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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真香

  余耶站在小山坡的顶端俯看她,深邃眼中隐隐含着愠怒, 一副我给你机会认错求饶的张狂模样。

  不得不说, 即便是这种颜值的死亡角度看他,他也依旧俊美绝伦, 英气逼人。

  虞善冷嗤一声扭过头,这种争锋相对,比拼气势的时候, 她怎么还欣赏起他来了?

  她抱着两手,做好沉默到底的打算,耳朵里却听着上方的动静。

  有脚步沉稳踩在枯草上的碎音,她立时警惕的绷紧了身子, 余耶一步步朝她走近, 像极了戏本里描写的盛怒的赤脚大仙一样。

  大仙一脚踩碎万物,震飞尘土,一切活物死物, 如屋舍、如牲口、如凡人,统统化作尘渣,无一例外。

  虞善思及此,环胸的手有点僵硬,直到余耶的脚站在她头顶,一股子如他身体味道的清冽‘脚气’传来。

  余耶:“起来。”

  虞善听着他如死人般冰冷的音色, 瞬间忘却了可能被大仙踩成渣渣的恐惧。甚至还产生了叛逆心理,扯唇:“您管天管地,还管我躺哪儿?”

  “我再说一遍, 起来。”

  余耶没有说第二遍的习惯,寻常听到他说第二遍的人,早就人头移位了。所以现在这句话自觉是给了她足够的台阶。

  但虞善很明显,并没有了解到他的用心。

  虞善冷笑一声,连话也懒得回了,就不起来,有本事你说第三遍。

  余耶:“看来,是我太纵着你了。”眸中深不见底的潭水,以可见的速度结冰,最后变成一湾寒潭。

  话毕,虞善稍稍意动,睁眼,她徐徐坐起身回仰着头看余耶。

  瞳色漠然的看了他顷刻,思索着点点头,夹着几丝自嘲而认真的语气,道:“说的对,太师往后可千万别再这么纵着我了。”

  求他再说点狠话吧,让她清醒过来!

  余耶静睨着她,没什么表情,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虞善感觉自己此刻似一个无畏对抗强权的勇士,她仰着头毫不示弱与他直视着,直到双眼酸涩,脖颈僵直,才觉得自己吃亏。

  仰着头实在太累了,不似他动作轻松。

  长久下去,对她不利。

  尤其看到余耶身形一动,有下俯的趋势。

  下意识脱口:“太师是要动手么?又想掐脸还是锁喉?”

  虞善自以为很有魄力,可当他平静而略带黑暗气息的俯身靠近时,还是下意识燃起了求生欲。

  跟以往的不同,她把这次叫做激将法求生。

  如果余耶还是男人,这激将法一定能让他收起这些虐她的想法,比如他会想:恩?她既然猜到他要锁喉,那还是不锁了,不然没面子。

  在虞善外刚内怂的斗争下,余耶顿住了弯身的动作,平静的脸上诡谲的浮起一丝凉恻恻的笑。

  这种不声不响最后揍到你喊爹的笑,虞善见过太多次。

  这笑有毒,她下意识往边上爬,但比不上余太师的动作快,只觉腰上一紧,身体被凌空抛起,惊叫一声她就以倒立的姿势被他扛到了肩上。

  没错,扛上了。

  你这受的是什么伤!为什么箭伤还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行动自如???

  心中还在暴躁挣扎外加腹诽的时候,余耶幽幽开口。

  “没错,也该换换手段了。”

  男人沉冷阴森的话音落下,虞善就听到屁股上传来一声沉闷,又直击心灵的异响。

  虞善:……!!!

  “你放开我!”虞善的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她瞬间怒了。

  不仅是因为屁股痛的有点上头,更是因为羞愤!屁股!女人的屁股和老虎的屁股一样,是能随便打的吗?

  余耶淡淡:“错了没?”

  错了没?听听,这是人话吗?这是打了一个娇弱少女的屁股之后该说的话吗?!

