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黑暗降临 暗夜狂奔天地宽
安平小声说邵青姐,我们这样和他们耗几天都没问题。邵青说怎么会没问题?野菜用不了一天就能吃完。安平说我们可以去后面挖,这么多石头,能挡住很大一片地方,他们打不着我们。这个范围内的野菜,我们两三天都吃不完。邵青点了点头,说太好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挖野菜吃,得让他们认为我们也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安平说是的,他们那边是一个小坑,里面不会有太多的野菜,他们肯定坚持不过我们。
太阳很早就落到了山后,天越来越暗了。坂井三郎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安平和邵青也只是对他们所在的地方进行严密监视。夜幕拉开时,坂井三郎终于又开始说话了,他大声说两位朋友,这样对峙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好处,还是谈判吧。安平说没啥好谈的,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资料交给我们。坂井三郎说我们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活不成,你们也得死,我们都离开这里,想办法找点儿吃的,吃了东西,我们可以面对面决斗。安平说看来你们坚持不下去了。坂井三郎说我现在确实特别饿特别渴,你们也不可能比我好。安平说我们肯定能挺住。
坂井三郎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找点儿吃的东西,天马上就全黑了,现在不去,这一夜根本没法过。安平说我再劝你一遍,你们举着双手出来,我们拿了资料就走。坂井三郎哼一声,恶狠狠地说你们如此不讲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会找机会把你们干掉。安平说好啊,你随时可以过来。
坂井三郎不再说什么,却突然朝安平和邵青这边开了两枪,子弹打在二人前面那块石头上。安平感觉出如果没有石头挡着,子弹肯定会很准确地打中自己的头,对坂井三郎的枪法由衷地佩服起来。他没露出头,肯定没通过眼睛观察,随手把枪伸出来射击,却能打得特别准,已经达到一流枪手的境界。
夜幕拉开,周围的群山很快失去了颜色。天是晴的,没有月亮,星星密密麻麻,特别明亮。山间有一些风,掠过草丛和山林时,发出轻轻的呜呜的响声,听起来很单调。草丛里有很多小虫子在叫,声音虽小,却特别嘈杂。
安平看了一会儿星星,听了一会儿虫鸣,忽然又有了孤独感。这一次那种感觉来得特别强烈,安平甚至差点儿流下泪来。安平情不自禁地往邵青身上靠去,并紧紧抓了邵青的手。邵青说安平,怎么了?安平说邵青姐,我我你抱我一下好吗?邵青吃了一惊,继而晃了晃脑袋定了心神,说为什么让我抱你?安平说邵青姐,我我好难过,还有些害怕。邵青呆了片刻,说好吧,我抱着你。
两个人仍然不敢起来,邵青侧了身体,张开双臂,把安平揽到怀里紧紧抱住。安平立刻感觉到了邵青身体的柔软和温热,闻到了一种特别的气息。安平心境很快平和下来,几乎把一切都忘掉了,他的脸紧紧贴住邵青的胸,眼睛闭起来,身体所有的地方都放松了。
邵青的感觉跟安平完全不一样,在此之前邵青对安平没有任何感觉,在她看来,安平还是个孩子。作为杀手,邵青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从来没想过会爱上哪个人,更没想过和谁结婚,但对性的渴望却总是会有的,一旦过于紧张了,一旦意识到自己失去人的感觉了,那种渴望还会特别强烈。爱厉军应该是真的,但对在性爱中放松自己的渴望,在灵魂中却似乎比爱占的比重更大一些。这时把安平抱在怀里,那种渴望便有些控制不住。不过邵青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没有那样的事立刻就会死掉,她和安平也不能那样做,因为两个敌人就在几十米外。更为重要的是,她清清楚楚地想到,安平还是一个不谙那样的事的大孩子,她不能把他往那方面引。当然了,此时毕竟是抱了一个男人,邵青的身体还是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安平被邵青抱了一会儿后,孤独感慢慢消失,接下来渐渐感觉出邵青的身体在发热,同时还在微微颤栗。安平意识到跟邵青不应该这样,却没立刻离开,他还是有点儿恋恋不舍。
