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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宠你

  虞善几人来到狩猎山脚,有十来座用于临时休憩的凉亭。冬狩之外的日子, 皇上和皇子也常常到此狩猎。

  为了满足贵人们狩猎的需求, 除了山上原本生长的野生兽类,狩猎山的侍从们还会放养许多人工饲养的飞禽走兽。

  虞善的到来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其实也就是几个见过她的贵女,看到她后窃窃私语。

  用轰动二字,单纯是虞善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满足。

  彼时, 凉亭内倒没什么人了,大部分都聚在山脚,神情期待朝着被雪色掩埋狩猎山观望。

  “也不知道谁能抢的到。”

  “我赌七皇子。”

  “可我瞧着那燕楚的三皇子也很厉害呢。”

  虞善听着边上几个人的议论,咦?听说赵朗因为昨日的事业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这孩子咋还跟着三皇子玩儿呢?

  转而又疑惑:“狩猎比的不是谁射的猎物多么?抢什么?”

  莫兰:“奴婢去问问。”

  “不用。”虞善摆完手躺平手掌, 掌心朝上,压下四指和拇指,独留食指指向人群里中某个躲避她视线的女子。

  缓而慢的勾了勾手指。

  念道:“周凉凉。”

  周凉凉:啊啊啊, 我被她看到了!

  虞善:没错,你被我看到了。

  在虞善和气的招呼下,周凉凉苦着脸走上前。

  自那日在骑射场被虞善当场逮到小辫子,尤其这几日还听说虞善不仅记仇,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后。

  她这几日都是惶惶不安的,饭也吃不好, 觉也睡不好生怕虞善找她麻烦。

  今日又听说李宗华因为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被皇上罚跪,连带着李尚书也一同遭殃。

  心中更是懊悔, 当时怎么就没管住嘴。

  “郡主安好,不知郡主有何吩咐?”她战战兢兢走过去,对着虞善福了福身。

  虞善直接问:“山上的人在抢什么?”

  周凉凉一顿,没想到虞善叫她是问这个,随即小心翼翼回答道:“今日狩猎山发现了一只红色鹿角的驯鹿,皇上听说后派人传话谁能抓到它,就把长苏剑赐给他。”

  红色鹿角?扯呢。

  虞善又问到长苏剑,周凉凉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期望以此抵消虞善对她的‘杀心’。

  长苏剑是前朝某著名铸剑师人生中最后一把剑,在他死后也是燕楚和天京第一次大战之际,他的徒弟将此剑献给了即将出征的先帝。

  可先帝临出征时,身体却出了状况,但十万将士整装待发,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先帝当即做了一个所有人反对的决定。

  虞善来了兴致,问道:“什么决定??”

  周凉凉奇怪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虞善,她在太师府这么久难道都没有听过吗?

  周凉凉:“先帝下旨任命当时还只是工部尚书的余太师为大将军,让他领这十万将士替君出征,并把长苏剑赐给他作为佩剑。后来余太师大败燕楚,这把剑也随着他一战成名。余太师回朝后将这把剑还给先帝换了一把普通的佩剑,先帝却很高兴,直到驾崩前他一直把长苏剑就在身边。”

  虞善十指轻拍,精彩精彩:“那你这么说,余太师岂不是也算天京的功臣?”

  周凉凉看着她温和的笑,这个送分题肯定是要点头的,回答道:“是。”

  “既是功臣,那你怎么还这么讨厌他呢?”虞善话锋一转。

  周凉凉微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害怕的有点想哭。尤其看着虞善温和的笑,越发觉得这是温水煮青蛙的路子。

  怎么办怎么办,是在找她算账无疑了。

  心底还在打鼓,虞善突然伸手拉着她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走走走,咱们坐着慢慢说。”

  周凉凉:……呜呜呜,还要慢慢算?我为什么忍不住诱惑非要来看七皇子???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活着不是更重要吗?