  “你无耻了!居然用这种方式逼我认错!你这个行为和市井混混有什么区别!跟逼迫良家妇女行娼有什么区别啊!啊!”

  她骂着,又痛叫一声,眼中快速聚起薄雾。

  “认不认错?”他再问。

  “你,你凭什么打我!我错哪儿了?!我没错!我就是没错!啊!”

  她嘴里骂着手上也没停下,手握成拳捶打在余耶后背,但那坚硬如石的肌理打到后面更疼的却是她自己。

  “余耶!你这混蛋,你这狗男人!啊唔!”嗓音了掠过哽咽,她趴在余耶肩上咬着唇,手也打疼了,干脆直接掐了上去。

  跟在后面的冉海,莫兰几人,吸了口冷气静了静,默然耷拉下脑袋。

  余耶吃痛,蹙了下眉,倒也没再动手,只是脚下步子更快。

  行帐外的侍卫远远看到这幅情形,也识相把头垂到胸口,至于耳朵里虞善咒骂余耶的那些狠话,就只能假装自己没听到。

  毕竟他们都是跟着冉海的人,对于求生欲也已经有很高的的造诣。

  余耶将虞善扔在榻上,她保持着趴着的姿势闷声抽泣,纤瘦的背部一抖一抖的,脑袋上还有两根枯草,看上去弱小又可怜。

  下意识摩挲着手指,不过打了三下,而且控着力道的,至于哭成这样?

  他目光幽幽盯着她,半响见虞善还在抽泣,长臂一拉将人拽起。

  虞善紧抿着唇,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着,泪眼朦胧瞪向余耶,触及余耶脸脸上阴沉不耐的表情,心中最后的弦崩了。

  甩开余耶的手,突然吼道:“我就是没错!你打!你干脆把我打死好了!反正自从我进了太师府,明里暗里那么多人想杀我,今日要不是诚郡王替我挡了一箭,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打死我,他们也就不用费心怎么杀我了!”

  她说着又觉得委屈了,开始巴拉巴拉掉眼泪,额间的碎发被抽泣之后的薄汗浸着,嫣红的脸颊上挂着两行盈透的泪水。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余耶有些浮躁。

  沉道:“别哭了。”

  余耶后来知道,女人哭的时候这三个字是不能说的。

  虞善一听哭得更凶,更委屈,更愤怒:“一听你受伤,就什么不管的跑来找你,我明明也是死里逃生,却没人问我一句,你受伤你了不起,难道我就没有被吓到吗?!你还打我,好啊,你打死我!反正堂堂余大太师,才不会管我死活呢!”

  余耶紧皱着眉头,这个状况是他意料之外的,他只猜到虞善如往常一下揍两下就认错求饶,没猜到她会哭的这么凶,说的话也令他措手不及。

  他忽然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发自动的反省中。

  她死里求生,她吓到了,他不关心还给她脸色看还把她赶出帐子,最后还打了她的屁股。

  忽然想到这些行为的理由,以余太师不可能心虚为由,将此环节快速略过。

  余耶深思的神色,在虞善眼里就成了面无表情、毫无感情看着她。她怨恨的抹了把眼泪,她承认从前余耶是吸引了她,但是从今天开始!

  她宣布,这个狗男人再也得不到她了!

  心里念了一句,人间多美好,男人随便找。她抓起被褥刮了把鼻涕和眼泪,从榻上站起身,越过余耶的时候,被他捏住手臂。

  余耶复杂的看了眼被褥,隐忍道:“去哪?”

  她狠狠挖他一眼:“去哪都比在这儿好!”

  余耶脑中浮现那句‘找人搬回原来的地方’以及那句‘搬出太师府,不要和他住在一个地方’。

  心底掠过不悦,稍用力又将她带回榻上坐下,目光微暗:“哪儿都不许去!”

  他盯着她迷蒙红肿的双眼:“打水来!”

