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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慕白,当时以为这已是最生疏的称呼,却没料有朝一日,他会与其余人一样,恭恭敬敬道谢,不再当自己是最亲近的人,只当成是孔雀门的三少爷。

  “这位公子,见你如此失魂落魄,可要进来喝杯酒?”苍茫城自然没有烟花柳巷,却有彻夜守着酒馆的老板娘,据说是从大漠里头闯出来的酒娘,笑起来三条街外都能听到。

  “多谢,不必。”周慕白摇头,“夜深了,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老板娘咯咯笑:“我可不是什么姑娘。”

  周慕白听而不闻,继续目不斜视往前走。

  “有腥都不偷,公子的娘子真是好福气。”老板娘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酒杯轻晃,醉眼如丝目送他离开,心里又忍不住啧啧,自打温大人上任,这苍茫城内好看的男人,可真是一天比一天多。

  夜凉如水,心也跟着一片寂然,周慕白走了几步又折返,从老板娘手里买了一坛陈年女儿红。

  粗鄙之地自然不会有好酒,入口酸涩微苦,不过若只图一个“醉”字,倒也不必计较太多。

  大醉一场,总好过独自一人孤枕难眠。

  府衙里头安安静静,虽说已经到了深夜,不过赵越清楚他的脾气,在没将整件事情弄清楚之前,只怕也不会去休息。

  果然,才刚一回到府衙,温柳年便已经下令连夜升堂,将先前那名男子带到了大堂之上。

  暗卫自然纷纷过来看热闹,手里头还有没吃完的半包瓜子,加了糖与五香大料煮出来,比蜀中的炒货要好吃许多。

  简直停不下来。

  “还是不打算招认?”温柳年问。

  男子冷哼一声。

  “不错,倒是个硬骨头。”温柳年坐直。

  “可要动刑?”暗卫赶紧问,以免被衙役抢了先,毕竟这种机会不常有,一定要好好争取。

  “要,不过现在倒不必。”温柳年慢悠悠道,“来人,先他的将衣服扒了。”

  赵越眉头不自觉跳动了两下。

  暗卫如狼似虎扑上去,须臾便将他的衣物脱了个干干净净,连条裤头也没有剩下。

  在审过朝暮崖一群土匪后,其余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温柳年这种风格,因此都很是淡定,只有赵越还是第一次见,于是颇有些……心情复杂,先前便是没想过,自家书呆子居然会上来就下令扒人衣服。

  男子满面涨红,由于双手被反缚在身后,因此只能做一些无用的挣扎。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剥得赤条条,没有谁能受得了这般侮辱,眼底也像是要冒出火。

  “大人,没有文身。”衙役检查了一遍,“可否要替他穿上衣服?”

  “不必了。”温柳年道,“抓紧时间审两句,本官还要早些回去睡。”

  暗卫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赵越。

  听到没有,大人着急回去睡。

  赵大当家:……

  “还不打算说话?”温柳年撑着腮帮子,单手敲敲桌面。

  男子双目赤红看他。

  温柳年挑眉:“若是还不肯说,本官有的是办法,让你比蛊dú发作更加生不如死。”

  听到这句话,男子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

  “相反,要是肯老实jiāo待,你的蛊dú说不定还有yào可解。”温柳年道,“要走什么路全在你自己选,现在分明就有条生路摆在面前,若你依旧执意要求死,将来下去之后,可别在阎王面前败坏本官名声。”说罢,也不等男子回答,便令衙役将其带回了监牢。

  “大人怎么知道他中了蛊dú?”暗卫问。

  “瞎蒙的。”温柳年道,“这种时候鬼鬼祟祟冒出来,十有八九是出自虎头帮,而邪教在控制手下时,靠的大都是旁门左道,不算难猜。”

  “看上去还蒙对了。”赵越道,“方才在听到蛊dú二字时,他情绪明显有波动。”

  “若他明早还不肯招认,那还有别的法子。温柳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先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赵越用外袍将人裹住,带着回了卧房。

  洗漱之后,温柳年躺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床顶。

  “睡觉。”赵越靠在他身边。

  温柳年道:“不困。”

  “不困也要睡,不然身子熬不住。”赵越挥手熄灭烛火。

  “我吃得多。”温柳年道,“一两夜不睡也无妨。”

  赵越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歪理。”

  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想说什么?”赵越用手理顺他的头发。

  “什么都好。”温柳年靠在他胸前,“比如说,赌今晚那个人到底何时才会松口。

  赵越微微怔了一下,还以为是要说情话,结果居然是讨论案情?