  虞善带着周凉凉朝就近的凉亭走去,里面坐了几个她没见过的女子,她们也没见过虞善,但其中两个却认得周凉凉。

  亭中紫衣女子道:“周沐妍?还以为吓得不敢出门了呢。”

  虞善心想,哦,原来周凉凉本名叫周沐妍。

  虞善还未说话,凉亭里说话的女子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

  掩不住的嘲讽:“这位姑娘穿的好生气派啊,周沐妍厉害,这么快就抱上别的大腿了?”

  周凉凉想着,没得罪虞善前,她们好歹是一起嗑过小哥哥的姐妹,关键时候能推一把就推一把吧。

  她微微扬眉,道:“我劝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虞善惊讶,刚才她还一副苦兮兮要被吓哭的样子,舔的这么突然?

  这人挺有意思啊,虞善稍稍分析了一下,隐藏剧情大概是周凉凉曾经和这几个玩的不错,但是因为得罪了她,所以强制让她单飞了。

  几人一听,打量起虞善。

  京中的公主、郡主包括上位圈的小姐,就算之前没见过的,这几日也都打听清楚了。这位的脸根本没见过,而且……

  紫衣女子睨着白薇腰身的蓝色牌子,掩嘴暗笑:“我听说昨日还出现过某五品官的女儿冒充郡主的,结果被清和公主抽了二十个巴掌,直接送回天京城了。这位姑娘,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吧?”

  周凉凉看着紫衣女子巴拉不停的嘴,突然觉得她不那么讨厌了,都是要一起上路的人,谁不是吃了嘴快的亏?

  虞善朝着背风的方向挪了挪,看着周凉凉也跟着自己移动,微微一笑:“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她多说两句?”

  周凉凉心底惊了,忙垂下眸子摇摇头,她表现的很明显吗?

  虞善没想多纠缠,抬起下巴,没所谓的点了下凉亭的几人:“周凉凉,介绍一下。”

  周凉凉?虽然这不是她的名字,但周沐妍还是乖乖的抬手,指着说话的二人。

  “她是天京府尹刘大人家的嫡小姐。”

  “她是天京知府李大人家的二小姐。”

  介绍完第二个紫衣女子,虞善心底了然,难怪不带她玩儿了。

  府尹和知府隶属尚书台,尚书令又是余耶的人,说白了周凉凉就是得罪了她们父亲的领导。

  周凉凉手掌朝上对着虞善恭敬道:“这位,是崇华郡主。”

  知府和府尹家的二人:……?

  二人愣住,知府二小姐道:“怎么可能呢?郡主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心平气和跟周沐妍站在一起?

  虞善这几天呆的无聊,也没人来给她找乐子,本来这一下来了三个小可爱,她还挺开心。

  但现在这二人……还是算了吧。

  四舍五入是自己人,没必要。

  而亭中的几人本来不信,但转念一想,再硬气的人也不敢冒充正在风头上的虞善吧。

  府尹家嫡小姐转了转眸子,上前对着虞善福了福身:“郡主安好,我等一直无缘见到郡主,所以有眼无珠了。方才失言得罪郡主,还望郡主赎罪。”

  虞善一脸和善,像见到了偶尔调皮的孩子,摆摆手:“无碍无碍,我打算跟周凉凉聊会儿天,你们要一起吗?”

  周凉凉?刚才也是听她这么叫周沐妍的。

  凉凉……稍微一咀嚼,当即明了。

  府尹嫡小姐忙道:“多谢郡主不计较我等失言之罪,您真是仁慈。但既然郡主有话要和她说,我等便不打扰郡主,先行告退了,愿太师和郡主安康长乐。”

  别说,虞善还挺欣赏府尹的这位嫡小姐,挺会来事。

  虞善:“好,那就不留你们了。”

  周凉凉:……这么说又只剩下她一人面对虞善了吗?

  凉亭里独独剩下虞善和周凉凉几人,虞善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凳上,看着再次变得瑟瑟发抖的人。

  周凉凉站在她面前,抿了抿唇,还要问她为什么讨厌余太师吗?真话她哪敢说?可假话怎么说才不假呢?