  莫兰几人一直守在外头,听到吩咐赶忙去打水。

  虞善干脆不动弹了,吸着鼻子,双眼通红,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就这么倔强的和余耶对视着。

  忽而视线下移,被他肩上一抹暗红扎了眼。

  她心中微顿,撇开视线,哼,流死你!

  余耶看着她更多的是一种探究,虞善很多时候会示弱,会求饶,偶尔会哭,但多数时候是在演戏。

  而这些软弱在他面前表现的尤其多,甚至可以说除了在他这里,他从未见过虞善对别人示弱过。

  所以听到她哭音的第一时间他也当成了演戏,她装哭挤眼泪的前科也是有的。

  可看到她嚎啕大哭质问他,说担心他的瞬间,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以及慌乱。

  真的担心他受伤,真的在委屈,真的在哭,且哭的很凶。

  而他不喜欢看到她哭。

  有什么情绪正一缕一缕输进他心底深处。居然是她?

  也罢,往后的日子有她倒也不会无趣。想到这里,余耶募得笑了一声。

  虞善:???你他妈的!你居然笑?看着我哭你居然笑了?!活该你受伤!

  果然,男人都是狗,人间不值得!

  这时候莫兰端着水进来搁到榻边,余耶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而后走到水盆边拿起手巾。

  虞善自始至终都冷着眸子瞪着他的动作,呵,她又想多了,以为是良心发现给她打的水,原来是给他自己打的!

  她揉了下眼睛,哭的狠了,现下又酸又涨,以至于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瞥了眼余耶,他不让她走,她还就不走了!

  这么想着,索性在余耶榻上躺了下来。

  刚躺下,就感觉榻上一沉,她警惕的睁开眼,余耶俊美的面孔压了下来。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上握着湿润的手巾盖到她脸上。

  虞善抬手去拿,被余耶拨开:“别动。”

  虞善顿在当场,懵懵的任由他擦脸,隔了会儿,她幽幽回过神,这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本来想拒绝,但见余耶神情认真,动作轻柔似水,好似他擦拭的不是她的脸,而是某样绝世珍宝的时候,双手像被施了法术一般,软绵绵的抬不起来。

  她眨了眨眼,难道是刚才的嘶吼呐喊唤醒了余耶的良知?他终于意识到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余耶从她的脸颊移到她双眸上,擦拭的动作一顿,声色清冷:“闭眼。”

  手巾的凉意擦在脸上,倍感舒适,让她暂时忘却了旁的东西,听话闭上了眼。

  余耶替她擦完脸,从榻上起身,凝视了她一眼,扔下手中的手巾后转身出去。

  虞善闭着眼,眼皮沉沉的精神也倦的很,所以即便知道他已经走了也没睁眼。

  余耶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寒风凛凛吹打在行帐上,发出低沉的呼声,有零星的雪花落下。

  原以为她会离开,但见莫兰吴西还守在帐外,竟生出一种奇怪的安心。他靠近床榻,凝视着侧躺着睡熟的少女。

  难得规矩的睡姿,他走近了一些看到眉心微蹙,不由跟着蹙眉。

  脑中浮现:难道我就没有被吓到吗?

  是因为害怕所以做了噩梦?他心下一怔,弯身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试图将她叫醒。

  “你再打我我就把你变成太监!”刚拍完,睡梦中的人就突然吼了一声。

  余耶:……

  他的手停在她脸侧,忍住掐上去的冲动,缓缓直起身子。

  他甚至怀疑她在装睡。

  稍一深思,他垂下眸子扫了眼虞善的臀,无意识摊开手动了动手指,又无意识回味了一下触感。

  柔软,轻弹。

  是不是真打的重了?

  余耶摸了摸鼻尖,罢了,让她再睡会儿吧。

  很快,莫兰端着晚膳的饭菜走进来,看到虞善还在睡觉。

  莫兰:“太师,要喊小姐起来吗?”

