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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我觉得,就算明天他不在了,上天也待我太温柔。”

  阿槐望着她转头朝彭野跑去的身影,怔愣许久,她并不太理解程迦那句话,她只是看到程迦最后那一刻的面容是温柔的。连她也心动。

  原来,因被爱而爱,因被守护而守护。

  彭野迎面奔跑到她跟前站定,微喘着气,黑色的眼睛盯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他人已平静,说:“我醒来时发现你不见了。”

  程迦说:“我带了手机。”

  彭野一愣,道:“一时没想到。”

  她盯着他看一会儿,忽抬手抚摸他高挺的眉弓,说:“跑出汗了。”

  他笑笑:“权当晨跑。”说完朝她伸手。

  她把手jiāo过去,问:“那散步回去。”

  “嗯。”他握紧她,往回走,说:“程迦。”

  “嗯?”

  “我暂时没钱买戒指了。”

  “我知道。”

  “我也离不了这儿。”

  “我知道。”

  “你在上海会遇到很多男人,他们能给你很多东西,你会发现我能给的比有些人少。——但他们能给的,都是你已经拥有的。我能给的却是你不可或缺的。你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你也别想脱手。”

  程迦斜眼瞧他一下,说:“已经不少了。”

  你给了一个世界,给了你的所有。

  彭野低头看她:“像梦话。”

  程迦说:“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日出未到,天色渐明。某一刻,路灯熄灭。

  在暧昧的晨曦里,两人回到住处。

  因为得赶路,大伙儿都早起了,迅速收拾了东西出门。

  石头照例去集市上买菜,与人讨价还价。

  早市上的人三三两两。

  过会儿要见麦朵,尼玛紧张得很,手握着个小纸包,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纸张皱巴巴的。

  程迦呼着烟,淡淡皱着眉提醒:“那纸都快给你揉碎了。”

  尼玛赶紧换只手,在衣服上搓搓手心的汗。

  路边一个卖牛角梳的摊子,尼玛停驻脚步,回头问程迦:“姐,好看不?”

  程迦瞟一眼,点点头。

  尼玛蹲下,挑了个最精致也最贵的,让人拿纸包好了,揣在手心。

  程迦问:“今天给她表白?”

  尼玛红着脸,声音小,还结巴起来了:“下,下次。”

  “切!”十六挥他脑袋,“三年前就说下,下,下次,下到现在没下出个蛋来!”

  尼玛羞得要打回去,可一手捧着红景天,一手捧着梳子,怕碰坏;

  彭野揍十六一拳:“一边儿去!”

  程迦手里拿着两个细长的小筒,她打开一个,把卷成轴的相片取出来展开,给尼玛看。

  麦朵立在杂货铺子的柜台后边,穿着藏青色的袍子,头发扎成小辫儿,在笑。

  尼玛呐呐道:“真好看啊。”他问,“这个给麦朵?”

  “嗯。”程迦说,“给你也留了一份。”

  尼玛:“这小筒真好!不会折坏了!”

  程迦收起照片,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初没拍到安安的照片,没有与他们同行,或许黑狐早离开这里。

  但解决了黑狐,也还会有别人。

  程迦找到当初她拍照的那户人家,去时,那藏族阿嬷仍坐在那儿煮nǎi茶。

  阿嬷收到照片,开心极了,不会说汉语,拉着尼玛和他说了一堆话,尼玛翻译:“她就说,很高兴,很高兴,还是很高兴。”

  十六:“你乱翻译的吧,阿嬷说了那么长一串。”

  尼玛急了:“真的。”

  阿嬷又说了句话,还比划着,这次不用翻译,程迦也看懂了。

  “她想请大伙儿喝nǎi茶。”

  程迦问:“我们喝了,她家人喝什么?”

  尼玛原封不动问阿嬷,阿嬷说了,尼玛说:“羊nǎi再去挤挤就好了。”

  程迦微微颔首,说:“谢谢。”

  喝完nǎi茶,身子暖了大截,大伙儿谢过之后告别了。

  程迦和彭野走在人群后边,看到一个卖手套的地摊,彭野说:“买副手套。”

  程迦:“我?”

  “嗯。”彭野挑着手套,说,“这些天得降温,你喜欢哪个?”