安平忽然又想起了小宁和馨儿,而且觉得她们就站在他面前,正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安平长长吸一口气,慢慢推开邵青的双臂。邵青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能再做什么,两个人仍然挨在一起,同时转了一下身,都变成俯卧的姿势。过了几分钟,邵青说安平,好些了吗?安平说我我邵青姐,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邵青说没什么,我很高兴。安平说邵青姐,谢谢你,你抱着我,我感觉特别好,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人抱过我。邵青说怎么可能呢,你妈妈没抱过你?安平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肯定抱过我,可是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我三岁多我妈就死了。刚才你抱着我,我感觉我好像又变成小孩子了。邵青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一直到天亮,开阔地上的四个人都没再说话。安平和邵青轮流睡了一会儿觉,不知道坂井三郎他们有没有睡,却一直没想过去看。到能看清东西时,安平悄悄挖了一大堆野菜,和邵青一起吃了,算是暂时解了饥渴。
安平吃完野菜,大声说你们怎么样了?坂井三郎说还好,你们呢?安平说我们很好,你们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死了呢。坂井三郎说不会,我们肯定不会死在你们前面。安平说我们走着瞧。
仍然是个大晴天,太阳光如条条火舌,毫不留情地烤着安平和邵青,虽然两个人都吃了一肚子野菜,但野菜毕竟热量少,到下午时还是越来越感觉到饿得难以忍受了。
安平听到不远处有响动,转过头,看到一条蛇正在朝他们爬来。安平先是一惊,继而高兴起来。邵青也看到了那条蛇,举起手枪瞄过去。安平朝邵青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开枪,从腰里抽出一把飞刀。安平压低声音,说千万别把它吓跑了,有了它,我们就饿不着了。邵青点了点头,本已毫无神彩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
安平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绳,绑在飞刀刀柄上,当那条蛇爬到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时,安平嗖的一声甩出短刀,准确地插中蛇身。那蛇翻翻滚滚挣扎片刻就不动了,安平慢慢拉那根细绳,很快把蛇拉到身边。
安平小心翼翼地拿起蛇,让邵青张开嘴,邵青有些纳闷,说干什么?安平说刀一拔下,蛇血便会流出来,我们不能把这么好的东西浪费了。邵青摇了摇头,说我可不喝那东西,你来吧。安平说邵青姐,你别怕,这绝对是好东西,我小时候喝过,只要喝几口,就能恢复体力。邵青又摇了摇头,说我肯定不喝,你喝吧,过一会儿我吃蛇肉。安平见邵青执意不喝,也就只得作罢,把蛇身中刀处对准自己的嘴,突然把刀拔下,蛇血倾泄而出,安平都用嘴接住。蛇血特别腥,甚至还有些臭,安平却觉得比任何东西都美味可口。
那条蛇有一米多长,蛇身直径至少有三公分,安平把蛇切成几厘米长的小段,给邵青一段,自己拿了一段,两人同时吃起来。蛇肉也很腥,安平和邵青却觉得那是天下最好的食品。
坂井三郎说你们在做什么?安平说我们在吃东西。坂井三郎说吃东西?吃什么东西?安平说我们在吃馒头。坂井三郎说胡说八道,你们哪来的馒头?安平说我们从奉天出来时带的。坂井三郎嘿嘿冷笑两声,说你们是想勾起我们的食欲让我们更觉得饿,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安平说你已经上当了,你现在肯定更想吃东西了。
坂井三郎不再说什么,安平和邵青一人吃几段蛇,已经完全饱了。安平和邵青都觉得特别有精神,心情也好了很多。
正在这时,安平看到左前方有一只很大的野兔,正在朝坂井三郎他们所在的坑慢慢走去,距离那个坑已不到二十米。安平很担心坂井三郎看到那只兔子,连忙推邵青一下,朝那只兔子指了指,压低声音说邵青姐,怎么办?邵青说他们不见得能看到,我们先别理。安平点了点头。