  “唔。”

  莫兰闻言,走到榻前轻声将虞善叫醒,虞善皱了皱眉没理她翻身继续睡,莫兰倒是有经验,没马上放弃。

  “今晚有您最喜欢的糖醋里脊、椒盐虾还有麻辣鸡腿。”

  虞善睁开眼坐起身,似是突然醒悟这还是在余耶的帐子,那不就是要和余耶同桌共食?

  果然,莫兰压低声音,道:“太师等您呢。”

  不,她拒绝。

  虞善:“我没说我要吃。”

  莫兰:“小姐,这些菜都是太师特意吩咐给您做的。”

  虞善:“我不想吃还不行么?”

  余耶坐在桌边听着,勾起一丝冷笑,语气又轻又缓:“怎么?又要我亲自来扛你?”

  虞善:……

  她突然缩了缩屁股,噩梦里被余耶打烂屁股的恐怖的记忆,如潮水涌上心头。

  她是很想刚一点,但想想算了,没必要。

  而且,她干嘛不吃?她凭什么不吃?她就应该视余耶为无物,光明正大吃的白白胖胖的!气死他!

  虞善想着便倏然站起身,大步走向餐桌,就着余耶对面坐下。

  思考了下,又站起身坐到余耶边上,她才不想面对面看到余耶那张臭脸。

  感觉到余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虞善心底一哼:没错,就是这么讨厌你。

  余耶收回目光,嘴角弯了弯,说着不想跟他住一个地方,却还是想坐在他边上么。

  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啃着鸡腿,吃着肉,本来想吃虾但是因为虾在余耶面前,也懒得夹了。

  吃着吃着,隔壁的长臂突然伸了过来,又收了回去。

  而后盘中多了一只虾肉。

  虞善:???

  她怔愣片刻,余耶给她剥虾,这是多么诡异的画面?没忍住抬眼去看余耶的表情,见他神色淡淡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不吃白不吃,想当初她还给她剥过整整一盘的虾呢。

  一口塞进了嘴里。

  真香。

  可惜,直到吃完饭,余耶一共也只剥了这一只。

  知道是等不到第二只虾了,放下筷子,漱完口擦完嘴,淡淡问:“我能走了吗?”

  余耶慢悠悠擦了擦嘴,静静看她一眼:“好好回去呆着,别乱跑。”

  虞善一默,没回答,站起身走了。

  走出余耶的行帐,几片鹅毛大小的雪花贴到她面孔,瞬间融化,她仰起头抬手沾去点点湿意,询问赵钰的情况:“诚郡王醒了吗?”

  莫兰将披风给她披上,回道:“醒了,一个时辰前那边传来的消息,没有大碍,荣亲王明日一早会将诚郡王送回京中去休养。”

  她点点头,又问:“是什么毒?”

  其实起初她内心对赵钰中的毒有过猜测,所以一直担心赵钰会死,听到太医解了毒,才打消了这个猜测,因为她猜测的那种毒物,短短这么点时间根本解不了。

  “太医没有说。”莫兰答。

  虞善:“你把皇后送来的补品带着,跟我去趟诚郡王那里。”

  “天色这么晚了,小姐要现在去吗?”

  “不是说明日他要回天京城了么?他冒死救我,我还顾着天色晚不晚?”

  ……

  一炷香后,虞善走到赵钰行帐前,门口还站了好几个女子,有天京城某三品官员的千金,有燕楚和西尧的公主郡主什么的,她的出现引起这些人的一致侧目。

  “她怎么还敢来?”

  “怎么了?”