  虞善开口道:“方才你跟我说的故事挺不错的,我都没听过,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父亲常与我说历朝历代的故事,还有野史传记什么的。”她低声回。

  虞善:“你父亲是御史司侍御史,对吧?”

  周凉凉顿时警惕,想到今日李尚书的遭遇,脑中没多想就对着虞善跪下:“郡主,我知错了,我不该当众咒骂太师,是我不懂事,但此事跟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我愿意领受任何责罚,只求郡主不要牵连我父亲,求求您了。”

  虞善看了她半晌,这临场反应跟她有的一拼。

  悠悠一笑:“你父亲是侍御史,参与朝廷各项书籍编撰,甚至可能还会记录皇上的生活起居。官职不高,却是个十分重要的职位。你身为她的独女当众辱骂太师,若说不是受你父亲平日的影响,我也是不信的。”

  周凉凉急切道:“郡主,不是的,是我自己”

  虞善抬手打断:“别紧张,我就是提醒你,也希望你提醒你父亲,以后不该说的话千万别开口,毕竟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还能遇见我。好了,你可以走了。”

  “啊?”周凉凉顿住,这就让她走了?她没听错吧?

  “怎么?还想跟我聊会儿?”

  周凉凉立马摇头:“不不,多谢郡主的宽恕!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多谢郡主!”

  实在是她不敢相信传说中和余太师一样恶毒的虞善,居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周凉凉。”

  刚感叹完,突然听到虞善喊她,心中一紧,果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吧。

  虞善问:“太师府的人是不是还挺好相处的?”

  周凉凉吓得冷汗都掉下来了,回答道:“……是,这是自然的,尤其是郡主您。”

  好相处到她差点以为要死就是了。

  周凉凉很想告诉虞善自己叫周沐妍,每次听虞善喊凉凉这个名字,都有种当场去世的凉爽。

  不过虞善好像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对她也都是和和气气的,连一个不悦的眼神都没有,也许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

  虞善对周凉凉的反应,还算满意,点头:“那你去吧。”

  周凉凉走后,山脚处人群聚集的地方突然躁动起来,虞善站起身远远的看到一批人骑着马从山上下来。

  吴西却还看着周凉凉离开的方向:“我还以为小姐要收拾她呢。”

  虞善:“本来是想的,但看到她这么害怕,怪可怜的。”

  吴西闻言,疑惑的看向虞善,可怜?真话呢?

  虞善抬了抬眸子,目光落在远处喧闹的人群,笑了笑,可能也希望少一个人再骂他吧。

  而且周凉凉的父亲是侍御史,官职不高却是出了名的清流一派,和中下层言官的关系都不错,若是为一句话,去收拾这种‘小人’,对太师府而言,实在没必要。

  倒不如卖个好。

  山下的人群逐渐给山上的人马让出一条通道,最前面的人是赵朗,依稀可见马下拖着一只驯鹿,而赵朗的手上高高举着红色的鹿角。

  虞善喃喃道:“原来真的有红色鹿角?”

  莫兰:“小姐去瞧瞧么?”

  虞善摇头:“你们想去可以去看看。”

  那边扎堆的人可没有一个人会欢迎她,今日心情不错,便懒的去找不快了。

  远远看到赵朗手中高举的红色,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第一次和徐润发脾气的时候,徐润给她送了一只红色的小鸟,说是叫火烈鸟。

  她打开笼子乐呵呵把鸟拿出来,结果沾了一手朱漆。

  徐润没办法,当时说有朝一日带她去看红色鹿角的驯鹿,以弥补今日的过失。

  她当场嘲讽,就没听过这世上有什么红色鹿角。

  没想到,徐润竟是没有骗她。

  虞善站在凉亭看了会儿,白薇从扎堆跑回来“小姐,当真是红色的呢,特别好看!不过可惜只有一只鹿角。”

  虞善道:“为何?”