然而那只兔子似乎注定要命绝于此,偏偏慢慢朝那个坑走去,偶尔蹦跳一下,很快前进了十来米。安平急中生智,从身边拣起一块小石头,朝那兔子扔去,想把兔子吓跑,可是他石头刚出手,却听一声枪响,那兔子翻滚一下便不动了。过了片刻,安平看到从那个坑里飞出一根绳子,绳子一端系着一个铁钩,很准确地钩在兔子身上。安平当然不能让坂井三郎轻易把兔子拉过去,抬手朝那边打出一枪,那根绳子应声而断。
坂井三郎说朋友,这就不对了。安平说怎么不对?坂井三郎说我们做杀手的,命连着天,或长或短,是由天定的,这只兔子是上天送给我们的,你不让我拿到,是违了上天之意。安平说我不敢违了上天之意,真是上天之意,老天爷就应该让我阻止不了你,我能阻止你,就不是上天之意。坂井三郎沉默片刻,说可是你根本阻止不了我。安平说不,你肯定拿不到,我的枪法你已经看到了。坂井三郎说再过几个小时天黑了,那时我悄悄把它拉过来,你肯定没办法阻止。安平觉得坂井三郎所说不虚,想片刻,说不错,在夜间,我看不清绳子,如果那样,我承认是上天照顾你。
天黑下来后,虽然安平一直在密切监视,坂井三郎还是把那只兔子拉过去了。得到那只兔子两个人啊啊地大叫好几声,然后恶狼一般生吃兔子肉,安平和邵青甚至能听到叭唧叭唧的响声。吃了几分钟,两个人突然笑起来,一边笑坂井三郎一边说你们听着,我们有了这只兔子,至少能比你们多坚持三天,看来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们要是不想死在这里,就赶快滚蛋吧,否则再过一段时间你们饿得动不了了,想走也走不成了。说完,两个人竟然唱了起来,安平虽然会一些日语,却还是听不出唱了些什么,只知道特别难听。
安平一直密切监视着,借着淡淡的星光,安平看到坑沿上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安平略一想,便知道是两个人中的一个忘乎所以手舞足蹈,身体高出坑外了。安平觉得还会有那样的机会,举手枪瞄向那个方向。果然,十几秒后,又有黑影动了一下,在间不容发之际,安平开了一枪。
一声惨叫和着枪声的余音,在暗夜中连绵不绝,让人毛骨悚然,过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消失。安平说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们一只兔子,却让你们丢了一条人命。坂井三郎说混蛋,总有一天我让你不得好死。安平说不得好死的是你,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很快你就坚持不下去了。邵青说坂井三郎,你现在倒是不缺吃的了,野田冈夫的肉就算比不上狗肉,总比兔子肉要强一些,你可以吃他的肉。
第24章c暗夜狂奔天地宽
一夜再也没事,第二天,安平和邵青又跟坂井三郎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是漫长的对峙。
到第五天中午,正当安平和邵青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时,忽然听到坂井三郎啊啊地叫了起来,叫几声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坑里飞出,竟是野田冈夫的尸体。坂井三郎的叫声特别凄惨,虽然阳光明媚,安平和邵青却觉得鬼气森森,身上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忽然,坂井三郎从那个坑里爬出,手里举着枪,摇摇晃晃地一边朝安平和邵青这边走,一边胡乱开枪,邵青正要朝坂井三郎射击,安平说了声别打,邵青看了看安平,朝他点了点头。
很明显,坂井三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没有能力准确地打枪了。安平他们并没放松警惕,躲在石头后不动,一直用枪瞄着坂井三郎。坂井三郎向前走出十几米,手枪掉到地上,人慢慢倒下。
安平和邵青从石头后面冲出,一起跑到坂井三郎身边,邵青把坂井三郎的手枪拣起来别到腰间,安平认真搜了坂井三郎的身,又找出一把手枪,一把匕首,还找到了那份资料。坂井三郎已经昏迷,面目狰狞,犹如厉鬼。
安平说邵青姐,这家伙到底没坚持住,你说他会不会死?邵青说就算不死,我们也得把他杀死。安平说还是不要杀他了,而且我觉得如果能救他,我们还应该救他。邵青说为什么救他?他害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安平说我们虽然是杀手,但有时既然能救人一命,还是要救人一命。邵青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我们杀了好多人,能救一个人,也算积了德,不过这里附近没有人烟,只能看他是不是命大了,那边山底下应该有溪水,我们把他弄到那边去。