  “诚郡王就是救她受伤的,要我说诚郡王就是心善,什么人都愿意施以援手。”

  “谁说不是呢,不要紧,荣亲王还在里头呢,肯定不会让她见诚郡王的。”

  议论声很低,只用彼此能听到的声音,有布膳司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愿再招惹太师府的人。

  虞善虽然没有听到她们的议论,但是从她们的神色大概能猜到说了什么。

  她没理会,走到侍卫边上,莫兰:“我家小姐来看望诚郡王,烦请通报一声。”

  话毕,恰巧福安掀开帘子出来,看到虞善顿了顿,扭头看向另外几个女子:“我家王爷身体未愈不宜见客,诸位请回吧。”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虽不情愿走,但好在这她们这几个人谁也没见,倒也不是那么不甘心了。

  门口的侍卫犹豫问道:“福安侍卫,那虞小姐的还通报吗?”

  福安回头看向虞善,她的视线同样注视着她,嘴角微提并不说话,似也在等着他回答。

  福安想了想:“虞小姐稍等,我去禀报。”

  剩下几个还没离开的女子,纷纷流露一副看好戏的神色:以为人家救了你,就会见你了?一会儿看你脸往哪儿搁。

  没等多久,福安再次出来。

  对着虞善伸手作出请的姿势:“虞小姐请。”

  众看戏女子:……

  虞善点头,又侧眸朝着几个女子看去,勾起半边娇润的红唇,缓缓道:“诸位慢走。”

  言罢,踏了进去。

  几个女子脸色十分精彩,与赵襄君交好的一位郡主走上前拦住福安,质问道:“不是说诚郡王身体未愈不宜见客么?你当着我们的面将她请进去,是什么意思?”

  “郡主赎罪,小人只听吩咐办事。”

  之后的对话虞善没听见,走进行帐,这里空间很大,一应俱全,屏风后依稀听见赵显不悦的说话声。

  “你还让她进来做什么?”

  虞善轻挑起眉头,丫鬟适时提醒道:“王爷,虞小姐到了。”

  赵显轻哼一声,从屏风后走出来,微拧着眉头第一次仔细认真的打量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实在不明白是哪点吸引了这个傻弟弟,竟能豁得出命去。

  虞善微微福身:“荣亲王。”

  “嗯。”他随意应付一声,眼中含着讥讽:“余太师知道你来这里吗?”

  虞善:“太师自是知道的,还让我带了些补品给诚郡王补身子。”

  赵显冷笑:“哦?你不是应该称呼余太师爹爹么,怎也叫太师?”

  虞善神色微顿,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性忘记了这个称呼?

  “兄长,让虞姑娘进来吧。”屏风后的赵钰突然喊了一声。

  赵显知道他是在为她解围,不悦的蹙了蹙眉,冷哼一声越过虞善走出帐子。

  虞善越过屏风,便见韩华韵也在。

  “郡主。”说着对她也福了福身。

  心里忍不住吐槽余耶,他那么牛逼有什么用?作为他的养女,还不是见谁都要行礼。

  韩华韵轻声道:“我说过你不必对我行礼的。”

  虞善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赵钰:“慧云,你先回去吧。”

  韩华韵没有在意的点头,端起桌上的药碗,又看了眼虞善,抬步离去。

  赵钰脸色还有些灰白,但整体状态比她想象中的好许多,虞善抿了下唇迎着赵钰视线上前。

  “诚郡王,你”临到嘴边的话却好似突然遗忘般,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谢谢。”

  赵钰靠在榻上,温和的看了她一瞬,继而低沉笑了几声:“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还有如此不善言辞的一面。”

  虞善抿了抿唇,让他这种绝世天才美男子舍命救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扭扭捏捏也不是她的作风。

  她轻咳一声:“谢谢你替我挡箭,往后只要你需要,无论何时,我会帮你。”稍顿瞅了眼屏风外,确认没人又压低声音继续道。

  “如承伯侯这类的事,也可以。”

  赵钰怔了一瞬,提唇:“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太子还在派人查你,你知道吗?”