  白薇道:“说是七皇子发现的时候,那只驯鹿就只剩一只角了。”

  虞善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从人群中收回视线:“没意思,回去吧。”

  “小姐,五公主。”

  听着莫兰的话看去,果真看到元喜站在凉亭不远,朝她张望,见她看去竟又好像不好意思似得,避开视线。

  吴西补充:“看了好一会儿了。”从她们进入凉亭开始。

  “不必管。”

  虞善说完收回目光,抬步走出凉亭,目不斜视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走了没多久,吴西淡淡道:“小姐,五公主跟上来了。”

  虞善:“?”她转过身,看着元喜,意思性的勾起微抿的唇:“五公主顺路?还是找我有事?”

  元喜捏了捏手帕,鼓起勇气走上前:“虞姑娘,不,崇华郡主,我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那日多谢你帮我。”

  “公主客气了,我只是看不惯外来的人在天京城的地界,撒野。”她淡淡道。

  就算当初做靶子的人不是元喜,她也还是会让吴西出手。

  毕竟这是天京城,不是燕楚,可以内斗,但不允许外侵。

  说完见元喜没有动弹和说话的意思,虞善又问:“五公主还有事吗?”

  元喜微微一顿,不好意思的摇了下头:“郡主慢走。”

  虞善奇怪的看她一眼,就为了说谢谢跟了她这么久?早点叫住她不就行了么?

  “那我告辞了。”

  转身,步子缓了许多,想着这五公主肯定找她要说什么,但元喜却真的没再跟上。

  保持着对五公主的疑惑,回到帐子。

  没一会儿,白薇拿着一块挂流苏的紫色牌子走进来,一面摸着上头精致的图案,一面道:“小姐,宫里的人来给咱们换牌子了。还挺好看。”

  虞善睨了一眼:“扔了。”

  看着就烦,傻子才带呢。

  白薇:“啊?扔了?可是小姐,我们还需要这牌子领东西呢。”

  虞善:“你试试没牌子,他们敢不敢不给你。”

  白薇想想,倒也是,这几次到布膳司还没开口,门口的小太监就舔着脸上来姐姐姐姐的喊着了。

  于是,听虞善的话直接掀开帘子将牌子扔了出去。

  好巧不巧,那送牌子的太监还没走远,就是这么巧,他回头刚好看到白薇将牌子扔出的那一幕。

  酉时,晚膳的菜已经摆好了,但虞善显然还没有动筷的意思,她手搭在桌沿上有一下没一下扣着。

  “小姐,太师已经在陪皇上用膳了。”莫兰掀开行帐门进来。

  虞善手指微顿,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肉圆子开咬。

  莫兰看了眼吴西,后者轻轻耸肩:不高兴了。

  虞善吃了会儿,突然听到莫兰几人喊了一声‘太师’,她抬起头,嘴里还咬着吃了一半的鸡腿。

  含糊不清道:“你肿么这么快就回来惹?”陪皇上用膳这么快?

  余耶解下披风扔给莫兰,看她吃的正香的样子,淡淡道:“不是食不下咽么?”

  “谁食不下咽?”

  虞善说着瞪向莫兰,重复质问道:“谁食不下咽?”

  莫兰垂头,哪敢应答。

  这次连吴西都替莫兰委屈,人家不回来,您不乐意,现在莫兰把人请回来了,您怎么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不厚道。

  余耶径自坐到她边上,看着她嘴皮的油渍:“好吃吗?”

  虞善点头:“好吃啊。”

  余耶闻言,挑起半边眉悠悠哉哉的看她,虞善不明所以顿了片刻,才反应道:“太师不会还没吃吧?”

  余耶没说话,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

  “太师原本要陪皇上用膳的,听说您……太师就,”冉海被余耶扫了一眼,当即闭了嘴。

  好吧,他以为这是自己该表现的时候,想着人家莫兰现在都换了半个主子了,还这么勤勤恳恳的给太师送消息。

  他也得上进不是?