安平把坂井三郎扛起来,朝那边走去。来到溪边,安平把坂井三郎放下,和邵青捧起溪水喝了个饱,然后给坂井三郎也灌了水。安平和邵青感觉有了精神,坐在溪边等待坂井三郎苏醒。
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坂井三郎才醒过来。待他慢慢恢复了神智,安平又喂他一些水,说怎么样?还是我们胜了吧。坂井三郎说是,你们胜了。安平说你早就应该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坂井三郎说你们还真好心,没趁我昏迷时把我打死。安平说我们虽然是杀手,却不胡乱杀人,你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我们为什么还要杀你?坂井三郎说可是我根本不领你的情,我要是活着回去,以后肯定找你报仇。安平说好啊,我等着。
安平和邵青很快打来两只野鸡一只野兔,生了火,很快烤熟了。三个人吃了肉,又喝了水,安平和邵青体力很快恢复。
坂井三郎说两位朋友,我们在这里耗几天了?安平说应该是五天吧。坂井三郎突然大声笑起来,笑过之后说你们两个脓包笨蛋,上了我们的当了。安平说上什么当了?坂井三郎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拿到资料,任务完成了?安平说是啊,完成了。坂井三郎又笑两声,说你们肯定完不成任务了,这份材料是假的,你们上当了。说完又得意地大笑。
邵青说不可能,你是在自我安慰,这份材料不可能是假的。坂井三郎说就是假的,不信你们好好看看。安平把资料打开,见只有前面两页印的是中国字,后面几页或者是空白,或者是根本看不明白的日本字。安平说确实是假的,看来我们的确上当了,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们?坂井三郎说真资料根本不在北塔旁边那个院子,是在百合帮的一处秘密基地,两天后帮里有人回日本,会带回日本去。安平说那个秘密基地在什么地方?坂井三郎说可以告诉你们,在奉天中学旁边一个小院子里。不过肯定来不及了,两天内你们不可能回到奉天,就是能回去,那里有高手保着,你们去了也是送死。一等资料送走,那里的人就会撤得干干净净。你们一败涂地了。
安平和邵青相互看了看,同时说了一声怎么办。坂井三郎说没办法了,你们完蛋了。你们肯定也有一个组织吧?完不成任务,上边肯定不会放过你们。邵青忽然提高声音说安平,我们必须现在就走,争取用最短时间赶回去。安平点了点头,说是的,还有两天,我就不信赶不回去。
安平和邵青不再说什么,认准几天前追赶坂井三郎和野田冈夫来的方向,并肩向前跑去。跑出几步邵青停下,回手一枪,正中坂井三郎的心脏。安平虽然觉得这样过于残忍,却也不说什么。体力已经恢复一些,和平时还是相差很多,根本跑不快,倒是邵青的耐力比安平强一些,安平已用不着拉她或等她了。跑出一段后实在跑不动了,二人不得不慢下来。来时追赶坂井三郎和野田冈夫,那段路跑了四个小时,这时他们或走或跑,走出那片大山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的汽车还在原地,安平觉得应该还有一些油,和邵青坐上去,调头开往奉天方向。可是只开出去不到十里,就再也开不了了。安平和邵青只得下车,继续向前步行。考虑到回到奉天后要攻击百合帮那个基地,邵青带了一支冲锋枪,安平带了狙击步枪。
天亮后来到一个有百十户人家的村庄,安平和邵青闯进一个大院,跟主人要东西吃了个饱,然后邵青问主人有没有马。主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见安平和邵青满脸灰土衣服破烂,手里拿着枪,以为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早已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说有。邵青说赶紧给备两匹。主人连连说好,很快叫人牵来两匹马并把鞍子备好。安平和邵青也不说什么,飞身上马,出村庄向奉天方向飞奔。
那是两匹普通的马,只跑一个多小时就不论怎么打都只是慢慢走了。这时安平和邵青体力又恢复一些,觉得骑马还不如跑着快,便舍了马时而跑时而走。半个多小时后又来到一个村庄,二人故技重施,又抢了两匹马。