  虞善:“他查不到的。”

  赵钰:“我的意思是,他还在查半年前那两个从公主府失踪的婢女。”

  自她承认承伯侯账本一事,就做好了赵钰猜出她和重华门密切关联的准备,但她并不担心,她自信没有人能发现她真正的身份。

  虞善没说话,赵钰以为她心生警惕,轻声安抚:“你别紧张,我只是提醒你。若这二人能藏好自是最好,但你也要做个另外的打算。”

  “我没紧张,诚郡王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赵钰默了默:“兄长无意提起的。”

  赵显对太子的动向还真是关心,虞善点点头忽然惊觉出一丝不对来。她眨了眨眼看向赵钰,问:“这么说,你们现在都猜到我和公主府失踪的两个人有关系咯?”

  这可不妙,有种时刻掉马的危机。

  “可以这么说。”赵钰拿起边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道:“不过没有人能猜到你的真实身份,即便猜到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身份,所以我才提醒你让你的人千万藏好。”

  虞善细细琢磨了一下赵钰的意思。

  “可听你的意思,你好像猜到了?”

  赵钰:“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类似于重华门继承人?”

  ……好脑好脑。

  虞善吸了口气,摸了下鼻子:“那个,太医有没有说你中的是什么毒?”

  赵钰扯了下唇,假装不知道她在转移话题,轻声回答:“七星隐。”

  “你没有听错了?”虞善神色一顿。

  庄子山不仅给她见过七星隐而且还教她制作过,在《相生相克谱》中选取七种毒草提炼毒液,而后混合而成称为七星。隐字是因为七中毒草隐在百毒谱同,除了制作此毒的人,无人知道是哪七种草。

  相生相克,顾名思义,七星隐的解药,就是制作毒液的七种毒草的草根。

  所以除非太医知道这七种毒草是什么,否则别说短短几个时辰,即便给他一年也不可能找出解药。

  所以传来太医解毒的时候,她才第一时间打消了对七星隐的怀疑。

  赵钰看到虞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他忍着痛稍稍直起上半身:“虞姑娘,有什么不对?”

  虞善回神看着赵钰额间微弱的薄汗,他一直硬撑着在跟她讲话,眸中的冷意淡了许多。

  她重复问了一遍:“太医真的说是七星隐吗?”

  赵钰凝着她的眸子,心中微沉,准确的说并不是太医告诉他的,在他初醒的时候,兄长无意说了这三个字,他便记下了。

  只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愿提兄长,也不想期满她,只说:“我没有听错。”

  虞善静了片刻,开口道:“你也说了许久的话,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回天京城后,好好养伤。”

  言罢,转身离去。

  “虞姑娘!”赵钰喊住她:“这毒有问题,对吗?”

  她没有回头,顿了顿:“这么说吧,如果这位太医不是制作此毒的人,那你中的毒就不可能是七星隐。如果真是七星隐……”

  “诚郡王,不论如何,我如今是把你当朋友的。”即便背后要杀我的人是赵显。

  虞善说完离开。

  赵钰脸色略白,额间冷汗密布,话到这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虞善从赵钰行帐离开,如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凌风中忽聚忽散,荡荡悠悠。

  抬手接住,伫立在被黑暗包裹的灯火下,沉寂了片刻。

  吴西撑着伞给她拢了拢披风,问:“小姐怎么从诚郡王那里出来不太高兴?”

  “是不太高兴呢。”她悠悠念叨。

  赵显为什么非杀她不可呢?

  虞善突然轻叹一口气,她只是想搞垮太子,偏偏一个两个都要来跟她作对,她很不高兴。

  莫兰开口:“小姐,雪越下越大,早些回去吧?”

  虞善:“不急。”

  她闭了下眼睛,感受着冷意收回手指,将聚集的薄薄一层雪花拢到手心,耐心揉捏,直至融化。

  “虞姑娘。”

  听到声音,虞善缓缓睁眼,她就是在等韩华韵,方才幽兰守在门口看到她出来,转头就往边上跑了,显然是去给她家主子报信的。

  所以她猜测韩华韵是有话要说,一定会追来。

  果然,她等到了。

  韩华韵独自撑着伞走上前,虞善见状接下吴西手里的伞,使了眼色也将她们支开。

  只余下她和韩华韵二人的世界。

  “郡主又想对我说什么道理?”