  程迦扫一眼,说:“黑的,经脏。”

  彭野拿了双黑的,程迦走过去指:“不是这个,那对好看。”

  彭野说:“这双戴着舒服。你摸。”

  程迦蹲他旁边,两边摸摸,果然他挑的那双软绒又贴肤。

  “那就这个。”

  往前走不一会儿,到了麦朵的小卖部。好几个月不见,麦朵似乎变漂亮了,笑容也更加灿烂,见了众人,热情地打招呼。

  石头进店买东西,十六赖在门口和麦朵聊天,尼玛站在最外边,一副并不在乎的样子。

  程迦把相片送给麦朵,麦朵打开一看,可高兴了:“你比照相馆的师傅照得好看多啦。”

  大伙儿都凑过去:“啧啧,真好看。”

  麦朵抬头:“桑央,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看呀。”

  尼玛慢吞吞挪过去,瞅一眼了就要走,十六让开位置,故意推他一把,尼玛撞麦朵身上,红了脸。

  麦朵并未在意,捧着照片说:“真好看。”

  尼玛看着她笑呵呵的侧脸,小声说:“嗯,真好看。”

  麦朵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玉溪,给程迦:“这个送你吧。”

  程迦默了半刻,也没拒绝,却说:“我不抽这个,换一包。”她换了最便宜的黄色包装的烟。

  正说着,胡杨和涛子一前一后开着车来了,一辆越野,一辆小货车。

  程迦看一眼,把烟扔给彭野,说:“我想坐货车后边。”

  彭野说:“好。”他跳上货车,把她拉上去。大伙儿都贪玩,爬去货车后坐在油毡上,尼玛低着头,脚跟黏住了似的,走不动。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大伙儿上了车,趴在货车栏杆边,都安静地看着尼玛。

  十六轻声说:“桑央,走了。”

  尼玛把两个纸包放在麦朵的柜台上,转头就跑,一口气跳上货车,摔进人堆里,垂头丧气。

  达瓦和石头揉揉他的头,这一揉,尼玛眼眶就红了。

  胡杨开了车,程迦摁灭手上的烟,突然走到车尾,喊了一句:

  “麦朵的小卖部的麦朵,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

  这一喊,清晨的集市静了音。买菜的卖菜的,摆摊的推车的,闲逛的吃早餐的,整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麦朵诧异地瞪大眼睛。

  车在开,彭野迅速跟上去,喊:“麦朵的小卖部的麦朵,是我见过最爱笑的姑娘。”

  达瓦也扑去车尾:“小卖部的麦朵,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姑娘。”

  阳光稀薄,所有人看着,麦朵咧开嘴笑了。

  十六:“小卖部的麦朵,是我见过最乖巧的姑娘。”

  石头:“小卖部的麦朵,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姑娘。”

  开车的涛子和胡杨也喊:“小卖部的麦朵,是我见过最好脾气的姑娘。”

  到最后,车快转弯了,尼玛陡然站起来,用尽所有力气吼出一声:

  “麦朵的小卖部的麦朵!是我最喜欢的姑娘!”

  桑央喊完,车也转弯,他虚脱一般倒在众人怀里,笑着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65章chapter66

  r66

  (今天双更,这章前边还有一章。)

  三天后,记者薛非到达保护站。

  薛非在北京看到程迦的摄影展后,萌生了实地采访的想法,想以报道和文字的形式把保护站的生活记录下来,更方便地在传统媒体和新媒体上传播;如果了解足够深入,还想写几篇传记。

  站里的人像当初迎接程迦一样迎接薛非,程迦也在。

  程迦当初看到他发给她的极其详细的行程单时,以为是个精致柔和的男人,没想车门打开,下来个男儿气十足的爷儿们,左腿只有半截。

  他个头很大,皮肤晒成健康的古铜色,拄着拐杖却行动敏捷,德吉朝他伸手时,他快步上前回握。

  薛非不仅来了人,还带来报社号召社会各界捐助的十几万。

  德吉说晚上一起吃饭,涛子嚷:“喝酒不?”

  德吉说:“喝!”

  石头去买菜,程迦跟着上了他的车,在镇上,趁着他买菜的功夫,自己掏钱搬了几箱酒。

  回保护站的路上,程迦接到报社那朋友的电话,问:“见着薛非没?”

  “见着了。”

  “你也不好奇来问问我?”

  程迦:“问什么?”

  “他少了半条腿啊。”

  程迦:“问这个干什么?”

  “他以前拍野外纪录片,被狮子咬了也不让同行的人开qiāng,伤了腿后干不成了。哦对了,他是个工作狂,现还单身呢。不爱温柔爱强硬。”朋友调侃,“你们肯定合得来。”

  程迦:“挂了。”

  到了保护站,程迦帮石头把酒搬进去,走到门口遇上薛非,他伸手拿程迦怀里的箱子,程迦说:“不用。”

  话没落,薛非单手揽过去了。他腿不好,人却很壮实,力气也大。

  程迦也没抢。

  薛非说:“还以为会一道儿过来,没想你先来了。”

  程迦说:“你认得我?”

  “在北京开展览时见过,太多人围着你问问题,chā不上话。”

  程迦:“你有问题想问我?”

  “看了你拍的照片,感触挺多。你做的事太有意义了。”

  程迦无话可接,她清楚自己并不高尚。

  薛非讲:“看那些照片,再看你zhēn rén,很难联系在一起。”

  程迦问:“为什么?”