之后每到村庄就换马,傍晚时问路人,得知离奉天还有将近二百里。安平说邵青姐,按坂井三郎的说法,他们明天就会把资料带回日本,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那个秘密基地。邵青说离奉天越近村子越多,换马也就越来越容易,估计能在天亮之前赶到。安平说是,肯定能赶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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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很早就落到了山后,天越来越暗了。坂井三郎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安平和邵青也只是对他们所在的地方进行严密监视。夜幕拉开时,坂井三郎终于又开始说话了,他大声说两位朋友,这样对峙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好处,还是谈判吧。安平说没啥好谈的,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资料交给我们。坂井三郎说我们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活不成,你们也得死,我们都离开这里,想办法找点儿吃的,吃了东西,我们可以面对面决斗。安平说看来你们坚持不下去了。坂井三郎说我现在确实特别饿特别渴,你们也不可能比我好。安平说我们肯定能挺住。
坂井三郎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找点儿吃的东西,天马上就全黑了,现在不去,这一夜根本没法过。安平说我再劝你一遍,你们举着双手出来,我们拿了资料就走。坂井三郎哼一声,恶狠狠地说你们如此不讲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会找机会把你们干掉。安平说好啊,你随时可以过来。
坂井三郎不再说什么,却突然朝安平和邵青这边开了两枪,子弹打在二人前面那块石头上。安平感觉出如果没有石头挡着,子弹肯定会很准确地打中自己的头,对坂井三郎的枪法由衷地佩服起来。他没露出头,肯定没通过眼睛观察,随手把枪伸出来射击,却能打得特别准,已经达到一流枪手的境界。
夜幕拉开,周围的群山很快失去了颜色。天是晴的,没有月亮,星星密密麻麻,特别明亮。山间有一些风,掠过草丛和山林时,发出轻轻的呜呜的响声,听起来很单调。草丛里有很多小虫子在叫,声音虽小,却特别嘈杂。
安平看了一会儿星星,听了一会儿虫鸣,忽然又有了孤独感。这一次那种感觉来得特别强烈,安平甚至差点儿流下泪来。安平情不自禁地往邵青身上靠去,并紧紧抓了邵青的手。邵青说安平,怎么了?安平说邵青姐,我我你抱我一下好吗?邵青吃了一惊,继而晃了晃脑袋定了心神,说为什么让我抱你?安平说邵青姐,我我好难过,还有些害怕。邵青呆了片刻,说好吧,我抱着你。
两个人仍然不敢起来,邵青侧了身体,张开双臂,把安平揽到怀里紧紧抱住。安平立刻感觉到了邵青身体的柔软和温热,闻到了一种特别的气息。安平心境很快平和下来,几乎把一切都忘掉了,他的脸紧紧贴住邵青的胸,眼睛闭起来,身体所有的地方都放松了。
邵青的感觉跟安平完全不一样,在此之前邵青对安平没有任何感觉,在她看来,安平还是个孩子。作为杀手,邵青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从来没想过会爱上哪个人,更没想过和谁结婚,但对性的渴望却总是会有的,一旦过于紧张了,一旦意识到自己失去人的感觉了,那种渴望还会特别强烈。爱厉军应该是真的,但对在性爱中放松自己的渴望,在灵魂中却似乎比爱占的比重更大一些。这时把安平抱在怀里,那种渴望便有些控制不住。不过邵青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没有那样的事立刻就会死掉,她和安平也不能那样做,因为两个敌人就在几十米外。更为重要的是,她清清楚楚地想到,安平还是一个不谙那样的事的大孩子,她不能把他往那方面引。当然了,此时毕竟是抱了一个男人,邵青的身体还是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安平被邵青抱了一会儿后,孤独感慢慢消失,接下来渐渐感觉出邵青的身体在发热,同时还在微微颤栗。安平意识到跟邵青不应该这样,却没立刻离开,他还是有点儿恋恋不舍。