  韩华韵:“你真的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郡主误会了,我对你并没有敌意。天气怪冷的,郡主有话就说吧。”这你可真是想多了,我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说完紧了紧披风。

  韩华韵闻言点头,开口进入正题。

  “你对诚郡王可有想法?”

  “什么?”虞善愣了一瞬,险些笑出声:“郡主何出此问?”

  韩华韵望着她的笑,脸色沉静:“我相信你看得出来,诚郡王喜欢你。说实话,从前我甚至刻意撮合过你们……”

  “然后呢?”虞善还等着她后面的故事,但她竟然停在关键部分。

  韩华韵:“如果你对他没有想法最好,如果有,我希望你能收起来。”

  虞善:“郡主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话?”

  韩华韵顿了顿,道:“朋友。”

  朋友?她忽而想起今日刚对赵钰说过的话,微微一笑:“好巧,我和诚郡王也是朋友,不过我没有郡主这种越俎代庖的心思。”

  “诚郡王和你牵扯在一起,对你们二人都没有好处。”

  虞善脸上浮起嘲谑,随意道:“那你当初干什么还撮合我们?”

  她语速很慢,内心毫无波澜,看着韩华韵只觉得她像极了天京城高门的女子的缩影。

  高傲,虚伪,似是洒脱随意,实际早在背地里算好了所有的得失,而同时为了承托自己的高洁,还要时不时当一把白莲花,小圣女什么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私心,她们会打着各种为某某好的旗号,一派正气的跟你沟通。

  我可去你的吧。

  韩华韵一愣:“因为当初我看出诚郡王对你有好感,并且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背景这么复杂,而你的这个人更复杂。”

  “哦,说的对,我这个人坏得很,心眼又多,而且特别记仇。不过,你现在说起诚郡王喜欢我的事,真是有些晚了。”说完,抱着伞搓了搓手。

  今日没带手炉,方才还耍酷的玩儿了一把雪,现下只觉得手冷。

  “你要早点告诉我诚郡王喜欢我,上次在荣亲王背后给我下毒的时候,我就能给诚郡王暗送个秋波啥的,等他乖乖就擒我再用他去威胁荣亲王。岂不妙哉?”

  “虞善。”韩华韵闻言,眼中蓦然冰冷,瞬间失了所有温度。

  虽知她是故意说这话激怒她,可这句话和她的担忧重合,她吸了一口气:“这一次诚郡王为救你险些丧命,你以为荣亲王会再让放任他和你接触?”

  虞善凉凉勾起唇:“且不说我有没有别的心思,便是你这身份似乎也管不着我和诚郡王的交集吧?反倒是你这幅多管闲事的样子,到底是为了诚郡王,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你说什么?”韩华韵咬着牙。

  “你摸着良心说,你是真心地撮合我们么?你若是真心,当初知道荣亲王背地对我下毒的时候,就该第一时间告诉他,让他来找我解释,可你没有这么做。”

  反而是等到赵钰发现此事,她差点误会他的时候,这圣女才装模作样当着他的面对她解释。

  说实话,初次见到韩华韵,甚至对她身边的小丫鬟都是有好感的,可现在她是打心底里讨厌这个女子,连带着说的话和语气里都不由满是嘲讽。

  她决定彻底撕碎这层伪装的假皮。

  虞善轻抬头望着不远处暖光,悠然道:“难道你对诚郡王没有心思?难道你没有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难道你没有因为他喜欢我而嫉妒?”