  薛非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大伙儿都喝得有点儿高。德吉难得讲起年轻时的光景,说那时没有保护站,都是民间的,各个村子的青壮年们自发聚一起,跟着羊群守着羊群,和盗猎的人拼。

  “那时候啊,打到半路还能对骂起来。没法律规定说不能杀羊,就骂我们多管闲事啊,脑子有病,说这羊又不是你养的,这露天长的,谁打着就归谁……”

  程迦端着碗喝白酒,扭头看彭野一眼,就他一个没喝,夹着盘子里的青豆吃。

  程迦听阿槐说,上次他喝醉酒,还是在二哥死后。

  “……这几年,重视动物保护的人多了,这是好事儿。来咱们这儿参观的人也多,就是把心留这儿的少,回来的少……”

  说到这儿,德吉看向程迦,满面酒红,笑道,“你走了,又回来了。谢谢,谢谢。”

  程迦没多说,敬了德吉一碗酒。喝完,薛非又敬了她一碗,谢谢她让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西部。接着一伙人都来敬她,彭野没拦,程迦也没拒绝。

  德吉难得敞开心扉,和大家说起年轻时心爱的姑娘:“……叫卓玛,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我一瞅她眼睛,人就酥。……村里伙子都喜欢她,她就喜欢我……我年轻时也高大帅气呐……

  那会子隔得远,路不好,几百公里的路要走上好几天,也没电话。我天天跟羊跑,哪顾得上她。我和卓玛说,说让她再等等我,等没人盗了,我不干这个了,就回去踏踏实实种地放羊,跟她过日子。

  后来,她跋山涉水,走了三天,去扎营的湖边找我,说:

  ‘德吉,我要嫁人了,就不等你了啊。’

  我说:‘好。’

  是我对不起她啊……”

  尼玛想起麦朵,捂着眼睛,哭得气儿都不顺了。

  十六眼睛也湿了,拍着他的肩膀,叹:“叫你别喝酒吧,喝了酒容易哭。”

  程迦一声没吭,趴在桌上没动静。她喝了几碗白酒,人醉了。

  彭野说:“我先把她送回房间。”

  彭野扶起程迦的肩膀,她脑袋撞他锁骨上,她睁开眼,直直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眸子里装了水,星子般闪耀。

  那少见的温柔像一阵细雨,彭野心一滑,仿佛磕了个跟头。

  他把她扶起来,拉开椅子,另一手伸到她膝窝下,低声说:“你醉了,去睡吧。”

  “好。我们去睡。”她醉酒时也挺安静,放心地把自己jiāo给他,阖上了眼睛,说,“彭野。我就和你睡一辈子。”

  彭野一愣,心一磕,跟抽了一刀似的。

  一桌子人都安静了。

  德吉大叔的眼睛里闪起水光。桑央的眼泪开了闸哗哗直流。

  那是说给所有人的信念。

  **

  彭野把程迦抱回宿舍,放在床上,她有点儿难受,皱着眉翻身。彭野俯身,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嘴唇:“程迦。”

  “嗯?”她模糊地应着。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醉了,却还记得:“我就和你睡一辈子。”

  他没醉,眼睛却湿了。

  他吻着她,略微哽咽:“好。”

  “你和德吉一样。”她说。

  “——是。”

  “没关系。”她又说。

  他无声无息,埋头在她颈窝。

  **

  第二天,队里出去巡查。当初,彭野在风南镇时得到消息,黑狐会在一星期后进入无人区盗猎,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德吉送大家一程,也带薛非去看一处无名墓地,那里葬着在无人区牺牲的人。

  十月底的高原,天依旧湛蓝,冷风却开始肆虐,草木也转黄,天地露出萧索之态。

  行车没多久,前方出现一处墓地,一座座灰色的墓碑伫立在枯草丛生的山坡上。

  众人下了车过去,程迦在队伍最后边,远远听着德吉给薛非讲每个墓碑的故事。最后,走到高处一座老旧的墓碑前,德吉停下了。

  它似乎在那儿站了很多年,黑色的面儿剥落,露出里边灰白的砂石。

  多少年风吹雨打。上边篆刻的名字不清晰了,只有个隐约的“仁”字。

  德吉粗糙的手抚摸那座墓碑,他满是褶皱的脸上现出淡淡笑容,似悲戚,似追忆,又似超脱一切的淡然;

  只说了一句:

  “仁央大叔,现在你是我弟弟了。”

  日升月落,风吹草长。

  当年,我还是跟着父辈奔跑的小小少年;转眼,时光就带我追上了你。

  只道一句话,我便潸然泪下。

  **

  高原上,亘古不息的,只有风。

  **

  德吉告诉薛非说,仁央是七八十年代的保护者,是他的父辈。

  程迦问:“仁央大叔怎么死的?”

  “被燃烧瓶砸到,烧成重伤,那时路不好走,车也不好,没日没夜开了两天才到医院。”

  冷风吹得程迦脸颊疼,她套上冲锋衣的帽子,跟着众人穿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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