安平忽然又想起了小宁和馨儿,而且觉得她们就站在他面前,正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安平长长吸一口气,慢慢推开邵青的双臂。邵青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能再做什么,两个人仍然挨在一起,同时转了一下身,都变成俯卧的姿势。过了几分钟,邵青说安平,好些了吗?安平说我我邵青姐,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邵青说没什么,我很高兴。安平说邵青姐,谢谢你,你抱着我,我感觉特别好,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人抱过我。邵青说怎么可能呢,你妈妈没抱过你?安平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肯定抱过我,可是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我三岁多我妈就死了。刚才你抱着我,我感觉我好像又变成小孩子了。邵青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一直到天亮,开阔地上的四个人都没再说话。安平和邵青轮流睡了一会儿觉,不知道坂井三郎他们有没有睡,却一直没想过去看。到能看清东西时,安平悄悄挖了一大堆野菜,和邵青一起吃了,算是暂时解了饥渴。
安平吃完野菜,大声说你们怎么样了?坂井三郎说还好,你们呢?安平说我们很好,你们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死了呢。坂井三郎说不会,我们肯定不会死在你们前面。安平说我们走着瞧。
仍然是个大晴天,太阳光如条条火舌,毫不留情地烤着安平和邵青,虽然两个人都吃了一肚子野菜,但野菜毕竟热量少,到下午时还是越来越感觉到饿得难以忍受了。
安平听到不远处有响动,转过头,看到一条蛇正在朝他们爬来。安平先是一惊,继而高兴起来。邵青也看到了那条蛇,举起手枪瞄过去。安平朝邵青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开枪,从腰里抽出一把飞刀。安平压低声音,说千万别把它吓跑了,有了它,我们就饿不着了。邵青点了点头,本已毫无神彩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
安平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绳,绑在飞刀刀柄上,当那条蛇爬到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时,安平嗖的一声甩出短刀,准确地插中蛇身。那蛇翻翻滚滚挣扎片刻就不动了,安平慢慢拉那根细绳,很快把蛇拉到身边。
安平小心翼翼地拿起蛇,让邵青张开嘴,邵青有些纳闷,说干什么?安平说刀一拔下,蛇血便会流出来,我们不能把这么好的东西浪费了。邵青摇了摇头,说我可不喝那东西,你来吧。安平说邵青姐,你别怕,这绝对是好东西,我小时候喝过,只要喝几口,就能恢复体力。邵青又摇了摇头,说我肯定不喝,你喝吧,过一会儿我吃蛇肉。安平见邵青执意不喝,也就只得作罢,把蛇身中刀处对准自己的嘴,突然把刀拔下,蛇血倾泄而出,安平都用嘴接住。蛇血特别腥,甚至还有些臭,安平却觉得比任何东西都美味可口。
那条蛇有一米多长,蛇身直径至少有三公分,安平把蛇切成几厘米长的小段,给邵青一段,自己拿了一段,两人同时吃起来。蛇肉也很腥,安平和邵青却觉得那是天下最好的食品。
坂井三郎说你们在做什么?安平说我们在吃东西。坂井三郎说吃东西?吃什么东西?安平说我们在吃馒头。坂井三郎说胡说八道,你们哪来的馒头?安平说我们从奉天出来时带的。坂井三郎嘿嘿冷笑两声,说你们是想勾起我们的食欲让我们更觉得饿,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安平说你已经上当了,你现在肯定更想吃东西了。
坂井三郎不再说什么,安平和邵青一人吃几段蛇,已经完全饱了。安平和邵青都觉得特别有精神,心情也好了很多。
正在这时,安平看到左前方有一只很大的野兔,正在朝坂井三郎他们所在的坑慢慢走去,距离那个坑已不到二十米。安平很担心坂井三郎看到那只兔子,连忙推邵青一下,朝那只兔子指了指,压低声音说邵青姐,怎么办?邵青说他们不见得能看到,我们先别理。安平点了点头。
然而那只兔子似乎注定要命绝于此,偏偏慢慢朝那个坑走去,偶尔蹦跳一下,很快前进了十来米。安平急中生智,从身边拣起一块小石头,朝那兔子扔去,想把兔子吓跑,可是他石头刚出手,却听一声枪响,那兔子翻滚一下便不动了。过了片刻,安平看到从那个坑里飞出一根绳子,绳子一端系着一个铁钩,很准确地钩在兔子身上。安平当然不能让坂井三郎轻易把兔子拉过去,抬手朝那边打出一枪,那根绳子应声而断。