  话音落下,韩华韵脸色微变,冷笑了一声:“我嫉妒你?真是笑话。你懂什么?我是镇国公府的人,我”她说了一半又突然堵住。

  虞善倒是很好奇,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可惜韩华韵很警惕。

  虞善略嘲而玩意的笑,刺激了韩华韵愤然的内心,她突然意识到她今日来找虞善是多么的鲁莽,多么的冲动。

  她多年以来隐忍的情感,她拙劣的手段就这么被虞善生扯硬撕的抛了出来。

  她无法忽视,在听到赵钰险些为了虞善丧命的时候,她内心深处那道强烈的妒意。

  她从小被母亲送到赵钰身边,她用了多少年才靠近赵钰一点点,而虞善却只用了一面就彻底走进了他的心。

  所以她才随口向母亲透露了虞善的存在,又故意让荣亲王知道他们的接触,看似无意,却直接导致在太子大婚,荣亲王唆使刘云汐给虞善下毒。

  虞善说的对,她是嫉妒的,可她不愿承认,她是国公府的千金,凭什么要嫉妒一个重华门的余孽!!

  韩华韵握紧拳头,声色微颤:“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韩华韵的身影没入漫天雪色里。

  虞善睨着韩华韵离开的背影,缓缓垂头对着双手哈了哈气,莫兰吴西走近接过她手里的纸伞。

  虞善一边哈着气一边搓手,道:“莫兰,一会儿你先去找太师。”

  将大概的事情吩咐了一遍,莫兰应承道:“小姐,还要和太师继续置气吗?”

  她没回答,她知道按照莫兰她们所见,余耶后续做的事,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又是擦脸服务,又是叫来喜欢的饭菜,更重要的是还给她剥虾。

  可又怎么样?太师了不起?随便一点好处她就理所应当继续舔他?

  今日她还就是不乐意了。

  虞善转而思考起韩华韵的话,侧眸看向吴西:“我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过诚郡王喜欢我?”

  吴西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的事,但对这句话还记得:“是,小姐怎么突然问?”她顿了顿:“慧云郡主跟你说了什么吗?”

  虞善随意道:“是啊,她让我离诚郡王远一点。好不好笑?”

  “咸吃萝卜淡操心。”吴西愣了一瞬,想了句俗语。

  莫兰:“奴婢有时候觉得慧云郡主会出现在诚郡王身边,也许是镇国公府的安排。”

  听起来是随意想到的一句话,但却让虞善脑中忽然有什么线索一闪而逝,可惜她没有抓住。

  只能回头再去思考赵钰的事,若非要说她对赵钰有什么心思,那就是曾经对他那张美人皮的欣赏,现在因为他的舍命相救而生出的内疚。

  不过鉴于这件事的背后可能是他兄弟搞的鬼,这种内疚暂时保留。

  韩华韵今日思考的不够全面,对她的脾气停留在报复心重这种粗浅层面,不知她还是个叛逆的少女,比如你非不让她做的事,她一定会做,甚至于可能会当着你的面去做。

  虞善有了打算,等回到天京城她就去赵钰,还要挑韩华韵在的时候去!气死这个伪圣女!

  不过,有的事情还是要和赵钰清楚的……

  走到余耶帐子门口,里头灯火通明,虞善示意莫兰进去,带着吴西回了自己的帐子。

  刚抱着热茶一口还没喝,就看到莫兰掀帘进来,心底涌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太师让您自己去说。”

  虞善:……

  明知他是故意的,可是为了给自己讨公道,还不得不去。站在余耶行帐门口沉了一口气,走进去。

  余耶日常坐在书案边上,手里提着狼毫笔,专心致志的不知道在写什么。她走到前头圆桌边坐下,手指搁在桌面,一下一下的敲着。

  余耶抬眸扫了她一眼:“你帐里不能敲?”

  她手指一顿,停在半空。

  淡淡道:“我这不是在等您发话么?太师不说话,我哪敢开口?”

  余耶不着痕迹拧了下眉头,半响,声色微凉:“说。”

  虞善将七星隐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想让他把那太医‘请’来,确定到底是不是七星隐,如果是,那背后下手的人就可以确定是赵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公主的营养液*1~

  感谢purple的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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