  “说话啊。”温柳年戳戳他。

  “先前从没见过你这么审案。”赵越将他抱紧。

  “审百姓和审土匪,自然是两个法子。”温柳年道,“对于大jiān大恶之徒,也没必要耐着xìng子讲道理。”

  赵越道:“所以上来就扒衣服?”

  温柳年嘻嘻笑,抬头勾勾他的下巴:“吃醋啊?”

  赵越挑眉。

  温柳年又往他身边蹭了蹭。

  赵越收紧双臂,书呆子又香又软,暖呼呼的,抱起来要多舒服便有多舒服。

  “扒衣服是让他知道,官府也不是处处都讲道理的,若是执意要对着干,那便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温柳年道,“二来若是身上有文身,也能看出是何来头。”

  “嗯。”赵越点点头。

  “不过倒也好,现在是对方自己按捺不住,接二连三往我们手中撞。”温柳年打呵欠,“说不定再过一阵子,战事就能彻底结束了。”

  “然后我们就一道去江南?”赵越问。

  “好。”温柳年很是爽快,并且还顺便流氓了一下赵大当家。

  总归裹在一个被窝中,不摸白不摸。

  赵越:……

  温柳年淡定转身背对他:“睡觉。”

  赵越从身后将人抱住,右手伸进他的衣襟。

  温柳年道:“明早还要去书院。”

  “那又如何?”赵越含住他的耳垂,呼吸间染满湿热情yù。

  ……

  是不如何。

  温柳年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赵越拉开他的衣带,翻身压了上去。

  温柳年睫毛颤抖,显然有些紧张。

  “别怕。”赵越在他耳边厮磨,“好不好?”

  温柳年心里很是天人jiāo战,好自然是好的,总归这种事迟早也要做,甚至还有些许期待。但两人先前最多也便是互相抚慰,一旦真要行夫妻之事,还是会有些发怵。

  赵越也未催促,只是与他十指jiāo握,低头细细亲吻。

  许久之后,温柳年终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句。

  缠绵愈发火热难舍,床头一盏小小的烛火跳动,在墙上投下模糊剪影。

  棉被被胡乱丢到一边,夜晚有些冷,心里的热度却越发升腾,温柳年趴在他身上,主动低头啄吻,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赵越大手扣紧他的腰,翻身将人牢牢压住,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院内却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谁!”

  温柳年心里一惊,睁开眼睛有些茫然。

  一阵爽朗笑声传来,而后便有人大声道:“小柳子啊,干爹来看你了。”

  晴天一道霹雳响,温柳年脸色刷拉一白,险些昏了过去。

  赵越伸手拉过被子,刚将他的身子裹住,屋门便被人一把推开。

  冷风吹进卧房,温柳年捂着被子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只露出一张小脸:“干爹。”声音几乎像蚊子叫。

  “你是何人?”见到旁边站着的赵越,周顶天果然被震了一下,为何三更半夜,自家宝贝干儿子房中竟然会有个衣衫不整的高大汉子?

  “晚辈赵越,见过周掌门。”事到如今,就算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

  “你们方才……在做什么?”周顶天心里涌起不祥预感。

  温柳年道:“谈论公事。”

  周顶天:……

  “不如前辈先去前厅喝茶?”赵越道,“我们——”

  “喝什么茶!”周顶天怒不可遏打断他,简直胡子都要飞起来,“出去等着!”明显没穿衣服,还谈公事!

  温柳年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赵越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先出去吧。”温柳年道,“等会再进来。”

  赵越点点头,“我就在门外。”

  周顶天又瞪他一眼。

  赵越转身出门。

  暗卫在外头表情无辜,我们也想拦着周掌门,但是他走路速度着实太快,又是温大人的义父,才刚刚犹豫了一下,门就被推开了。

  赵越心里叹气,靠在门上想,哪天是不是要去烧香改改运。

  为何偏偏是今晚?

  温柳年放下床帐,快手快脚穿好里衣,然后伸出脑袋小心翼翼道:“爹爹。”

  “这阵叫什么都没用!”在小时候,周顶天经常会用零嘴哄他nǎi声nǎi气叫爹爹,两人亲亲热热父慈子孝,经常将亲爹温如墨气得脑袋发昏。但今时不同往日,周掌门觉得自己应当坚守原则。

  温柳年踩着软鞋下床,想替他倒杯茶。

  “跑下来做什么。”周顶天瞪眼,将他塞回床上,“盖着些被子,也不怕着凉。”

  温柳年眼神无辜。

  “方才那个,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混蛋?”周顶天狠拍他的脑袋,“怪不得不声不响就跑来这苍茫城!”

