觉得对方口中提到的那位孩子真是让她心满意足，至少沈溪的婚事算是有了着落了，两个女孩相看好了，她也该替沈源相看一番才是。
抱着这样的心思沈陆氏同宴会里的夫人们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回到了国公府后就疲惫不堪地睡下了。
这边国宴结束，杜云娘坐在乾宁宫的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如今早已经过了女人最好的时光，双鬓也悄悄生了白发，这些年同皇帝朱仁在一处，替对方操劳后宫之事禅精竭虑，早已经熬尽了不少心血，只不过是皇宫中有天底下最名贵的药材，可以不要本钱的滋补着，这才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反而瞧着风韵不减面容白嫩。
只是容貌虽然风华依旧，然而身体终归是亏了，尤其是当初生朱俭那一遭，更是伤到了身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总归是过一日算一日吧。
“娘娘，陛下来了。”
身边的嬷嬷轻声在她耳边说话：“陛下不想打扰到娘娘，所以没有让下人们传唤，只是老奴方才留神到了，娘娘是否要”
杜云娘抬了抬手，那嬷嬷就非常有眼色地离开了，杜云娘对着镜子也没有起身，她如今也再不像年轻的时候那般有精力，因为对方而生出许多贪痴怨恨的心思了，不管在这后宫中遇到什么事，竟然也是心如止水，也再没有精力同对方做那些小儿女的姿态，只是平静地接受着诸遭的一切。
“云娘”
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杜云娘回身看去，就看见门口处缓步走来一个面容清瘦威严，眼角和唇角都微微有些下垂的男子。
对方虽然已经呈现出老态，可是依旧能够看出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位倾倒京都贵女的贵公子。
如今这个容颜清俊的男人虽然已经老了，可是他身上多了一种让人不敢轻易直视的威严，这天下的权柄作为他的装饰，反倒让他多出一分年轻时候不能拥有的气度。
杜云娘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她儿子的父亲c她的丈夫c这天下的主人。
“陛下今日怎么来了？”
朱仁的嘴角微微勾起，轻步走到了杜云娘身边，挽起她散落的长发：“朕想见你便来了。”
“陛下今日有心了，只是今日来臣妾宫中只怕不妥。”杜云娘只不过刚才瞧了朱仁一眼，便又扭头看向铜镜，她脸上并没有其他嫔妾那般欣喜姿态，只有一种让人心头发闷的平静。
“云娘可是恼了？”朱仁倾身凑到杜云娘耳边，与杜云娘一起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一双人同样瞧过来，倒是说不出的温馨暧昧。
“臣妾怎敢恼了陛下？”杜云娘缓缓勾起唇，眉眼迤逦地斜睨着朱仁，她分明只算是端庄秀丽的容貌，可是这样一眼瞧过去，竟然比有天下艳色之称的宁贵妃还要勾人。
朱仁没有在宁贵妃处感受到的激荡尽数落在了杜云娘身上，他呼吸微微停了一瞬，眼眸的颜色慢慢沉了下来。
可是杜云娘只是这样瞧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重新变成了那样一板一眼端庄贤淑的皇后。
朱仁升起了一种被戏弄过的羞恼，可是这羞恼过后又是无法诉诸于口的风月缠绵之意，他紧紧捉住了杜云娘的手：“云娘还是恼了朕了，是朕一直以来对不住云娘。”
杜云娘扭头看向朱仁，她的眼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她看着朱仁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是看着至高无上的皇帝，而只是一个妻子在瞧着自己的丈夫，一个女人在包容着自己的男人，她对他也一直是这样的，不生气的时候从没有摆过皇后的架子，更不会对他说什么满是算计的冠冕堂皇的话。
朱仁抵挡不了她的目光，让他既有种被对方全心的信任依赖的感觉，又有一种被对方包容着，可以肆意地依靠对方的软弱。
“玉娃，我会累的。”然后朱仁就听到了他的皇后这样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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