坂井三郎说朋友,这就不对了。安平说怎么不对?坂井三郎说我们做杀手的,命连着天,或长或短,是由天定的,这只兔子是上天送给我们的,你不让我拿到,是违了上天之意。安平说我不敢违了上天之意,真是上天之意,老天爷就应该让我阻止不了你,我能阻止你,就不是上天之意。坂井三郎沉默片刻,说可是你根本阻止不了我。安平说不,你肯定拿不到,我的枪法你已经看到了。坂井三郎说再过几个小时天黑了,那时我悄悄把它拉过来,你肯定没办法阻止。安平觉得坂井三郎所说不虚,想片刻,说不错,在夜间,我看不清绳子,如果那样,我承认是上天照顾你。
天黑下来后,虽然安平一直在密切监视,坂井三郎还是把那只兔子拉过去了。得到那只兔子两个人啊啊地大叫好几声,然后恶狼一般生吃兔子肉,安平和邵青甚至能听到叭唧叭唧的响声。吃了几分钟,两个人突然笑起来,一边笑坂井三郎一边说你们听着,我们有了这只兔子,至少能比你们多坚持三天,看来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们要是不想死在这里,就赶快滚蛋吧,否则再过一段时间你们饿得动不了了,想走也走不成了。说完,两个人竟然唱了起来,安平虽然会一些日语,却还是听不出唱了些什么,只知道特别难听。
安平一直密切监视着,借着淡淡的星光,安平看到坑沿上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安平略一想,便知道是两个人中的一个忘乎所以手舞足蹈,身体高出坑外了。安平觉得还会有那样的机会,举手枪瞄向那个方向。果然,十几秒后,又有黑影动了一下,在间不容发之际,安平开了一枪。
一声惨叫和着枪声的余音,在暗夜中连绵不绝,让人毛骨悚然,过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消失。安平说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们一只兔子,却让你们丢了一条人命。坂井三郎说混蛋,总有一天我让你不得好死。安平说不得好死的是你,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很快你就坚持不下去了。邵青说坂井三郎,你现在倒是不缺吃的了,野田冈夫的肉就算比不上狗肉,总比兔子肉要强一些,你可以吃他的肉。
第24章c暗夜狂奔天地宽
一夜再也没事,第二天,安平和邵青又跟坂井三郎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是漫长的对峙。
到第五天中午,正当安平和邵青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时,忽然听到坂井三郎啊啊地叫了起来,叫几声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坑里飞出,竟是野田冈夫的尸体。坂井三郎的叫声特别凄惨,虽然阳光明媚,安平和邵青却觉得鬼气森森,身上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忽然,坂井三郎从那个坑里爬出,手里举着枪,摇摇晃晃地一边朝安平和邵青这边走,一边胡乱开枪,邵青正要朝坂井三郎射击,安平说了声别打,邵青看了看安平,朝他点了点头。
很明显,坂井三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没有能力准确地打枪了。安平他们并没放松警惕,躲在石头后不动,一直用枪瞄着坂井三郎。坂井三郎向前走出十几米,手枪掉到地上,人慢慢倒下。
安平和邵青从石头后面冲出,一起跑到坂井三郎身边,邵青把坂井三郎的手枪拣起来别到腰间,安平认真搜了坂井三郎的身,又找出一把手枪,一把匕首,还找到了那份资料。坂井三郎已经昏迷,面目狰狞,犹如厉鬼。
安平说邵青姐,这家伙到底没坚持住,你说他会不会死?邵青说就算不死,我们也得把他杀死。安平说还是不要杀他了,而且我觉得如果能救他,我们还应该救他。邵青说为什么救他?他害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安平说我们虽然是杀手,但有时既然能救人一命,还是要救人一命。邵青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我们杀了好多人,能救一个人,也算积了德,不过这里附近没有人烟,只能看他是不是命大了,那边山底下应该有溪水,我们把他弄到那边去。
安平把坂井三郎扛起来,朝那边走去。来到溪边,安平把坂井三郎放下,和邵青捧起溪水喝了个饱,然后给坂井三郎也灌了水。安平和邵青感觉有了精神,坐在溪边等待坂井三郎苏醒。