  “我是来苍茫城后才遇到的他。”温柳年捂着头皱脸。

  “那才多久,就睡一张床了?!”周顶天闻言更晕眩。

  温柳年小声嘟囔。

  “还敢顶嘴?”周顶天抬手作势要打他。

  温柳年瞬间眼眶变红。

  周顶天只好又将手放了下去,原本也不舍得打,又不比自家那几个皮糙ròu厚的儿子。

  温柳年使劲吸鼻子,简直委屈。

  “好好好,先跟干爹说说,怎么认识的?”周顶天耐下xìng子。

  “他原本在苍茫山中。”温柳年盘腿坐在床上,将两人相识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还是个土匪窝出来的。”周顶天闻言更加嫌弃。

  “原本打算这次剿匪结束后,我们就一道回江南的。”温柳年抓住他的胳膊,“干爹要帮我。”

  “我还帮你?”周顶天翘胡子,“我打断那小子的腿!”

  温柳年揪着他的衣领摇晃,“干爹干爹干爹干爹……”

  “没用。”周顶天很有威严,“明日便跟我回家,这官也不做了!”

  温柳年气呼呼抱着被子,转身面对墙坐好。

  “啊呀,还跟干爹生上气了。”周顶天瞪眼,“转过来!”

  “不转!”温柳年几乎要将他自己嵌到墙里。

  “继续说门外那个混小子!”周顶天拍拍床。

  “不说!”温柳年打喷嚏。

  小兔崽子气死人……周顶天头晕眼花妥协:“好好好,先将事情说清楚,我再考虑帮不帮。”

  “他先前一直在西南苗疆,跟随师父学艺。”温柳年转过来,“后来家中生变,父亲也被恶人所杀,还污蔑是他所为,干爹可曾知道几年前穆家庄的血案?”

  “穆家庄?”周顶天皱眉想了想,脑海里闪过几年前听过的些许传闻,恍然道,“赵越……怪不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他是被冤枉的。”温柳年道。

  “前段日子听说穆家庄两名庄主命断苍茫城,也是因为他?”周顶天问。

  温柳年点头:“嗯。”

  “你不该找个这样的人。”周顶天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温柳年小声道:“但我就是喜欢他。”从第一眼看到就喜欢。

  “有什么长处,值得你对他如此一心一意?”周顶天用被子裹住他,免得着凉。

  “他xìng格好,品行好,对我好。”温柳年道,然后又补充,“长得也好。”

  “说了多少次,jiāo朋友不能光看脸!”周顶天又开始胸闷。

  “那你小时候不让我跟隔壁三瘸子玩。”温柳年抗议。

  “那是因为你成天学他走路!”提起这件事,周顶天就觉得很是暴躁,“和三瘸子长成什么样没关系!”

  温柳年缩了缩脖子:“哦。”

  “我先在这里住一阵子。”周顶天顺了顺气,“至于要不要带你回江南,日后再做定夺!”

  “嗯嗯嗯。”温柳年拼命点头。

  “早些睡吧。”周顶天道,“我去与他谈谈。”

  温柳年道:“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周顶天道,“睡觉!”

  温柳年:……

  周顶天站起来想出门,却又被叫住,“干爹。”

  “又怎么了?”周顶天问。

  “有件事跟你说。”温柳年犹豫了一下,道,“慕白前几日也来了苍茫城。”

  “什么?!”周顶天震惊。

  “是真的,就在福润客栈。”温柳年道,“我已经差人送了书信去孔雀门,却没想到干爹会亲自过来。”

  “小崽子还知道回来。”周顶天气到连手都在哆嗦。

  “义父也不必太过生气,慕白原本也说等过了这阵,就要回江南孔雀——”话还未说完,周顶天便已经大步出了门。

  “周老前辈。”赵越站在院中。

  周顶天纵身跃上墙头,须臾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暗卫面面相觑,出了什么事啊这是……

  赵越推门进去。

  温柳年正坐在床上看他。

  “去找周慕白了?”赵越猜到。

  温柳年点头:“渺无音讯消失这么多年,外人倒也罢了,义父与义母的命都被他带走半条,都七年了,总该把话说清楚。”

  赵越点点头:“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你去做什么。”温柳年失笑,单手抚上他的脸颊,“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那我们的事呢?”赵越问,“周老前辈怎么说?”

  “自然是很生气,不过不是气你,是气我随随便便就跟了你。”温柳年靠在他怀中,“义父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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