  虞善不满冉海说了一半:“你别瞪他,让他说完呀!”

  想也没想,两手一抬将余耶的脸掰了过来,手中甚至捏着筷子,而筷子贴着余耶的耳畔……

  几人同时愣住。

  虞善同上。

  其实虞善有点慌张,但看到余耶在她两掌之下微微变形的脸,‘噗’的笑出声,甚至乐道:“太师,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余耶:“……拿开。”

  听到余耶凉飕飕的语气,她略微松手,想到他变形的表情,笑意未变:“莫兰,快给太师拿碗筷呀。”

  又笑着对余耶道:“太师,今天的肉圆特别好吃。唔,跟你刚才的脸一样,特别有弹性。”

  余耶睨着她,很好。

  淡声道:“你们都出去。”

  虞善闻言,笑意微敛,恩?这场景似曾相识?倏然想起早上他把人赶走的情形,心底一乐。

  死鬼,还在吃饭呢,这么着急就要亲亲嘛?

  行帐内,只剩下虞善和余耶二人,虞善擦了擦嘴等着想象中的……

  “啊!疼疼疼……”

  莫兰几人站在门口,纷纷怔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便神色如常全当没听到。

  吴西从一开始的愤怒,再到心疼,现在连她都没多大反应了。

  吴西:小姐,忍不了就分了吧。

  行帐内,虞善揉着红彤彤的脸颊,满眼含恨的盯着定定心心开始用膳的余太师。

  她错了,白天她脑子被狗子迷惑,居然会生出不想别人骂他的想法?

  余耶:“手放下,吃饭。”

  虞善道:“不吃,您慢慢吃吧!”

  听到了吗?我说的是您!不是你!

  听出我的不满了吗?听出你我之间强大的距离感了吗?听出快要失去我了吗?

  “不吃?”余耶悠悠点头,抬手夹了一只虾到她碗里。“那你给我剥虾。”

  虞善:“???”

  他上辈子肯定没有媳妇儿,她保证。

  不止上辈子,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了。

  “凭什么,我要吃饭,你自己剥!”她拿起筷子直接连带着虾壳咬到嘴里,用舌头和牙齿慢慢把壳抠掉。

  撕咬的模样,仿佛现在咬的就是余耶的肉。

  最后粉色的舌尖轻轻一吐,将虾壳吐了出来。

  余耶收回视线,眸色微暗,夹了一个虾到碗里自己开始剥。

  虞善冷哼一声,又夹了一个虾,刚张开嘴,手上带壳的虾就被人打落在盘中。

  “你干,唔”还没质问就被余耶塞了什么东西进嘴里,她下意识咬住。

  余耶抽了抽被虞善咬住的筷子。

  “……松口。”

  她依言松开牙齿,嚼了嚼嘴里剩下的东西,冷嗤一声:别以为剥个虾给她吃,她就不生气了。

  都是表过白的人,居然还这么对她,这和家暴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虞善不由想象起未来凄惨生活……

  “太师,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谈什么?”余耶又开始剥虾。

  有前车之鉴,虞善知道这只虾没有缘分进到她的嘴里,也就没指望。

  恩……她真的没指望。

  盯着他手里虾,音色凉凉道:“我觉得你应该对我更温柔一点,你喜欢我难道不是应该呵护我,宠着我吗?”

  怎么还舍得掐她?!还掐的这么用力?!啊?!

  这是她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余耶剥虾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漫不经心捋下虾壳,最后优雅的搁到虞善碗里:“还想吃就直说,吃吧,宠你。”

  虞善:“……”

  算了。

  虾不好吃吗?肉丸子不入味儿吗?跟男人谈什么感情?