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坂井三郎才醒过来。待他慢慢恢复了神智,安平又喂他一些水,说怎么样?还是我们胜了吧。坂井三郎说是,你们胜了。安平说你早就应该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坂井三郎说你们还真好心,没趁我昏迷时把我打死。安平说我们虽然是杀手,却不胡乱杀人,你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我们为什么还要杀你?坂井三郎说可是我根本不领你的情,我要是活着回去,以后肯定找你报仇。安平说好啊,我等着。
安平和邵青很快打来两只野鸡一只野兔,生了火,很快烤熟了。三个人吃了肉,又喝了水,安平和邵青体力很快恢复。
坂井三郎说两位朋友,我们在这里耗几天了?安平说应该是五天吧。坂井三郎突然大声笑起来,笑过之后说你们两个脓包笨蛋,上了我们的当了。安平说上什么当了?坂井三郎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拿到资料,任务完成了?安平说是啊,完成了。坂井三郎又笑两声,说你们肯定完不成任务了,这份材料是假的,你们上当了。说完又得意地大笑。
邵青说不可能,你是在自我安慰,这份材料不可能是假的。坂井三郎说就是假的,不信你们好好看看。安平把资料打开,见只有前面两页印的是中国字,后面几页或者是空白,或者是根本看不明白的日本字。安平说确实是假的,看来我们的确上当了,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们?坂井三郎说真资料根本不在北塔旁边那个院子,是在百合帮的一处秘密基地,两天后帮里有人回日本,会带回日本去。安平说那个秘密基地在什么地方?坂井三郎说可以告诉你们,在奉天中学旁边一个小院子里。不过肯定来不及了,两天内你们不可能回到奉天,就是能回去,那里有高手保着,你们去了也是送死。一等资料送走,那里的人就会撤得干干净净。你们一败涂地了。
安平和邵青相互看了看,同时说了一声怎么办。坂井三郎说没办法了,你们完蛋了。你们肯定也有一个组织吧?完不成任务,上边肯定不会放过你们。邵青忽然提高声音说安平,我们必须现在就走,争取用最短时间赶回去。安平点了点头,说是的,还有两天,我就不信赶不回去。
安平和邵青不再说什么,认准几天前追赶坂井三郎和野田冈夫来的方向,并肩向前跑去。跑出几步邵青停下,回手一枪,正中坂井三郎的心脏。安平虽然觉得这样过于残忍,却也不说什么。体力已经恢复一些,和平时还是相差很多,根本跑不快,倒是邵青的耐力比安平强一些,安平已用不着拉她或等她了。跑出一段后实在跑不动了,二人不得不慢下来。来时追赶坂井三郎和野田冈夫,那段路跑了四个小时,这时他们或走或跑,走出那片大山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的汽车还在原地,安平觉得应该还有一些油,和邵青坐上去,调头开往奉天方向。可是只开出去不到十里,就再也开不了了。安平和邵青只得下车,继续向前步行。考虑到回到奉天后要攻击百合帮那个基地,邵青带了一支冲锋枪,安平带了狙击步枪。
天亮后来到一个有百十户人家的村庄,安平和邵青闯进一个大院,跟主人要东西吃了个饱,然后邵青问主人有没有马。主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见安平和邵青满脸灰土衣服破烂,手里拿着枪,以为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早已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说有。邵青说赶紧给备两匹。主人连连说好,很快叫人牵来两匹马并把鞍子备好。安平和邵青也不说什么,飞身上马,出村庄向奉天方向飞奔。
那是两匹普通的马,只跑一个多小时就不论怎么打都只是慢慢走了。这时安平和邵青体力又恢复一些,觉得骑马还不如跑着快,便舍了马时而跑时而走。半个多小时后又来到一个村庄,二人故技重施,又抢了两匹马。
之后每到村庄就换马,傍晚时问路人,得知离奉天还有将近二百里。安平说邵青姐,按坂井三郎的说法,他们明天就会把资料带回日本,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那个秘密基地。邵青说离奉天越近村子越多,换马也就越来越容易,估计能在天亮之前赶到。安平说是,肯定能赶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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