  虞善沉了口气,张嘴咬住余耶搁在她碗里的虾,诚心诚意道:“余太师,你可能还是适合朝堂,儿女情长不适合你。”

  余耶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

  虞善继续道:“唉,我真可怜。谈个恋爱连热恋期都没有,就黄昏了。”

  余耶:“……”他慢悠悠撂下筷子:“先吃饭。”

  “哦。”

  好嘛,才第一天就嫌她烦了,不说就不说。

  余耶用完膳又去了皇帝的行宫,临了什么都没说,虞善也懒得理他,没想到刚开始第一天就要和余太师进行传说中的爱情冷战。

  她趴在榻上看了许久的话本,话本写的是一个王爷和他小可怜媳妇儿的甜蜜故事,天京城从很久之前九不准贩卖这些情爱话本了,这是虞善找人定制的。

  写话本作者是她没见过面的老朋友,重华门还在的时候,她无意看到这个作者的野集,当即被剧情迷住,后来因为皇帝发现一个才十岁的公主,竟然在看男女主亲亲的戏码,大发雷霆。

  有文坛大佬借此打击这些底层书写流行话本的作者,抨击他们对孩童造成的影响,以及影响天京城的风气。

  皇上一听这话,恩,有道理。

  干脆给禁了。

  虞善索性让周嬷嬷找到了现在为她写话本的老朋友,每三个月为她定制一本话本,当然给的钱也是很丰厚的,而且虞善因为喜欢这个作者,一次性付清了十年的费用。

  后来重华门倒了,她就没在派人去取过。直到最近她让吴西再次找到了这个老朋友,结果吴西给她带回来了十几本新的。

  原来这三年,这位老朋友没有停止过,按照要求每三个月一本话本,三年来从未断更,堪称诚信的典范。

  现在这个故事,是虞善尤其喜欢的甜宠,王爷对女主天天就是宠她,宠她,宠她,看得她全程姨母笑。

  好几次看到她面红耳赤,双手捂嘴的样子,还以为她病了。

  虞善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小可怜媳妇儿因为看到王爷和别的贵族女子有肢体接触,吃醋生气,王爷正在哄她。

  “小姐。”

  王爷从身后缓缓靠近小可怜,将下巴抵在小可怜的头顶,情真意切说道:“本王根本没碰到她。本王发誓,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人。”

  “小姐……”

  虞善终于回过神,脸上笑开了花:“恩恩?”

  莫兰:“……太师回来了,在外面等您。”

  “等我-干嘛?”她敛了敛嘴角的弧度。

  “奴婢不知,您快起来吧。”

  她念念不舍放下手中的话本,裹了白色狐裘不情不愿的走出行帐。

  余耶一身玄色大氅背朝行帐负手而立,头顶用于束发的金冠已经换成了白玉,黝黑的墨发坠于后背,随着微弱的寒风吹起。

  听到动静回头睨了她一眼:“走吧。”

  言罢,竟然先行抬步朝前走了。

  虞善现在看着他唯我独尊的气势,恨不得将他搓圆了放在脚下,然后踢得远远的。

  余耶没走两步,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站定脚步。

  直到虞善跟到他身边,才再次抬起步子。

  虞善站在他边上嗅了嗅,闻到周边的空气里夹杂的淡淡酒味,又朝余耶的方向伸头去闻,被余耶抬手按住脑袋。

  “做什么?”

  虞善趁机凑近深吸一口:“皇上很喜欢跟你喝酒么?”这酒味细细闻着比昨天晚上还浓呢。

  余耶垂头睨着她,扯了下唇:“你说呢?”

  “谁知道啊。”她避开余耶突然灼热的视线,缩回脑袋。

  隔了会儿,余耶发觉身侧没了动静,侧眸看到她正在和自己的头发计较。

  虞善额间的碎发被冷风吹起扎到眼皮上摇头晃脑也甩不掉,缩在狐裘里的手抓着手炉此刻暖洋洋的,哪肯随便拿出来。

  反复了好几次,她甚至有点恼了,刚要转身叫吴西。

  余耶:“转过来。”

  虞善闻言顿了顿,勉强顺从的转过脸去,余耶抬手将额间的发给她固到耳后,动作并不熟练,但十分轻柔。

  余耶略微靠近的酒气喷在她脸上,染红了她的脸颊。

  余耶的手掌还罩在她耳朵上,触到她发热的脸颊和耳垂,哂笑:“热?”

  “不热啊。”虞善知道他在笑话自己,从他掌心后退。

  余耶听着她软糯动人的音色,心底微微发痒,看着虞善走到他前面,用脚跟触地,一歪一扭的。

  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将朝前走的人往回拉向自己。

  “慢点,好好走。”

  余耶眼中此刻温柔肆意,虞善甩甩头,提醒别忘了之前的教训,昨天晚上他也是这么轻声细语的,今天他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

  半响,她问:“太师,你是不是会变脸?”

  余耶芦苇蹙眉。

  虞善撇了下嘴,说道:“你一下冷一下热的。刚一乐,你就给我一锤子,还在生气呢,你现在又一副温柔绝世好男人的样子。实在吃不透你。”

  说完,虞善再次从余耶温热的掌心退出来。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他的手为什么不需要手炉就可以这么暖和?

  余耶似是心有所感,提前察觉到她的动作,手掌稍一用力将人拉的更近,虞善娇嫩玉润的脸颊,被挤于两掌之间,粉唇嘟起。

  “想吃了我?”余耶看着她的唇,慢悠悠道。

  “……太师,你的关注点真奇特。”

  余耶捧着她的脸微微一捏,似有所思般:“那我下次轻点。”

  虞善:……下次?合着您还打算揍我呢?

  虞善:“你这算是哄人吗?”

  余耶想了下,哄人么?

  虞善没听到回答,拧起眉头盯着他。

  余耶看着她拧着的眉,变形的脸,微嘟的唇,缓缓勾起唇,她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于是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接着又往里挤了一下,似是找到了什么新鲜值得研究的物件,如此反复玩儿了四五次……

  具体,虞善没数,因为她已经被余耶幼稚的行为,震惊到灵魂出窍了。

  “余太师,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现在有点怀疑余耶是不是喝多了?

  余耶闻言,手中动作微顿,双眸盯着她被自己揉捏的娇艳欲滴的脸蛋,似乎在认真思考。

  见他不语,虞善喊了声:“太师?”

  半响,睨着她脸蛋的目光不可控制下移,他略略敛了些笑意,低沉的音色里带着些许沙哑:“不记得了。”

  余耶忽然将她的脸拉近,她轻呵一声只觉面上附上一层阴影,便被他含住了唇畔。

  好一会儿,余耶稍稍松开她,掀起披风将人重新按回怀里。

  虞善只觉得浑身被余耶的气息填满,周身温暖如春,她感觉自己沉醉于余耶炙热又溢满酒香的怀里。

  她听不到外头呼啸的风,只听到他强健的心跳,一下一下,分外有力。

  好一会儿,余耶垂首看她:“困吗?”

  虞善摇头,呢喃道:“不困。”

  “冷吗?”

  “不冷。”

  “唔。”余耶垂首抵在她发顶,懒洋洋道:“那再抱会儿。”

  虞善埋在余耶怀里暗自发笑,天哪,好喜欢余太师喝酒之后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忽然抬起头:“太师,你以后多喝点。”

  最好能天天喝。

  “……”

  二人在小山坡站了半个时辰,虞善才从余耶怀里出来,一离开温暖的地方寒风一吹,瞬间凉了。

  余耶将披风扯下,盖在她身上:“走吧。”

  虞善一怔,看了眼身上的玄色披风,而后目光落在余耶背于腰后的手上。她动了动拢在狐裘下的手,默了片刻。

  余耶转身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转头的瞬间,手心传来温暖的触感,心中一顿。

  掌心里的手小小的,软软的。

  余耶握了下手心里的软物:“不冷?”

  虞善点点头,低喃了一句:“冷啊,所以咱们快点回去吧。”

  不牵不知道,一牵才知道他的手冻得跟冰块似得,才想起来方才半个时辰他一定抱着她,手在寒风里冻了半个时辰。

  一时过意不去,拽着余耶的手快速往回走。

  余耶抬眼瞧着从狐裘里钻出的那只细白的手,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由着她拉着走。

  走到行帐门口,白薇从里头掀起行帐:“莫兰。”

  看到莫兰的同时,也看到刚好回来的虞善和余耶二人,忙放下手中的物件福身行礼。

  虞善望着白薇手中拿的东西,疑惑问:“你拿的什么?”

  白薇:“奴婢也不知道哪来的,像是钗子,可奴婢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钗子。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您被褥上的。”

  因为提前回来煮姜茶,所以她们比小姐早回来,只留了吴西跟着,刚才给小姐整理床榻的时候,才看到,可是小姐出门前根本没有这东西。

  虞善接过来,是一支红色的鹿角状的钗子,她神色微动。

  一片阴影落在,手中的红钗被余耶拿过去。

  虞善余光看了眼吴西,后者忙上前:“小姐,这不是您从天京城带来的么?”

  虞善恍然:“是吗?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白薇疑惑的摸了摸头,小姐的梳妆台有什么首饰她最清楚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材质倒是独特,哪来的?”余耶突然开口。

  他声色莫名淡了许多,让虞善不由紧张,总觉得这三个字里藏了许多的审视。

  虞善:“好像是街上买的吧,也不重要。”她说着将钗子从余耶手里拿走。

  余耶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瞬点点头。“休息吧。”

  虞善看着他离开,才走进行帐,拿起红钗细细观察,这材质她没见过,是人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钗体磨的很光滑,唯有钗尾有两道划痕,像是一个扭曲的十,又像一个七,钗头鹿角的形态就和真的一样。

  就像是缩小的红色鹿角。

  “小姐,这个钗子……”

  虞善闻言脸色微冷,掀起眸子看向白薇。

  “这钗子就是小姐从天京城带来了,你也是的,自己忘记了,怎得如此大惊小怪?”莫兰突然伸手将白薇拉了一把,叱责道。

  白薇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微白忙道:“是,是奴婢忘了,奴婢大惊小怪了。”

  虞善不语收回淡漠的视线,将钗子置于木桌,她看清钗子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东西是出自徐润之手,那两道划痕是她常常见到的标志。

  比如送给她的木质茶碗,木钗,他还给她雕过一只玄鸟,上面都会出现两道划痕。

  她问过,这是什么,徐润只说是他的标识,让自己一定要记得。

  可徐润不会武功,他怎么避开这么多人的视线,将这东西送到她行帐来呢?如果不是他本人,又是谁帮他送进来的呢?

  但她不能问,也不能查。

  至于为什么,虞善自己也说不清,也不是怕余耶吃醋,就是觉得余耶容不下徐润。

  从一开始,她心里就有这种想法。

  莫兰端着一杯姜茶上前:“小姐,喝点姜茶吧。”

  虞善接过姜茶抿了一口,想起余耶冰冷的手,问:“太师那里呢?”

  莫兰:“想来海侍卫会准备的,您不用担心。”

  虞善当即露出一个怀疑的表情:“冉海?”她摇摇头:“你去给太师也送一碗。”

  “是。”

  没一会儿莫兰回来:“小姐,太师那边传太医了。”

  虞善惊诧问:“怎么了?”

  难道伤口又裂了?她忽然有些懊悔,早上看到血渍就想问他的,可今晚看到她光忙着春心荡漾了。

  莫兰摇头:“奴婢去的时候太医正进去,奴婢也不敢多问。”

  虞善点头,余耶身居高位这种事情确实不易声张,更忌打听。她站起身:“我去看看。”

  刚起身,脑中忽然想到余耶离开时那抹莫测的神色,脚步堪堪顿住。

  他应该也是怀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华熙投喂的营养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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